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鱼连和人类无碍沟通都做不到，连生命安全都要被人掌握在手里，还谈什么得到人类的尊重。
——因为他们本就是不平等的。
帝国所谓的保护人鱼，不过是强者对被害者的怜悯。甚至帝国主流社会从来不认为人类曾对人鱼施加迫害，被粉饰过的历史，已经成了帝国人心中的真实。
维诺突然回忆起了上辈子，他的世界中，也有这样一个国家。
不承认自己曾经犯下的罪孽，篡改历史，乃至后代的国民学着这个国家的历史书长大后，竟称所谓的“侵略”是无稽之谈，是世纪笑话。
而帝国很显然也是想这么干的。
只是事物从来都是相生相克，死亡和新生并存，压迫和反抗为一体。
他开始不相信那本原著了。
就算没有他，这个世界的人鱼们，也会进行自救。
第184章 维诺突然就一个抬手挥了出去
有事情要忙的时候，日子便过得飞快，维诺和莱茵斯彻的成员们一起在古蓝星给人鱼们建立的康复教学基地，已经开始正常运转，充足的物资不断送入这里，人鱼们受损的身体慢慢康复起来。
由于维诺几乎每天都要在人鱼基地里停留将近十个小时，在长时间的疗愈性精神力的影响下，人鱼们即使还没有打解毒药剂，神情也慢慢变得灵动起来。
有的人鱼甚至会在维诺照顾别的人鱼的时候，故意表现出难受的样子，然后引得维诺过去轻抚他的头顶。
还是后来医护人员指出那条面色痛苦、捂着肚子的人鱼根本就没事，维诺才知道自己被小人鱼演了。
维诺有些啼笑皆非。这种期望得到重点关注的行为，和他上辈子见到那些装瘸的猫猫狗狗没什么区别啊。
但他分明在那时候接收到了那条捂肚子的人鱼难受渴望的情绪……啊，维诺恍然，他把人鱼想要得到安抚的渴望，误认成了身体难受于是希望得到治愈的渴望。
在这段时间里，他也开始逐渐学着掌控自己的精神力。
维诺发现，他好像能将自己的精神力变作可视化的触手。很奇妙的感觉，当他试图将自己的精神力散发出去时，原本没有固定形状的雾状精神力，变为半透明的触手状，而且可以随着自己的意志向不同的方向伸去。
他常听莱茵协会的成员说自己的精神力让人鱼感到舒服，看着不管是救助回来的人鱼们还是莱茵斯彻的成员们都有意无意往自己身边靠，于是他自己也好奇起来。
他的精神力是什么样的？
可能是想的多了，他的精神力真的在他眼前具现化出来了。
第一次见到精神触手，维诺被眼前纠缠在一起群魔乱舞般乱飘的半透明触手吓一跳。当时他和谭遇在房间闲散地靠在一起聊目前人鱼救治情况，以及之后要做什么，聊着聊着，眼前出现了一些模糊的影像。
维诺突然就一个抬手挥了出去。
“啪！”
清脆的巴掌声从自己手掌和谭遇的脸颊处传来。
一脸惬意地和爱人聊得正畅快的谭遇：“……”
他做错了什么，能不能打之前先跟他说一下理由？
维诺紧张地捧住男人微微泛红的脸颊揉了揉，赶忙道歉。他刚才突然被吓到，那个手劲可是不小。
“宝贝对不起我不是要打你的。”
“我要打！”维诺被舞到自己眼前的半透明触手再次晃到，这回他往后退了两步，手在空气中狠狠地扇动，带出风声，“打这堆……突然出现的怪东西！”他越是惊诧慌乱，那堆触手就晃得越快越乱。
维诺向谭遇描述了一下他看到的这堆东西——半透明，在空中飘舞，摸不到实体。
谭遇看向青年挥掌的空中，却什么也没看见。
得知伴侣什么也没看见，维诺打了两下后，也发现这堆半透明的东西并不能伤害到自己。他冷静了下来，还是暂时没有回到谭遇身边，而是仔细看着那些乱飘的触手是从哪儿来的。
冷静下来后，那些触手也跟着缓慢下来，像是被安抚住的怪兽爪牙，懒悠悠地浮在空中，有几根触手还搭在谭遇脸颊上。
不许碰！
维诺下意识有些恼怒，别随便什么怪东西都去动斯塔利好吧？！
然后他惊异地发现，那几根触手真的弹开了，想触碰却不敢地凑在毫无知觉的男人身旁，触角尖尖微微勾着，看着有点委屈。
