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精英团去拉怪的空隙。
顾彻抽空在阵营指挥频道询问恶人那边的消息，“光明那边人数集结得如何？”
“没看到精英团，普通团打散了三波，现在他们正绕着我们走。你们说稀奇不稀奇？”
恶人会长性格有些不着调，但决不会在阵营战上夸大其词。因为战况关系到盟友支援，装逼只会加快己方阵亡的速度。
“的确稀奇。”
“那我们还要继续进攻吗？还是占据着升级点先刷怪？”
“继续进攻，扩大优势。”
先不管光明那边有什么问题导致支援推迟，占据优势后拉开差距才是正确的做法。
做出决定之后，顾彻关掉阵营麦，转头去公会频道。
“问一问光明那边为什么不来支援。”
这个问题当然不是去找[宁可等死]和[花落水]问，而是动用安排在光明阵营那边的眼线。
每个公会都有内鬼，同时每个公会都会做好内鬼防范计划，比如普通公会成员和精英成员分开管理，管理层再单独划分一个频道。
要让内鬼打听到机密消息并不容易。
但这次回复来得很快：
【光明阵营管理还在开会，暂时没有做出决断。】
都什么时候了，还搁那开会。
[宁可等死]不在线？
打开好友列表，亮起的头像反驳了顾彻的猜想。
在线，但没有作为。
新地图还没开，大型活动前夕，就算有什么计划，都不能排在阵营战前面。
光明出了什么事？
“会长，闲人和名人公会的会长换人了。就在刚刚。”
[理性分析]走过来，就着近聊频道和顾彻汇报这一消息。
令处于休息状态的叶秋白也听到了这一消息，眼底流露出讶异。
并不是意外闲人和名人公会会长换人，而是这个剧情节点，叶秋白在小说中看过。
在原主进监狱的前一天，光明阵营管理层出现大规模换水，原先培养的职业玩家退下一线，换成幕后老板。
听到这个消息，[宁可等死]这位光明指挥才回归游戏。
由于是主角视角阐述的小说，叶秋白印象深刻的是[千千万万星]在会议室里翻脸，退出了光明阵营，带着俗人公会的人成为中立玩家，和光暗阵营的npc商谈，签订了贸易条约，获得各大主城的经营许可。
这样一来，她不必拘于阵营的限制，能够广泛的开拓商路。但这同样也带来弊端，那些幕后老板十分不满她这样的做法，并将俗人公会添加为敌对目标，在野外看到就会开红杀人，妨碍他们挖矿采药。
再往后的故事，叶秋白就没看了。
他停在原主进监狱的那一幕，没再翻页。
“秋白白？”
“在想什么这么入迷？喊你两声都没听到。”
老板的话语声从身前传来，将他发散的思绪拉拢。
“回想了一些过去的事情。”叶秋白抬眸，神态如常，“什么事老板？”
“换个升级点。”
“光明阵营内部似乎加剧了分割，野外资源都顾不上争，我们过去才不浪费。”
在战争主线结束后，光明虽然没捞到好处，但[宁可等死]非常有眼力见地保住了混乱荒土最肥沃的升级区的一半，看似“劣势”，实则精打细算。
现在光明守不住，当然要合理利用。
叶秋白听懂了顾彻话语中的含义，黑暗要打阵营战。光明却在内部分割，也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明天新地图就要开启。
今天早上和老板升级，而下午——
正思考着自己的行程，叶秋白忽然眉头皱起。难怪他总觉得剧情节点有点怪，不是因为[宁可等死]提前回归打乱剧情发展，而是“在原主进监狱的前一天，幕后老板上线游戏”。
巧的是今天下午，那些人找到理由将他约出去。
巨龙城正好是闲人公会的驻地。
线索逐一串起来，好似丝线连成了网。
它们曾经吞噬掉了原主，此刻同样摆在了叶秋白的面前。
传送阵的图纹闪烁于叶秋白眼底，迤逦的光效点缀着他的蓝眸。
传送到升级点后。
负责设置好传送阵的[不走路]在前方对他招手，“秋白白，过来这里！你的最佳站位。”
[理性分析]在指挥大团的调动，安排各项事宜。
[不走明路]开着远程视野在搜查怪物的分布。
而站在他身边的人则亮出了武器，赤红镰刀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光，准备进入战斗状态。
“我来了。”
叶秋白向[不走路]应声。
没什么好担心的。
即便是孑然一身，他也能将骗子约出去仇杀。
现在他在游戏里拥有了更多朋友，不会双拳难敌四手。
它设立于光明主城的光明之塔第四层, 能从窗口远眺城内大半风景。
现在是白日，即便没有永昼，光明主城在太阳的照亮下，依旧鲜活安宁。视力好的话, 还能看到不远处街道上来往人们的笑容。白鸽扑棱着丰满的翅膀飞向光明广场, 停栖在没有面容的神像下, 叽叽喳喳地等待投喂。
“……”
“林先生想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诸位都是聪明人, 可以直接向林先生开价，最后落在合同上面的数字，肯定不会让诸位失望。”
