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该死的记忆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沈玉竹沉默了片刻,还是决定对他坦白,虽然现在的拓跋苍木不一定会接受,“我们不是朋友。”
“那是什么?”
拓跋苍木皱眉,他居然与殿下连朋友都不是,他以前也太过无用了些,真是废物。
“是恋人。”
沈玉竹清晰的字句进入拓跋苍木的耳中,他手臂一僵,准确说是他浑身都僵硬了一瞬。
几息之后,拓跋苍木才沉声问道。
“是我理解的那种关系吗?可以亲吻拥抱的恋人?”
拓跋苍木直勾勾地盯着怀中人的脸颊。
沈玉竹以为他是不信,自嘲地笑了笑,也对,他凭什么认为失去记忆的拓跋苍木还会待他不同。
“可能你不信,但我并没有撒谎......啊!”
沈玉竹低呼一声,他被拓跋苍木托着腰身抵在矮墙边。
拓跋苍木的眼睛被他心里的妒火烧红了一片,他近乎咬牙切齿地质问。
“既然是恋人,殿下又为何总是躲着我?难道是不喜欢我了吗?还是说,殿下是不喜欢如今的我?”
沈玉竹的腰身被他用力的手指握得生疼。
拓跋苍木的质问声让他很是莫名其妙,但眼下最重要的是......
沈玉竹眼神不满地瞪了回去,拓跋苍木凶他就算了,竟然还敢吼他?
“松手,你把我腰都掐疼了。”
沈玉竹拍了拍他的手背,语气不悦地示意他赶紧将自己的爪子撒开。
拓跋苍木与他对视后,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依言松开手。
手虽然松开了,但也只是没有紧握着,仍旧占有欲极强地搭在腰间。
沈玉竹现在不仅头发是散开的,就连腰带也被这人扯歪了,他还从没有在外面这么狼狈过。
一想到罪魁祸首就在眼前,沈玉竹就忍不住又瞪了拓跋苍木一眼。
好端端究竟在发什么疯?这人怎么就一副想要吃人的不高兴模样?
分明是拓跋苍木先前不相信和亲一事,搬帐篷的时候也没有拦他一下,这会儿倒是埋怨起他了。
沈玉竹脾气上来了,抬手将拓跋苍木搭在腰上的手拍开。
拓跋苍木错愕地看着他的举动,心里委屈的要命,越发觉得沈玉竹就是不喜欢现在的他了,他才不信从前的沈玉竹会这么对他。
“......殿下是不是腻了我了?”
拓跋苍木眼角赤红隐隐又要发狂,这回没了蛊,他是真的气疯了,凭什么?
“我没有,你别胡说。”沈玉竹矢口否认,拓跋苍木根本听不进去,又追问道。
“那为何殿下都不愿意抬头看我一眼?”
正在埋头整理凌乱腰带和衣摆的沈玉竹动作一顿,无奈地抬起头,被拓跋苍木的眼睛惊了一瞬。
“因为你现在不记得我了,我以为你并不想见到我。”
拓跋苍木满腔的妒火无处宣泄,他硬着声音,看起来颇为冷肃,“所以殿下没有否认我方才后面所说的话。”
他后面说的什么话?沈玉竹回想了一下,哦说自己是不喜欢现在的他。
这话究竟是从何说起?
虽然眼前人好像真的很气愤,但沈玉竹还是忍不住笑了笑,他与拓跋苍木究竟在这里吵些什么?
“你为何如此认为?”
“殿下对我冷淡的就连旁人都看出了不对,殿下说话的时候也不愿意看着我,话也不愿与我多说几句,还有......”
听着他控诉时,沈玉竹始终眼神柔和地注视着他。
拓跋苍木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的身影,满眼都是他的模样。
拓跋苍木心里的无名躁郁怒火稍微熄灭了些,声音越说越低。
他又忍不住开始自暴自弃起来,殿下该不会就是因为嫌弃他现在太过幼稚,才不喜欢他的吧。
沈玉竹见他不说话了,耐心地追问,“还有什么?”
