迹部老板要给我加薪(鹤眠)

和平时对他的温柔姨妈完全不同。
“……”年幼的岩濑惠腿下像是生了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什么也不清楚，只能凭借记忆辨认这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姨妈。
“……我去找爸爸。”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这么说，在孩子的记忆力，爸爸总是无所不能的。
但爸爸并不能对法院指手画脚。
虽然日本法规对故意杀人的判处是五年以上，但近十年的判罚多是13至20年的有期徒刑，或许是看在情况特殊又是自首的份上，姨妈最终被判罚的刑期只有十年。
可是人生又有多少个十年呢。
起码等她出狱后，早就物是人非，孩子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长大成人，而原来的邻居也只会在背后戳着她的脊梁骨说“杀人犯”。
哪怕是可怜的、有苦衷的杀人犯。
现在是她出狱后的第十个年头。
年近60的女人比同龄人要苍老得多，她现在的收入来源只有微薄的养老金，还有帮别人做的一些手工针线活儿，不成器的儿子不怎么管她，多是岩濑惠时不时去看望。
哪怕过了很多次，她仍旧不太习惯这些巨大猫咪的热情，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它们的毛发，小惠说动物喜欢气场好的人，可能说明她真的是个好人吧。
岩濑惠给她端了杯热红茶，还有一些水果。
他大概能猜到姨妈的来意，如今她家早就过了最缺钱的时候，表哥的生活也安顿了下来，能找他的也就两件事。
帮忙解决表哥孩子的入学问题，又或者是——催婚。
一说到相亲催婚，即使对方是小时候照顾他很多的姨妈，岩濑惠也很难摆出个好脸。
果然，在简短地铺垫了话术后，姨妈就拿出手机，直接打开文档给他看相亲对象的信息，让他退无可退。
匆匆扫了几眼，上面基本都是女性Beta，还有少数的男性Beta。
似乎是拿不准他喜欢的类型，于是就把相亲市场上主流的XP全都照顾到了，唯独没有Alpha和Omega。
不算太糟。
姨妈很是关心：“你这不是放假了吗，有时间的话去见见吧，看上哪个了姨妈去和人家联系，咱们定个时间……小惠？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听到了，谢谢您，太费心了。”岩濑惠掀了掀眼皮，将目光从手机上直接移开，“但我不去。”
“嘿，你这孩子，都多大了还不找对象，你又不是没结婚的条件，听姨妈的，咱好歹去看看好不好？不喜欢了再说，起码见见嘛，给人家，也给咱自己一个机会。”
“我没时间。”
“你这都放假了还没时间啊，总不会是还在喜欢以前那个人吧？这都多久了还没个结果，你就别想了，还是说你当时只是找了个借口？”姨妈不断地教诲着，“说谎可不好。”
“就是放假了才没时间——我就不能自己好好休息吗？！”姨妈温柔又小心的话语在此刻如同细密聒噪的蚊音，持续在他耳边徘徊不断，直到这句话被他自己低吼了出来，岩濑惠才像是被突然打醒，意识到了自己情绪的失控。
“抱歉，是我失态了。”他缓缓起身，从落地衣架上取下自己的长外套，不敢再看姨妈的眼睛，“.......我送您回去吧。”
姨妈握紧了双手：“小惠……”
“我送您回去吧。”他又强调了一遍，“相亲的事以后不用再提了，我没有要结婚的打算。”岩濑惠也不记得自己是多少次拒绝了。
他原本自认为，自己是爱着姨妈的。
但那些源于亲情、源于童年回忆的爱也是有限的，在那件事后，在近几年持续的纠缠不清后，那点可怜的感情好像也要消磨殆尽了。
“实在抱歉，我让您失望了。”
他不想这样，对于自己或许无所谓，但对姨妈来说，与为数不多的亲人失去联系，那太残忍了。
“您辛苦了，但还是不要在这些事上花费时间了，帮表哥看孩子不是已经很忙了吗。”岩濑惠已经穿戴好了衣服，要请客送人的意思十分明显。
