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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精神体你了不起!(宋优优)


却见那停住不动的那人忽然转头看来!
那眼神,比修罗还凶煞。
纪恂被震慑住,但下一秒想的却是——哇嗷,酷。
然而下下一秒就不感觉酷了,前一刻在几百米外的哨兵以瞬移般恐怖的速度来到自己面前,那脸上紧绷眼神地狱使者般,没有半点情感,直接往他脖子掐来!
那是一只血液还在往下滴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掌宽大,掌风更是凌厉!
本来就摇摇欲坠,强撑着一口气才到这边的纪恂根本不可能躲开这一击。
也挺好。
纪恂没多怕,他想,反正也没办法活着走出去了。
痛快死在行哥手里,总比被蜥兽大卸八块好。
希望行哥就这样疯到死。
不记得错手杀了他。
纪恂是真以为自己要死了,但那原本能在零点一秒内像掐葡萄一样掐断他喉咙的虎口,落在他脖颈上,却没拧下去。
黏稠的血液,还带着杀死蜥兽时溅上的□□的腥臭味。
纪恂吞咽时都能感觉到他手掌冰凉的温度,一时毛骨悚然。
果然杀死你,和先摸你再杀死你,这可是两种概念。
纪恂抖着染血的睫毛喘着粗气刚睁开眼,忽然感觉面前身影一闪,紧接着身后一热,高大赤膊的身影从身后包裹住他,一条蜥尾从后贯穿而来!
“噗嗤”,那是□□被捅破的裂帛声。
温热的血液在瞬间变凉。
纪恂瞳孔地震,只听得远处白虎痛苦咆吼一声,顷刻间消失于视野。
而偷袭的那只蜥兽也在强大的精神力压迫下直接被碾成血雾,彻底消失地无影无踪。
“行哥!”纪恂只来得及喊一声,身后高大如山一般护着他的人,也如山崩一样无力地倒塌下来。
那一刻,于纪恂来说跟整个世界塌了没任何区别。
傅书行胸口的血窟窿涓涓涌出鲜血。
骇人至极。
纪恂反应极快,哆嗦着把自己身上的作战服脱下撕成布条帮他暂时性止血,再咬牙将人扛起来。
他力气不算小了,可哨兵像是山那样沉重。
纪恂扛着人才走两步,膝盖一崴,原本就受了伤,此时一截白骨尖生生戳了出来。
纪恂痛得两眼发黑,齿关紧咬,腮帮子直哆嗦,用了些精神力止住大量的疼痛,才蜡白着一张脸,费劲地将人一点点拖离尸山血海的战场。
蜥兽的战斗力在夜晚有所降低。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在另一端的蜥兽以为杀死区区两个人类不需要派多少数量过来。
纪恂一瘸一拐走走停停将傅书行拖进附近一个山洞。
他绝不可能再将人带回原来的山洞了。
路途那么远,乌漆嘛黑的夜,冷风刺骨,体力不支,百分之百他还没到山洞就死在半路。
这个山洞还好,外面杂草茂盛,可以挡住气味。
才这么想,草丛窸窣。
纪恂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基本是没办法辨别是什么了,但大王身形出现的那一刻,他还是瞬间湿了眼眶。
一个人能死撑。
有了同伴就不一样了。
变得脆弱,当然,也更容易坚持下去。
纪恂把傅书行拖进山洞里,点起一个小小的灯,再到洞口抽了根草心搓热揉软,从作战服的袖口上拆下铁丝做圈穿过。
有点草率但没其他办法。
要先把伤口大致缝合,让血止住。
不然哨兵再逆天的修复能力,也不可能给你填回去一个大窟窿。
纪恂其实很害怕,自从从军以来没这么害怕过。
恨不得不顾形象嚎啕大哭。
他以前本来就爱哭。
可现在,他却冷静得令自己都害怕,“一针一线”穿过,每次下手穿过皮肉都稳准狠。
帮傅书行处理好伤口,又去摸他的鼻息。
不知道是他手凉还是什么,探不到一点。
纪恂又拖着断腿,趴到他的胸口上,他想听一下心跳声,但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到,好像有,又好像是自己的幻觉,就在这样的反复中,他眼皮无力地合上。
山洞里两人叠靠在一起。
双双昏迷。
此时,原本只有一点光源的山洞里蓦地燃起一个火堆,燃了火堆的黑曼巴蛇又游移到山洞口,嘴巴一次又一次的叼过干燥些的草木进山洞盖在两人身上。
再一点一点将山洞掩盖回去。
蜥兽没本事嗅着找过来。
做好这些,黑曼巴蛇来到两人身边仰头看了看,又游走到山洞门口,警惕着外界的动向。
第二天,纪恂先醒来。
他发觉自己趴在傅书行怀里,对方四肢冰凉,嘴唇苍白,还是前一晚的躺姿。
他伸手探,有气儿。
纪恂眼眶一热,还有气儿就好,哨兵变态的修复能力,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死。
纪恂腾挪起自己的腿,疼得大汗淋漓,痛苦的捂嘴嚎叫。
嚎叫到中途还要去看一眼哨兵,确定他昏迷中不可能听到,然后才持续捂嘴嚎叫着将露在外面的骨头戳回血肉里,再把自己的断腿绑住木头条固定。
一番下来,跟死过也没区别了。
纪恂重新倒回傅书行身上,脸一块血迹一块污迹,唯一露出的皮肤白得可怜,他大口喘气,说:“他妈的,等老子,老子好了,非把那群变异蜥兽全部撕烂!撕粉碎,拼都拼不起来!”
