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当时的家主还是少爷,没人祝贺他,后来家主势力大了,人们知道了他的生日也是他母亲的忌日,怕犯了忌讳,也都不敢做。”
“但要我说,”曾姨说到动情处甚至有些泪意,“上一辈大人的事,就算不能大操大办,好歹也要重要的人聚在一起买个蛋糕吃顿饭小小庆祝一下呀。”
时今心中一酸,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突然叮地一声,烤箱时间到了。
一分钟后,曾姨看着烤箱里拿出来的黑瘪下去的蛋糕胚,第一次对自己的技术产生了怀疑。
明明什么都是按步骤做的,怎么时今做出来就是不成型呢?
连续尝试了三次,时今也有些不好意思,他摸了摸鼻子站起来,有些歉意地看着曾姨,“阿姨你先去忙吧,我自己在这儿试着做一会儿...”
曾姨摇了摇头,“上次应该是蛋白没充分打发好,这次我们再试一次,一定能做出来!”
已经耽误下午很久时间了...时今看了看时间,今天再有几个小时,秦聿就要回来了。
不过好在距离他真的生日还有两天,还可以再多多实验几次。
时今最后还是把曾姨推了出去,自己对着面糊又研究了起来。
其实他有想过很多,秦聿生日该给他送什么礼物,他自己肯定没有大办过,但秦聿权势如此之盛,想要什么新奇东西没有,想来想去,到最后还是决定做一个蛋糕,就两个地把这个日子过了。
两天说起来有时间,其实过起来也快,秦聿生日的时候正好是周日,为此时今还特意和同事换了班,除了要把蛋糕做出来,难的更是如何能避过秦聿先不被他发现,毕竟两个人现在放假的时候几乎跟连体婴儿一样,工作日也都知道彼此动向。
秦聿实在是奥泰那么大一个集团,休息日基本上是按月算的,周日早上临走时秦聿念念不舍地把他抵在玄关处,缠着他要早安吻,问他中午来不来看他。
“好啦...”时今亲了亲秦聿的嘴唇,有些无奈地看着人箍在自己腰上的手,“再不出发你就要迟到啦。”
秦聿抱着他不愿意松手,“我是老板,他们没人敢说我。”
“你中午来不来找我吃饭...”
时今把人往门口处推了推,心说肯定不能了,要是来找你吃中午饭,下午肯定也会被你变着说法留在那儿的,那就没办法偷偷准备做蛋糕了。
“真的不行吗,你之前都会来看我的...”秦聿用面颊蹭了蹭他,声音难得有些低落。
时今一时有些心软,秦聿是愈来愈会动摇人心了,但是不行,他咬了下舌尖让自己清醒过来,严肃下小脸,“你快去上班啦!今天是要整理病例资料,下次去找你。”
好吧,秦聿见人真的不会被自己哄骗走,有些遗憾地最后愤愤咬了下人雪白的侧脸,叼住那块儿软肉放在齿间磨了会儿,时今吃疼地小声呀了一声打他一下,秦聿这才松口看着人脸上留下自己的牙印。
“老公去上班赚钱,晚上就回来,乖乖在家洗干净了...”话还没说完就被时今捂着嘴堵了回去,青年漂亮的眼睛瞪圆了瞪他,“越来越没个正经!”
秦聿大笑一声,最后亲了人一口,推开门走了出去。
秦聿肯定不记得今天是他生日了,时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难以抑制地涌上酸楚。
他压下眼里的水汽,深吸了口气,时间有限,他一定要把这场生日办的漂漂亮亮的。
彩带和装饰气球都是一早买好藏起来的,此刻只要拿出来打气挂上,就是上面的灯麻烦一点,要一个个连着电路接上去。
时今坐在地毯上,耐心地把他们一个个按顺序穿好。
地毯绵密花纹繁复,即使是冬日天寒,坐上去也完全不会感到冷。
时今有些出神地想着,别墅里一开始风格冷酥,地上是不铺地毯的,还是后来秦聿见他冬日在家一直不穿袜子,怕他不小心踩到地板着凉让人特意加急赶制送过来的。
等到完全穿好布置好场景的时候已经要到中午了,匆匆扒了几口饭,时今就开始准备做蛋糕。
他系上厨房的围裙,慎之又慎地按照配料表调配蛋糕糊,然后再放进烤箱,注视着它一点点膨胀松软。
应该能成功吧?说是这么说,其实时今心里一点都没底,那天满打满算只和曾姨学了一个下午,再加上后来他也难再抽出时间,等下裱花作画还有许多时间呢...
