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梓行摇了摇头:“没有,你呢?”
“我一切都好。”段云星笑了笑,抬起手来,对方似乎已经习惯这个动作代表着什么,也没有任何犹豫地将手放了上去,手心相触,精神力传递。
倒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段云星见状捏了捏他的指尖,唯一露出的浅色眸子闪过笑意:“怎么了?”
“有点新奇。”
穆梓行看着,唇线抿得很直,以前他做S级任务的时候,每次到这个环节,都只是坐在角落,要是觉得自己需要控制,就会找到随身携带的抑制剂,眼睛一眨不眨地扎进手臂,以此来坚持接下来的战斗。
而现在——
穆梓行紧了紧相握的手,嘴角有一丝微不足道的弧度。
方才战斗使用的精神力一瞬间恢复充盈,身体的疲惫一扫而空,就像回到了还没开始,一切都没有消耗的时候。
「只会作为助力站在你身边。」
临走前段云星的话又浮现在脑海中,知道现在的时机不对,但是他还是有一种想要亲吻他的冲动。
并不是因为匹配率高而产生的生理性冲动,而是——
情感爆发时难以抑制的冲动。
和在礼堂那次的拥抱很像,但不同的是,贪恋的接触更深一点。
穆梓行敛眸,另一个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
“怎么愣住了?”
对方的声音将走神的他拉回:“……没什么。”
他听见他这样说道。
穆梓行抬眼,尽管段云星包裹得严严实实,但他还是能第一眼就认出他,甚至能看到面罩下那张精致的脸是怎么笑得如此迷人。
不一会儿,交叠的手渐渐分开,就像这次的汇合一样,只有短短的十分钟,应渊命令继续往前,段云星伸手,将穆梓行脸颊上沾着的血迹擦干净,轻声说:“等我过来。”
穆梓行眼睛闪了闪:“好。”
“轰隆隆——”
忽然一道刺眼的光芒将黑沉沉的天空撕裂,震耳欲聋的雷鸣声响彻云霄,众人不约而同朝上方看去,应渊神色严肃:“快!趁着现在还没有下雨,我们速战速决!”
一声令下,原本还停在原地的哨兵们都加快了步伐,段云星走回向导聚集的地方,望着穆梓行的背影,眸光微暗。
秦挚打了个哈欠:“放心,这个雨不会那么快就来。”
“一个小时左右,他们应该能完成第二轮的清除任务。”
不出意外的话。
已经临近夜幕降临时刻,前方是幽暗的树林,浓浓的雾气围绕,显得那边更加幽深莫测,段云星若有所思,突然察觉到一个视线,猛地转头去看。
秦挚看向忽然转头的段云星:“怎么了?”
段云星皱着眉:“感觉有人在看我。”
秦挚眨眨眼,望着除了他们并无其人的四周,哨兵们已经走进树林,身影被雾气笼罩,不见踪影,犹豫地开口:“你是不是看错了?”
“或者只是离开前好奇的打量目光,恰好被你发现了?”
段云星并没有放松警惕,方才那个视线并不是简单的好奇打量,他能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恶意,心中的不安更甚。
“对了。”他想到了什么,看向秦挚问道,“指挥官叫应渊是吧?”
秦挚点头:“没错。”
“那他和应哲烨哨兵是什么关系?”
像是没有料到段云星提出这个问题,秦挚愣了一瞬:“他们是兄弟。”
许是等在这里也是闲的,他一五一十地将他知道的告诉了段云星:“指挥官是老二,阿烨是老三。”
段云星:“老大呢?”
秦挚:“老大死了,在一次的特大S级任务中。”
“这么说来,你应该也知道他。”
段云星感到疑惑:“?”
秦挚:“现在的健康管理所所长曾经是那位哨兵的专属向导。”
段云星闻言露出了然的神色,联想到穆梓行给他介绍的,那秦挚提到的特大S级任务就是那场距离异兽之源最近的一次任务,也是那次让云向舒得到了感知它的能力。
秦挚的话还在继续:“当时哨兵军事联盟的指挥官就是他,只不过在那次任务死亡后,他的弟弟也就是现任的指挥官——应渊哨兵接任,一直到现在。”
“这么算来,下一任指挥官的竞选快要到来了。”
“那不就是应哲烨哨兵了?”
他们的对话并没有很小声,于是全程听到的一位向导忍不住发表了他的看法:“弟弟接任哥哥的职位应该不会有太多的阻碍吧?”
另一位向导摇摇头,表示不赞成:“不一定,应渊指挥官可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一般指挥官竞选要看的要素很多,但最重要的是哨兵的实力,没有实力一切都是浮云。”
“你觉得应哲烨哨兵是这些哨兵中实力最强的吗?”
“……”
刚才的向导闭上了嘴巴,因为他也心知肚明,知道应哲烨并不是实力最强的,最强的非穆梓行哨兵莫属。
不过如果是之前的穆梓行哨兵,可能并不会对指挥官这个位置有这么大的威胁,毕竟谁愿意让一个不接受向导疏导的哨兵坐上这个位置呢?
