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了吧？我是来赚钱的！(何二梦)

这时，黎书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病毒。”
“我可没动啊。”黎书脸上的笑意更盛，“是你刚刚自己碰掉的。”
“什……什么？！”
黎书这话一出，黎威的腿顿时一软。
作为研究院的赞助费方，他早就看过这边的实验记录，也很清楚这个实验室里都有哪些病毒。
“你……你快来处理一下啊！”
黎威手忙脚乱地扶着墙站直身子，脚下一用力，拼命就朝着门口紧急奔去。
而越是慌神的时候，手脚就越不听话。
黎威脚下一滑，似乎是崴了一下脚，又挣扎着想要赶紧站起，像一条已经被扔在甲板上却依旧不停扑腾的鱼。
“快，快来拉我一把！”
黎威颤抖着声音，朝黎书头去了求救的目光。
黎书居高临下地垂下眼看他。
你看，生命是最平等的东西，再光鲜再有钱，这时候都要跪在他这个他们有钱人平时最不屑一顾，觉得和蝼蚁没什么区别，死几个都无所谓的人面前。
黎书没有说话。
而在危急之中，人的潜力确实是无限的。
黎威像一条濒死的鱼一般，竟然就这么在地上打着滑，一路蛄蛹到了实验室的门口。
“快！快让我出去！”
然而，门已经被锁了。
情急之下，黎威哆嗦着手，完全打不开来。
黎书侧着头，欣赏着此刻他脸上精彩的神色。
“赶紧来帮忙啊！”黎威顿时朝着他吼道，“你不赶紧过来，你也得死！”
“是啊。”黎书又一次笑了。
他也得死，那又怎么了？
从九岁那年之后，他真的还活着吗？
他这条空无一物无牵无挂的烂命，和他们这些天天声色犬马的人比起来，谁更舍不得死？
黎书突然想起了他的爸爸妈妈，想起了实验室里的那些前辈，想起了陈午哥哥。
他也想起了赵钰，想起了那群作恶多端的大少爷，想起了身旁恶行累累的人们。
实验室里死了那么多狗狗，救活了那么一群烂人。让他们多活了几年，应该已经足够了吧？
这群人平时作恶做尽，此时惊恐的眼神，应该很是精彩吧。
黎书有些想笑。
他也真的弯下腰大笑了起来，眼角都笑出了泪花。
“你，你疯了吗？”
一旁的黎威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就在这时。
一阵震动声突然响起。
是黎书的手机响了。
黎威顿时紧张，视线紧紧地盯住了黎书拿起手机的手。
在这个关头，黎书收敛起笑意，慢条斯理拿出手机，活像是对他精神的折磨。
是傅淮。
黎书垂眼一瞥，很快摁灭了手机屏幕，不再理会。
黎威仅存的希望也顿时破灭。
然而这时。
黎书顿时敏锐地抬眼，朝着门外瞥了过去。
他听到了门外响起的敲门声，还有实验室学长熟悉的声音。
“黎书？”
门外的脚步声响起，是实验室里的人来了。
“别进来！”
黎书顿时厉声呵斥道。
“好，我不进来。”
学长温声说着，又开口道：“但不管发生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
“我也是！你快出来呀，这周我们还有团建呢！”
是实验室里其他同学的声音。
还有他的导师：“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出来来跟老师说说好不好？”
黎书垂在身侧的指尖握紧。
他垂下眼，掩去眼中的情绪。
就在这时——
“啪”的一声响。
有人强行撞向了门，把锁着的门撞开了一条小缝。
——是傅淮。
黎书一瞬间睁大了眼睛。
“出去！”他厉声朝着傅淮喊道。
“我不！”
傅淮伸手，想要把黎书也给一起拽出来。
然而，黎书一时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用力把他往门外推去。
傅淮突然间不动了。
他一下冲了进来，从背后双手双脚像个八爪鱼一样缠住黎书：“那我也和你一起！”
随后，不顾黎书寒霜一般的脸色，傅淮突然笑了起来，挑衅似的看向了一旁已经完全怔住的黎威。