自己的思想可以左右这群触手的飘动方向？
他又维诺这才意识到，这堆可以被自己的意志操控的触手，似乎……是自己的？
维诺木着脸，眼神发空，继觉醒了人鱼血统后，他这是又觉醒了什么新的生物血统？这是一路往不是人的道路上狂奔了呗？
在谭遇的提醒下他才意识到，这堆东西好像是自己的精神力。
维诺有点好奇，他控制着其中一根触手，轻轻去碰男人的耳垂，然后观察触手会不会对人造成什么影响，“你也能看到自己的精神力么？是什么样的？”
“我看不到自己的，应该是精神力强到一定地步的时候，就能看到。据说协会以前有过一位前辈，他的精神力很强，可以大面积影响人的认知判断。他就可以看到自己的精神力触手。”谭遇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能看见，然后表情越发隐忍，终于没崩住，抬手捂住自己渐渐发烫的耳垂。
“你在玩我耳垂么？”男人金色的眸子渐渐翻滚出浓郁的渴望。
维诺真诚发问，“啊，有感觉么？什么感觉？”他是真的好奇被这种精神力触手碰到后，身体、抑或是精神体，会有什么反应。
因为他用自己的精神触手来触碰自己，是什么都感觉不到的。
鲜红的舌尖从唇缝挤出，轻轻舔了舔唇瓣，谭遇安静地盯着维诺，似笑非笑，“宝贝，别招我。”他翘起长腿，从旁边拉了一块薄毛毯盖在腰下，金眸有些幽怨，系到最上方一颗扣子的领口处露出的冷白肌肤染上一点难为情的粉色，活似年纪轻轻守活寡的娇艳大美人。
“坏蛋，总是只管点火，不管灭。”
维诺顿时口干了一瞬，然后赶紧撤回所有的精神触手，让它们收回自己体内。
开玩笑，现在他可禁不起大美人撩。
算算日子，两人已经好久没亲热过了，然而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忙，外面的人鱼们在互相救治，维诺觉得这种时候他俩在屋里偷偷搞事，道德上有点过意不去。
但大美人看上确实很渴望又哀怨的样子……唔，反正现在外面也都运作正常了，他俩休息个十五分钟半小时的，应该也没什么吧。
他以前试过，手口并用，斯塔利不到二十分钟就完事儿了，还算省时间。而且谭旭也被送去和同龄的小人鱼玩了，也没人打扰他们。
“咳咳。”维诺干咳几声，正色道。“我帮你灭一下。”
男人眼光一亮，金眸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刚发出一个“好”的音，立马转口低落道：“要不还是算了，最近大家都很忙，你也很累，我再让维诺帮我，实在太不懂事了。”他微微垂头，懂事的样子让维诺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最近是忙，他们有要共同救助人鱼的任务，但这并不代表自己就要冷落爱人啊。
他踏上出行路的初衷是要让所有人鱼活得更好，获得应有的一切权力，包括自由自主的生活和获得清醒意识下的爱的权力。而他的爱人也是人鱼，斯塔利也应该是这些“活的更好”的人鱼中的一份子啊。
他不能让能干懂事的孩子被委屈到。
“来！没什么不懂事的！”维诺内心澎湃，他怎么能让自己老婆委屈呢？“我们今天就做到尽兴，做到你火气全消！好不好？”
好哎，谭遇绷着唇角马上要扬起来的弧度，半垂着眼睛，眼睫轻颤，一副自责自己不够懂事的样子，“你不用这样迁就我……”
维诺半跪在男人身边，手掌贴住他的肩膀，唇瓣贴了贴谭遇的，表示歉意，“抱歉宝贝，最近有些忽视你了，我知道你很强，各方面都是，事实上，你比我还厉害好多……所以就没对你投注太多关心。”
这是实话，自从搭上莱茵斯彻协会的船后，谭遇和那些协会成员已经把方方面面都安排妥当了，维诺有时候觉得他就是个移动精神力药丸，每天走来走去帮人鱼们缓解精神压力就好。
