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玩抽象了(南柠檬)

“你是我带过来的，没有提前跟小乐说明白、询问他的想法是我的问题。我怕这次约会也跟上次一样弄得一团糟，所以觉得你能帮我出出主意，小乐也能更开心一点。
在酒店的时候。害怕把约会搞砸的恐慌占了上风，这点情绪让我没有考虑周全，本来就是我的错。你想提供帮助是好心，答不答应的主动权在我。我当时答应你跟我们一起了，现在情况变成这样，错在我，我没有立场怪你。
更何况，我才是小乐的男朋友，遇到事情我应该先解决好，没道理我让我的男朋友不舒服了，反而让你先道歉。遇见问题推别人出来自己龟缩，很没有担当。”
秦景道。
“啊……那我确实也没有考虑清楚，这狗血短剧里面的招数用在现实里也不行啊……”
周晴竹对着对讲机嘀咕。
“方法归方法，即使是经济学上的通用法则，放在具体的情境下解决问题，也要视情况合理变通，更何况是感情。我确实没什么经验，在和小乐交往这件事上，因为自己的性格或者是处事习惯上，犯了很多错误。昨天如果你没有给我打电话，我还没察觉到我的问题，就事论事，你已经帮了我很多。”
周晴竹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唉，我那也是恰巧去看小乐直播了，这一听就不对劲，赶紧告诉你。那啥，别的不说，我之前折腾归折腾，主要是怕你被骗……那你既然真心喜欢，确实是想帮你哈，谁能想到出师未捷净添乱。
啊啊啊啊啊——那个鬼影又飘了一遍，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不是说了给我安排个划水摸鱼的房间么！怎么也这么恐怖啊！”
孟乐听着对讲机里的尖叫，笑了一下。
刚才这人还认真剖白呢，一下被密室里出现的鬼影吓到破音。
他有点好奇了，那个鬼影到底有多恐怖。
“对了。你别叫小乐，你跟他没有那么熟。”
孟乐听见秦景道。
然后是周晴竹的大叫：“啊？！我被吓成这样了，你就跟我说这个？你才是吃飞醋那个吧！”
孟乐脸上笑意没散，听见对讲机里秦景道。
“对。”
干错利落地承认了！
“好好好，主播，我叫乐乐主播行不？不对，乐乐主播说最好不带主播俩字，听着尴尬，那就叫……小孟啊啊啊！你们快点！我真的很害怕！”
“等我去把小乐的房间门打开，和他一块来找你。你先……找个地方自己躲好吧。”秦景道。
“诶，对了对了，我这边的门需要五位数的数字才能打开，刚才我问了一下工作人员，他们说需要对照高中数学书，你那有吗？”
“高中数学？好像在小乐那。”
被提到的人一顿，起身走到桌子旁——孟乐记得这本书里完全是空白的啊，还没有夹什么纸条，没看见有什么线索。
是被遗漏了吗？
“那你先去吧，你俩汇合了帮我解开，我这刚犯了大错误，愧对爱情保安的名号，就不好意思去问小孟了，要不你先帮我问一下让我先出去呢？你可以和小孟单独联系，诶……等一下。”
周晴竹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
“这个对讲机，几是小，孟来着？”
“应该是数字1。”
“我也记得是。那我们现在为什么在二号频道讲话？我联系你不是应该摁4么。”
“你是高二学生，不是按2吗？”秦景问。
“……不是，找我好像是摁3。公共频道，是几来着？”
“……”
对讲机的组队频道忽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一直默默听着对讲机对话的孟乐偷偷笑了一下。
他真没打算当偷听者哈，是有人拿组队频道当单人频道用。
……刚开始没说话，是因为景哥和周晴竹说什么“计划”，后来，听到景哥说那些心疼自己的话时，孟乐也没打断。
不好意思打断。
某种意义上，他挺能理解景哥的。
