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鹿群似乎是试探够了, 刚好踩着最后的边界, 不慌不忙地停下了。
阮年连忙抓住这个机会, 将鹿群的互动画了下来。小鹿依靠着鹿妈妈在溪边喝水, 雄鹿站在岩石上昂首眺望……一幕幕全都被omega用速写的方式画了下来, 只等着回去之后再仔细打稿上色。
阮年一心画画,带来的午饭都没顾得上吃。
天色渐暗时,鹿群似乎是被什么惊动了,变得有些焦躁不安起来。阮年看着天边有些不太对劲阴影心绝不妙,立马抓了画板就准备回去。
可他才刚刚退后了几步,一只公鹿却突然朝他的方向猛扑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 阮年下意识弯腰朝旁边一滚, 公鹿一个俯冲踢倒了画架和画具箱后, 带着鹿群飞快离开了作案现场。过了一会儿,在阮年画画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只豺狼,慢慢汇聚成了一群。
在公鹿的带领下,鹿群提早撤离没有什么损失,但阮年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为什么侧面这个平淡无奇的小土坡实际上会有这么深啊?!!
omega连滚带翻地滚了一大段距离才停下。阮年费了一番力气才从旋转的世界里挣扎脱身。画板跟着他一起滚了下来,落到了不远的地方,只是上面用胶布固定的画却不知磕碰到了哪,被擦破了好几处。
阮年自己也没比画好到哪里去。
草坡上好几处尖锐的突起划破了omega露在外边的手臂,留下了几道血痕。腰不知磕到了哪里,疼得他都直不起身。
阮年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恢复了一点点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下意识想掏兜拿出智脑看看自己的位置,却只摸到了空气。
放在口袋里的智脑和老猎户给的防身器全都不知所踪。
实在是太倒霉了吧……阮年欲哭无泪。
好在他方向感不算太差。omega仔细大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勉强能够辨认出自己是从哪里滚下来的。星脑大概是在他滚下来的时候弄掉了,沿着坡仔细找找,应该能够找到。
只是这坡未免太长了一点。
阮年心里暗暗祈祷:只要没摔坏就好。
omega的头发上沾着草叶,蹭了一身的灰。连带着手臂上的擦伤,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狼狈。
阮年苦笑着拍了拍膝盖,缓缓走向另一侧,想要将不远处的画板先捡起来。
此刻变故丛生。
耳旁突然响起了一声极其细微的“咔嚓”声,阮年脚上一疼,脚下的土地突然发出了劈里啪啦的声响,慌乱之中他只能勉强抓住画板赶紧离开,却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
画板的边角不知道碰到了哪里,他整个人脚下一空,直接摔进了草坪掩饰下的深坑里。
画板这一次不偏不倚地直接砸在了他的身上。
这一次没有alpha护住他了。
眼冒金星地一阵疼后阮年屁股着地摔在了土上,omega脸上的表情惊疑不定,揪着坑壁上的一株草不停地喘息着,胸膛剧烈地起伏,好一会儿才勉强平静下来。
望着左脚脚踝上还带着锈痕的铁夹子,omega的表情只剩下了苦涩。
所以……他大概是被当成了猎物,掉进了猎人的陷阱里。
为什么山里还有这么原始的捕猎方式啊……
阮年觉得自己的头很疼。
不过唯一还算走运的大概是,这应该是一个被弃用了的捕兽夹。除了疼痛以外,omega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其他的感觉。
至少说明夹子上没有什么捕获野兽用的毒药或者麻醉药……
但是这疼痛实在是有些要命。
omega这一刻是真的有些想哭了。
他尝试着掰了掰铁夹,可沉重的器物却反而将他的脚腕咬得更紧了。锯齿扎进了皮肉里,每一下移动都带出了血痕。阮年尝试了一下后就不敢再乱动了。
他抬头目测了一下坑的深度,大概有两到三米。可带着这么个破玩意,他连站起来都费劲,更别提自己爬出去了。
