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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流放千年后(釉彩的钥匙)


而且这问题问他师弟……
果然,晨归的回应相当诚恳:“我不算了解丹赋圣,但逆天道筑重生不该是他这个修为能做到的事。”
丹赋圣又想捂脸了,他的师弟其实可以不用那么老实的。
“你既不了解他,也未达到他的境界,怎么就能替他说出不可能?恕我直言,耀灵真人您当初可没几回防住了丹真人的攻击。”季无究重新将希冀的目光放在丹赋圣的身上。
“我真做不到。”丹赋圣摊手。
“丹真人!!”
“你叫我丹神仙也没用啊!”丹赋圣是真没办法,但对方也是真不信他没招。
眼看季无究还想说些什么,丹赋圣鼻子一吸,眼泪哗地掉了下来。
丹赋圣开始哽咽哭泣:“你又叫我真人,你又不信我。好!既如此,你直接一刀杀了我,再等个一千多年,你看看我能不能复生!”
“你来杀!杀啊!!”丹赋圣哭着捶打司琛的胸口。
“你们都怀疑我!硬说我是坏人!我被流放了一千年!一千年!!我最近才回来!一回来你们就找我麻烦,这日子没法过了!”丹赋圣深吸一口气,“我不活了!我要去淹死我自己!”他转身就要去跳湖。
丹赋圣跑了,晨归留在原地注视季无究。
季无究还想追上去,晨归伸手拦住了他。
“你得不到答案的。”晨归说,“何必呢?人死不能复生。”
“那为什么应忘忧能生,为什么偏偏她能活?”季无究在注意到晨归的目光之后,声音渐渐小了。
“我不清楚为什么师姐能活。”晨归收回手,季无究也没有继续往后闯,“但我能以我性命为担保,此事不是丹赋圣所为。”
季无究身体微微颤了一下:“你……”
晨归已是半仙之境,他修的道与丹赋圣不同,他的许诺是要承担因果的。
“所以你闹够了吗?”晨归眉心微蹙,“闹够了就留下赔偿,然后回去。”
一道极小的“噗通”声传来,原本还守在众人身前的晨归忽然睁大眼睛,他转身往千庾门内湖的方向跑去。
修行之人耳聪目明,白愉也听到这动静了:“季老前辈,你看,这丹先生都被逼到跳湖了,您就别再纠结这事儿了。”
季无究没有回应。
在众人等待许久之后,季无究朝他们作了一揖:“这次是我鲁莽了。”他没有说之后他还会不会来。
而这时候晨归把丹赋圣从内湖里捞了出来。
丹赋圣身上湿答答的,晨归想帮丹赋圣烘干,被丹赋圣阻拦了。
“你让我冷静一会儿。”丹赋圣抹了一把脸。
“我替你做了担保。”晨归说,“季无究一时半会儿没法找茬。”
“没用的。”丹赋圣摇头,“你刚直的名声在外,他们信你,却不会信我。”
丹赋圣估计他们会觉得晨归是被自己蒙骗,是自己用师兄弟的情义骗晨归用命做担保。
没办法,丹赋圣以前搞出的事太多也太震撼了。
丹赋圣看了眼晨归身后:“司琛没来,玉獒也没来啊……”
“师姐正在往这儿跑。”晨归听得到应忘忧小腿使劲倒腾的声音,“司琛和玉獒他们在处理那边的爆炸。”
“他们是需要稳固自己的心神。”丹赋圣不喜欢听好话,“说白了,哪怕是玉獒也没有多信任我。”
“玉獒也猜不透我的心思,所以他也拿不准,他也心动了。”丹赋圣用术法将衣服烘干,“他想要相信我,但他做不到的。”
丹赋圣倒是能理解,但晨归不能。
晨归也没多信任丹赋圣,但他很肯定这事儿跟丹赋圣没关系:“你被流放了千年,师姐已经五岁了,师姐出壳之后还迷路了四年多,最近才感应到气息赶过来的,他们也不看师姐的年龄?”