“我要是死了，可能老爷子也就伤心那么一会儿。”
“但你把傅家唯一的继承人弄死了，你看老爷子之后怎么对付你们黎家！”
傅淮把老爷子都给搬了出来，黎威这会儿顿时比得知病毒泄露更为惊慌失措。
“是是，我都承认！”黎威一时吓得屁滚尿流，“当年的事情都是我干的，是我鬼迷心窍，我知道错了！”
“千万别惊动老爷子！”
“黎家不能毁在我手上啊！”
黎书抬眼望向对面的黎威，眼里的恨意像是能把他整个人吞没。
黎威惊恐地抬眼看向他，几乎要以为黎书要和他同归于尽了。
这时，黎书耳边，傅淮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已经拿到他全部的证据了。”
“我们回去，晚上吃年糕排骨好不好？”傅淮伸手，牵住了黎书的手，把它握在自己的手心，“我已经叫阿姨做了。”
黎书的手被包在傅淮温暖的掌心，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如同在最想炸了全世界的时候，偶尔去投喂的脾气不大好的流浪猫，突然轻轻蹭了蹭他的手心。
黎书的心脏深处，突然滑过一股细细的暖流。
隐秘而酸软，试图一点点溶解他冰冷坚硬的心防。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大概是个十分温馨的场面。
但可惜不是。
不是可爱的小猫咪，是一只横冲直撞的蠢狗，用力朝他扑来，擅自把他圈在了自己的怀里。
“你别跟他一起死啊，不划算。”傅淮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他们这群人渣享受了这么多年才死，你还什么都没享受就和他们一起去死，也太不划算了吧。”
“事情都已经查出来了，我们直接送他们进去。”
“你先跟我回去，好好享受几年好日子再说。”
黎书转头看他。
随后，他突然望见，傅淮的唇色，似乎已经微微有些发白。
黎书眼皮一跳。
他一伸手，拧上了刚刚漏着气的阀门。
“骗你的。”随后，黎书抬眼，望向了瘫倒在一旁的黎威，开口说道，“不是什么病毒，就是个普通的实验室毒气，死不了，开窗通个风就好了。”
“但你刚刚说的话，我都已经录音了。”
“哦对了，还有所有关于你的证据。”黎书淡淡的开口告知他道。
才刚堪堪捡回了一条命，但又听到黎书这话，黎威腿一软，又再次瘫软在了地上。
很快，楼下的警笛响起，警察赶到了。
之前的种种证据不足，在此刻终是重见天日。
恶人终是得到了他们应有的惩罚。
黎书站在实验室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视线突然有些模糊。
他像是看到爸爸妈妈，看到了陈午哥哥。
仿佛又一次看到了十三年前的实验室。
还是那个忙忙碌碌的午后。
才刚过桌子那么高的黎书好奇探头看桌上的反应瓶，一旁的陈午哥哥耐心给他讲解黎书一知半解的实验内容。
“我以后也要像你们一样做这么厉害的实验！”小小的黎书斗志昂扬。
“好啊。”爸爸笑着，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黎书轻轻地眨了一下眼。
泪珠顺着脸侧滑落，他们一瞬间又都不见了。
他其实骗了傅淮。
这么多年，他孤身一人走来，等事情办完之后，黎书其实也没有想过要走，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去哪儿。
他想，等他做完他该做的，他就能和爸爸妈妈再一次相见了。
现在，他终于做到了。
可他的身后，突然间多了个人。
赶也赶不走，直直就蹭上前来。
黎书突然开始无措了起来。
没多久，陈杨也赶了过来。
时隔这么多年，他终于得知了哥哥当年事故的真相。
“我曾经……还恨过他。”陈杨的声音似是有些颤抖，“怎么这么不小心，造成这么大的事故，让我也一直抬不起头来。”
“我还发誓，以后绝不能像他那样。”
“不是的。”黎书默默地摇了摇头。
