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修然把牙刷从嘴里取出来,淡淡道:“开免提。”
第35章 我没必要害你
沈言的手心微微出汗, 心脏跳动的声音似乎更大,万一这通电话是许鹤打来的……
早就说了邮箱联系,这个蠢货。
铃声像催命符一样, 在寂静的空间显得格外刺耳。闻修然洗漱完毕, 好整以暇地冲着沈言慢慢走过来,每一步都踩在沈言脆弱的神经上,他不紧不慢地问:“怎么不接电话?”
沈言正要直接挂断电话,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 手机就被闻修然一把抽走。alpha一副万事了然的表情,让沈言心里有些发怵。
闻修然很自然地接通电话, 流畅的动作让沈言把心提到嗓子眼,电话另一头的人似乎很谨慎地在确认什么, 双方都无人发言后,对方试探问道:“喂?”
沈言面部没有任何变化,如果仔细观察, 他紧绷的面部肌肉已经放松, 整个人似乎也松弛了一点,沈言淡淡道:“你怎么换手机号了?”
“之前那个手机号是工作号。”林白顿了顿,声音十分严肃:“沈言, 你可能需要彻查一下你的公司人员。我现在在林氏集团工作,有个房地产项目在招标, 你也参与了,但是你们公司内部的相关资料, 在林氏集团有备案, 或许有人泄密。”
沈言并没有立刻回答, 反而闻修然冷笑一声,直接道:“你在林氏集团工作, 不想着怎么得到内部认可,入职不到一个月就泄露公司机密。”
他神色冷峻,眼眸森然地看着手机,语气有些不悦:“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多了吗?”
“他毕竟是我合伙人,而且这个事情关系我公司,你不要掺和。”沈言一把抢过电话,刚要回复些什么,却只听到“嘟嘟嘟”的忙音,电话已然被挂断。
而始作俑者竟一脸波澜不惊地望着他,沈言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神色愠怒地目视着对方。
闻修然还是满脸不快的样子,声音沉沉道:“这个项目我也看了,盈利并不高,虽然不懂林氏集团为什么也要来横插一脚。但既然他们参与了,你成功的几率更低,不如直接放手。”
“蚂蚁再小也是肉!”沈言对闻修然的大少爷脾气简直无法理解。在闻修然眼中,似乎一亿以下的项目都不值一提,可沈言却是从几千块钱一步一步艰难积累起来的。
倘若林氏集团参与投标,沈言成功的机会的确会变得极为渺茫。自从闻修然患病以来,他的心理素质确实比之前强了许多,整个人的情绪也远比之前稳定。
反而是闻修然,原本深邃的眼眸中出现些许疑虑,又开始以一种近乎执拗的态度狐疑地怀疑他和林白的关系了。
沈言无奈道:“你不是说不把他这样的竞争者放在眼里吗?怎么现在这么介意?”
闻修然摇摇头,话语中带着一丝质问的意味:“之所以不放在眼里,是因为你并不在乎他。可你为什么不敢当着我的面接他的电话?心虚了吗?你明明说过你不喜欢beta。”
的确,他看不上普通的beta,但林白的能力和素质并不比一alpha 差,也没有性别歧视,与林白相处起来,可比和闻修然相处要自在很多。
沈言很熟练地开始推责任:“我不接电话就是不想看你这个样子,一天天什么都怀疑,不利于你养病。”
闻修然嘴角勾起来,嗤笑一声:“沈言,你怎么说谎话从来不心虚,自学成才吗?”他向来能分辨出来沈言的谎言,也习惯沈言天天不着调的样子,只是沈言每次胸有成竹觉得自己能蒙混过关的模样总让他觉得好笑。
沈言打哈哈扯开话题,懒得再接话了。
alpha抱着手臂接着笑,目光追着沈言,后者假装很自然地去抱笼子里已经睡觉的小白。
闻修然回想着刚才的号码,一字不错地输进备忘录,复制后发给公司的工作人员。叮嘱道:把这个号码植入病毒,我需要这个号码的确切定位。
操作完之后,他将手机放在桌子上,站在沈言身边看他撸小白,闻修然看着沈言把自己的脸埋在小白的肚皮上,脸色微微一变:“别吃到兔毛,上次你就嗓子不舒服。”
沈言把兔子放在自己右手边,不让闻修然摸,自顾自地去拿牵引绳:“我要带小白出去遛弯。”
“公司的事情你不管了?”闻修然挑眉:“我以为你要闹一顿去招标。如果我出面干涉的话,林氏说不定会让一步。”
沈言连眼皮都懒得抬,语气怪怪道:“你想让我求你?”