而且古蓝星也没有敌人，他的一身武力也派不上用场。
变成人鱼前，他的斯塔利就已经是第八军团的将军了，而他只是个小少将；变成人鱼后，他干脆就成了靠斯塔利养的咸鱼伴侣。
“斯塔利对不起，维诺爱你，好不好。”
细碎的吻轻轻洒在谭遇耳畔，青年呼出的热气真挚而潮湿，让谭遇克制不住地滚动喉头，他却表现得平平淡淡，只抬手温柔地环住对方的窄腰。像是在按捺住自己进餐欲望的野兽，保持最后的仪态，将猎物温柔桎梏住、确定对方无法逃脱后，才开始露出饥渴的獠牙。
“维诺爱我。”男人低声呢喃，侧首叼住青年细腻的耳垂轻咬，“维诺要记得自己的话。”
他说这话时的语调就像斯塔利那时候一样，笨拙地念着领养人的名字，固执地依恋着他的世界中唯一会对他好的人。
维诺心里一阵感动，“我记得很清楚。”他的斯塔利宝贝撒起娇来，无人能抵挡！他好爱斯塔利宝贝！
十分钟后，维诺：“等等，我不用脱啊……哎！”
半小时后，维诺：“唔……”
两小时后，维诺：“大哥，哥你等等，不是……不是这样的……”
男人的声音沙哑中带着一丝困惑：“不是哪样？刚才不舒服么？那换个姿势。”
维诺拼命抓床单：“啊啊！别！……不是那个意思！”
“哦？好吧，看来维诺还是喜欢刚才的……那就换回去吧。”男人微笑着，像是猛兽哪样将自己的猎物笼罩在身下，眼中隐隐反射着窗外昏黄的夕照。
维诺往自己嘴里塞了块枕巾，搂着人黏腻发汗的脖子，不说话了。
特么的。他越想越不对劲，脑子里被搅成一片水汪汪的浆糊，怎么也捋不清楚。
这好像是他自己要求的结果，但又好像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
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第185章 放心，不动你
待维诺终于从皱巴巴黏糊糊的床上挣扎起来时，他还是没能想明白哪里出了错。
慢着，是不是谭遇演他了？这东西还在装人鱼的时候，就惯会装可怜。
本来计划最多半小时就能完事，没想到他们搞了一下午。
黑发青年坐在床上曲腿抱起膝盖，有些颓然地盯着门口，试图捏捏自己酸麻的腰，揉了两下后发觉胳膊也累，遂放手瘫坐。
不想出门了，没脸见人。他自己做了心虚的事，就觉得外面的人可能都知道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两个大男人不干点有益社会的正事，躲在小屋子里干柴烈火地烧了一下午。
我有错。维诺羞耻地想到。
身后传来一道慵懒磁性的男声，带着野兽餍足后的满足感，一双滚烫的手贴合上青年汗湿的腰肢，慢慢往前滑行，“宝贝，你舒服么？要不要……”
没等男人说完，黑发青年打了个激灵似的挺直腰背，拖着自己十级伤残的腰臀艰难往外挪，试图躲开男人的手。
“不要了不要了，够了够了，再来就废了。”他连忙摇头拒绝，生怕自己这句话晚一秒，就跟之前似的被男人断章取义，压着他一个接一个姿势地换。
他那点兔子拱窝似的动静哪儿能躲开，男人哼笑一声，长臂一身掐住人的腰拽到自己身边，一边柔缓地揉捏着对方有些僵硬的肌肉，一边无辜地问，“来什么？我是问你要不要去洗个澡。”
维诺面无表情地拍了男人的肩一下。
他渐渐软下来，躺在柔软的床铺上，让人给自己揉捏放松，呼出的鼻息还带着潮热的缱绻，“洗。但你不许再乱动我了。”
男人低低笑着把他从床上抱起来，让维诺以一种小熊抱树的姿势攀在他身上，双腿环住他腰间，大掌托着青年的背臀往浴室走去。
“放心，不动你。”
没等维诺放下心来两秒，紧跟着又听见一句，臀上传来清脆的击掌声，“已经都给你了，也没有更多的能动你了。”
脑袋又开始隐隐冒烟的维诺：“……”
青年气愤地用手拍了一下男人，似乎是小声嫌弃了一句什么，随即被合上的浴室门吞没了后续的声音。