家里的几只猫咪尾巴有些不安的扫动着，他们很少见老大生气的时候。
见他执拗地站在门口，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过了许久，姨妈也坐不住了，只好慢吞吞地起身。
临出门前，她拉住了他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小惠，人是不可能单身一辈子的，那太孤寂了，合群的人总是要结婚的。”她的眼睛早已浑浊，远不如曾经的清亮，“这也是你妈妈的意思。”
这是劝告，也像威胁。
什么妈妈。
“我妈啊。”提起自己的母亲，岩濑惠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了幸福而温柔的笑容。
但语句却十分残忍。
“让她滚。”
人是多面的、立体的、复杂的。
远不如水的清澈无暇，也远不如水的单纯。
“但这水里都是消毒剂。”站在泳池的边缘，寡言少语的越知月光，在端详了有几分钟后，才给出了如此评判，“喜欢水，可以喝纯净水。”
“……只是一种比喻，月光你有时候太无趣了。”岩濑惠扒着泳池边缘的手一用力，猛地从水里钻了出来，“这样可不招女孩子喜欢哦。”
然而对方的眼皮都没抬一下，整个人一动不动，额前的长发垂了下来，只能从被呼吸吹动的几缕发丝判断它的主人还活着。
毛利寿三郎也这么说。
“无所谓。”越知月光坐在泳池边缘，气定神闲，也完全没有要下水的意思。
毛利说的对，在玩儿上面果然不能相信岩濑惠。
什么游乐园书店猫咖网球场——如果自己不提议，最后都会变成游泳馆，充其量变成现在的水上乐园。
“你真的不下来吗，深水区对你来说也很浅的吧。”岩濑惠说，“在泳池边泡脚的话比较讨人嫌哦。”
在深水区的基本都是游泳好手，好在今天人少，边上这条泳道也就他一个人。
有时他也分不清越知月光到底是不喜欢游泳，还是单纯不喜欢泳帽把他帅气的羊驼发型弄乱。
“不是答应了今天要学游泳吗，我可是专门挑了大家都不喜欢的边缘泳道！”
但事实是——会不会游泳这件事，对越知月光来说真的无所谓。
标准深水池只有2米深，但越知月光的身高就229cm，站在池底，他还能把头露出来，甚至能露出一点点脖子。
岩濑惠：“……”
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很震撼！
学游泳的人站在水池里气定神闲，他这个教游泳的还要在这儿踩水呢！
“哟，短腿龟要教人家长颈鹿游泳啊。”隔壁泳道慢悠悠仰泳着的人说着风凉话。
“……”
“哇说真的，惠你真的很没有教学天赋诶。”那人又游了回来。
“……”
“越知兄你也很有耐心——呜哇！！”那人这次话还没说完，就被学游泳的人一脚踢中，仰泳姿势瞬间被打翻，来了个水獭翻面，狠狠呛了口水。
那人手忙脚乱地扑腾着，被月光捞起扶稳后，才深深吸了口凉气：“嘶——”
幸好他没呛水。
“抱歉。”越知月光面无表情地说。
“没事，这也不能怪你，很少有人腿能那么长……”被踹中的倒霉蛋乐呵呵地和人家解释，随后又将矛头指向了岩濑惠，“喂！惠！我被踹了一脚你都不会来安慰我一下吗？！”
“你谁啊，这位路过的仰泳先生。”岩濑惠撇了撇嘴，并不是很想理这位说要和自己高中队友聚餐的家伙，“去和队友聚餐的人今天没有被邀请。”
“哎呀，这不是偶然碰到了吗。”仰泳先生，或者说木叶秋纪*尴尬地摸了摸……光滑的泳帽，“今天确实是排球部的人聚会。”
啧，忘了带着泳帽了。
“他们说要来水上乐园玩儿来着，我看那边人太多了，就过来游泳了。”木叶秋纪说着就游向岸边扒着，他可不像岩濑惠，踩水也是很累的。
岩濑惠一下就听出了端倪：“你不会是嫌木兔丢人吧。”
“哈哈，怎么会呢。”木叶看天花板看水看排水地漏，就是不敢看人，“都这么多年了，早就习惯他了，是吧。”
木叶秋纪和岩濑惠是发小，作为样样通的木叶，小小游泳自然不在话下，但岩濑惠就不同了，他是条实打实的鱼，路上运动的水平只能说白长了那么高的个子。
