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当众处刑。】
谭遇开着运输船从向阳花机构那边飞到市中心最大的广场来，直接把飞船悬停在广场中心最大的广告牌的旁边，然后打开运输舱的舱门。
几个黑衣男人带着防毒面具，进入运输舱后一只手拎一个，把半裸着的嫖客们拎出来，挨个挂在了广告牌前。
说是挂也不太对，这些嫖客们没什么挣扎的力气，只能站在仅有十五公分宽的广告牌台边上，靠着身后的广告屏，抓着屏后支撑的金属柱，生怕掉下去。
舱门一打开，新鲜空气骤然窜入封闭空间。这里头原本就弥漫着一股动物排泄物的恶臭和腥臊味，风一进来，新鲜空气和臭气混合，那股味道更是往鼻子里蹿。
憋了一路，有两个嫖客忍不住呕吐了出来，溅了旁边人一腿的脏物。站在他们旁边的嫖客怒而咒骂，“他妈的能不能闭上嘴咽下去，你要恶心死我们么？”
呕吐的人本来就控制不住翻滚的胃液，吐得嗓子眼酸疼，鼻腔里都被涌上来的液体堵住了。听到有人让他“咽下去”，头脑控制不住的想象自己咽下呕吐物的感觉。
yue。
然后吐得更厉害了。
排泄物的臊臭味、呕吐物的酸臭味，和颇具感染力的yue声掺合在一起，让不少人也喉头翻滚，想跟着yue了。
这一路下来，他们被熏得头晕眼花。
这运输舱里以前是运牲畜的，地面上的排泄物都没清理干净，经过时间的不断发酵，形成一股浓烈而后韵极强的奇妙味道，天灵盖都挡不住这股冲脑的味儿。
是闻一鼻子就想闭眼晕过去的程度。
因为空气太臭，嫖客们就憋气，但又憋不久，要不了一会儿他们就会因为缺氧而痛苦的选择吸气。
于是浅浅吸一口气然后继续憋。
他们身上没衣服，又被绑着手，连罩住口鼻的东西都没有，只能直接吸入臭气。
一小口接一小口，这臭气吸得人想直接升天。
而且他们很多人之前和那个墨镜男打架时，甩飞了脚上的拖鞋，被拖上运输船时也没人帮他们捡鞋，导致一些人只能光脚踩在运输舱的地面上。
光脚的人红着眼睛看看脚上有拖鞋的人，再看自己赤脚站在一摊颜色深暗的不明物体上，脚下传来半湿半软的感觉，恨不得找根绳子勒晕自己。
简直是流年不利，他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怎么就挑了今天来聚会？
他们也不知道这个墨镜男要带他们去哪里。
最多不过是钱财勒索罢了，他们倒是有钱，不过也要看那个墨镜男有没有命拿！
一些人心里恨恨地想。
竟然敢如此侮辱他们，他知不知道，他招惹的都是谁？！出去以后，他们有一百种方法整死这个人！
愤怒这种情绪，很快就被恶劣的空气和环境所磨灭下去。他们只想赶紧逃离这个粪坑。
直到舱门打开时，嫖客们感觉自己被**在粪坑里过了得有一年！
因为憋气太多导致大脑有点缺氧，他们踉跄着被黑衣人拽出去，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甚至还庆幸于终于有人把他们带出去了。
呼吸到新鲜空气后，脑子慢慢清醒，他们也注意到了自己所在的新环境。
眼前是市中心广场上渐渐围过来的人群，一边看他们一边议论纷纷，不时用手指指点点。
脚下只有比一双脚长一点的广告边沿，离地五六米高，他们也不敢跳下去。
身后是一块钛晶管广告屏，距离太近看不清整体是什么广告。
“？？？”嫖客们懵了，他们下意识想遮住脸，但手腕被捆在身后，他们怕掉下去，还紧紧抓着身后的广告屏支撑架。
这是什么新的羞辱手段？
那个神经病不要钱的么？把他们摆在这里给人当动物参观干什么！
“你到底干什么！大哥，你要什么都好谈，把我们放下去行不行？”
“对啊哥们儿，这影响多不好，你看下面还有小孩儿呢，让小孩子看见我们一群大老爷们光膀子站在这里，小孩不得有心理阴影啊？”
“你要钱还是要什么都好说，你要是不喜欢那个活动，我们以后就不举办了，行不行？把我们放下去吧？”