闻修然目光沉沉看着他:“你当然不用求我,但我觉得你没必要参与,你的身体还没好……”
“那你搁这人揣着答案问我什么?”沈言骂骂咧咧抱着小白出去,他很讨厌别人对自己的生活指手画脚,偏偏闻修然天天喜欢瞎掺和好为人师。
他站在玄关门口,转头恶狠狠道:“下午的会议你自己打公交去吧,家里的车我要用,三辆车我都要用!”
闻修然看着自家的炸毛狐狸,道:“你驾照才刚拿到没多久,脚踝也没恢复好,不要自己一个人开车。”
“已经拿了两年多了,你怎么管这么多,我脚伤不好,谁搞的谁心里清楚!”沈言嘟囔着,满脸的不爽。
闻修然本就理亏,提到沈言的脚踝,他默默地低头,十分受伤的样子。
沈言才不想管太多,他手里拿着兔笼,动作显得些许慌乱,似乎急于逃离这个地方。
关上门之后,他一步两回头,反复确认闻修然没有跟上,有些跌跌撞撞地来到停车场。
来到监控死角后,他迫不及待地拨通了电话。
停车场里面除了沈言空无一人,洁白如镜的大理石映出沈言怏怏不乐的面容。他低头看着自己有些发红的脚踝,轻轻地靠在柱子上。
电话刚被接通,许鹤的声音从手机窜出来,直直地刺进沈言的耳朵:“我去你为什么挂我电话,你知不知道医生平时都很忙的!我可是日理万机……”
“我不说了邮箱联系吗?你个蠢货!你打电话差点被闻修然发现!”沈言打断许鹤,语气森森地恐吓道:“我顶多就是被*一顿,你就等着沉塘吧!”
许鹤被沈言的口出狂言吓到,顿了半天才问:“他……今天应该在公司,集团上午有个重要客户,难道修然一直在家待着?”
还没等沈言回答,许鹤自问自答道:“也是,alpha对伴侣依赖程度很高,平时爱黏着你也正常。”
沈言捏着眉心,语气十分冷淡:“你说的方案换一个。”
“为什么要换!死遁最保险,我告诉你,这可是我研究很久的。”许鹤把笔往桌子上一拍,瞄了一眼旁边的各种小说杂志,胸有成竹道:“到时候肯定有人捞你,再给你提前准备几个医生,安全问题不用担心。”
“……”沈言蹲在地上,对许鹤的承诺始终抱有怀疑:“你是真的想帮我,还是打算用计杀死我?我告诉你,我做了定时邮件,如果我真的死了,我就会告诉闻修然是你杀了我。如果我活下来,大家都相安无事。”
“闻修然腺体已经病变了,杀人都不犯法。”
许鹤把手机换到另一个耳朵上,不满道:“你怎么总觉得我会害你呢?我就算看不起beta,也没必要害命,你实在想多了。”
“好歹修然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对我不尊重也就罢了,你怎么一点都不尊重长辈?”
沈言握着手机的手掌不由自主地紧了紧,难得地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道:“我没有相信你的理由。算了,我也没指望你。回头我自己想法子,你配合我就行了。还有,少给我打电话!”