他也体会过那种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处处小心谨慎，努力想凹出自己最好一面的心情。
景哥说他上次搞砸了两个人见面，所以这次也有点担心，没拒绝周晴竹的建议，这点孟乐完全可以理解。
毕竟他刚才下车的时候还因为不小心睡在景哥肩膀上小小懊恼了一下，反思自己有没有流口水出丑。
网上聊天和在现实里见面不太一样。
在网上，对着微信，孟乐能深呼吸，在床上打好几个滚，然后红着脸给秦景发很肉麻的话。
面对着面……至少是现在，面对面的时候，他还说不出来。
昨天晚上表白，说句喜欢，脸上的透红都能拿来给美术生画苹果。
景哥……比自己要好一点。
至少，在昨晚上找过来之后，在着急想要解释的时候，那些听上去是情话的内容，景哥能轻声细语都说给自己听。
但肯定也没景哥在网上发各种“抱抱”“转圈圈”“开心”“非常喜欢你”时来得放松。
要不然，第一次两人见面的时候，景哥也不会紧张过度一直端着，导致自己弄了个大乌龙了。
……自己紧张过，体会过这种感觉。
那孟乐自然非常能够体谅景哥。
尤其是现在，景哥觉得他们之间有“误会”的情况。
他都听到了，听到了景哥和周晴竹的交流，听到了景哥的懊悔、心疼和着急。
景哥不愿意放着自己吃醋，那他也不想明明已经知道怎么回事儿，非等着景哥过来再跟他讲一遍来龙去脉。
景哥……真的是太好啦！
刚才那些话听得他心里热乎乎的。
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不好，人是能感受出来的。尤其是像自己这样，一路走过来并没有那么“顺利”的情况。
孟乐遇到过很多人，不能笼统地说好或者不好，因为人很复杂，很难用好或者不好这种方式简单慨括。
只能从自己的角度，说一句对自己好不好吧。
……他其实被骗过被骂过被坑过被抛弃过，但也被善待过被关照过被夸奖过。
大多数时候，孟乐更愿意记住别人的好，也愿意以最大的善意对待别人。
可能有些幼稚，也过于天真。
这东西似乎是天生的，他不喜欢把坏事儿往心里搁，高中忙着打工的时候，也有班里同学刻薄他两句，传点外号说点闲话啥的，但他不听，那不就对他没影响么。
回想起同学来，他倒是能记住那个一直照顾自己的班长和见自己低血糖脸色不好、给自己带巧克力的同桌。
孟乐觉得，那些恶意的、不好的事情越想，就印象越深刻，他希望等到自己死掉那一天，想起来的全都是美好的事情。
更何况周晴竹的“喜欢”，本身也不是什么恶意，就算这件事是真的，景哥也不知道，把人这么带过来，他也只是有点……
好吧，可能是吃醋？吃一些跟景哥刚才一样的飞醋。
就一点点！真的。
更何况那是个乌龙啦。
但听到景哥说出那些话的时候。
他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有一个人把他小心翼翼地放在心里，一举一动、任何一句话都被珍惜的对待。
这种感受让他眼眶有点热。
景哥不想让他难受，事事先琢磨他的感受，那他也应该赶紧跟景哥说，他已经听见了、知道了，没有因为这个事儿而伤心吧！
他现在已经知道周晴竹不是喜欢景哥，而是来当爱情保安的了！
就是，额，眼下这个情况。
可能注定有人要尴尬。
孟乐清了清嗓子。
组队频道到现在都没人说话。
他按下了“2”，道。
“咳咳，我找到高中数学书上面的线索了，就在封底上。”
手松开，对讲机上面的指示灯灭掉。
没人说话。
“教室”里变得非常安静。
孟乐感觉足足过去了几分钟。
那个“2”频道才又亮起来。
先是“刺啦刺啦”的杂音。
然后是周晴竹的声音。
“哈哈，不用管我，我也可以和白色鬼影呆一辈子。”

周晴竹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来,在空旷的“走廊”房间里还有回声。