面对拓跋苍木的坦诚恼怒,沈玉竹其实心里是吃惊的,若是先前对方也像这般坦诚,那他们从前哪里会有那么多的矛盾。
“......殿下这种种表现,根本看不出我们从前是恋人,就像如果我不问,殿下也不打算告诉我不是吗?殿下自我醒来后就对我不管不问,不就是不想要我了。”
拓跋苍木说了一通后,又后悔自己不该说这么多话,他也没有那么小气和善妒,就算有,也只有一点。
他好嫉妒拥有那些记忆之后的自己。
沈玉竹看着他,眼角虽然赤红,但眼神却是委屈的要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欺负了拓跋苍木。
那点微妙的疏离感在拓跋苍木的一声声质问中逐渐消融。
沈玉竹心想,怎么这人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现在竟是还吃起自己的醋来了。
是他扭捏了些,不管怎样,眼前人都是他的拓跋苍木。
“没有不要你。”
沈玉竹不知道该如何向拓跋苍木坦诚自己的心病,“我只是再同自己闹别扭罢了。”
拓跋苍木神情不变,眼神依旧执拗地盯着他。
“什么别扭?”
“我在害怕。”沈玉竹仰头看着他。
“我害怕你忘掉我以后就会离开我的身边,我无法接受这种事的发生,就只好故作洒脱的先离开你。”
他太高估自己了,他根本舍不得的。
拓跋苍木紧绷的心弦松动,他好像碰一碰眼前人,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抬起。
“那殿下要怎么证明你没有不要我?”
拓跋苍木那双毫不懂得掩饰的幽蓝眼睛,将他心底最为浓郁粘稠的爱欲与令人心惊的偏执占有尽数浮现。
若是常人,恐怕早已经被这样一双爱恨浓烈的眼睛吓跑了。
但沈玉竹只是表情自然地上前一步,主动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
他踮脚靠近拓跋苍木的脸侧,轻柔的气息拂过,落下一吻。
“这个可以吗?”
拓跋苍木早在身前让靠过来的时候就身体僵直,等到柔软的触感落在他的脸颊上时。
拓跋苍木更是成了个木头人,呼吸都快忘了。
殿、殿下,亲他了?
他的本意只是想听殿下说一些哄他的话,却没想到能得到一个吻......
如鼓的心跳在他的胸膛里震颤,拓跋苍木喉结滚动,在沈玉竹想要抽身离去时用胳膊牢牢地搂住。
拓跋苍木说话时眼神躲闪,他耳根通红,但语气很是坚定。
“还不够。”
他还想要更多。
“你不能区别对待同一个人。”
拓跋苍木小声指责,他才不信从前的自己能忍住只吻脸颊,可他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要求会不会太多,会让沈玉竹感觉到为难。
毕竟他的殿下是个格外容易害羞的人。
沈玉竹眼里露出点笑意,只是吻了吻脸颊就害羞得看他一眼都不敢的拓跋苍木也太难得了些。
这回沈玉竹不打算再纵着这人,他可不想再用脂粉遮掩被咬破的唇角。
沈玉竹故意板着脸,敛起嗓音里的笑意道,“我可没有区别对待,你不是带我来见陈章的么,难道你忘了?”
拓跋苍木不敢反驳,被亲了一下后他的脑袋就成了一团浆糊,现在都还是晕乎乎的。
他的脑子里出了沈玉竹再想不起来别的事。
为了证明他绝不是那种急色之徒,拓跋苍木隐忍地将自己的渴求按耐住,当即带着沈玉竹去到陈章的帐篷。
陈章正在照着林青风给他的南蛮医术古籍调配草药,正是细致专注不容分心的时候。
“哗!”帐篷的门帘一下子就被人用手大力掀开。
扇来的一阵风直接将他桌上的草药掀飞了一包。
陈章手指紧握,额角青筋直跳,他愤怒地抬起头后就看见首领牵着殿下走近。
脱口而出的骂声被陈章强行咽下,是首领啊,那没事了。
“殿下今日教人写字的时候差点晕倒,你来帮他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拓跋苍木牵着沈玉竹的手进了帐篷也没松开,这可不是他讨来的,是殿下在路上主动牵上的。
既然是主动的,那就不能松开。
沈玉竹现在大约能摸索到点拓跋苍木的小心思,他纵容地任由对方牵着,将另一只手递给陈章把脉。
陈章把完脉后心里有了数,“殿下近日是不是都没有睡好?头晕是精力疲乏导致,我给殿下开些安神的药,调养几日就好。”
与沈玉竹猜得一样,他点点头,“好,多谢。”
拓跋苍木看着沈玉竹眉间隐约可见的精力不济,担心地问道。
“殿下怎么会没有睡好?难道是最近天气变热的缘故?”