烤箱时间旋钮一点点转动,时今眼看着包胚一点点鼓包又一点点黑瘪下去,...什么呀!
为了营造二人世界,他今天给别墅佣人都放了假的...时今抿了抿唇,所幸时间还早,还可以多试几次。
第二次时今多次翻拌搅拌均匀,多打发了会儿,再次送进烤箱。
这次出来的没有黑瘪,但整体形状并不圆润,有一小角开裂了。
时今将这次的胚放进冰箱,重新调整了面糊的稀厚程度,再送入烤箱。
叮地一声,这次出来的终于是一个外型完美的胚,时今松了口气,一看时间居然已经要四点了。
打开柜子一边往裱花嘴里挤奶油,一边密码解锁开手机,秦聿居然三点的时候给他发了消息,说今天会早点回来。
时今挤奶油的手一抖,簇地冒出一大坨。
时今呼了口气,拿工具把平面抹平,然后重新弯腰细细雕琢起来。
晚六点。
秦聿推开门,屋内却是罕见地一片黑暗。
秦聿眉间挑了挑,向着屋内喊了一声,“小今?”
他正要伸手去开灯,突然眼前渐有细小灯芒闪出,从门前他足下所处地方开始,一盏接一盏亮起,汇拢后向前方延伸。
秦聿的按在开灯上的手顿住,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他缓缓收回手,顺着灯光指引向前走去。
拐过玄关,便是宽敞客厅,仅仅是一眼,秦聿就当场就定住了。
客厅装修的是极简风,但此刻四周墙壁却均被挂上了各色的小灯和彩带,沙发和茶几却被挪到一边,中间空出来的一片巨大空地上,彩色灯光围绕成层层叠叠的花瓣形状,又在花心处重重绽开。
一片黑暗寂静中,漂流的光点像是浮游在浩瀚夜空中永恒闪烁的星星,仿若群星散落神迹再现,盛大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静谧之中,有人从转角处向他走来,带着手捧的精致蛋糕和轻声祝福的歌声,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尾调被轻灵拉长,歌声裹挟着蛋糕的甜香和时今特有的气质,他的爱人缓慢而坚定地走向他。
秦聿大脑被冲击地一片空白立在原地,双眼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时今。
时今在距他不到半米远处站定,蛋糕的蜡烛上星微灯芒长长短短的闪烁,青年的面容在周围稍暗灯光下愈发瑰丽清晰。
“阿聿”,时今眉眼弯了弯,将手中蛋糕举得高了些,“生日快乐。”
难以言喻的巨大情感涌上心头,秦聿喉间涩然几乎说不出话,“今天是…”
时今轻声开口接上他的话,“你的生日。”
“我知道,”时今顿了下,“可能生日对你来说和别人的不太一样,这么多年来你也不过生日…但,”
时今抬头注视着他,一字一顿认真地说,“不是你的错。”
“秦聿,你的外婆也好,父母也好,都已经过去了。”
“上一辈的感情纠葛、是非对错,过往种种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再把道德压力施加到下一代无辜的孩子身上了。”
时今双手捧着那奶油涂得并不均匀的、做的笨拙的生日蛋糕,
“阿聿,祝你生日快乐。”
心脏震声如雷鼓,人影憧憧周亢琦秦征业照片上母亲年轻浅笑的模样无数张狰狞的尖叫的指责的扭曲的脸重重重叠,午夜梦回时死死掐在脖颈处的女人的尖锐指甲和耳边惨厉又包含无限痛苦的声音,“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抢走我的女儿!”
又是痛哭,“求求你还给我好不好,求求你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女人滚烫的泪水滴落到他的脸上,可怖的窒息幻觉中有一瞬理智被情感攻陷。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
为什么活下来承受这一切的人是我?
为什么一个应该充满欢笑,祝福新生命竟奇迹诞生在这世间的日子,会是另一条鲜活生命的逝去?
纵使多年之后身量单薄的少年已经长成足够对抗世界的大人,时光世界深处仍有某个被深深藏匿再缩影稚弱不过的孩童在站立迷茫四望。
是我错了吗…真的是我害死了妈妈吗?