现在最坏的打算就是在这里等薇薇安他们发现不对劲然后来救他了……
阮年头一回有些恼自己这副孱弱的身体。
如果他不是omega而是个alpha的话,想必也不会沦落到这种惨境吧。
阮年现在只求不要再来什么意外情况了。他安安静静地锁在角落里,祈祷着赶紧来个人将他拉出去。
他心中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右眼皮直跳。
不得不说,omega的直觉很准。
没过一会儿,天色就开始飞速阴沉下来。
雨水一滴,两滴,看似轻盈地滴落在了画板上,实则重重地落在了omega的心里。
下雨了。
这样下去不行。
他身体本来就弱,更何况现在身上还带着开放性的伤口。若是再淋了雨,恐怕得去医院趟上好一阵了。
omega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发现在他对面有一小片的阴影。原来是坑口处长了一小片长叶植物,将这一片略微遮掩住了一点。
他连滚带爬地挪了过去,再将画板架在头上,勉强弄出了一小块的地方,让雨水不至于将他淋个透。
但他小看了这变幻莫测的天气。
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气温慢慢变低,山中快要进入夜晚。
而头上的雨越来越大了,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一阵风袭来,掀起了omega单薄的衣角。可原本上下翻飞的衣领很快就不再发出声响了。
因为暴雨配着强风将他们全部打湿了。
衣服粘在身上的感觉让阮年很不好受,但比起身体上的不适和脚下愈发强烈的疼痛感,omega心里泛起的尖锐疼痛更加磨人。
狂风,暴雨,夜晚。
这三个元素叠加在一起,重新构成了他的梦魇。
耳边炸起的每一声惊雷都让他的身体剧烈颤抖一下,他感觉到体内原本积攒的力气和温度在飞快地流逝。徒留一片阴冷。
纤细的手指几乎要将胳膊上的衣料抓破,omega紧紧地抱住了自己,整个人蜷成了一团。
泥土混着雨水流了下来,将omega的白色毛衣毁了个彻底。omega勉强睁开眸子,无神地凝视着脚下的黑暗。血水混着雨水,沿着惨白的脚腕流进土里,流成一片暗色。
omega颤抖着将唇咬得死紧,直到口腔中尝到一丝苦涩的锈腥味也没有放开。
他好不甘心。
明明自己已经好转了很多。回到主星、去艺校进修,在成结标记和alpha的陪伴下信息素也变得越来越稳定……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奔去。
他天真的以为自己就会这样慢慢被治愈。
可一个暴雨夜又将他打回了原形。
他悲哀地发现了一个事实:没有别人的陪伴,他独自一人就没有办法完成任何事情。
他觉得这样的自己糟透了。
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的。
omega突然松了全身的力气,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他隔着衣料,抓紧了胸口的吊坠。
雨水让所有的气味都变得浅淡,他只能抓住残留的这一点点龙舌兰的香气,勉强守住最后一点清醒。
他将受伤的脚踝藏在另一只脚后面,提高衣领遮住后颈,调整好画板的角度,让雨水不至于流进眼睛里。
omega面色苍白,全身都在发抖,眼底凝成的坚定却没散去一分。
等雨夜过去,他会重新凝起力气。
要回去。
因为还有人在等他。
另一边,alpha手中用来开路的树枝早已断裂,他又折了一根更粗的,将面前挡路的植物粗暴地掀开。他的头发早就湿了个透彻,雨水顺着发梢,划过男人坚毅的侧脸,顺着下颔滴落,不断有细小的枝条蛰伏在暗处,等他经过就狠狠刮过他的腿和手臂,隔着衣料发出刺耳的声音。
可alpha无暇顾及。
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心里一定很害怕。
一定要快一点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别急(虽然我比你们还急……)
下一章就离开这破地方!!!
雨不能淋太久!!!会生病的!!!