但是——
他们不由自主地将视线转到坐在前面的段云星身上。
现在已经今非昔比,穆梓行哨兵有了一位匹配率高达99%的专属向导,不管是哨兵实力还是这个匹配率都能让他直接锁定指挥官的座位。
秦挚有一些尴尬,他们口中讨论的人都是他的好兄弟,但他也无法反驳,因为他们说的大部分是事实。
段云星眼中的暗色一闪:“那应哲烨哨兵想要当指挥官吗?”
这句话让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秦挚身上,秦挚咽了咽口水,想着应哲烨沉默寡言的模样犹豫道:“应该没有吧?我都没有听到他提过这件事。”
“倒是阿行对于能不能当指挥官或者当不当指挥官似乎并不在意。”
他现在一心集中在他的向导身上。
秦挚默默道,要不是他亲眼看过,他都不敢相信这是穆梓行。
“但是你问这些是……?”
段云星扭过头,望着这个静谧昏暗的树林:“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当然记得。”秦挚说道,突然愣在那里,眼中闪过不可置信,“难不成你是在怀疑……”
“没错。”段云星知道秦挚已经猜到了,“后来我有问过穆梓行,他说是应哲烨叫他过去的,却没有想到误入异兽潮。”
不管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的,都让人很在意不是吗?
秦挚皱眉:“但是之后我们也有一起执行任务的时候,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段云星摇摇头:“那我就不清楚了。”
他并不是应哲烨,所以也无法知道对方的心中所想,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原剧情中的应哲烨当上了指挥官。
希望能够一切顺利,段云星默默地想着,望向穆梓行离开时的位置,眼底的暗色浮现。
“轰隆隆,轰隆隆——”
天际忽然出现一道白光,又一阵响亮的雷鸣声传来,声势浩大,仿佛暴风雨快要来袭,但就是一直憋着。
一切就像秦挚所说,除了越来越暗的天空,这场雨并没有来得很快。
一个小时后,先是远处淅淅沥沥落下几粒,随后突然变大,倾盆大雨“哗啦啦”落在地上,将泥土的颜色染深。
“滴答,滴答——”
在一个阴凉潮湿的山洞中,空气弥漫着泥泞土地的气味,头顶的石缝时不时汇聚水滴,一滴一滴落在躺在中央的青年脸上。
“滴答,滴答——”
清脆的滴水声在这个空荡的山洞中回响。
片刻后。
只见正中央的青年身形一动,使得周围已经汇成浅浅水池中的水波澜阵阵,发出“哗哗”水声。
水滴还在掉落。
穆梓行缓缓睁开眼睛,坐起身来。他望着这昏暗的山洞四周,昏迷前的记忆逐渐苏醒,黑色的眼睛中带着凝重。
第045章 别有洞天
这场暴雨的气氛渲染很久, 但真正持续的时间很短,不足半个小时,乌云散去,恰好在日落的最后一段时间将夕阳露了出来, 昏暗的天空染上一点点黄色。
到处都是雨水浇洒过的痕迹, 地上飘落着很多形状各异颜色不一的树叶, 被雨水打湿黏在地上。
段云星将面罩取下, 一瞬间新鲜的, 参杂着泥土和草木芳香的气息扑面而来,突然头顶的树枝落下一滴露珠,滴在他的脸颊上, 留下清凉的感觉。
他抬手,指腹轻轻抹去那滴水珠, 望着前方雾气层层的树林,开口问道:“他们还没有消息吗?”
闻言秦挚眉宇紧锁:“的确不应该,探测器上显示第二轮清除的位置并没有更高级的异兽出现,就算下雨,按道理也应该结束了。”
但事实是, 他们在这里等了许久,还没有收到任何有关于他们能否过去的消息。
这就说明——
他们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有意外发生了。
“嗡嗡嗡, 嗡嗡嗡——”
像是知道了他们的担忧,下一秒秦挚手腕上的通讯器响了起来, 秦挚闻声松了一口气:“看来是我们想多了。”
但段云星心中的不安并没有因此消散。
果不其然,在指挥官发出的坐标附近, 他们再一次汇合之后,段云星寻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周遭的空气一瞬间变得冰冷。
他望向应渊,冷声道:“他呢?”
应渊知道段云星想问的是什么,脸上的严肃表情让段云星更加坚定了他的猜想:“出事了?”
应渊心情沉重地点头:“是的。”
“我找了很久,但是很遗憾,都没有发现他的踪影。”
应渊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全部一一道出。
回到一个多小时之前,由于第二轮的清除范围有些大,应渊也从探测器上确认异兽并没有聚集在一起,反而分散在各个部位,为了保证在下雨之前能够很快完成第二轮清除异兽的任务,他便命令哨兵随机组成三到四人小队,去往每一个部位进行清除任务。
但有一个地方离云向舒脑中浮现关于异兽之源存在的部位很接近,于是他让在这里实力最强的三位哨兵前往,其中就有穆梓行。
这样的计划放在以前不会有任何差池,并且第二轮清除还没有完全进入云向舒指出异兽之源存在的部位,所以他就有些松懈了。
等到其他哨兵都已经回到集合地点时,应渊发现穆梓行三人都还没有回来,便有一种出事的直觉。
这时一直不下的大雨倾盆落下,碍于在大雨中过于危险,且在座的哨兵都是完成了堪称S级任务后回来的,精神力和体力已经不能再次消耗,应渊决定自己独自前往。
只不过他还没有踏出几步,就远远看见茫茫雨幕中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
应渊:“那两人都受了很严重的伤,其中一个已经昏迷不醒,剩下的那个在到达这里不久后也晕了过去。”
“安顿他们后,我往他们回来的方向去寻找,只是找了很久都没有看到。”
段云星默不作声地听着,视线却已经往四周到处搜寻,最后停留在两个伤得异常严重的哨兵身上。
一个他不认识,另外一个——
赫然是不久前他和秦挚讨论的对象,应哲烨。
段云星眸光一冷:“他们现在还没有醒吗?”