嫖客们纷纷开口陪笑，好声跟那个坐在悬停的运输船里，带着墨镜看他们的青年求情。
甚至有人当场许诺可以给墨镜青年转500万通用点，让他赶紧把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
维诺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只是重新连接上直播间，从远处扫了一下，然后把摄像头对准他们，冷漠道：“这里是36号农业星，新田市中心，商贸楼B栋广告牌。”
“不是说你们在为帝国做贡献么？”
“那来看看大家是不是这么认为的吧。”
星网上吵成一团，小媒体号纷纷下水蹭热度，跟风评论一下这件突然爆出来的官方机构的特大丑闻，有的论坛号还分析，这次的人鱼性犯罪事件，对于皇室执政的稳定性来说有什么影响。
但一些大的官方新闻媒体没有妄动，这事一看就不简单，他们作出的新闻报道是要客观公正、为报道事实负责的。
他们得先看上面的意思，确定好上面对待这件事情的态度后，再作报导。
作为官方号，他们的立场肯定是和帝国明面上的政策方针一致的，是需要对这件事表示谴责的。
但事实上，一些上层的人确实知道向阳花机构和人鱼抚育机构有时候会主动举办一些这种活动。
这算是高层的社交场所了，一些对玩弄人鱼没什么兴趣的人，也会为了扩大自己的人脉，去这种场合一趟。
但这肯定不能说。
一边是一个处理不好就要炸起来民愤，直接影响社会稳定，一边是代表执政皇室的官方机构，间接影响帝国人口情况。
他们媒体部门一个搞不好，就会成为助燃的那股风。最后可能还会带着火星吹回到自己身上。
新闻部的上级领导愁得直薅头发。
事情闹得这么大，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皇帝哈里森那里。
于是，再一次的，一众部长大臣们被皇帝叫到了皇宫会议室。
这场面似曾相识。
皇帝的脸色臭得让人觉得眼熟。
新闻部部长看着对面公关部部长菜青的脸色，才感觉自己瞬间爆退三毫米的发际线不那么让他心塞了。
哦，上次人鱼走私案被曝光出来的时候，他们也这么凑在一起商讨过皇室形象公关的问题。
皇帝问对于这次的人鱼事件有没有什么解决的想法。
意思就是“给我一个可以保全皇室面子，甩干净皇室身上的锅”的方法。
桌上一片死寂。
检察部部长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屏住呼吸在众人面前隐身。
关于这次爆出向阳花机构强迫人鱼怀孕卖银，这事儿他知道。
他能不知道么？皇帝亲自签署了那份计划帝国人口出生率的提议文件，允许了人鱼相关机构进行的一些操作。
每年检查人鱼相关机构，他和属下们都得把自己当成半个傻子。
总之这次的破事儿跟他一毛钱关系也没有，他也帮不上忙。这纯属就是在河边走多了被人发现鞋湿了。
他已经被迫放任自己不管“河边走”的行为了，总不能被人发现鞋湿了后还怪他没有事先阻止这人，不让他去河边吧？
“咳，”新闻部部长清清嗓子，垂下眼皮，诚恳地向桌子对面的公关部部长点头示意，“这次新闻部还没有大动作，我手下的几个大的官媒都还没有下场，就等着公关部先来公关了。我们新闻部一定配合公关部的工作。”
上次人鱼走私案曝光出来后，新闻部部长可是记得公关部部长甩锅的姿势，“……谁知道新闻部报导的速度太快，导致我们来不及下场公关……”
这次他们按兵不动，你先来，可以吧？
我看你能公关出什么花来。
压力给到公关部部长这边。
事实和网友曝光出来情况的没什么差别，他能怎么办？
“……”顶着君上和同僚们灼灼的目光，公关部部长深吸一口气，脑子里难得飘忽了一瞬。
想辞职，就现在。
晃神归晃神，职业素养还是在的，公关部长沉默几秒，很快找回自己的思路。
“现在可操作的方案有两个，一是把责任推到那个曝光出来的向阳花机构星球分院上。
