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节修长的手递上礼物，从外包装袋看不出是什么，但能看到袋子下方印着一个严谨的联邦安全系数标识：极优。
“这是按照你体检数据特制的游戏舱营养液。”
叶秋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礼物，惊讶道，“是你亲自调配的吗？”
“嗯。”
“医师证编码在质检表那边，可以随时查验。”
似曾相识的话语再次从青年医师口里说出，令叶秋白条件反射般地解释：“我没有要举报你的意思！”
对方的目光似笑非笑。
叶秋白干脆一股脑把话说完：“我的意思是，你很厉害，私人定制的营养液不好调配，所以有点惊讶。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他的夸赞词汇匮乏但直白，为了防止让人误会，一点弯子都不绕。
顾彻抬眼。
少年淡蓝的眼睛透着光，眼底有他的缩影。
“知道了。”唇边扬起笑意，顾彻没再逗他，把话题转到正轨：
“晚饭要不要一起吃？我订了一家不错的餐厅。”
“好。你稍等我收拾一下。”
叶秋白将礼物袋子接过，递给等候的圆圆。
然后小机器人咻咻地把它放置到游戏舱旁边的储物柜里，并在电子柜门上标注一个星星图标。
在他收拾的空档，顾彻扫了眼房间布置，款式模板很简单，但家具图样很意思，仿照了古蓝星华夏复古风格装修，有种让人很想宅家的舒适感。
出自社交礼貌，顾彻没去东张西望，扫过一眼后就收回视线。
过犹不及，爱好方面以后可以慢慢了解。
等叶秋白收好东西，准备出门。
圆圆智能识别了他们的话语，豆豆眼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主动开口：“主人，要不然我留在家里打扫卫生吧？”
“都可以，你自己一个小机器人在家注意安全，有事即时联系我。”
叶秋白眼角余光扫了一眼顾彻干干净净的身后，同意了圆圆的要求。
顾医师没带家政机器人出门，他带着也不太合适。
“好的，主人和主人的邻居朋友再见。”圆圆很乖地应下，在门口送两人出门。
下楼，顾彻的私人磁悬浮车在小区的正大门等候。
Z区的资源短缺，外面没有什么高档的饭店，但他们目前这片区域是Z区最繁华的位置，饭馆还是有的。
顾彻开车带叶秋白来到一家装修复古的饭店。
科技玻璃上映着中式雕花窗图纹，地板墙壁有青竹和水流智能拟态，看起来有种另类的赛博中式优雅感。
大概是为了迎合氛围，这家饭店还聘请了真人服务员。
两人一进门就有人出门迎接。
“您好，请问有预订吗？”
“有，A01包间。”
“两位请跟我来。”
A01包间在饭店的最顶层，模仿A区最火爆的大酒楼，设置了360度智能落地窗，可以模拟不同风景的氛围。
不过因为两者外界环境不同，真正的古典优雅只有A区才能体现，其他地方总归是少不了科技的加持。
落座后，顾彻拿起电子菜单，“有什么喜欢吃的菜吗？忌口有吗？”
“我都行。”叶秋白不挑食。
听到他的回答。
顾彻挑眉，吃饭都不怎么上心，难怪营养不良。
“那我就按你的营养菜单点了？”
“唉？”叶秋白一愣，旋即回神自己的体检数据被对方看过，营养不良。
“可以的。”他耳尖泛起一点红色，故作自然地点头，并顺着这个话题聊下去，“顾医师也可以给我推荐菜谱，我会谨遵医嘱的。”
“晚点给发完整的菜谱。现在先看一下你的晚饭？”
顾彻按照需求点完餐，然后将菜单递给叶秋白。
三菜一汤白米饭，红烧鱼，虾仁豆腐，炒青菜，茶菇乌鸡汤。
饮品有苹果汁，橙汁，红葡萄酒。
茶点有乌龙茶，桂花糕，红豆酥。
水果有青提，草莓，蓝莓。
“都很合适。”