汗淋淋过完嘴瘾,纪恂轻呼着调整呼吸,歇了好一阵。
大王叼着野果来了。
纪恂摸摸它,吃了两个生津止渴,又将果子往衣服上蹭了蹭,再塞到傅书行嘴里。
这擦了比没擦还脏。
哨兵没吃,薄唇上滚了一圈,牙齿紧闭,塞不进去一点。
纪恂于是拿回来自己嚼吧嚼吧,嚼烂了吐到手掌心里,掰开哨兵的两排牙,硬是给他塞进去,白着脸嘿笑,“行哥,吃我口水,是不是气死了。”
傅书行闭着眼没说话,眼睫都没动一下。
纪恂等了等似觉得没意思,又拿起两个果子啃嚼,再依样画葫芦给他喂。
进食才能有体力,有体力才能更快恢复么。
纪恂靠在山壁上。
山洞内黑暗,虽然亮着火把,但外面一点儿光漏不进来。
不辨朝夕。
只能从偶尔的地动山摇以及蜥兽的“吟唱”声中,知道虫洞还在送变异蜥兽过来,而之前死在傅书行手里的蜥兽,这会儿应该也已经基本复活了。
外面遮天蔽日,已经彻底被蜥兽占领,出去就会被捅成筛子。
还是老实待在这吧。
最后联邦军队过来把星球毁了。
他们也是光荣捐躯,而不是没尊严没面子的死在几只臭虫手底下。
纪恂就在疼痛和高烧中昏昏沉沉、醒醒睡睡。
精神力彻底恢复的时候,纪恂身上一个口子都没好,连胳膊上的小小的划伤都还有红道道。
而傅书行,不亏是S级哨兵,体质就是牛掰逆天,这蜥尾贯穿伤竟然已经开始恢复结疤了。
万幸没捅到心脏。
不然送进医疗舱里关上一辈子都救不回来了。
伤得更重的傅书行伤势情况已经开始好转,伤得轻的纪恂却还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对于一个向导来说,哪怕他瘫痪在床,只要精神力充沛,那就还是一个牛掰的向导!
所以,纪恂这个牛掰的向导,决定想点办法让他的行哥醒来。
现在这情况,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行哥是在狂躁状态结束后陷入井深了。
不然他身为纸糊的向导都昏昏醒醒十几次了,没道理铜敲铁铸生命力野草一样顽强的哨兵醒不过来。
觉醒者手册,哨兵一旦陷入深井,基本就没救了。
特别是S哨兵这种高等级,跟等死没差别。
一个差池,试图救人的向导也会被哨兵强行带入深井状态,一起死。
所以,救人之前,纪恂做了点准备。
他先帮傅书行把手环戴好,再打开自己手环。
本来想打开录影功能,一想自己现在这破破烂烂的样子也不好看,只会让爸爸妈妈伤心痛苦,索性只用录音,用较为轻快的语气说:“爸,妈,好久不见啊。嗐,这次任务出了一点小问题,蜥兽的事你也知道了,儿子这次运气不好,可能要先回古地球了。”
“不过没事,你俩这么年轻,赶紧再生一个!就是不知道这讨厌的蜥兽,联邦有办法对付没,应该是有办法的,没办法你们也听不到这段话了。”
“哦对了,妈,你帮我跟傅叔叔说一声,我想了想,我还是挺喜欢行哥的……我知道我以前是个没精神体的低等级向导,配不上行哥,但我现在是A-了,说出去应该也没那么丢人了吧?啧,可能还有点,高叔叔和傅叔叔毕竟都是S级嘛,行哥也是。不过丢人也没办法,毕竟如果我丢人,行哥更丢人,他还是我救的呢!没有我,他半个月前就被蜥兽群撕成碎片了,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这很合理吧?”