牧总快把年宝抱回来吧呜呜呜
第38章 “好喜欢你”
闪电与惊雷交错着, 在雨夜里变得越来越密集。仿佛一张没有洞隙的网,将整片天空笼罩进去,越收越紧,让人几近窒息。
alpha距离阮时发送的位置越来越近, 他每迈前一步, 心就提起一点。薄衫下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一时分不清楚耳旁震耳欲聋的是雷声还是自己的心跳。
手中的木枝不堪重负地应声而断, alpha索性扔掉了工具,直接用手掌和臂膀将面前碍事的植物掀到一旁。
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以一种粗暴的方式将一切挡在路上的枝叶折断。汗水混杂着雨水不停滚落,无声地洇入土壤。
终于, 他准确无误地到达了阮时发送给他的位置。
几只画笔凌乱地散落在地上,画架倒在一旁。
除此以外,空空如也。
alpha的心从高处坠落,如失了力的断线风筝般直坠谷底。
眼前浓重的阴影就像是迷宫, 他以为自己即将找到出口, 却发现面前是深渊万丈。他想张开口喊他的名字, 却发现自己被扼住了喉咙, 无法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他觉得自己快疯了。
他一定是疯了才会放omega独自一人来到这里。
他头一次恨自己身为alpha拥有的绝佳视力。
木架上小刀不经意间划过留下的浅痕, 笔尖的细毫上蘸着的未被雨水带走的最后一抹残红,那些往常绝不会留意半分的细节被无限放大,残忍地剥夺了alpha的所有感官,嘲笑着他的无知和无能。
看吧,他不在这里。
看啊,你把自己的omega弄丢了。
alpha抬手捂住了由于过度使用而阵阵发疼的眼睛。
这场大雨将一切都化成了无形。98%的契合度就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闻不到空气中的任何味道, 只能尝到自己口中的锈猩。
他再也没有办法保持冷静和理智, 装满龙舌兰的酒瓶“呯”地一下炸裂,凌厉凶悍的味道以恐怖的速度朝四周蔓延。
alpha在原地沉默良久,突然抽出了绑在小腿的匕首——
在自己的掌心重重地划了一刀。
刹那间血涌如注,顺着指尖淌成血溪。
他用剜骨的疼痛逼迫自己冷静。
因为还没有找到他。
他开始以画架为中心,沿着周围仔细搜寻,企图找到未被大雨掩埋的任何一丝一毫的踪迹。
一阵风袭来,alpha近乎失灵的嗅觉突然捕获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手中的匕首滑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牧延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他猛然上前几步,想要再仔细辨认一次,可那一丝浅淡的奶香转瞬间便消弭了踪迹,像是给濒死之人的最后一场梦境。
空气中又重新充斥着雨水和泥土的味道,那瞬间的不同寻常更像是alpha高压下产生的错觉,可牧延不愿相信。
此时他放弃了自己所坚守的一切,固执认为那是现代医学无法解释的神迹。
原本死寂的心又重新疯狂地跳动了起来。他大声喊着omega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没有得到回应。
有一股力量却在冥冥之中牵引着他,让他朝着旁边走。
alpha顺着坡滑下。
他拨开草叶,看到了脚下猎人的陷阱,和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年年……”
男人的声音几近哽咽。
“我找到你了。”
阮年觉得自己大概是被淋得精神恍惚了。不然怎么会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雷雨夜模糊了他的感知,如今是虚幻还是现实,他分不清。
是十二岁那年父母罹难意外去世的那个雷雨夜?还是十八岁那年自己九死一生从废弃工厂逃脱的那个雷雨夜?