“你哥哥……他是个很好的人。”黎书开口，这么说道。
“嗯。”陈杨掐着自己的手心，重重地点头说道。
得知了黎书之前关照陈杨的原因，傅淮这才终于看陈杨顺眼了一点。
随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
傅淮拉住黎书的手，突然郑重其事地开口，说道：“之前你说你不是好人，不是这样的。”
“你也是个很好的人。”

他在做梦。
梦里，黎书似乎看见了好久好久没有见面的爸爸妈妈, 还有陈午哥哥，实验室里的那一群前辈们。
黎书眼底带着笑意，大步朝着他们奔去。
他的身体很放松。
似乎已经完成了什么任务，黎书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 正往前追赶着他们。
等等我呀。
黎书在心里默默地喊着。
你们怎么走这么快？
我怎么……突然跑不动了？
这时, 黎书这才后知后觉。
他好像，被一个什么重物给牢牢坠住了。
似乎很难缠的样子, 力气很大，像个八爪鱼一般牢牢缠在他身上。
黎书感觉似乎有些喘不上气来。
随后，他便感受到脸侧的一股热意。
曾经实验室最忙的时候，黎书有一段时间来不及赶回宿舍，都是在旁边的休息室里将就着睡一晚上的。
到了第二天早上, 时而会被实验室里的狗狗给舔醒，用它湿润的鼻子在他脸上到处亲昵地嗅着。
可那只狗狗经过多次试药，身体已经很不好了, 没过多久，就离他而去了。
其他狗狗也都在基地里面，没有出来乱跑啊？
迷迷糊糊之中, 黎书下意识地伸手，朝着脸侧往外一推。
——“啪”的一声。
傅淮顿时睁开了眼睛。
而他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样东西, 就是黎书放大的脸。
黎书就在他眼前几寸的距离，闭着眼睛, 长而密的睫毛覆在脸上，衬得脸色愈发白得透明。
换做平时, 傅淮或许会觉得，这是个值得记录下来细细欣赏的美景。
但此刻，傅淮心头一跳，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发生了什么？！
他竟然睡在了黎书的旁边？
他这是——终于失身了吗？？
但一想，又不对啊。
黎书其实根本就不喜欢他，会和他在一起，只是因为他和老爷子签了协议的原因。
这么一想，傅淮原本亮起来的眼神，顿时又蔫了下去。
但还是不对！
傅淮又一次瞪大了眼睛，
谁能告诉他，他怎么会和黎书睡在同一张床上，而且，他还抱着黎书埋头蹭向他的颈窝？
一阵大惊之后，傅淮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
对了，他想起来了。
昨天从实验室回来之后，黎书一直静静的，也没说什么话，洗完澡后就一言不发地走进卧室里去睡了。
这状态看着，似乎有些反常。
想起之前在实验室里，他听到黎书对黎威讲的那些话，傅淮怕他出什么事，于是，他偷偷潜进了黎书的卧室里，又偷偷地睡在了他的旁边。
做贼一样躺下之后，或许是这一天精神太过紧绷，没过多久，傅淮就这么直接睡了过去。
屋里的暖气开得有些热。
或许是黎书身上自带的凉意，在睡梦中，傅淮不自觉地往他身上贴了过去。
他竟然在黎书床上睡了一夜，还整个人扒在他身上扒了一夜！
被黎书发现后，不会把他的手给剁了吧？
还有，在傅淮得知黎书之前的所有遭遇后，他都要快比黎书更忍不住，想要把那些欺负过他的人全都给灭了。
傅淮又突然想到。
黎书因为黎家的事情，一直都不喜欢他们那些大少爷们。
可他自己，似乎也是这些大少爷们的其中之一。
是不是因为这个，所以黎书一直不喜欢他？
傅淮低下头，看向一旁黎书闭着眼睛沉睡的脸，突然感觉有些茫然和无措。
如果其他什么地方他做得不够好，黎书不喜欢，他可以努力去学，可以更加努力地改正，改成黎书喜欢的样子。
可这一点，是他一出身就带着的，他要怎么改呢？
而他也确实从小就因为大少爷的身份获得过太多便利，轻轻松松得到过普通人怎么也够不着的东西。