害死了那个世界上最爱我,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人吗?
二十八年前婴儿睁开双眼发出第一声啼哭就在寻找,多年之后有人穿过层层云霭隔过万里大洋深邃时光抱住他,告诉他不是你的错。
“不是…”秦聿喉间凝涩,几个字仿佛说出时第一次学语,“不是我的错…”
烛火明灭,时今向他微笑着点头,“祝愿你永远健康、快乐,”
“祝愿你永远幸福。”
腰上一股大力传来,时今整个撞入另一个人的怀抱。
秦聿紧紧抱着他,脸埋在他的肩窝处。
时今先是被撞懵了一下,然后堪堪避开蛋糕,半晌又反应过来,其实秦聿是从侧面肩下抱过来的,这个角度与蛋糕正好避开不会撞翻。
呼。他松了口气,心酸软又觉得好笑。
明明那么高的一个人,抱着人的时候却是抱住了就不撒手。
“好啦,”时今用手肘碰了碰他,“先吹蜡烛嘛…”
秦聿抱着他没说话,过了一会儿终于缓缓松开抱着人的手,时今将蛋糕放在桌面上,转身一看发现人还站在原地。
时今不由笑了一下,拉着人坐到椅子上,一边递过刀叉一边小声念叨着,“秦聿小朋友,要先吹蜡烛许愿才能吃蛋糕哦。”
秦聿看着他,“一起吹。”
时今皱了皱小脸,“秦聿小朋友,怎么吹蜡烛都要人陪呀——”
嘴上是这么说着,笑意却从眼里溢出,语气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察觉到的纵容。
秦聿侧脸亲了亲他,“想你陪我…”尾音缠绵缱绻。
时今被亲的痒的样往一边躲,一下又捂着被亲的地方坐直回来,他红着耳尖轻咳一声,“那我们要开始吹了哦…”
微风拂过,蜡烛应风而灭。
时今闭了眼,拉着秦聿在在吹灭的蜡烛前许愿。
世人心愿,金钱美酒,锦绣前程,前影憧憧灰暗中迷途找寻,大梦经年一场后真正于夜色寂静中窥见内心,一个更鲜明,更酸楚却又从未如此清晰地念头骤地升起,让他整个灵魂都剧烈颤抖起来,
我许愿,时今在心中虔诚祈祷,我许愿我能和眼前人,永远在一起。
时今压下心口情绪,重新睁开双眼,却看见秦聿正在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时今有些疑惑地看向他,“你刚刚没有许愿吗?”
秦聿注视着他,轻轻摇了摇头,再看过来的双眼专注长情,
“我的愿望已经在眼前了。”
好吧。时今红着脸移开视线。
秦聿真是越来越会说这些肉麻话了。
秦聿轻笑一下,起身开了灯。
眼前骤然大亮,时今条件反射性地眯了眯眼,秦聿已经又坐到他的身边,正垂眼看着桌上的蛋糕。
时今不知为何有点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欲盖弥彰地从一旁抬手拿过蛋糕刀递给秦聿。
秦聿见他动作笑了下,突然余光注意到什么神色骤地一凛,时今看着他面色变化正有些奇怪,下一秒手臂被人从桌上拉过,“手怎么了?”
时今视线看过去,发现是从烤箱拿蛋糕胚出来的时候太着急,不小心碰到铁条烫了一下,当时着急赶时间只拿凉水冲了冲,此刻再看时已经红肿起一片。
此刻被人这么捏着手盯着,时今下意识感到不自在抽了抽手想要收回,又被秦聿攥着手腕捏紧,昏暗光线下男人神色冷冽,“先上药。”
秦聿不过一分钟就拿着药箱折返回来,消毒后拆开一管烫伤药膏,拿着棉签细细涂抹在烫伤处。
青年手生得极好,十指纤长根根如玉削成,刚刚端在托盘下没发现,此刻捧在手里才发现时今右手虎口周边皮肤却极其明显地红肿起一片,横亘在雪白皮肤极其扎眼。
秦聿抿紧了唇,垂眼看时遮住目中情绪神色。
厚厚涂了一层又一层,到后面时今实在被他小题大做的样子弄的有些哭笑不得,用没烫伤的那只手碰了碰他,“一点点小伤口,很快就好啦…”
见秦聿已经拿出了医用绷带思考着要不要缠起来,时今连忙制止住他,“我们先吃蛋糕吧,做了好久呢…”
秦聿又捏着他的手上下左右都检查翻看了一遍,确保没有别的伤处了,才堪堪收了药。
两个人再次坐到桌前,大亮灯光下秦聿重新细看这个蛋糕。
白色奶油外胚,外圈细细抹了杏仁片,最上面用彩色糖浆画着两个卡通小人,一个头发梳上去看起来酷酷的,另一个则眉眼带着点笑意,两个小人靠着,周围点缀着各色的星星和爱心。
时今见他视线专注,有些赧然地低头解释,“时间还是仓促了一些,画的不是太好...”