纪恂说着说着有点停不下来,可又怕自己废话多让爸妈伤心,于是打住了,道:“那就这样,爸妈你们别担心,行哥跟我一块儿呢。他铁定会照顾我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从小就爱管我,老妈子一样操心。”
“没什么好说的了。”
“行哥,快来跟我爸妈说拜拜。”
“爸妈你们应该也听见行哥了哈?那就这样。永远爱你们的恂恂!”
结束遗言录音,纪恂维持原来的姿势失神小半分钟,然后才把手环给自己戴上,随即去摸傅书行的手腕。
没有任何准备。
因为这个准备纪恂每时每刻都在做。
一瞬间,纪恂就进入了哨兵的精神领域里。

相对于傅书行来说, 纪恂是个名副其实的低等级向导,之前是,现在也仍然是。
但是, 傅书行这个S级哨兵的精神领域, 他没少进。
从小到大好几次,都可以算是常客了。
然而故地重游, 还是奇怪。
这里是精神领域的内围还是外围?
纪恂确定自己已经进来了,但周围一片漆黑,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喊一声, 声音有,但既没有扩散也没有回音, 像是直接被吞没。
纪恂这些年也给不少哨兵做过精神疏导,进过很多或好或糟糕的精神领域,他知道正常的、混乱的精神领域各自是什么样。
战争后, 哨兵的精神领域有可能是无序的、有可能是混乱,有的是坍塌,也有的像之前那两位哨兵一样, 什么都没,坍塌成空荡荡一片。
可都不该是这样漆黑一片。
像是陷入死寂, 什么都不复存在。
纪恂用精神力点燃一盏灯,灯光照亮的范围极其有限,不到半米,他可以看到自己的手指,但看不到自己的脚。
这很像黑洞, 会吞噬光,但脚下每一步迈出去又都能听到脚步声。
让人确定这里不是虚无, 而是一个空间。
纪恂四处摸索,往前不知走了多久,都感觉到浑身发冷的时候,终于在黑暗中看到一丝光亮。
像是是从一扇门缝里透出来的。
纪恂推开门,然后惊讶地微微睁大双眼。
这是他以前的房间。
读军校后,纪恂一年只回家两到三次。
卧室的装修早就改了。
所以在傅书行的精神领域里看到自己小时候房间时,感觉相当微妙。
这是漆黑中第一束光,尽管小房间一眼能看到头,纪恂还是选择走了进去。
他抚摸着多年过去质感也没变的摆件,再坐在柔软的床上,看到床上还摆着一个玩偶。
要不怎么说S级哨兵强大。
这精神领域,A+的哨兵都跟他都是天差地别。
纪恂又起身走到窗前。
对面就是行哥的家。
明明是从完全黑暗的环境进入这样一个明亮洁净的环境,竟然没让人感到半点不适应。
只觉得明晃晃的,相当温暖,舒服。
纪恂胳膊支在桌面上看了一会儿,对面房子也是记忆中的样子,不像后来,因为久久无人居住而长满了爬山虎和青苔,灯光再也没有点亮过。
纪恂秉着来都来了不如去看看的心态,打开门。
精神领域里的时间流逝和现实无关。
里面十天半个月,外面可能也才过一息。
当然,在精神力不对等的情况下,也可能向导在哨兵的精神领域里过了一天,外面已经过了十年。这十年里,就是向导迷失,陷入深井。
除非再有其他更高级的向导将其带出。
打开卧室门的时候,纪恂还有点担心,他记得当初小房子一打开,外面漆黑一片,房子像是在某个空间独立存在一样。
相当恐怖。
可现在门打开,熟悉的走廊,楼梯,客厅。
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的烧饭做菜声。
“恂恂?”里面传来他妈妈的叫喊声,“起床啦?”