窗内，被推出来当说客的前任闲人会长顶着众人的视线压力，将老板吩咐他的话语全都说了出来。
眼睛上移，他意料之中地对上光明总指挥的目光。
对方脸上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但瞳仁中鸦黑一片, 看不到半点眼神光, 令人难以揣摩他的想
他应该平静地抬头等待着回答,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道目光下, 心底涌起几分退缩的念头。
他想起了开服攻城战那会儿, 闲人公会为了更多利益，过度调动神话生物黄金巨龙的力量, 导致黄金巨龙陨落, 主城buff丢失，被这位指挥在会议室里劈头盖脸地骂。
还是不带脏字，将人呛得一无是处那种辱骂。
骂完之后他脸色窘迫如猪肝, 对方却慢条斯理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继续骂闲人的副会长。
“……”
想起往事, 前任闲人会长心底有点紧张。
他忽然有些害怕[宁可等死]开口。
他能接受挨骂，但他背后那位大人物，被那么呛两句，可能会暴跳如雷。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坐在对面的青年没有开口骂人，反而好脾气的笑了一声，开始反问：
“都说完了？”
前闲人会长不禁低头，用眼角余光去看自己老板的脸色。
[木秀于林]从[宁可等死]说第一句话起，脸色就没好看过，这会被反问，也是矜贵地颔首，话都懒得应。
对面的青年换了个随意一点的坐姿，那点嚣张气焰看似要散去，却在下一秒开口：
“没什么要补充的么？我可以给你们两分钟考虑清楚。”
喧宾夺主！
这句话应该是由他开口才对。
[木秀于林]的脸色铁青。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过于情绪化了，这样会丧失理智，干扰判断。
对方只是一个小辈，他何须一般见识。
虽然理智上得出结论，但[木秀于林]潜意识并未没把他放在和自己同等地位，所以那种被冒犯的不适感一直在刺激着他的神经。
压着怒气，他开口，“真正该花时间考虑的是你，和你周围的其他人。还是说——”
“你一个人就能代表他们所有人的意见？”
这话说得极有技巧。
态度这么强硬，难道这里是你的一言堂？你或许不想发财，但你也不能阻拦别人的财路吧？
[木秀于林]自认为开出的筹码很高，一人角色买断的价格千万起步，还不包括后续运营会投入的费用，有巨大效益会分发奖金。
像他这样的好甲方，圈内并不多见。
“当然不，个人买卖不上升阵营，与我无关。”
[宁可等死]语气平静，“有意愿的人，可以出价了。早点谈完价钱，早点商量阵营战的事情。”
他这话一说，会议室中的众人面面相觑。
有些沉不住气的人已经打开个人游戏面板，想要通过私聊询问问题。
比如曜日。
但他的一大串疑问还没来得及发出去，一道坐在角落里的人影忽然开口。
“所以你是打算雇佣工人，工资随便我开？”
“要买断角色我可以接受。”
她身形纤瘦，装备朴素，在众多精英玩家面前，是最不禁打的一个。
正因如此，她的头顶前缀不是光明别的公会，而是【俗人】。俗不可耐，追求物质，不关注游戏打打杀杀式竞争的生活玩家。
少女的言语认真极了，她思考过后说出自己的想要的待遇：
“我至少要底价八个亿，作品分成要50％，奖金按月结，最低要月收益的20％。加班费另算。”
“八个亿？！”
[木秀于林]还没出声，但跟着他一起来的另外一位陌生面孔的人却震惊地失态出声。
声调尖锐，尾音充斥着难以置信。
“你是在说笑话吗小妹妹？你的角色是什么惊世之作，又或者是出自哪位大师之手的古董，能值这么多钱？”
一千万已经够多了。
这其貌不扬的小姑娘开口竟然八个亿，简直把他们当蠢肥羊在宰。
听到一声声“你配不上这么多钱”的话语，拥有一头灿烂金发的少女朝前站起身，让自己置身于阳光的照耀之中。
她的金发愈发夺目，但她那无可挑剔的笑容却渐渐淡下来。
“还以为你们真不缺钱呢？”
“八个亿多吗，我觉得还是很朴素的，毕竟我是个实在人，我的梦想就是在神迹游戏里赚出这个数。”
“买断了我的角色等于买断我的梦想，出不起这个价，还是不要说价格任开这种装大蒜的话了。”
“都是成年人，好歹要学会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你说对吧，大叔？”
一句“大叔”，回敬对方先前的“小妹妹”称呼。把人呛得半死。
“噗。”
曜日没憋住笑意，顿时笑出了声。
这在寂静的会议室中显得格外清晰，让那群陌生面孔投来刀子一般的目光。
他没收起笑容，眯着眼睛的表情有点欠揍，“不好意思，情不自禁。”