公关点可以定为非重点星球上的机构监察效力不足，向阳花机构分部存在向总部隐瞒实情、并存在向检查部门收受贿赂的行为。而皇室会负责调查清楚是哪些人违反了规则，严惩不贷。”
说白了这个办法就是完全把锅推给下面机构，到时候找几个替罪羊就是。
方便操作，也算是对民众有所交代，但民众买不买账那就是另一说了。
公关部长自己也知道方案一有点拉胯，他瞥了一眼皇帝。
哈里森的表情并没有丝毫放松，反而还皱了皱眉，蓝眸沉郁，一副“这就是你想出来的解决方案？”的表情。
检查部部长从座椅靠背上直起身，他张张嘴，很想打断一下。
什么就监察效力不足，这是要给检查部的人扣黑锅么？
到时候还得他下面的人出来谢罪，四舍五入就是他这个检查部的总负责人没做好。
“那个，不能次次都把责任推到检查部门吧，我们也是配合一下新的政策，谁知道下面的机构做出这种事。”
有几个人瞥了一眼出声的地方，继续扭过头听公关部的发言。
谁都知道，监察部这个部门做的好了得罪人，做的不好背黑锅。
检查部长：“……”
议会弟位一目了然。
公关部长：“还有一个方案，就是直接承认，向大众坦白帝国确实有推行人鱼孕育计划的打算，并且已经开始挑选了一些单位进行试点实行。只不过试行阶段出现了下级机构私自乱来，错误解读帝国政策的现象。”
有些原本低着头试图隐身的人唰地扭头，众人的目光顿时扎在提出这个建议的公关部长身上。
“疯了么？”宣传部的负责人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插话道：“本来就是想把这件事先瞒下来，慢慢实施先看效果的。现在很多人还分不到人鱼，突然告诉民众他们想要的人鱼都被政府偷偷圈养起来生育了，你还嫌民愤起得不够快么？”
“不，您先听我说完。”
公关部长抬手止住插嘴的宣传部长，顶着众人不赞成的目光，倒豆子似的快速道：“帝国推行这项计划，早晚有一天会被民众知道，那不如顺着这次的突发事件，先给群众打个预防针，顺水推舟的把这个计划放到明面上，然后重点宣传人鱼孕育计划的好处。”
“要想让民众接受这个计划，最大的公关点，就是要让他们知道，这个计划一旦实行下去，绝大部分民众都是受益人。”
“而这次非重点星球被曝光出了人鱼孕育的人类婴儿都进了向阳花机构这件事，也可以顺理成章的解释下去了。”
宣传部长面色无奈，“怎么顺理成章的解释？人为孕育后代然后送进福利育儿机构里……这本来就和向阳花机构设立的初衷是相悖的吧？”他不自觉压低了声音。
从帝国初期开始，向阳花机构是作为福利机构成立的，旨在为失去父母家庭的孩子提供一个成长的环境。
而现在帝国所通过的孕育计划，却是在主动制造更多的无父无母的孩子，让他们被迫成为孤儿，从一生下来就变成帝国的儿子。
公关部长也有准备，“这有什么，我们可以开放领养机制，人鱼在社会上流通的数量太少，正是因为要让更多的家庭能够得到自己的后代，所以这些被政府集中孕育出来的孩子，才会进入帝国的福利机构里。”
“现在每年帝国机构孕育出的新生人口数量越来越多了，我们不可能仅仅指望着向阳花机构全权负责，养一个人十八年所花费的资源，乘上每年都在增加的新生儿数量，这笔开销只会越来越大。”
“如果我们放开领养机制，很多没有后代的民众会很乐意收养几个孩子的。”
“如果有人只想要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后代，机构也可以开放人鱼代孕服务，由自然人鱼孕育的直系血亲，只要登记申请，留下精子样本，几个月后就能来领取属于自己的孩子了。还省去了照顾人鱼的时间精力和需要承担的花销。”
“毕竟人们对于人鱼的需求，绝大部分来自于他们对后代的渴望。一旦满足了这个诉求，人鱼会怎么样，绝大部分既得利益者也不会太关注了。”