话音刚落,沈言便毫不犹豫地挂掉了电话,心中仿佛有一股气不顺似的。他慢慢站起身,脸色阴沉,眼神中透露出烦躁与焦虑。片刻后,像是要发泄心中的怒火一般,沈言狠狠地踹了一脚旁边的柱子。
沈言的思绪不断翻滚,他的公司还在 S 市,这是他多年的心血。如果现在急着出手,以闻修然的敏锐,肯定会察觉到什么异常。可如果不这么做,直接撒丫子跑路,那自己辛苦打拼下来的几亿资产就会打了水漂。
刚才他只是为了甩掉闻修然,才假装生气,现在的沈言是真的有点被逼到绝境,向来灵敏的脑子跟浆糊似的,一点都运转不了。
让他主动放弃公司太难了,但是对于生命来说,金钱不算什么。
沈言有些暴躁地挠挠头,看了看笼子里正悠闲啃着青草的小白,阴沉着脸打开车门。
之前他不知道怎么养兔子,后来查看了手册和说明,才知道兔子也需要散步。沈言本来很忙,闻修然溜兔子的时间比较多,想着一米九的闻修然穿着风衣面无表情溜兔子,沈言就觉得好笑。
他把小白从笼子拿出来,放在副驾驶上,思考之后又给小白系上安全带,末了还补充道:“你可别拉车上,不然有你好看。”
小白咯吱咯吱啃着叶子,黑色的豆豆眼目视前方,丝毫不理会沈言。
沈言撇撇嘴,他养小白一年多,到现在也只能靠零食把它唤过来。虽然小白看上去吨位可观,但脑仁估计还没核桃大。
他打开地图,将目的地设置为一处环境比较好的中央公园。
现在的时间不是通勤高峰,一路上除了红绿灯,沈言可以说是畅通无阻。
在等第三个红绿灯时,沈言一手稳稳地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很随意地架在窗户上,微微放松着自己的身体。
就在这时,一辆黑车突然从左侧以极快的速度冲向沈言。
第36章 出乎意料的救助人
沈言还未有所反应, 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大轰鸣声陡然响起,晴天霹雳般在他的耳畔炸裂开来。
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如汹涌的潮水般迅猛袭来。几乎是在刹那间, 被严重挤压的车身将沈言禁锢在驾驶座, 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如同无数钢针深深刺入他的身体。
弹出的安全气囊护住了他的脑袋,沈言看见碎成无数小块的挡风玻璃,变形的引擎盖高高翘起来,有血顺着额头落到眼睛里面, 黏糊糊地粘住眼睛。
在沈言模糊而扭曲视野中,有几个慌乱不堪的行人尖叫着跑开了。
他用怪异的姿势尝试着去拽副驾驶的小白, 刚碰到毛茸茸的物体,眼前却一黑再黑。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 他嗅到淡淡的汽油味。
天杀的,沈言迷迷糊糊地想,如果给他个机会, 他会毫不犹豫跳海死遁。
失去意识后, 沈言感觉整个人像是漂浮在空中,时间似乎失去了意义,只有刻骨铭心的疼痛蛛丝般地裹紧他。
不知过了多久, 沈言悠悠转醒。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几缕阳光直直地刺进眼睛, 沈言觉得眼前出现大面积的光斑,恢复知觉后, 他感觉全身如同被巨石碾压过一般疼痛难忍。
沈言轻微的动作引起旁边人的注意。
“你先别动。”林白的脸出现在他眼前:“医生说你今天应该会醒, 让你先不要乱动。”
沈言大脑有短暂的空白, 窗外突然响起的鸣笛声和昏迷前的轰鸣声重合在一起,他触电般地清醒过来, 他从车祸中侥幸活下来了。
他咬牙问道:“撞我的那个司机,还活着吗?”
林白双手手指交叉,十分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听到沈言的话,少见地皱了皱眉。他剥橘子的手顿了顿,说:“已经死了。”
“或许事发后还活着,刚把你救出来。车辆爆炸,司机当场死亡。警察查过监控,也调查了司机,是酒驾。”
“闻修然没来?”
林白嘴角依旧挂着笑:“闻同学听到你车祸的事情,可能太过激动,信息素外溢严重。被闻老板强制押着去医院了。”
沈言艰难地转过头,看了看外面日头正盛的太阳,问:“我昏迷多久了?”
“这是第四天。”
第四天,足够把所有的证据毁尸灭迹。
是许鹤还是闻慕尘?还是喜欢闻修然但位高权重的omega?