他刚才一边跟周晴竹聊自己心里的想法，一边把“走廊”房间里的木棍一根根摆在自己面前，试图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走廊”房间里几乎没有什么东西,没有像样的陈设,连灯也是忽明忽灭的。房间很小，几乎一眼就能扫清楚房间里有什么东西。
角落有一个桶，桶旁边有拖把扫帚，桶里面插着一把木棍。
除此之外，也就“走廊”的一面墙上挂着个小黑板。
上面写了一道问题。
“今天的值日检查，走廊有多少违禁物品？”
看样子是需要数和寻找的线索房间。
所以秦景才能一边手上整理“走廊”里的道具,一边跟周晴竹聊那么多。
……在意识到自己和周晴竹似乎一直是在组队频道聊天的时候，秦景像是被定住了,伸手去拿最后两根木棍的动作保持了好久。
他看向被自己暂时被放在脚边地上的对讲机：“……”
在进来前,工作人员讲解对讲机怎么用、哪个频道的时候，他好像没有好好听。
那时候在干什么,在看周晴竹给自己比划怪表情吗？
所以小乐跟自己说按1跟他通话的时候，自己想当然地觉得，周晴竹是“高二学生”，直接按了“2”找周晴竹对话。
“走廊”里灯光光源不太稳定,说话的时候也没过多注意对讲机上别的按钮。
……没什么理由可找，就是该仔细听规则的时候没认真听。
秦景深吸一口气，把剩下那两根木棍拿出来。
那刚才和周晴竹的对话,小乐是不是都听到了？
小乐……知道今天这个密室都是周晴竹安排好的？
那会觉得自己卑鄙么……
毕竟周晴竹那个“英雄救美”的提议，自己也答应了。人为刻意营造出来的困局,还,还瞒着小乐密谋。
周晴竹上大学的时候就对秦景有过一个评价，他说秦景这个人“正得发邪”。
他们专业有一门非常难的课,学长学姐们说上这门课之后，绩点就不用想了，肯定会被往下拉——课程难，老师还极其严格。
能及格就已经非常幸运了，能上70说明除了幸运，人还非常努力。
这门课程上的时候正好快到期末，课程时间短，作业多，老师上课讲得还非常快。
——最后的结课方式居然还是考试加交大作业。
那时候秦景还正在参加什么学科竞赛，本来他们课程任务就重，再加上学科竞赛的强度，噢，秦景那时候还是竞赛小组的组长，他整个人忙到飞起，周晴竹看见过好几次，两点钟了，这人还坐在下面的桌子前对着电脑听这门极难课程的内容，网上自己搜来结合老师课上内容那种。
周晴竹：book思议。
最后结课的时候，考完试，忙得晕头转向的秦景才发现自己大作业没有提交，周晴竹赶紧帮他查，交结课作业的通道还没有关闭——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师通知错了，别的班说的是考试当天晚上零点截止，秦景他们班通知的是考试前一天晚上零点。
反正提交通道还有效，周晴竹赶紧催着秦景交了。
就这么忙和紧张的环境下，成绩下来，秦景这门课拿了最高分——令学长学姐都惊掉下巴的90。
周晴竹67。
在周晴竹哇哇大叫的时候，就见秦景眉头紧锁。他问怎么了，结果秦景拍下来自己查出来的分数，说平时作业的分数很高，他要去跟老师说明自己大作业提交晚了，应该有相应的扣分。
“正得发邪”就是周晴竹那是对他的评价。
除此之外，周晴竹还说了诸如“从成绩到行为都不太像人”、“不像装的，像人机”、“过于变态，你不会是三体人伪装的地球人吧？”之类的话。
……不过也确实。
秦景对自己有要求，这种要求让他无论是在生活中还是工作中、在对待他人还是对待自己上，都有一套准则。
像今天这种周晴竹的“提议”，提前安排好接下来的流程，在能保证小乐会对这次约会产生“好印象”的前提下进行，无论从各方面来说，对秦景都是第一次。
没想到第一次，就被小乐听了个干净。
他还是头一次，有像现在一样如此……心虚的时刻。
关心则乱，他那时候怎么就……
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解释。