这一点，傅淮根本无法反驳。
傅淮低着头，把怀里的黎书抱得有些紧。
但他还是感觉，黎书似是会离他而去一般。
他从小要什么就有什么。
而如今，他终于知道，伸出手却落空滋味。
或许是从前得到什么都太轻易了。
这世间因果循环，能量守恒，有得必有失。所以，现在上天给予他的惩罚，是得不到他最珍贵，最想要的东西。
想到这儿，傅淮突然垂下脑袋，默默地抽噎了一下。
其实，自从他五岁那年调皮，试图翻墙但失败，脑袋摔了个大坑，缝针的时候没打麻药大哭过一次，从那之后，傅淮就再没有哭过了。
还很小时候他爸妈就各自找伴侣去潇洒，丢下他出国去的时候他没有哭。
读书的时候竞赛好不容易拿了奖，大家私下都暗暗说是因为那是傅家赞助的，他走后门才拿到的奖他也没哭。
到后来，老爷子让他赶紧收收心，把他最喜欢的赛车毁了的时候他都没哭。
傅淮最想哭的时候，除了当初知道了那张黎书和老爷子签的协议之外，应该就是现在了。
他终于看清楚了真相。
黎书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
甚至，或许还在讨厌他这样的人。
傅淮终于忍不住了。
他低下头去，把头埋在黎书的颈窝，又重重地吸了一下鼻子。
傅淮突然听见，耳边似乎响起了黎书略带着些无奈的声音。
“我都没法呼吸了。”黎书似是笑了一下，这么轻声说道。
黎书醒了？
傅淮这才发现，他刚刚似乎抱得太过于紧了！
傅淮顿时一惊，忙松开了手，伸手抹了一下眼睛，慌乱地抬起头来。
“我把你吵醒了？”傅淮开口，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没有不舒服吧？”
黎书侧过头去。
傅淮的眼睛看上去有些红，看上去有点像可怜兮兮的即将要被抛弃的小狗。
“没有。”黎书开口，语气竟然算得上温和。
傅淮顿时感觉鼻子一酸。
他尝试着伸出手去，想紧紧拉住黎书的手，但却又怕他更加反感自己。
傅淮也不知道现在自己到底该怎么做，只能紧紧盯着黎书看去。
而黎书竟然也没有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卧室里，甚至直接出现在了他的床上。
他转头看了傅淮一眼，只是像寻常般那样说道：“该起床了，一会儿去公司要迟到了。”
“咋回事啊？”
看着趴在公司办公室里无精打采的傅淮，张延和周阅一时都有些疑惑。
“事情不都已经解决了吗？”周阅开口问傅淮道，“怎么不和我们一起出去嗨一嗨？”
事情是都已经解决了。
但合约，没多久也就快要结束了。
傅淮有时都不太敢回家，进门的时候心都提在嗓子眼，怕一打开门，黎书就已经不在了。
但他又不敢轻易有什么动作，怕黎书会更加不喜欢他。
“哎，之前我好像听说那个谁，好像是老张，他不就花了8888，找大师求和前任复合的吗？”周阅说着，真诚给傅淮建议道，“要不你也去试试？”
傅淮正想要说，如果黎书不是心甘情愿的话，怎么可以用这种方式来强迫他？这简直就是邪教！
这时，就听一旁的张延开口了。
“我也听说了。”张延说道，“那大师后来因为诈骗被抓了。”
傅淮：“……”
周阅：“……”
空气沉默了半晌。
“哎，对了——”
周阅很快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开口说道：“之前酒吧里的那个塔罗师不是很准吗？要不你再去找他算算？”
闻言，傅淮眼神一顿。
确实很准。
傅淮顿时“噌”的一下站起身来。
他要去找老贾，问清那个塔罗师的联系方式，再把那个塔罗师给高价请过来。
这些天黎书复仇成功，老贾自然也跟着高兴。
酒吧里灯光乱闪，正在全场搞活动打折。
这会儿老贾心情好，听傅淮这么一说，很快也就给了他塔罗师的联系方式。
这个塔罗师这段时间也正好在国内。
一听说老贾的酒吧里今天打折，说是得赶紧过来捧个场。
洗牌，切牌。
塔罗师坐在傅淮对面，抬眼看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