沈玉竹浅笑着摇摇头,“别担心,我没事。”
约莫是他近日因为拓跋苍木的事心情不好的原因,不过今晚应该就能睡个好觉了。
拓跋苍木陪着沈玉竹开完药,如今各方面经验都尚且不足的他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想一直呆在对方身边却又担心沈玉竹会觉得他太过黏人。
拓跋苍木虽然是这么担心着,但沈玉竹走到哪里他就牵着手跟到哪里。
沈玉竹身边就像跟了条大尾巴,他的确很喜欢拓跋苍木黏着他,但这有些太......
这还让他怎么回到帐篷里教人写字?
沈玉竹无奈扶额,抽动了一下他们相牵的手,“你是不是最近很忙?要不要先去处理族里的事?”
拓跋苍木皱了皱鼻子,他因为记忆受损的缘故很多事都是重新上手,近日的确不算轻松,但殿下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嫌他烦人了想赶他离开吗?
“最近族里没什么事,其余的事也得等我记忆恢复后才能处理,我现在只想陪着殿下。”
比如他先前体内种下的蛊与西戎和太后之间的关系,以及与眉姝商量如何处置西戎。
拓跋苍木想到赛罕先前虽说,殿下为了他在南蛮自请种下王蛊,就忍不住心情雀跃,殿下果然很喜欢他。
沈玉竹拿他没办法,他们手牵着手回到教书的帐篷时,柳青与黄行远早就在那里了。
“松手呀。”
见到柳青,沈玉竹下意识就想要松开拓跋苍木的手,结果这人仍旧紧牵着,感觉不到他想松开一般。
柳青看着走个路都黏黏糊糊的俩人,啧,真是没眼看。
她家殿下哪里会这样在外都牵着手,定然是拓跋苍木怂恿的。
柳青笑着走出帐篷,看着他们道。
“这里用不着殿下啦,和首领一起走吧。”
柳青挥挥手,又忍不住提醒一句,“殿下可别用太多脂粉啊,注意节制。”
拓跋苍木看着沈玉竹发烫的脸颊,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什么脂粉?”
“没什么。”沈玉竹连忙出声,当即就想拉着拓跋苍木离开。
柳青以为拓跋苍木这是在装傻,她现在对什么事都想开了许多,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以前殿下为了遮掩身上的痕迹从我这偷用了点脂粉,首领,我家殿下身子骨弱,你可一定要......”
沈玉竹听不下去了,柳青从前是说话多委婉的一个人,怎么在北狄呆了这段时日后竟变得这么直接了?
而且根本不是身上!只是唇角!
拓跋苍木听明白了,喉咙发紧,暗地里磨了磨牙,“好,我记得了。”
来到主帐后,沈玉竹就赶紧向拓跋苍木解释,“你不要听柳青方才所言,她先前是误会了,我们……没有那样。”
拓跋苍木垂眼盯着眼前人说话时轻启的红唇,什么也听不进去。
“哦,那样是哪样?”
沈玉竹被他毫不遮掩的深欲眼神看得头皮发麻,转身就想要逃,“你明明知道,我不跟你说了。”
可惜还没等他走几步,腰腹就被人用手臂从身后锁住。
拓跋苍木趴在他的颈侧,用鼻尖轻蹭着他的脖颈,带着某种暗示般缓声道。
“从前的我有的,我如今也要,殿下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第70章 欺负
沈玉竹欲哭无泪,这人方才明明还只是因为他亲吻了脸颊就手足无措,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又变得这么凶了。
一个吻竟是不能满足了。
“我们以前也没有什么。”
沈玉竹伸手拽他的胳膊,拓跋苍木的手臂纹丝不动,打定主意了不会就这么放他离开。
不仅如此,拓跋苍木轻轻松松地就单手抱着他的腰身往榻上带。
“拓跋苍木,你先松开我。”沈玉竹想到从前拓跋苍木亲起来不要命的样子,唇角下意识开始隐隐作痛。
这人就是狗变的!他才不要和现在什么记忆也没有一点都不懂得温柔的人做什么!
