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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亲亲,先变乖(故栀)


看着人不留情面的和自己擦肩而过,蒋凡挑了挑眉,随即转身跟上。
灯光璀璨的大厅内,蒋斯宇正和程蔚朝说笑。
“你知不知道,你要是不来,我聚会都开不成,自罚三杯吧。”
男生声音清冽疏懒:“我还没说呢,工作完就立马赶了过来,还要我怎样?”
说是这么说,但酒还是喝了。
蒋斯宇笑着握拳怼了一下他的肩:“难道我没派直升机去接你?都没让你多走一步路。”
话音落下,面前的人却没有立马回怼,只是轻抬了下眼睑,目光越过他的肩头聚焦一瞬,又收了回来。
蒋斯宇下意识的回头,几乎不用特意探寻就看到了人群之外的青年。
他像是穿过浮靡的一阵清风,最后停留在不引人注意角落里。
低调、内敛、满身清伶伶的距离感,可偏偏人人都注意到了这阵风。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正在说话的男人,好像是他某个不熟的堂哥来着。
蒋斯宇心下一凛,连忙回头,挡在了程蔚朝的面前。
程蔚朝仰头喝了一口酒,目光落在他身上。
“你发什么神经?”
因个子高,看人的时候显得有些居高临下。
这人向来不收敛自己的脾气,蒋斯宇总觉得对方身上那股乖戾气息愈发明显了。
他“呵呵”两声:“此霄哥是我的贵客,你就算和他再不对付也憋着,不要惹他!”
酒杯空了,程蔚朝随口道:“我要是不呢?”
和程蔚朝打交道久了,精神状态真的难以稳定,听到他这么说,蒋斯宇当即就有些癫了。
“今天是我的婚礼,你要我在自己的婚礼上发疯吗?!我发疯你会快乐吗?!!”
“……”程蔚朝不耐烦地开口,“我看起来很想理他?”
蒋斯宇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勉强相信,毕竟程蔚朝和孟此霄之前的关系差到让人难以想象。
甚至双方都不想在Q大再看到对方的脸,两人都主动申请前往不同国家继续学业的程度。
看到其他好友过来缠着程蔚朝喝酒,他才彻底放下心来。
聚会终于正式开始。
孟此霄不太喜欢社交,就寻了个角落里的窗边待着,正好借外面的晚风散散酒意。
室内灯光昏暗下来,最明亮的那束光落在蒋斯宇和霍诗彤身上。
作为新人,由他们跳第一支舞作为舞会的开端。
今晚的聚会非传统模式,两位主角没有以华尔兹为起始,而是更为活泼俏皮的摇摆舞。
曲调欢快跳跃,新娘带着细闪的裙摆随着旋转的动作轻盈扬起又落下。
有情人每每对视,自有爱意往外流淌。
这种舞曲中的感染力被两人最大程度地渲染了出来,萨克斯主导的爵士乐灵动热烈。
于是渐渐有更多的人加入,衣香鬓影,裙角飞扬。
没有名利场上的尔虞我诈、权利攀附。
是最纯粹简单、属于年轻人的场合,可以尽情玩乐与疯闹。
孟此霄看了会儿,感觉有些晕,于是偏开头看向窗外。
色泽艳丽明媚的繁花正在风中轻晃。
空气中氤氲着淡淡的香气。
香槟和绿植的气息混合相融,或许还有宾客身上素雅的香水味。
孟此霄想回房间休息了。
从国内飞达Y国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没休息多长时间就起来参加了一整天的活动。
他很累。
再等一会儿就走吧。
蒋凡仍站在他身边喋喋不休着,孟此霄其实一句都没听进去,也觉得没必要听。
不久前他明确表达过自己想一个人待着的意思,对方只当没听见。
于是,他也就当对方不存在。
思绪愈发的飘散,注意力好似也愈发难以集中。
孟此霄缓缓垂下眸子,看着手中的杯子。
“……”
他什么时候又喝了一杯酒?
“孟教授,你们搞学术的都这么清高吗?”
自己唱了半天的独角戏,身边人都没应一句话,蒋凡到底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
孟此霄回过神。
听到这话,他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孟教授这么年轻就到了现在的高度,想来交易应该做过不少吧?”