“先从心理上让人们放弃对人鱼的关注渴望，那个时候，我们就能慢慢把人鱼从人类社会里剥离出来，变成帝国机构掌控下的资源了。”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公关部长一个人声音。
这一屋子的高官大臣，是帝国最高阶层和协助管理帝国的人，听完这一席话，有人互相对视微微点头，有人低头一言不发，神色中掩盖着各自的思绪。
皇帝在前边坐着，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
这个法案刚被拟出来的时候，曾遭到过几个大臣坚决的反对，甚至有个快要退休的老部长对皇帝以死相逼，说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皇帝做这种造孽的事。
于是皇帝一如既往地温和微笑着，安抚老臣不要太激动，他会再考虑考虑，然后从侍卫腰间抽出粒子枪。
他的动作太过自然，以至于没人能反应过来皇帝抽枪要做什么。
于是不能眼睁睁看皇帝造孽的老部长，脑门上开了一朵血花。
他倒下前眼中还充满诧异和不可置信，老人不能瞑目地躺在地上，被皇帝抚下眼帘，帮他闭上了眼。
脸颊沾了血点的皇帝站起来，温和地问刚才向他抗议的臣子，还有谁有什么异议么。
没人敢有异议了。
那时候大家才慢慢看出来，这个用了特别手段，抢了第一顺位继承人的亲叔叔一步，登上皇位的皇帝，虽然看起来温和好讲话，其实骨子里也是有着皇室特有的铁血和强硬的。
他温和，但不容忤逆。
温和只是啖血的猛兽饱食顺心时的慵懒表象而已。
公关部长听着自己的声音，越说越觉得自己真是个混蛋，并对自己说出的东西感到头皮发麻。
但这是他从皇帝曾经秘密签署的新计划中推导出来的，最符合事情发展逻辑的推导结果。
他向皇帝的方向低头示意，深深盖住自己内心的悚然，“君上，您觉得这两个方案采取哪种比较妥帖？”
皇帝哈里森坐在主位上，他双手交叉撑住下巴，太阳穴突突地跳动，半晌叹了口气。
总有些管不住裤腰带的渣滓，坏他的事。
仅有的两个方案都很烂，但矮子里拔将军，只能说第二个方案勉强能用一用了。
这和他心里的想法也差不多，既然被曝光出了把人鱼集中起来孕育生命的事，直接否认是最次的做法。
不如干脆借着这个机会，早点把一些事情摆到明面上也好。
在哈里森原本的计划中，这条由政府接管后代繁殖的新法案公布于民众的时候，是社会已经潜移默化的接受了这条法案的实际内容的时候。
而不是这样被人提前曝光，引起那些尚未在思想上准备好的民众的怒气。
他没有回答二选一的问题，而是冷冷开口问道：“所以，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一个下午的功夫，机构的机密内容突然就曝光得全网都知道了？”
公关部长听到这里，一直绷紧的肩膀才微微放松下来。这就代表他这边过关了，皇帝的意思应该是第二个方法比较可行。
他打开光脑，给下属发了几句话过去，让他们先组织下面有计划的有导向地开始干预星网上的言论。
打好的文字准备发出去的时候，放在发送键上的手指顿了顿。
然后按了下去。
公关部长眼神黯淡了一瞬，他也只是个普通人，做不到直播那个人的勇气。
他心中的那句“向来如此，便是对的么？”，已经问不出来了。
新闻部掌握着网络信息的最新动态，新闻部长接话道：“君上，据目前网络上流传的线索看来，是有个普通人被海关人员带进了向阳花机构的‘孕房’，那个普通人开了直播，就把‘孕房’里的画面都爆出来了，后来还发生了拳脚冲突……”
新闻部长有些尴尬地舔了舔干涩的唇，“然后点燃群众情绪的是其中两段帝国公职人员对于人鱼的蔑视言论，他们还自己透露了向阳花机构已经开了‘孕房’十多年了……”
而有关人鱼孕育的新法案，皇帝也不过是去年才拟定出来，通知了他们这些上层决策制定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