“这不是我正好突破封印了么?谁知道这所谓的突破封印是不是我计划的一环呢?”丹赋圣帮季无究找补。
“可你怎么可能直白地暴露你的能力?”晨归再次反问。
“因为我暴露了他们也没证据啊,而且干不掉我。”丹赋圣又一摊手。
晨归不吱声了。
丹赋圣愁得很:“我倒是能理解他们。”
“没必要去理解,无理取闹的,通通打走就好了。”晨归冷声道,“若有行为过分越界的,那便杀了。”
丹赋圣:……
丹赋圣震惊地看向晨归。
晨归反而一脸不解:“怎么?有问题?”
“哦,没。”只是偶尔会忘记他师弟的纯粹和果决是共存的。
他师弟在他面前太好欺负,以至于他忘了他师弟说的“同归于尽”并不是一句软绵绵的威胁,如果丹赋圣真的想不开重整势力,晨归是真做得出来的。
“但是师弟啊,你这样更让人觉得我心里有鬼。”丹赋圣试图让晨归学会温和的处事方式。
“无愧于心,无愧于心中的道便好,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晨归依旧直来直去。
他们觉得丹赋圣心中有鬼又如何?他们是什么东西?
丹赋圣既然坦坦荡荡,那他们猜测的“鬼”也不过是他们自己心中之鬼。
“唉,树敌太多终归不是好事,而且这种执念易生心魔。”丹赋圣摇头,“你想想,若我从未离开师门,你我互相扶持数千载,有一天我们中的一个死了,这时候有一个重生的机遇摆在面前,你争不争?”
晨归觉得这是不成立的,因为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如果这种东西。
“我会争。”丹赋圣也知道晨归在想什么,他不指望晨归能给出一个答案,“不去伤害身负功法的老前辈,一切代价由我付就好,我想拼命争得一个重生的机会。”
“你是说,你不忍心?”晨归诧异。
“把你的表情收一收。”丹赋圣强行伸手把晨归睁大的眼睛给他闭起来,“你师兄我确实变得很冷淡了,但这不意味着你师兄彻底失去了感情,你明白吗?”
晨归还是觉得没必要:“若他们遭遇心魔,那也是他们该遭的劫。”
“师弟你也有心魔。”
“是啊,这也是我该遭的劫。”晨归点头。
丹赋圣继续问:“可你的心魔是师兄,这时候你师兄恰好又回来了。”
“我运气很不错。”晨归很珍惜身边的丹赋圣。
“他们没有你这么好的运气。”丹赋圣拍了拍晨归的胸口,“所以心魔这一劫,能少则少吧。”
晨归伸手抚摸被丹赋圣拍过的地方,他再次询问:“他们,与我何干?”
丹赋圣顿住。
“他们幸运或倒霉,是我造成的吗?与我何干?”晨归再次问,“他们既踏上了修行路,他们的选择都该由他们自己承担,若是心魔过不去,那便死。过得去便活。”
“你我又不是他们的师父师叔,何必牵着他们的手走?”
“若被重生的机遇冲击到崩溃,那也是他们注定的劫。他们倒霉,仅此而已。”
丹赋圣连忙拉起晨归的手腕,他开始试探晨归体内的灵力。
结果晨归灵力运转通畅,神识庞大,神台干净。
所以他是真这么想的。
丹赋圣深吸一口气,他看向晨归无辜的表情:“师弟你这些年到底在修什么道?等等!你先说!如果你觉得他们的心魔是他们倒霉遇上的,那你为什么还要跟‘魔主’同归于尽?‘魔主’的诞生不也是注定的吗?”
“这不一样,你主动搅弄风云和他们觊觎你身上的功法是不一样的。”晨归反正分得很清。
“他们若动手,我可以帮你处理。”晨归抽出了剑。
“剑是哪儿来的?!你给我收回去!”丹赋圣连忙按住了晨归的手。
见了鬼的,现在他师弟看起来比他还要危险。
“他们想对你做什么?!”应忘忧已经在旁边偷听了好半天,虽然她不喜欢这个师弟,但她就是偏向己方战友,“我去烧死他们!”应忘忧脑袋上两个小包上燃起了一点红色。
“没人会在意一条爆裂小龙,他们只会在意你的重生。”丹赋圣把应忘忧提溜起来。
应忘忧扑腾了一下四肢,然后她就被丹赋圣紧紧抱在怀里了。
“噢!看到你无能狂怒的样子,忽然觉得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丹赋圣蹭了蹭应忘忧的脸颊,随后他把应忘忧举高,“做父亲总是快乐和痛苦并存的。”
应忘忧:“……你是不是想趁我年纪小占我便宜?”