沈言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他不禁暗自感叹,讨厌自己的人还真是多,就算自己被杀了,连嫌疑犯都锁定不了。
“是谁救了我?”沈言微微仰头,他的声音虚弱无力,似乎随时都会消散在空气中:“当时围观人有很多。”
此时,林白站在一旁,面色在沈言看不到的地方悄然沉了下去。他微微垂下眼眸,掩去眼底复杂的情绪。
也不过停了一句话的功夫,林白抬起头,嗓音依旧和平时一般温润:“是我救了你。”
沈言听了,沉默了片刻。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说了一声谢谢,这句谢谢似乎佛耗尽沈言仅剩的力气,未过多久,他再度陷入了昏迷之中。
几分钟后,林白轻轻走到房门前,缓缓伸出手,握住门把手。他微微停顿了一下,回头又看了一眼昏迷中的沈言,然后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站在外面的段意抱着手臂,眉头紧锁,满脸不快地望着林白。
“沈言已经醒过来了,多谢你告诉我这件事,也谢谢你救他。”林白的语气平静,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段意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耐烦,他微微扬起下巴,低眸看着林白道:“你答应我的事情什么时候兑现?我可没那么多耐心陪你玩。”
林白缓缓把手放在栏杆上,望着天空中的白鸽,轻声道:“现在还不是机会,不过我希望你还能再帮我一件事情,之前我也和段先生提起过,不知道考虑得怎么样?”
段意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走到林白身边,压低声音说:“你想什么?我是看你养父母的面子才帮你,别想着赖上我!”
林白脸上的笑意减少了一些,弯腰看着段意,说:“不会让你出手,我自己会想办法,如果你不同意,我担心闻同学可能就会知道你做的事情。”
“你!”段意脸色越发阴沉,放在身侧的手掌虚虚握住,如果不是往来的护士,他或许真的可能当场给林白一巴掌。
林白乎并不在意段意的回答,说完之后微微往后退,面带微笑拿起门口放了不知多久的花束,很随意地把上面的留言卡丢掉,细心拿掉了打蔫的花瓣。
“我等着你的回答。”
医院已经到了下班时间,除了值班护士,走廊中偶尔会有几个正在做康复的病人。
林白面上依旧挂着商业化的微笑,像是戴上了一个无法撼动的面具,每当遇到医生,他会欠身微微打招呼,活脱脱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
他带着花束走到了另一个病房,调整了一下情绪。
“张伯母,我来看看小乐恢复得怎么样。”
被称作张伯母的中年妇女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忙不迭地站起身,迈着略显急促的步伐,热情地招呼着林白坐下,一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哎呀,林先生,你可真是有心了,快,快坐,快坐。”
林白不动声色地浏览了病房环境,风轻云淡说:“伯父不在吗?”
“啊呀,他呀!”张怡有些懊恼地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开始絮絮叨叨:“他非得说,有兄弟找他办什么事儿!连乐乐也不管,我就纳闷了,你说什么事情比孩子还重要啊,他也就只会开个大卡车,还能干点什么事情。”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话太多,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袖子,声音稍微和缓一些:“……他平时也是挺操心的,我估摸着是林先生你出钱又出力的,他才这么放心。”
林白作为张乐乐的资助人,对这一家情况也有所了解。张乐乐成绩不错,在两个月前被查出来肝癌晚期,如果做移植的话,勉强可以保住性命。
他的父母支付不起昂贵的住院费,从住院开始,所有的费用皆是林白支付,林白偶尔还会探视张乐乐。
张怡曾经看着一表人才的林白,很好奇地问林白为什么要帮他。如果只是普通资助,资助人大可不必如此上心。她经常看到有很多变态的大老板,专门资助未成年或者是年龄小的omega,养着当小老婆用。
后来张怡的丈夫出面解释,说自己和林白去世的亲生父母有过交情,也帮过林白,人家只是来报恩。
林白低头笑了起来,很好脾气地说:“也是了。”
他抬眸将目光锁定在床上的omega 身上,男孩静静地躺在那里,小小的身躯在宽大的床上更显单薄。小男孩面色如纸般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如果不是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几乎与死人无异。
张怡顺着林白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孩子,重重地叹了口气:“每天乐乐打完药就昏睡半天,医生说这是正常状态,但是总会让人担心,毕竟没多久就要做手术了……不管怎么说,都是托了林先生的福气,不然我们哪有这么多钱给乐乐做手术啊。就这份情,我们就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