全是叶秋白的菜，甚至种类丰富，除了饭菜还有饭后茶点水果。
顾医师真是个讲究人。
确认菜单后，顾彻下了单。
两人没等多久，饭菜就上齐了。
等服务员走后，顾彻从餐桌边的小推车上拿起杯子，“秋白想喝橙汁还是苹果汁？”
叶秋白闻言，看了眼放着饮品那层的小推车，除了两种果汁，还有红葡萄酒，但是顾医师没有提。
顾彻顺着叶秋白的目光看去，顿时明了，“小孩要少喝酒。”
叶秋白一脸莫名。
他心理年龄都21了，就算是穿越过来，这具身体也是18岁！合法继承债务的年纪！
于是，叶秋白小声反驳：“我成年了。”
喝不喝酒无所谓，主要是不希望自己还被人当小孩照顾。这多麻烦人家。
“那先喝一点试试。”
顾彻也不过分管束，他纵容地另拿一个杯子，倒了半杯红酒放在叶秋白面前。
然后又补了一杯橙汁。
“谢谢。”
吃饭的时候，两人默契地没有聊天。
等八分饱放下碗筷，进入饭后点心时间，这才打开话匣子聊天。
聊着聊着，话题渐渐转到时热上。
年轻人总归是避不开神迹游戏这个话题，毕竟链接网络冲浪，就能看到它的相关热搜。
“没想到顾医师你也会打游戏，你的游戏……呃，职业选的是什么？”
叶秋白本想问个游戏ID加好友，以表示亲近。
但他很快想起自己游戏id，一个是女号秋白白，一个是最近在风尖浪口的秋叶，秋叶还因为蝴蝶谷隐藏任务的缘故暂时没法使用。
他是绝对不可能用秋白白这个账号去加顾医师的，太社死了，会破坏他在顾医师这里营造的美好形象。
于是，叶秋白只好按捺住进一步发展友情的想法，硬生生转去询问对方的游戏职业。
餐桌那头，没等到自己理想问题，顾彻摩挲着茶杯的手指停顿。
“玩的近战职业。”
“唉？没有玩治疗吗？”
诧异脱口而出，随后对上顾彻的目光，叶秋白开口解释：“我以为按照顾医师在现实的医疗专业素养，进游戏会选治疗职业。”
顾彻：“那个职业不太适合我。”
他还在等秋白白自己发现他的游戏马甲。
结果呢，秋白白心底直接给他安排了一个治疗职业，八竿子打不着边，路越走越远。
游戏里明明挺聪明的，怎么到现实就呆了起来？
“那顾医师你加了阵营吗？”
“我在黑暗阵营。”
“太明智了，黑暗阵营最近比较稳定，不像光明阵营那么分割。”
顾彻：“是啊，公会的福利也不错，很适合发展。”
“对的。”
顾彻：“……”
你对什么对，你应该问我是什么公会，然后我一点点地透露消息。
话题聊到这里，气氛倏然有点安静。
叶秋白一时间没话问了，只好先拿起一块桂花糕边吃边想话题。
他刚刚一直保持着积极主动的聊天方式，就是为了避免顾医师有空来询问他的游戏id，上升到加好友什么的。
要不还是先转移话题吧！
“顾医师你还有什么日常爱好？”
“你的游戏id是什么？要不要加个好友一起玩？”
等叶秋白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耳畔忽然一声惊雷。
最让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顾医师问出来了！
以对方冷淡的性格，必然是把这件事放再心上，才会主动拿开口。
不能随便拒绝这样的请求。
也不能加好友！不对，起码不能加秋白白！
那秋叶！秋叶账号目前切不过去！
早知道有今天，那时候通关命运之骰副本，就该选多一个马甲。
叶秋白脑速飞快地思考，捉襟见肘，没想到什么好方法。
少年眼底闪过一丝懊悔情绪，被顾彻敏锐地捕捉到了。
“不方便吗？”
顾彻反思自身。
毕竟秋白白是个女号，秋白白脸皮又薄，不好意思透露给现实的朋友知道是人之常情。
但是等秋白白询问，半天没有问在关键点上，也让顾彻很急。
“最近几天不太方便，账号处于特殊状态，加不了好友，要不然顾医师你等我几天？”