无边黑暗里的阵阵轰鸣将他割成了碎片,他无声的呼救苍白又无力,深不见底的黑潭里伸出了无数潮湿的手,拉着他拼命下沉。
可下一秒,笼罩着他的阴影突然破了一道口。
alpha如天神下凡般落在了他的身前,头上的画板被人拿开,自己被拥进了一个冰凉的怀抱里。
他满身的寒冷水气,却比任何时候都要让阮年安心。
他努力睁开眼睛,男人的面容在雨里模糊不清。一瞬间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幻想里,还是现实里。
十二岁,十八岁。二十岁。
终于有人在他溺亡前紧紧抓住了他的手,渡给了他最后一口氧气。
omega的眼睛一下子红了,鼻尖阵阵发酸。
他突然觉得好委屈好委屈。
无数个夜晚被咽下的心碎,捂着嘴不敢发出声音的恐惧,终于能够肆无忌惮地宣泄,终于能够说出口,终于能够被听见。
“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碎掉了,alpha的大脑中一片空白,只有omega微微颤抖着的声音,宛若幼兽的哀鸣。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宝宝别哭,不要哭好不好?”alpha用满是伤痕的指腹将他脸上的雨水和泪水一起抹掉,他只能将怀中的人抱得紧一些,再紧一些。
一辈子都不要放开才好。
阮年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身下不再是冰冷的泥土,而是alpha宽阔的肩膀和坚实的背脊。
身体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燃烧着,后颈处烫得惊人,但阮年无暇顾及。
他全身上下都被熟悉的味道包裹着。
是令人安心的龙舌兰香气。
“牧延……”阮年下意识唤了他一声。
男人迈步向前的动作停滞了一瞬,又迅速恢复了正常。
“不要说话,安心休息,一会我们就出去了。”他温柔地安抚着omega,小心地将身上的人往上捞了一把,防止阮年滑下去。
两个人挨得极近,阮年能清晰地感受到alpha说话时震动的胸腔,以及他强有力的心跳。
一下一下。
“唔…”omega下意识将脸贴得更近了一点,贪婪地汲取着那一点点的温度。
他的鼻尖不小心擦过alpha的后颈。
下一秒,腿弯处的手臂猛地收紧,僵硬一瞬后,又缓缓松了力。
阮年觉得自己挺了不起的。
明明头还在疼,却将alpha这瞬间的反应一丝不漏地尽收眼底。
牧延只听见背上的人闷笑了一声,片刻后,耳边突然感受到一股滚烫的气息。
omega在他的耳边含糊不清地呢喃了什么,声音被雨水掩去了大半,不甚清晰。
阮年再一次睁眼的时候,已经在医院里了。
他还有一点懵,呆愣愣地看着床边的护士猛地站起身,飞快按下了看护铃。没一会儿病房内就被白大褂占领,打头的医生严肃地问了他几个问题。
“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阮年摇头。
“头疼吗?想吐吗?”
阮年摇头。
“想喝水吗?”
还不等他回答,面前的几个人突然纷纷朝两旁让开,一个熟悉的人影快步走到了床边。
牧延紧皱着眉,明显对眼前将omega团团围住的医生团队非常不满。
领头的医生此时终于意识到不妥,挥了挥手,让其他人先离开房间,只留下了一名医生和一名护士,病房内重新变得安静。
也不怪他们如此紧张,面前这位alpha连夜调了顶尖的医疗设备和团队,明显是床上躺着的人对他而言极为重要。
哪怕多次检查后发现omega只是有一点感冒和擦伤,脚上最为严重的撕裂性伤口都在药剂作用下愈合后,alpha也还是不放心,刚换了身衣服又急匆匆地赶了回来,恰好撞上医生将omega围住问诊的这一幕。
在牧延危险的目光的注视下,主治医生只简单问了几个问题就离开了,毕竟病床上的omega并没有什么大碍,说起来,反而是alpha给自己的那一刀更严重一点。
病房门被轻轻带上,发出“咔嚓”一声轻响,房间里只剩下牧延和阮年两个人。
阮年的心跳突然莫名其妙地加快了一点。
他小声地叫alpha的名字,可alpha却完全不回应,面无表情地起身接了一杯温水,插上吸管递到了自己的手中。
阮年不明所以地接过。愣愣地想了好一会儿,才感受到alpha的不对劲。
牧延好像……有点生气?
阮年有些不知所措。他将水一小口一小口地抿完后,想要将水杯轻轻放到一旁,可alpha先一步拿过了他手中的杯子,重新接了一杯,不偏不倚地放到了阮年原本想要放的那个位置。
阮年默默地注视着他的动作,悄悄地捏紧了被角。
片刻后,他鼓起勇气正对上牧延的目光:
“薇薇安和孩子们……”
他本意是想挑起个话题,缓解一下alpha严肃的情绪,可没想到反而将事情弄得更糟了。
牧延紧皱着眉,声音里隐含着一丝怒气。
“自己还躺在床上,还有力气关心不相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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