纪恂下意识一声“诶”,却被自己的声音惊醒,等回过神,面前厨房的门紧闭着,里面自然也悄然安静着。
这只是精神领域。
不是现实。
纪恂强迫自己收回视线,走出大门。
入目是小小的花园,比记忆中矮上许多的院墙。
他走到对面家。
栅栏是打开着的。
纪恂才往里面走两步,忽然余光中一只白虎扑了过来,他哎哟一声,刚要抱住,却已经被狠狠扑倒在草地上。
白虎在他脸上热情地舔来舔去。
纪恂哭笑不得,捏着它长满毛毛的脸一个劲儿的揉。
白虎尾巴甩得像狗一样快乐。
这时,二楼开了一扇窗,一个俊朗年轻的少年倚窗而站,“小恂。”
纪恂抬头,看到傅书行时一愣,一瞬间,怪异的感觉全数回来。
他看看面前的将军,再抬头看看傅书行。
“傻了?”傅书行说:“上来,石头也在,喊你玩游戏。”
纪恂应:“我又玩不过你们。”
这时年少的赵展磊也趴到窗边来,哥俩好地将手搭在傅书行肩上,居高临下嬉笑着说:“知道你玩不过,但哥哥哪回没有让你啊,现实中打不过,游戏里让你打我们,满足你的虚荣心还不好?”
现实中打不过?纪恂气道:“石头你有种给我下来!”
赵展磊:“有种你上来。”
纪恂立刻中计说你等着,然后带着白虎往傅家的大厅里跑。
跑上楼,纪恂骑在赵展磊身上揍得他连声讨饶。
这才跟两人痛痛快快开了半天的歼战机。
纪恂发现操作战绩的手势相当熟练,福至心灵,很是游刃有余。
玩累了,纪恂就躺在傅书行的卧室里睡觉。
赵展磊看见也想来坐。
纪恂虽然躺着,但睁眼看着呢,一脚踹过去,“我看你是皮痒了。”
赵展磊摸摸鼻子,知道他什么意思,小声:“你别说,行哥又不在,看不见的,我就坐一下。”
“不行。”
“怎么不行,都是兄弟,凭啥你能睡,我连坐一下都不行?!”
“有本事你也变向导啊!”
赵展磊瞬间就蔫儿了,老实走到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坐在外面照射进来的温暖光里,这时察觉到了什么,扭头看向门口,一下子正襟危坐起来,“行哥。”
傅书行拿着冰饮刚走进来,应了一声“嗯”,一瓶丢给赵展磊,一瓶走到床边递给纪恂。
纪恂坐起来喝。
赵展磊开始兴致勃勃地说起周末计划。
傅书行不咸不淡地应着,搭腔一二。
纪恂喝着饮料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少年,眉目疏朗,眼眸淡淡,薄唇一翘就是画一样的好看。
“行哥。”
傅书行低头看来,半在光中,那眸中像是有温柔难辨的情谊流转其间,“嗯?”
纪恂似有些困扰,“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们都长大了。”
赵展磊:“然后呢然后呢?我们三个哪个先有老婆?”
纪恂看去:“反正不是你,你是注孤身的。”
赵展磊立刻哇哇叫说你这梦不准。
傅书行笑起来,再看纪恂,见他面色不太好,便敛了笑,坐在床边,“噩梦吗?”
纪恂看着他握着冰饮的手,骨节漂亮匀称。
可他记得的,全是他宽厚有力沾鲜血的样子,记得这双手捏上了自己的脖颈要置自己于死地,但在危险来临时,又本能挡在他身前。
纪恂没看见当时傅书行的样子。
纪恂:“算是。”
傅书行说:“噩梦都是假的。”
纪恂问:“我梦到你救了我,也是假的吗?”
傅书行停顿片刻,反问:“就救了你,然后呢?我死了吗?”
纪恂点头又摇,最后说:“记不清了。”
“我死了就是假的。”傅书行想了想,又改口说:“应该都是假的,救你我还不至于会受伤。”
纪恂:“??”
赵展磊听到这话笑喷了,在一旁疯狂捶腿。
将军相当看不惯,扑过去咬他,但被凭空出现的一只猎豹给挡住,两只大型猫科动物在傅书行卧室里直接“打”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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