“是的。”应渊朝着他目光停下的方向看去,“估计一时半会儿还不能醒来,所以我们也只能等到他们醒来,才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是……”
段云星清楚应渊声音的犹豫,因为要是等他们醒过来再去寻找的话,穆梓行的情况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他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已经恢复以往的冷静和微笑:“指挥官,请允许我在这周围寻找。”
应渊闻言直接拒绝:“不行,这样太危险了。”
“可是我可以找到他。”段云星笑着,只是笑不及眼,“我的精神体可以嗅到他的气味。”
准确来说是嗅到穆梓行精神力的气息。
只要他使用过精神力,他就能感知到。
应渊皱眉,段云星这句话并不是没有依据,更何况他们之间有高达99%的匹配率,怎么说都比他们这些哨兵找到的几率大得多。
但是做这个决定也很困难,因为对方是向导。
段云星知道应渊在犹豫什么,毫不迟疑地从身后掏出穆梓行给他的银身手枪,随后一声枪响回荡在这片树林中。
应渊身形一顿,缓缓朝后看去,只见一只红着眼睛吐着蛇信子的蛇从树枝上掉落,死在了他的身边。
看着那条蛇大脑正中央黑洞洞的弹孔,应渊抬起头,硝烟散去的瞬间,看清了段云星带笑的浅色眸子。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我有自保能力。”
应渊沉默片刻,像是看懂了段云星眼中的情绪,最后妥协道:“我知道了,我会让秦挚跟着你一起去的。”
“要是遇上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请第一时间和我们联系。”
段云星笑着将枪收了起来,微微颔首,这的确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离开之前,他看向目送他们的应渊,低声道:“指挥官,请你在应哲烨哨兵醒来后,重点询问他。”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夜幕降临,刚刚散去的浓雾再次席卷而来,四周散发着泥土与血腥混杂的气味,一只白色的狐狸在泥泞的地面上行走,留下一个一个小小的脚印。
它的身后还跟着两个青年。
段云星一路上都没有说话,而是在脑中询问333:“你有感应到什么吗?”
333:【很遗憾什么都感应不到,仿佛有一股力量将我的信号屏蔽了。】
段云星闻言表情沉了几分,如果333能感应到穆梓行的行踪或者状态的话,他不至于这么着急。
所幸,这片区域已经被哨兵清除过,他们并没有遇上异兽,倒是异兽尸体经常见到。
他们越走越远,异兽的尸体也越来越多,秦挚凝重地看着四周的异兽残骸说:“S级异兽已经出现五只了。”
这出现的概率比以往高了很多,甚至超出了探测器探测出来的数量。
“这是……”段云星被不远处的亮光吸引,停下脚步。
他走上前,掀开铺在上面的枯叶,一只带血的黑色手套出现在眼前,而那亮光便是手电筒照到镶嵌的钻石上,折射出来的光芒。
“这是阿行的手套!”
秦挚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段云星抿了抿唇,这只手套是他疏导后,亲手帮对方戴上的。
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但让他放心的是,上面的血并不是穆梓行的。
段云星抬头:“这里是不是已经到指挥官说的‘界限’了?”
秦挚的脸色也不是很好:“是的。”
一直走在前方的白狐像是知道段云星内心所想,也停下了脚步,跑到他的脚下“嗷嗷”叫着。
段云星攥着手套,蹲了下来:“你是说他在里面吗?”
白狐点点头,脑袋蹭着他的手心,喉咙里发出“呜呜”声响。
秦挚顺着白狐示意的目光看去,眼前浓雾弥漫,黑暗中的树林更加幽深,仿佛有一只眼睛在里面窥视着他们,只要他们敢进来一步,就能将他们吞噬干净。
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们先向指挥官报告一下吧……”
秦挚说着打开手腕上的通讯器,不一会儿发出疑惑的声音:“怎么回事?”
他的通讯器屏幕一片雪白?
“你的通讯器还能发送消息吗?”
“不能。”段云星望着失灵的通讯器,眼底划过一抹暗色,看来……
他们已经踏入了完全屏蔽的空间中。
秦挚直觉不妙,向段云星提议:“要不我们原路返回?”
现在通讯器已经完全失灵,根本不能与应渊联系,前方还是对方曾经叮嘱过不能踏入的区域。
不用脑袋想都知道里面会更加危险,光凭他们两个人是不可能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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