丹赋圣哈哈笑了两声。
应忘忧开始扑腾她的腿,她要去踩丹赋圣的脸。但是丹赋圣的胳膊太长,她够不到。
丹赋圣笑得更大声了。
最后丹赋圣听到了一道很轻很轻的叹气声,这叹气声来自远处,是玉獒的。
丹赋圣的笑容收敛了。
原本想要踩丹赋圣脸的应忘忧也没动了。
应忘忧听不到那么复杂的声音,但是她能意识到丹赋圣他们遇到了大麻烦。
重生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丹赋圣把应忘忧重新放在地上,应忘忧又给他腿来了一套拳法。
丹赋圣看着应忘忧,他实在不明白应忘忧到底是怎么重生的。
第二天一大早,丹赋圣背着他的太极剑和摆摊老头排排坐。
他俩已经处成很好的朋友了,他们甚至成了修行的搭子,尽管他俩的修为差得有点大。
老头已经七十多,还没入门。丹赋圣两千七百多,看起来比老头更年轻靓丽。
老头最近在为自己孙子叛逆的事发愁,他和丹赋圣一同叹气。
随后老头看向丹赋圣:“你在愁什么?”
“愁逆天。”丹赋圣撑着脑袋。
“你遇到逆天了?”老头一下子来了精神,“修行者里面也有欺负人的?”
“我还真遇到逆天了,不过与个人无关,是功法的事。”丹赋圣换了个姿势,他跷着二郎腿,往身后的长椅上靠,“老李你说,钻石里的碳原子重新排列组合能让它变成石墨,石墨也能变成钻石。可它们在经历两轮变化之后,真的还能算最原本的那个吗?我是指它们体内的石墨和最初的顺序不一样,所以它们应该只能算是一块新的石墨或钻石。”
老李布满皱纹的脸上出现了惊悚的表情:“啊?”
他们不是搞修仙的吗?
老李掐了自己一把。
吔!是痛的!
“一片叶子落在土里腐烂,怎么可能从土里找出那片新的叶子呢?”丹赋圣挠挠头。
老李琢磨了一下,他完全搞不明白,不过他想起了一句超中二的话:“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能做到什么都是正常的!丹前辈你可能是修行还不够,再努努力就成了。”他以为丹赋圣也就比他大个几十岁。
丹赋圣笑着摇摇头:“修行可不是逆天而行,正相反,修行是顺天而为。”
“不是都说修行是与天争寿吗?”老李困惑。
“不是争。”丹赋圣干脆站起身,清晨还有微微凉风,丹赋圣站在了风口处。
老李不明白丹赋圣在干什么,可过了一会儿,感受到拂面的风之后,老李傻了:“诶!你不是挡住我了吗?!怎么风还能吹到我的脸上?”
“因为我已经不是凡人之躯了啊。”丹赋圣直言道,“道是‘虚无’,而人是实物。三魂七魄从‘虚无’中来,拧成一团,套个壳子,这便是我们所见的生灵。”
“壳子是有使用年限的,时候到了,壳子腐烂,三魂七魄归于虚无混沌。”丹赋圣伸手轻抚风,“死了便可融道,不过三魂七魄已散,你不是你,你只是道。”
“打个比方,你冬天在湖面上凿开一块冰,给它雕出形。它能活一个冬天,而到了春天它就会融化,回到湖里,再也找不到。”而修行要做的也是某种融合,将自己的身躯融合,将三魂七魄融合。
不是与天争寿,而是最大限度地将身躯化为更接近道的东西,每突破一层,躯壳的保质期便会被延长一层。
风能穿透丹赋圣的身躯,是因为丹赋圣的身躯此时已经不是阻力。
他就站在这儿,可他碍不了风的事。
他的躯壳还在,可对某些东西来说,他已经脱离出这世间了。
老李看得一愣一愣的。
丹赋圣重新坐回去,老李在丹赋圣胳膊上摸了一把。
嗯,还在。
“可哪怕是我,若最后走不到尽头,寿数到了也就散了。”丹赋圣还是不明白,“那些所谓的‘重生’基本是扣留了一部分魂魄或者模仿那些魂魄的运行。”
“怎么可能真的在一片虚无中找到原件,然后组装,最后重生的呢?”丹赋圣抬头望天。
老李傻了。
丹赋圣问老李:“对了,你刚才在叹什么气来着?”