“你！！”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坐下。”
[木秀于林]发话了。
“不愿意卖出角色也行，都是同一个阵营，意见分歧不利于团结。总指挥的位置多少钱？”
“一个亿。这个数字够多了吧。”
“难道你也是拥有八亿梦想的人？如果你愿意签终身条款，这个数字，我也不是出不起。”
“现在是诚心诚意的买，但生意谈崩了那就是竞争关系，会造成不少冲突，宁先生可以掂量一下问题的轻重。我可以给你一天考虑的时间。”
顶级打工人大概一辈子就赚这么多钱了，就算不是打工人，个体户也不用承担创业失败的风险。
资本诱以重金，他们的总指挥会怎么选？
众目睽睽，坐在祝福座椅上的青年抬起眼眸，任窗外透进来的光落进他眼底。
眼神光点缀，顿时令他有种神采斐然的气质。
偏偏，他的嘴里不吐象牙：
“我这人没什么梦想。”
“打游戏就是我的乐趣，如果你们没事想给我当乐子，也行。”
“当我的竞争对手？游戏技能认全了吗？知道阵营任务怎么接吗？该不会打开游戏舱，一上线就过来会议室雇佣员工吧？”
“这么有钱不如买下所有神迹玩家的角色，只买一个总指挥有什么用？”
“留给你们做客的时间够多了，现在，请离开这里。”
修长的手指在游戏面板上操控，系统二次确认弹窗出现好几次，全被[宁可等死]干脆利落的摁下确认。
很快，那些出现在总会议室人的陌生面孔全都被系统强制传送出去，他们不再拥有进入总会议室的权限。
包括前闲人会长，还有前名人会长——
“宁指挥别踢我！我是被公会其他管理抗议投票投掉的！”
前名人会长[无名]连忙出声，他现在挂着【微澜】公会的前缀，一副被扫地出门不得不去好兄弟的家里借住的委屈样子。
“你真有出息。”
[宁可等死]看了他一眼，将夸赞说出胜于辱骂的效果。
[无名]脸色一红。
身为会长却被手下的管理层投票投掉，转手把公会卖给老板。
他的心里多少缺点东西，比如心眼子。
[无名]对兄弟讲义气，他是全光明阵营里最好说话的会长，内鬼在名人公会混的人数，一块布蒙上去能直接戳成筛子。
被背刺也不奇怪。
奇怪的是——
“你怎么不和他们一块孝敬老板？”
“你们不都没去吗？怎么能背叛兄弟！”
[无名]十分讶异，他左看右看，在会议室里剩下的大半玩家扫了一圈，“虽然都不同公会，平时也经常小吵小闹的，但是同为光明这一点，大家不都是一样的吗？”
“而且宁指挥这么……这么精明的人，不也没去孝敬老板？”
能坐在这里的玩家，除了游戏天赋之外，都大多数人都怀揣着对游戏的热爱。
起初，玩神迹游戏的网络资源占比并不高，玩家就是玩家，大家先是凭着喜爱坚持下来，到后面才取得如今的游戏成就。
在利益加深的大环境下，有人因此改变初心，却也有人坚持下来。
[宁可等死]轻笑一声，声线难得悦耳。
“都坐下，开会。”
“没了两个大公会，加上被他们撬走的人，我们现在对上黑暗阵营是人数弱势方，还得提防闲人和名人背刺。”
“俗人可以不提供新装备给闲人和名人。”
坐在角落的[千千万万星]接了这么一句话。
“那你们得损失多少钱，真的忍心？”
“有什么不忍心的？我今天就得罪了人家，再接单就是热脸贴冷屁.股，肯定会被资本家吸血的。”
“不过黑暗阵营那边的装备我依旧会提供，这个属于正常交易。”
“我这个人其实没什么阵营荣誉感，毕竟我是个做生意的，两家通吃，有时候觉得中立阵营更省事。弄个商贸经营许可，直接名正言顺的卖装备。”
曜日赞同地点头，“是啊，我也觉得现在的局势，俗人去中立阵营比较好。”
“本来是有这个打算，但我这一退出，光明的资源分一分，不就多一层到他们手里？”
“打游戏的事情，各凭本事，俗人虽然不参与阵营战，但光明阵营日常任务都是做满的。有本事他们自己争取，反正我是不想拱手让人。”
“不过要是俗人野外被他们开红，你们要记得过来捞人啊。”
同阵营野外开红仇杀，一般用于个人深仇大恨。但如果上升到大型公会之间的矛盾，问题就会变得棘手。
就算不同阵营，在野外资源区，黑暗玩家看到俗人公会的生活玩家也不会动手。脾气好点的，还会主动帮忙清怪，让他们挖矿采药。
这也是为什么俗人公会乐意给黑暗阵营玩家提供补给物资的原因。
想到这里，[千千万万星]叹了一口气：
“同样都是资本，为什么黑暗阵营花钱买任务和资源比他们顺眼得多呢？”
“虽然我天天说黑暗充满金钱的铜臭味，但是在交易这一栏，他们遵守等价交换。买不到也不会威胁人，身为游戏玩家的素质还是很高的。”
[宁可等死]客观地评价。
“那么在座的诸位光明之子，我们该干活了。”
“把升级点从黑暗手里抢回来。”
会议室外面。
[木秀于林]等人吃了一个相当彻底的闭门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