手里的对讲机沉默了很久，周晴竹那边也没有说话。
反倒是小乐先开了口。
对讲机响起的时候，秦景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对讲机。
“2”的图标先亮起来，然后传出了小乐的声音。
“咳咳，我找到高中数学书上面的线索了，就在封底上。”
……“2”频道真的是公共组队频道。
这下一点儿侥幸都没了。
原来人在尴尬的时候，是真的想从地上的缝隙中钻进去的。
秦景想。
周晴竹的声音传出来，他都没仔细听。
他感觉自己脸有点红。
这就是……瞒着别人被拆穿之后的感觉吗？
小乐会不会生他气了？
他都有点不敢拿起对讲机来，跟小乐说话了。
刚才秦景俯下身子拿木棍，把木棍拿出来放在地上后，就进入了这种“静默”的状态。
整个人站在一地棍子前，像是就地变成了一颗蘑菇。
“喂喂喂？景哥？你还有多久到我这里呀？”
“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说不定还有你那边的线索？”
对讲机里，响起了小乐的声音。
秦景猛地看向手里的对讲机。
上面显示的频道号码是“1”！
这是小乐在单独找他讲话呢。
听起来……好像没有生气？
他拿起对讲机，看了又看，才按下了“1”。
“……应该很快，在解房间里的谜题。”
“噢噢，难不难？需要我来开动脑筋吗？”
秦景听见小乐问。
“……房间里有一块黑板，上面写的是‘今天的值日检查，走廊有多少违禁物品’，房间里面有拖把扫帚和一个桶，桶里面有一些木棍。有的木棍上面有血字，有的上面有钉子。”
他一五一十把自己找到的线索全都通过对讲机告诉了孟乐。
“啊，按理来说学校里应该不能有这种带着钉子的木棍吧？这算武器了，我觉得是违禁品。带血字的上面写了什么？”
孟乐在对讲机里问。
秦景暂时按下心里对小乐的愧疚，蹲下身翻看那些血字木棍。
“有的上面写，XXX是丑八怪、主任是鬼！！！、不要进入没人的卫生间隔间……”
他一一念出来。
“有的是规则，有的是惊恐的话，这种骂人的是不是算……说别人坏话？应该也不在学校制度允许的规范内吧。”
“嗯，我有这个猜测，我试一下。”
木棍上血字内容是辱骂他人的数目有六个，带钉子的有三个，拿完木棍的空桶里还有两个看上去就锋利的陶瓷碎片，不知道这是不是血字的来源，也有可能现在还没有到追溯血字怎么产生的时候，不过这肯定算是两个违禁物品。
那么加起来就是十一个。
秦景走到黑板前，看着上面留出来的空间，没发现有粉笔一类的可以写答案的工具。
那用什么作答？
“喂？景哥，对了吗？”
孟乐问。
“还没尝试，似乎没有笔可以用来写答案。”
“没有笔？”
“嗯。”
孟乐那边顿了一下。
片刻后，对讲机又响了起来：“景哥，你看一下门框上面有没有东西，或者扫把和拖把底下有没有藏东西！”
“好。”
秦景无脑按照小乐说的找了一遍。
扫把底下什么东西也没有，倒是拖把……仔细探查后发现，拖把的头部和尾部可以打开，他一拧开拖把，从里面掉出来了一把锋利的刀子！
也是道具，看材质应该是PVC板材一类的，很轻。
还有门框上。
他个高，踮着脚伸长手臂刚好能摸到门框上方。
……屋里的桶翻过来可以当踏脚，换一个身高不够的玩家，可能就需要借助水桶，这应该就是水桶出现在屋里的原因？
门框上，有东西。
秦景先是摸到了一个方方的物件，拿下来后发现是个造型有些复古的按键手机。
旁边还有个盒子……打开后正是一支马克笔。
十一件再加上刀和手机，是十三件。
“找到了，果然有东西，还有笔。”
他没忘了跟小乐汇报：“小乐好厉害！”
“啊，也不是我厉害啦，我就是看见我这边有的‘同学’指着门上方，想着说不定是条线索呢，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