隔天，维诺带上帽子去接谭旭回家。
旭崽最近和其他小人鱼玩得很好，海茵斯彻协会的成员有专门分配过来带这帮小朋友的，算是人鱼托儿所的老师的，老师这几天教给小人鱼们玩水上游戏。
维诺之前去看过，清澈的湖泊边缘被圈出来一块空间，小人鱼们就在这里面玩水上掷球。维诺不是很懂小崽子们对抓到水上飞行的小球怎么有那么大兴趣。
这和狗狗喜欢叼飞盘有什么区别？
但小朋友们喜欢在不大的湖泊范围里畅游，他们的笑容灿烂可爱，眼睛亮亮的，一看就是被大自然宠爱的生命。
岸边水浅，也方便老师把到点后不愿意从湖里出来的小人鱼用抄网一个个捞出来。
下课后，维诺抱着谭旭走时，其他的小人鱼都凑在一起恋恋不舍得看着谭旭，似乎是不想和小伙伴分开。
只有谭旭笑眯眯地冲大家摇摇手，然后环住爸爸的脖子，黑眼睛眨巴眨巴看着爸爸身后的小人鱼们。
看到他们眼中的酸气，谭旭的笑容更可爱了一分。
这是我爸爸哟，羡慕也没用哒。
当晚两位爸爸和谭旭商量，要把他留在古蓝星，自己出去做重要的事，遭到了谭旭的严肃抗议。
他在人鱼托儿所学会了举手，此时他板着一张精致的小包子脸，举起自己的小手来回摇晃，试图强调自己要发言的重要性，“papa，旭崽，一起！”我也要一起去！
因为维诺总是私下叫他旭崽，所以谭旭目前对自己的身份认知就是，他叫旭崽。
维诺倒不是不想把儿子带在身边，只是他们此次出行，并不是去游玩的，途中可能遇到的危机让他想把儿子留在最安全的地方。
而古蓝星上，这边几乎都是人鱼救助协会的人，除了一些被他们强行拉过来治疗人鱼的医务人员，这里简直就是人鱼的大本营了。
把谭旭放在这里，维诺还是比较放心的。
谭旭的拒绝也在他意料之外，维诺蹲下身，有些为难地看着小孩，“我知道，爸爸也很想带旭崽一起，但是这里的小朋友们让爸爸有些不放心。”
谭旭皱着肉肉的小眉头，一脸紧张，“啊放……心！”爸爸为什么不放心！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就可以带旭崽一起了！
“每次我抱你走的时候，你那群小朋友都很不开心，小人鱼不开心的话，爸爸这里也会很难受很难受的。”维诺抓住谭旭的小手，按在自己心口，眉眼有些难过。
“爸爸能感受到旭崽的开心和难过，也能感受到其他小朋友和大人的开心和难过。大家都难过的时候，爸爸会更加难受。十个人难过，爸爸就要承受十个人的难受；一百个人难过，爸爸就要承受一百个人的难受。”
“但是大家都很喜欢旭崽，”维诺微微笑到，黑眸映着谭旭泛着盈盈泪光的大眼睛，“旭崽要是能代替我陪陪他们，大家就都顾不上难过了，爸爸就会舒服很多。”
谭旭听爸爸这么说，心疼得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小手轻轻拍着维诺的心口，像在安抚那颗看不见的心。
他好像真的能感受到爸爸承受了那么多人的难过情绪似的。
他一个人难过的时候，比如被父亲无情地从爸爸身边抱走，就觉得天都灰暗下来了。
要是那么多人的难过一起加在爸爸身上……呜，我的爸爸哟！
“爸爸思来想去，觉得旭崽是最好的帮手了，其他人谁都胜任不了，连你父亲都做不到。所以我才想把你留在这里的。”
哦？连万能的父亲都做不到么？谭旭微微挺了挺小胸脯，稍微扭头看了眼坐在旁边父亲，眼里的泪意开始往回收。
父亲在旁边插话道：“对啊，我也做不到呢。”
谭旭一看，啊，父亲居然羞愧地低下了头！还用手捂住了脸！
与此相对的，是谭旭逐渐扬高的小脑袋。
“旭崽，你愿意帮爸爸这个最大的忙么？”
维诺微微低头，有些失落地对小孩微笑，“要是旭崽不愿意，也没关系呀，爸爸只要看看到旭崽，就能抵消所有的难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