叶秋白决定了！
等秋叶从小黑屋里被解放，他就去加顾医师的好友！
“……这样啊，没问题。”
小骗子，在撒谎。
秋白白的账号能有什么特殊状态，他们一起做的任务，顾彻还不清楚吗？
不过最近几天因为隐藏任务，团队的确有些忙，会顾不上和现实朋友玩，找个说辞也正常。
顾彻眼底闪过一丝意味深长。
反正也就等几天的事，到时候加上好友，秋白白总该知道他是谁了。
两人自认为找到最合适的解决方案，便没有再揪着这个问题，聊起了别的。
等茶点吃得差不多，晚饭时间结束。
顾彻结账，开车带人一起回家。
Z区, 隐秘的地下室里。
电子光屏飞快地闪过一串又一串数据，破解总进度条上面显示着95％。
“……”
时不时有服务器运算过载的警报弹窗，但很快就会被新代码覆盖，变成微不足道的垃圾数据。
“叮——！”
沉闷安静的气氛里, 忽然响起一声清脆的机械提示音。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询问者语气急切：
“这次有结果了吗？”
佝偻在电子显示屏幕前的人闻言转过头, 露出一张疲倦的脸庞, 向询问者点了点头。
不等众人脸上露出喜色, 他继续开口：
“目标在Z01区，居民楼6栋13号公寓。”
他这句话令询问人的脸色变得僵硬。
“你说什么？Z01区域，那不是政府机构中心吗？你是不是搞错了！”
“没错，就是那里。”
“这不可能！！”
“他哪来的钱搬去Z01区？！就算他把游戏接驳器扔了，废品回收站也不在Z01！”
电子屏亮着幽蓝的荧屏光，照在大声质问的人身上，衬得他的神情愈发阴森。
空气安静了一刹。
“还有一种可能……是他自己搬去Z01, 行为彻底脱离我们的掌控。”
“如果是这样, 那我们就完了……”
“停, 不要再说了！把进度马上汇报给老板，等老板做决定。”
不管怎样, 他们都是拿钱办事, 超过权限范围的事情没办法搞定，需要上面安排。
Z区是个什么地方？
资源匮乏, 劳动力廉价, 死亡率最高的区域。尤其适合“发展”一些意外。
但这不包括Z01区域。
那里是政府机构集中的地方，大部分资源提供给公职人员，是联邦政府在Z区的权威。
而据目前的资料显示, 顾氏药业向Z区捐赠神经营养剂，同样在Z01区域停留。
这不可能是巧合。
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 相信巧合的人都在坟墓里躺着。
林鱼面无表情地下达指令：
“马上派人监视Z01居民楼8栋，确认是否有那个孩子出入。”
“顾氏集团的最新动向马上汇报给我！顾家那个老头还有顾家长子，他们都在哪里？”
事情已经发生了，责问毫无意义，目前能做的，是尽快动手。
一旦确认完目标，他就动手。
不能再拖了。
下属很快进来汇报：“顾氏还是和往常一样，没有异常。”
林鱼扯起唇角，冷笑：“是么？想办法见一见，要亲眼看到人才行。”
回去的路上。
Z区的夜晚很安静，街道上只有负责照明的路灯，看不到散步的行人。
叶秋白坐在副驾上，吃饱后有点犯困。
磁悬浮车的车速很稳，装载了智能导航，一路畅通无阻。
顾彻看出少年的倦意，“困了可以先眯十分钟，到时候我喊你。”
说话间，副驾座椅边的储物盒自动打开，露出里面的折叠被。
被子自动展开，轻柔地覆盖到叶秋白身上。
联邦智能生态科技，将人性化服务到了极致。
让人不想睡都难。
“好，我眯一会儿。”
叶秋白没有推辞，歪着头靠在座椅的头枕上，找了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闭目小憩。
叶秋白放松下来没多久，平稳行驶的磁悬浮车忽然来了个急刹。
安全带抖了一下。