“差点忘了,孟教授是孤儿,无任何身世背景,好像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倒是也有一样,长得就挺好看,和人睡一睡,应该能得到很多。”
这些都是之前在项目上闹翻后,对方说的话。
这张脸被频繁拿来说事,他已经习以为常,只是近几年敢在他面前说的人不多。
清高是他。
庸俗也是他。
话倒是都让对方说了。
“清高?这倒是一个不小的误解。”
见他解释,蒋凡的神色缓了些,然后就听到对方清冷的声音继续道:
“毕竟清高的人不会骂人犯贱。”
蒋凡神色一滞,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孟此霄难得贴心地又强调了一遍:“我在骂你犯贱,你听到了吗?”
他感觉自己醉狠了,因为脑子已经开始不管嘴。
“蒋先生好话歹话听不懂,死活赖在旁边,没得到回应后心绪难平并产生攻击性意图,我们一般称这个为纯纯犯贱。”
“毕竟是老师,一般面对需要教导的人,我挺有耐心的,还有哪里没有说清楚吗?”
蒋凡只觉得一股火猛地往脑子上冲:“你……”
面前的青年已经直起了身子,朝着他身后喊了声:“斯宇,诗彤。”
早就跳完舞的两人笑着走到孟此霄面前:“在聊什么呢?”
蒋凡只感觉身子一僵,整个人开始不自在起来。
他们都姓蒋,但对方作为嫡系一脉,他们不是拥有同等地位的“蒋”。
他敢私下里找孟此霄不痛快,却绝对不敢当着蒋斯宇的面针对。
何况现在对方特地带着新婚妻子来敬孟此霄的酒,却没想搭理他。
谁轻谁重,一目了然。
孟此霄接过蒋斯宇递来的杯子,窗外拂过的凉风让他清醒了些:
“没什么,随口聊聊嵌字歌谣。”
蒋斯宇一时没能理解:“啊?怎么聊起歌谣了?”
“七叮八噹,九九归源,挺有意思的。”
一旁沉默喝酒的蒋凡松了口气。
他就知道,今天这个日子孟此霄不会把事情闹得太难看。
蒋斯宇不懂这个有意思在哪,正准备详细问问,就被身旁的霍诗彤重重踩了一脚。
“啊!老婆你干嘛?!”
霍诗彤收回脚,目光飘了一瞬在蒋凡身上,清了清嗓子:“不是来找此霄哥敬酒的吗?喝酒。”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刚刚那歌谣后面一句是——十足犯贱。
原歌谣为了趁韵或许没有那个意思,但此霄哥有没有就不一定了。
几人闲聊了几句,尽管孟此霄喝酒不上脸,说话逻辑也清晰,但霍诗彤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他有点醉了。
有些信号会无知无觉地释放出来。
比如姿态愈发松散,高脚杯被随意勾在修长骨感的手指间,晶莹剔透、摇摇欲坠,连带着里面澄澈的酒液都无法平稳。
偶尔清清冷冷地掀起眼睑看人,冲击性实在有些强。
霍诗彤连忙问道:“此霄哥,今天辛苦了,要先回去休息吗?”
孟此霄没有推脱,他原本就打算和他们打声招呼后就回房间。
“嗯,你们玩好。”
“我找人送一下你。”
“不用,我自己就行。”
霍诗彤看他面上的皮肤仍是冷白,眼神也清醒,于是没有强求。
看着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身边安静了半天的蒋凡开口道:
“斯宇,我也有些累,先回房间了。”
虽然都是蒋家人,但蒋斯宇不是很喜欢对方。
他只礼貌应道:“好好休息。”
待对方离开后,蒋斯宇喝了一口酒,准备问霍诗彤接下来干什么,就听到她的声音:
“大家是不是都有些累了?”
“蔚朝才来多久?也要回房间休息?”
“噗——”蒋斯宇一口酒喷了出来。
顾不得身边嫌弃擦着胳膊的霍诗彤,他连忙朝着之前程蔚朝站立的方位看去。
果然就见对方一边将酒杯随手搁在侍者的托盘上,一边朝着侧门方向大步走去。
正是不久前孟此霄离开的方向。
“他要干嘛啊?!”蒋斯宇连忙追过去。
霍诗彤也意识到什么,但还是挣扎道:“不一定是找此霄哥麻烦,说不定是真想睡觉,回房间休息?”