“不松。”
拓跋苍木的嗓音里带着笑意,说话的时候还使坏地将沈玉竹的腰身往上面抛了抛。
这下子沈玉竹就只能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袖,不敢再乱动。
沈玉竹被拓跋苍木放到榻上,被子掀起来盖在他的身上时他一愣。
拓跋苍木瞧着他呆愣的模样可爱,忍不住手欠地用手指戳了戳沈玉竹的脸颊。
“殿下干嘛用这种表情看着我?难道是以为我会对你做些什么?”
拓跋苍木笑着侧身躺在一旁,“殿下不是近几日都没有睡好么,在这里好好睡一觉吧。”
拓跋苍木看着沈玉竹眨巴着眼睛看他,心尖发烫,将脑袋凑近。
“殿下还睁着眼,是不是其实很期待我会做些什么?”
沈玉竹无语地斜他一眼,想要转过身去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腰上的胳膊一直都禁锢着他。
“你这样搂着我让我怎么睡?”尤其这人的胳膊也死沉死沉的。
沈玉竹嫌弃地用手推他,想让拓跋苍木离他远些。
拓跋苍木不仅没有后退,还将沈玉竹整个人都扣在怀中。
“这样睡吧,我想抱着殿下。”
“好热,我不要你抱着。”
沈玉竹被他抱了一会儿就不愿意了,拓跋苍木就跟个火炉子似的,沈玉竹挣扎了一下。
他身子娇气,怕热,以往在宫中临近夏天的时候,柳青总会早早地为他取些冰块来。
沈玉竹话音刚落,就感觉腰带一松,外衣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某人脱了下来。
“你做什么?”沈玉竹警惕地看着拓跋苍木。
拓跋苍木将碍事的衣服随手挂在一旁,语气自然道,“殿下不是说热么?脱了衣服就不热了。”
他就跟哄小孩似的,趁沈玉竹还未回神的时候将人立即脱得只剩下一层雪白的亵衣。
沈玉竹见拓跋苍木不老实的手还要伸向他的衣襟,当即一把拍开。
“你离我远些就不热了,不许再给我脱了。”
他暂时还做不到和清醒时候的拓跋苍木坦诚相待。
以防拓跋苍木不听话,沈玉竹默默地往后挪了挪,还没挪几下就又被他扣着腰身捉了回去。
“殿下躲什么?”拓跋苍木笑眯眯地盯着沈玉竹看,把沈玉竹心里看得发毛。
“殿下,我现在相信你与从前的我什么也没做过了,被你用这么一双眼睛看着,谁能忍心不听殿下的话。”
拓跋苍木说着不会做什么,在沈玉竹意识模糊的时候,分明感觉到有人在轻轻舔咬他的唇。
不过最后也只是好像万般珍惜地轻轻一吻。
“睡吧,殿下。”
沈玉竹醒来的时候,帐篷里一片漆黑,身旁的拓跋苍木也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他这是睡了多久了?
沈玉竹坐起身,手指揉捏着眉心,自觉清醒些后就穿上衣服出了帐篷。
都怪拓跋苍木,被他这么抱着睡了一觉,醒来都感觉身上黏糊糊的。
沈玉竹看着周围寂静无声的帐篷,现在折腾沐浴恐怕会打扰到旁人。
他记得之前柳青对他提起过,部落不远处有一潭冷池。
只是沈玉竹素来不喜与旁人共浴,便一直未去。
这会儿正好四下无人,沈玉竹回到帐篷里拿了套换洗的干净衣裳往冷池的方向走了过去。
“朔风!别去逮野兔了!这四周的野兔都快被你逮光了!”
拓跋苍木看着眼前撒欢奔向野兔的大白狗,无奈地喝斥一声。
朔风兴奋得很,就要扑过去时突然听到主人的话,爪子一收,只得无奈地放过了那只看起来灰灰胖胖的兔子。
突然,朔风在风里像是嗅闻到了什么气息,又开始另一处方向跑去。
拓跋苍木以为它是发现了什么猎物,当即骑马跟上。
眼前是一片树林,拓跋苍木翻身下马,将马留在林子外,背着长刀就与朔风走进。
“哗哗哗——”
拓跋苍木没走一会儿后就听见了细微的水声,什么动静?
拓跋苍木看着朔风还在往那处方向跑,当即捡起一块石子砸在它前面的泥地上示意它停下。
朔风委屈巴巴地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身后的主人,尾巴摇得快要飞起来。
拓跋苍木眉头紧皱,这不像是朔风平日里捕猎的机警状态,他嫌弃地看了朔风一眼,怎么觉得这狗变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