理论上他是不认识木兔光太郎这颗闪耀的排球巨星的，但谁让他在枭谷学园读高中时，和木兔刚好是……邻桌。
对方开朗到让高中的岩濑惠开始怀疑自己其实才是自闭少年的程度。
可能水真的会打磨掉人大脑皮层的褶皱，一向很会看眼色的木叶秋纪将两人的动作来来回回看了两遍，话没经过大脑就说了出来。
“说起来你们在干嘛？约会吗？”

第9章 铁打的秘书也会犯困
木叶秋纪的话像是将一个巨大的炸弹扔进了水中，震撼的水花平息后，余下的只有在平静湖面下的汹涌波涛。
“……”越知月光还是像平时一样的沉默，刘海遮住脸，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他刚刚学游泳时也没有把头埋进水里，因为不需要。
岩濑惠像是没听清木叶在说什么，拧着眉头，没好气地发出一声气音：“哈？”
“按这个逻辑，咱们两个每月要至少约会两次。”他看向幼驯染的眼神充满了鄙夷，似乎是觉得他的大脑也被那些所谓的“恋爱”故事填满，“你要是不放心的话，这周我们就可以回去和叔叔阿姨说明关系。”
岩濑惠这人最可怕的点就在于说一不二，他还真干得出这事。
“我错了。”木叶滑跪的非常快。
虽然他也是Beta，但天地良心，他对这种比自己还高还壮的Beta可不感半分兴趣——不，就算惠是女孩子他也不会喜欢的，吧？
啊，如果是以前的惠，天然呆美少女确实很可爱，但现在只会变成凶巴巴的教导主任吧。
木叶秋纪和岩濑惠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大学之前，也只有国中没在一起上学，即使到现在，两人的联系也十分频繁，周末有空的时候会出来一起玩儿，不过地点多会选在游泳池，因为岩濑惠的排球打得真的很菜。
如果不知道休息日的岩濑惠会在哪里的话，去他常去的游泳馆总能找到他。
听了岩濑惠带越知月光来游泳馆的前因后果，木叶的反应也只有“不愧是你啊”。
“不如我把他介绍给我的部友吧，那是群性格开朗的家伙。”思索了半分钟，木叶这么提议道，“一定会玩儿的很开心的。”
“……你是认真的吗？”岩濑惠忍不住质疑他，大家人都很好，但原谅他，实在没办法想象越知月光和木兔光太郎认识的场景。
他是想帮助月光更开朗，不是把他刺激的更自闭。
但木叶不这么认为：“你看赤苇不是和木兔玩的就挺好的，i人说不定就有个命中注定的e人呢。”
岩濑惠：“......你认真的吗大哥。”
显然，越知月光很有自知之明，他对岩濑惠的朋友也都略有耳闻，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如今在日本家喻户晓的排球新星，也是他名单上需要避开的对象。
木兔本人可是凭借参加的一次综艺节目就成功出圈的人，想到自己认识的那些抽象人士，木兔光太郎或许只会是他们的plus版，越知还是希望能提前避险的。
“你们玩吧，我先上去了。”越知月光说完也没看他们的反应。
虽然不怎么会游泳，但超高的身高让他在深水区优雅的“畅通无阻”，人说走就真的走了。
其实他走了也就是上岸歇着，岩濑惠没意见，木叶连拦的机会都没有。
“真走啊，你不拦吗？”他问，“不过让他一个人待岸上真的好吗，我果然是打扰到——嗷！你搞谋杀啊！”
“小心你说话的嘴啊，木叶村长。”在木叶一声声“此木叶非彼木叶”的呼唤下，岩濑惠松开了架着他肩的胳膊。
“拦也没用。”岩濑惠耸了耸肩，索性也趴到了泳池边，“太过热情的交际估计会让他有负担吧，虽然面上不会表现出来。”
“啊？我以为只是自闭，看不出来还是社恐啊。”
“他确实不是，只是比较喜欢安静，我对他来说已经很聒噪了。”
木叶不是很能理解，但如果让他想像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木兔更麻烦的人的话……
打住，还是不要再想了，木叶秋纪。
“那你们出来干什么？真学游泳啊？”他问。
岩濑惠有些奇怪地看向他：“朋友间单纯出来玩儿不是很正常吗？只不过我们之前去的是猫咖和书店。你知道的，我又不太爱看书……”