“哈,睡个锤子!他哪天不是昼夜颠倒?现在才几点?”
“……这活祖宗。”
霍诗彤骂骂咧咧小跑着跟了上去。
两人还没走几步,就听到不知是哪位朋友大嚎一声:
“我们的新人要逃跑!快抓住他们!!”
蒋斯宇:“……”

只是在社会上多少历练出来了些本领,在外人面前绝不轻易失态。
脑子里的弦崩得紧紧的,不管是步伐还是面上,都难以看出他的真实状态。
但出了宴会厅,就显现出了些端倪。
庄园占地面积极广,随着宴会厅的远离,嬉笑说闹也离得越来越远。
声音都隐在了树叶的簌簌声中。
于是,只能感受到风,感受到绿植的气息,感受到鸟雀掠过枝叶。
直到进入到室内,那些细微动静才无处遁形。
听到身后属于第二个人的脚步声,孟此霄没有回头。
“跟了半天,还有事吗?”
蒋凡本来就没想藏:“我看你喝醉了,担心路上出事,过来送送。”
“出事?”孟此霄似是笑了声,说话的语速很慢,“有你指不定更容易出事。”
“孟教授这是说哪里话,就不能是你情我愿?”
孟此霄这才停了下来,转身看向后面的人。
他今晚本来就烦,脑子也因醉酒不舒服。
“我很好奇,是不是因为今天蒋先生不在,所以你才敢这么发疯?”
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蒋凡的脸色变了变,假笑了下。
“原来孟教授这样的人也喜欢告状,蒋先生多护着你啊,看来关系是真不一般。”
这个“蒋先生”自然不是他,也不是蒋斯宇。
而是蒋斯宇的小叔,也是现任蒋家的掌权者。
孟此霄并不在意一个本就心怀恶意的人的看法,何况这些话对方甚至都不敢向外说。
他是清高的、庸俗的、有不正当关系的……都无所谓。
激将法对孟此霄不管用,反反复复的嘴皮战争更是没有意义。
“刚才的话我录音了,我会向蒋先生反应一下情况,因为你的存在,和蒋氏的合作好像不是很愉快。”
蒋家人自然得由蒋家长辈来管。
说完,他转身继续沿着长廊前行,不远处就是他的房间。
身后安静了一瞬,下一刻脚步声就急促跟了上来,带着匆匆怒意的。
手肘被人粗暴地攥扯住,孟此霄眼前一晕。
事情发生在转瞬之间,孟此霄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到一阵噼里啪啦。
花瓶被撞落在地,瓷器碎裂飞散。
蒋凡倒在地上痛呼,无意撞到花瓶的背带来麻木的阵痛感。
但最疼的,是侧腰上被人踹的那一脚。
视线渐渐上移,他对上了一双漆黑冷漠的眸子。
没有任何表情,因过深的五官天然带有攻击性,更不说现在对方目光居高临下,满身乖戾无忌。
程蔚朝。
蒋凡一下子就将疼痛的呼声全部咽回了肚子。
他仓惶无措,一下子整个人都清醒了,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了这个祖宗。
对方站在孟此霄的侧前方,几乎将人挡死了。
蒋凡惊疑不定,这是……什么意思?
他无意间从蒋斯宇那里听过只言片语,程蔚朝和孟此霄的关系不是很差吗?
孟此霄看了眼身前人起伏的侧脸线条,然后垂下眼睑。
拐角处传来急切密集的脚步声,听到动静的侍者快速赶来。
看到人后他们恭敬地鞠了一躬,有人去扶蒋凡。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
这里服务的侍者有着最好的工作素养,面对任何场景都能不慌不忙。
孟此霄忍着脑袋的疼痛开口道:“这位先生不小心摔倒了,送他回房间吧。”
他不用多说什么,员工自会将自己所见上报到管家,管家再告知到雇主。
这个圈子里基本就没有心眼子少的人。
“好的。”
就算蒋凡腰间的脚印明显,侍者仍旧面不改色的扶着他离开。
地上的碎片迅速被清理干净。
很快,整条走廊彻底安静下来。
程蔚朝转过身,看着面前的人。
对方身上醉意明显,懒散倦怠,眨眼的速度极其慢。
对方或许是察觉到了视线,抬眸直直撞上了他的目光。
“师兄。”程蔚朝缓缓开了口,声音轻飘飘的,“好狼狈啊。”
恶劣又戏谑。
一如既往的招惹。
就算已经5年没有见面,孟此霄竟还是有种习以为常的感觉。
他曾经听蒋斯宇锐评:“你们俩是不是每天两眼一睁就是惹对方生气?”