是啊,他刚才在叹什么气来着?
丹赋圣想起来了:“哦对!你的孙子,你孙子最近是不是在……”
“你先别吵,我在思考。”老李打断丹赋圣。
丹赋圣:“哦,抱歉。”
“你说的那个什么,呃‘虚无’,那片虚无很大吗?”老李问。
丹赋圣想了想:“我没有见到过,那只是一种感觉。它应该非常非常庞大,也可能小到不可思议。”
“你能说准确一点吗?”老李觉得这样还是不算有头绪。
“我已经很详细了。”丹赋圣也没办法更细致地回答,他又没飞升。
“你该找一个老师,起码活了五百年的那种。”老李认为那种的才够权威。
丹赋圣哈哈笑了两声。
“不过融入虚无真的就再没有办法找回来了吗?”老李还在琢磨,“修真界留个印记应该很容易吧,像留电话号码一样?”
“虚无里应该是没法拨打电话的。”
“那找回设备呢?”
“也要有链接才能找。”丹赋圣耸肩,“对方融入虚无变成虚无本身了。”
“就没能留下什么印记吗?哪怕你去虚无也认不出以前的人?”
“我没去过虚无。”
“那你们修行者岂不是什么都留不下?”
“不清楚啊。”
“那我活这么多年活了一场空,你们修行人也活了一场空,白活那么多年,白受那么多罪了?”老李觉得挺不值的。
丹赋圣回到千庾门后精神不振。
他整个人都趴在石桌上,就像被人抽了骨头:“没能从普通人那里得到让我灵光一闪的回答。”
“很正常,他们不是灵感提取器。”晨归轻拍丹赋圣的后背安慰他。
“大道至简!我们这些钻营修行之道太久的老油条需要他们最朴素的建议。”丹赋圣颓丧完之后发现哪里不太对劲,他扭头看了一眼,“师姐呢?”
“去打人了。”晨归随口道。
丹赋圣迅速直起上半身:“你说什么?!”
“放心,我给她符箓了,也给她设下了防护。别人打不到她,但她能攻击。”晨归说,“你要允许她发泄情绪,她快憋坏了。”
“她去哪儿发泄情绪?!”
“现在她应该在玉獒那儿,我觉得师姐的感情可能保留在身上,她真的气坏了。”晨归怀疑师姐的记忆是能恢复的,不然她不可能对丹赋圣感情那么深,要知道丹赋圣这几天只是在欺负她。
“玉獒?”丹赋圣反应了一会儿,随后他又喊了声玉獒,起身冲到玉獒的小院去了。
院子里的玉獒被应忘忧按在地上,肚皮朝上。
玉獒的毛还没长好,还是丹赋圣剃出来的比基尼样式。
“师姐!”丹赋圣连忙把踩在玉獒身上的应忘忧抱起来,“狗儿打扮得太浮夸了,你还是个孩子,别跟他这么闹。”
“他是一只狐狸!!”应忘忧一边扑腾一边嚷嚷,“我要降服他!”
“你再闹我就让晨归给你加练!我还要扣你的肉!”丹赋圣在应忘忧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
应忘忧不服:“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可以!你现在只是个小孩!”丹赋圣干脆用胳膊夹着应忘忧,像夹公文包那样。
随后丹赋圣看向了玉獒。
玉獒的毛都被燎黑了一圈,可是玉獒没有大声反抗,他甚至没怎么动弹。
在察觉到丹赋圣靠近的意图之后,玉獒用爪子捂住了自己的脸:“……抱歉。”
丹赋圣动作顿住。
“我……知道不应该多想。”玉獒想要彻底相信丹赋圣,但他没法做到。
他做梦都想要一次重生的机会,他只爱过一个人,他留下了太多遗憾。
如果可以……
如果可以的话……
“抱歉,我真的很虚伪。”玉獒不敢靠近丹赋圣,他不敢再亲近丹赋圣。他一靠近丹赋圣就不自觉地想起重生之法,这样太不纯粹了。
他脑子里的想法真的很混乱,很糟糕。
也许他们应该分开一段时间,玉獒需要想清楚。
他没那么信任丹赋圣,他的执念太过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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