时今第一次干这么当面给人惊喜的事,没开灯前还能稍借昏暗光线遮挡,此刻骤然暴露在灯光下被人这么仔细看着做的那个蛋糕,说话时明显带着不太适应的羞意。
突然手心一凉,时今低头去看,才发现秦聿将切刀放在了他手里,又从外包裹着他的手背,两个人共同握住刀。
“很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蛋糕。”
“我们一起切蛋糕。”
蛋糕原材料都是用的最好的,里面做了水果夹心,因为是自己调配,吃起来甜度正好。
秦聿用叉子叉了一小块蛋糕放入口中,湿润绵密口感入喉,心里一阵一阵地涩痛。
小今的厨艺他是知道的,虽然独自上学时并不少做饭,但从来不重口腹之欲在厨房多花时间,都是做熟了能吃就行,生日蛋糕这么精细的制作过程,不知道背着人偷偷在厨房练了多久…
装饰布置繁琐累人,彩灯的电路拼接更是费事,他不知道时今是怎样一点点把那么复杂的东西理好,又费尽心思摆放成花瓣的模样,只为给他一瞬的惊喜。
平时看起来是他在照顾时今,但时今同样给予他无限的爱与关注,那些他自己都以为不在意了的遗忘了的情绪,时今永远都能最先最敏锐地察觉。
因为他们本质上是一样的人,都曾经站在门外,体味过相同的不易,共同艰难地走过……
他们是彼此的唯一。
第67章
因为只有两个人的缘故, 蛋糕做的并不大,切开后分到小托盘里,时今尝了一口弯了弯眼, 胚体湿润绵密,整体甜而不腻。
他在这边专心致志地吃着, 秦聿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开口道, “小今,”
嗯?时今抬头去看他, 唇边还沾着一点奶油, 灯光下眼瞳清凌凌的。
秦聿伸手替他抹去, 闲谈般道, “什么时候,一起去看看你妈妈吧。”
时今有些讶然, “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秦聿笑了下, 凑过来些把额头抵在他肩窝处,“我们恋爱谈了这么久,又结婚好几个月了, 还不带我见家长,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时今推了他一下, “又胡说。”
但也没再提反驳的话。
时云当时重病离世, 陈凉意安葬她的时候只草草选了城郊一个公墓, 价格贱,随意付了点钱就买下了二十年的使用权。
两个人到西山公墓的时候正是清晨,守墓的大爷早早就起了, 听到时今说明来意后,一边用粗黄手指从老旧架子一大叠按年份排的记名簿里眯着眼睛翻找, 一边抽空稀奇地看着这两个异常俊美的年轻人。
这儿不常来人,有点钱的都把墓挪到别处去了,又老又偏,也招不到别人来守,除了他这个半截入土的糟老头子,也就是养的一条老黄狗。
对了半天终于找到,大爷记下号码后合上本子放回去,
“啊啊...是有这么块地,我领你们过去。”
早上露水雾气重,墓地看得出来是很久没人清理了,一路走来草叶上水汽沾湿裤脚,守墓大爷一边用地上随手捡的一根长树枝拨开路,一边操着口不太正宗的普通话念叨,“这块墓地都十好几年没人来看过了,看这路边草都长这么长了。”
“不过也是,人没都没了,看多了,也是让活着的人伤心...到了。”守墓大爷划拉树枝的动作停下,直起腰给他们指了指,“就是这里,我就不跟你们一块儿过去了。”
时今谢过他,独自向那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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