“唔，这到是正常，但我还是想不通。”木叶咂了咂嘴，“我还以为你找到又一春，决心移情开始一段恋情了呢——”
看着岩濑惠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他连忙转移了话题：“啊哈哈，话说你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吗，为什么这么喜欢带旱鸭子出来喝泳池水啊，木兔当时就差点沉底了吧！”
“……泳池水这不是每个学会游泳的人都必喝的东西吗？”岩濑惠本就有些恼羞成怒，现在简直怒上加怒，“而且木兔当时是他自己完全不憋气啊！不然怎么会沉下去，而且沉底是不可能的吧？我还在旁边托着呢！”
“哇哦，这么说你果然是在嫌弃木兔那糟糕的游泳天赋吧。”
“哪有！”
原本朋友间的交谈不知怎么就变成了泼水大战，两个二十有余的成年人在哪儿你泼我一下我泼你三下，动静大的让路过的小孩儿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已经上岸披好了浴巾，坐在座位上的越知月光直接拿起手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总之是一副不认识他们的态度。
有些丢人。
但很少见岩濑这么有活力的时候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高中？还是大学？
越知月光也记不清，他和对方似乎也没有那么熟悉，岩濑很少主动提起自己的事，他也是，但即使这样，两人也算是不错的朋友。
朋友这种东西对成年人来说已经日渐奢侈了。
“说起来。”泳池边，一场大战停下，木叶似乎想起来一件事，“我妈最近好像和阿姨联系了，你知道吗？”
从好友口中听到母亲的动向，岩濑惠似乎并不关心：“不知道。”
“我听他们的意思好像是在帮你打听合适的相亲对象，我之前不是也被催了吗，你打算怎么办？”木叶对相亲倒没那么抵触，反正他现在也没心思恋爱，见就见吧，权当认识朋友，万一在这期间真爱降临了呢？
他倒是蛮乐观的。
“不怎么办。”岩濑惠对这方面兴致缺缺，完全不想多提，说着手就松开了岸边。
“她不联系我就好。”说着，他戴上泳镜，一个猛扎潜进了水里，倒没带起多少水花，更没有溅到木叶身上。
啊，沉底了。
木叶秋纪趴在岸边静静地看着岩濑惠沉进水里，没有说话。
心情是真的不好啊。
不过不管大人怎么样，作为朋友他一定会站在惠这边的——诶？
“诶！你怎么游走了啊？！”
都说运动可以有效的治疗抑郁，这点岩濑惠感受不到，但他确实会觉得游泳能然让人神清气爽，消除这段时间上班带来的疲劳感。
可惜每次还没游多久，转眼又回到了上班的日子。
“……怎么感觉你的黑眼圈又重了，这个假期是没睡觉么。”收假的第一天，迹部一到办公室，刚闻到新换的香氛味道，就看到了岩濑惠眼下的青黑，“这么辛苦？”
他这个假期好像都没联系过他吧？
这肯定不是因为工作忙的。
岩濑惠有些昏昏欲睡，他刚喝完的咖啡劲儿还没上来：“不辛苦，命苦。”
迹部：“？”
他觉得他开的薪资挺合理的，甚至待遇很好。
“这个班上的就让你这么痛苦么。”迹部社长沉吟了下，“那你今天就先回去吧，当然，没有劳动，工资也是没有的。”
他可以宽宏大量，但行事还是要按规矩来的。
“不不，我只是……”岩濑惠有些难以启齿，“前天落枕了，昨天没休息好。”
说着他打了一个哈欠：“咖啡我已经喝了，等会儿就不困了，落枕已经好了。”
一共就三天假，休息加器械训练一天，游了一天泳，然后落了一天枕，到上班时落枕又好了，一点也不耽搁他当一只富有责任感的社畜。
毕竟他就算请假在家，也会被打无数个电话，问“课长这个怎么办”、“课长这个文件要等您签”、“前辈这些文件要拿给社长看吗”等等一大堆工作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