孟此霄不理解,蒋斯宇和人二十多年的死对头,怎么好意思调侃他?
但现在孟此霄酒后不舒服,控制力也随之变差。
他不要成为先被挑起情绪的那个人,也不想和程蔚朝在走廊上吵起来。
“你怎么在这?”
“和你有关系吗?”
“……”孟此霄沉默几秒,倚着墙的身子站直,一句话不再多说,转身就走。
程蔚朝在原地顿了下,才转身跟上他的步伐。
或许醉意彻底上来了,对方走得摇摇晃晃。
“我回房间休息,刚好撞见。”
到底还是回答了。
“回房间休息?”孟此霄重复了一遍,然后似是笑了声,“你房间不在这个方向。”
“你怎么知道我房间在哪?”
“你觉得?”
“你脑子里那么多弯弯绕绕,我怎么知道?”
孟此霄说话声音缓慢,醉酒也不妨碍他嘲讽人:
“是,总比有的人脑子像是被熨斗烫平过要好。”
“……”
还未生气,程蔚朝就看到对方揉了揉左边胳膊的手肘,是刚刚被人用力攥过的地方。
“你一个人,激怒他干什么。”
孟此霄反应了一会儿,意识到对方说的是蒋凡。
“哦。”他没有放在心上,“侍者不是很快就来了?”
整座庄园里四处都分散着侍者保镖,根据宾客流量来分配不同的服务密度。
客房区当然也会有人守着,动静稍微大点就会有人过来。
更别提蒋凡就是个怂的,他敢做什么?
程蔚朝冷笑一声:“对,你多聪明啊,全天下其他人都蠢绝了。”
孟此霄深呼吸了一口气,恨不得把他的嘴缝起来。
他越来越躁,不仅是因为说一句对方杠一句。
更是他的脑子在不停地提示他,得警惕些,得集中注意力清醒地应对程蔚朝。
可事实是,他身上绷紧的那根弦早就松了。
他的脑子被酒精麻痹,无法控制。
是讨厌的人,也是信任的人。
于是之前被强压的醉意铺天盖地的朝他漫涌,直至彻底淹没。
甚至后知后觉地才发现,刚刚因为身形不稳,被人握住了胳膊。
男生的体温偏高,掌心温度隔着外面的衣衫透进皮肤,直至渗入到骨缝里。
这种钳制的姿态让孟此霄下意识地想挣开。
但没想到程蔚朝的力道说收就收,孟此霄差点没直接栽到地上。
下一瞬,就被人勾着肩捞了回去。
对方的手重新回到小臂处搀着他往前走。
“……”孟此霄侧头看向人,“你干什么?”
走廊过于寂静,程蔚朝的声音就算放低,也显得有些扩散:
“你自己什么烂酒量不知道?扶你你不愿意,松手你又发脾气,怎么这么难搞啊?”
“又没让你搞定。”
“说得像是谁想……”
话音戛然而止,程蔚朝整个人都僵住了。
侧颈处凑近了一个脑袋,扯着他的衣领轻嗅了一下。
发丝的磨蹭间带来细微的痒意,呼吸间的热气喷洒在皮肤上。
走廊里不通风,穿着外套待在室外刚刚好,但在室内不免就有些燥,空气中的分子运动愈发活跃。
从程蔚朝的角度,甚至可以看到对方每根睫毛的扇动,可以嗅到对方身上好闻的气息。
他突然有些恍惚,也被对方的发丝蹭得难受。
他并不完全清醒。
他工作完就立马从另一个国家过来,在空腹情况下被那群许久未见的狐朋狗友们灌了很多酒。
一惯的好酒量欺骗了他。
醉意升腾。
也正是此刻,程蔚朝才意识到,自己不清醒。
扶着人的手无意识地脱了力。
失去了承托的力,孟此霄不稳地往后退了几步,揪着对方衣领的手却没有松,直到背脊撞在了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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