叶秋白茫然地睁开眼睛，“怎么了？”
“有行人走了磁悬浮车道。”很不遵守交通规则，可以举报给主脑。
“大晚上的，Z区还有行人啊……”叶秋白嘀咕一句，觉得莫名。
“确实……”
顾彻顺着他的话语点头，还想说什么，却听到“滴滴滴”的ID卡提示音。
叶秋白摸了摸口袋，“不是我的ID卡。”他的ID卡会语音播报，这个提示音完全不响的。
顾彻拿出自己的ID卡，看到卡面上显示的人名，表情顿时严肃起来，“不好意思，我接个私人通讯。”
“好。”
叶秋白表示理解。
一道透明玻璃隔离板在两人之间升起，给彼此划分了安静的空间。
叶秋白没去窥探别人隐私，视线便转去车窗外，专注外面的风景。
这一眼扫过去，恰好看到了刚刚横穿车道的两名行人，他们似乎对这片区域并不熟悉，走路东张西望，似乎在留意和寻找什么。
然后他们会在街道上的电子路灯下停留一会儿，每一根路灯都会停留。
有点像维修工……但是按照联邦的科技，会有需要人力资源维修路灯吗？
叶秋白很是怀疑。
考虑再三，叶秋白拿出自己的ID卡，把刚刚两人不遵守交通规则的事情举报。
这样主脑会调出这一片区域的监控排查，有什么异常也会及时发现。
隔音板那头。
顾彻没开通讯投影，从自家弟弟口中粗略听完事态发展，沉着眼眸叮嘱道：
“不用理会他们。你哥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爷爷那里我会和他商量。你只管看着办公室的芯片卡。”
挂断通讯后，顾彻调整好情绪，将隔音板打开，继续开车回去。
这里已经是小区附近的街道了，再往前面一点就是正大门。
按照以往的习惯，顾彻会把车停在小区门口，然后带着叶秋白走进小区。反正磁悬浮车会自动驶向停车库。
但刚刚的那一通通讯，让顾彻多了些警觉。
他干脆把车开到地下车库，再从坐电梯回去。
两人在各自的家门分别。
临走前，顾彻没忘记叮嘱少年，“有什么事记得联系我，我就在隔壁。”
A区那边已经诞生了苗头，Z区这里有很大的可能会被波及。
狗急跳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他需要更谨慎一点。
“好的，谢谢顾医师。”
少年应得很是乖巧，一副谨遵医嘱的模样。
顾彻心底一片柔软。
看着他的眼睛变得温和，“那早点休息，晚安。”
“顾医生也是，晚安。”
叶秋白在玄关处换鞋, 圆圆尽职尽责地给他进行全身扫描，消毒除菌。
“主人，要把新的营养液换进游戏舱吗？”
新营养液就是顾医师送来的那些。
成分非常健康。
圆圆的系统有优先级，因此它非常积极地提醒。
叶秋白：“换。”
他这几天的游戏时长都不会低, 人体营养液能用好一点就用。
只不过礼尚往来, 顾医师送他这么好的礼物, 他的回礼要送什么？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叶秋白的脑海。
直到他洗漱完躺平在床上, 还没想出答案。
生活物质条件上，顾医师什么都不缺，家还在A区……
那就只能从其他方面下功夫，譬如带顾医师打游戏之类的……就是老板他不知道会不会介意，在非工作时间应该可行吧？
“滴！”
“您有一条系统举报反馈等待查看。”
毫无征兆，没有感情的电子提示音从叶秋白的ID卡响起，打断了叶秋白的思绪。
同时, 全屋智能哄睡模式因此中止, 天花板的照明灯恢复正常亮度。
圆圆咻地把ID卡拿过来。
叶秋白接过, 触摸即解锁。
【举报反馈】
您于今日19:50提交的举报信息（行人违反交通规则）经系统核查，无任何异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