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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僵尸也想世界和平(苏词里)


“那我们加个微信,等我关店以后再联系。”
“好。”
虽然问题还没有解决,但徐越走出工作室时,脚步明显轻快了不少。
容镜低头记录着今日份加班需要完成的工作,等听到门吧嗒声再次打开,抬起眼,看到了一张意料之外的脸。
容镜眨眼:“严大少?”
严英耀连忙摆手:“师……大师客气了,您叫我名字就行。”
容镜改口:“严先生请坐,你想算什么?”
严英耀:“算我能不能当你徒弟。”
容镜:“……?”
好特别的一个问题。
容镜上下打量他,心中惊奇,这还是他二十年来第一次碰到有人说要当他徒弟。
有眼光。
但是他委婉道:“我暂时还没收徒的想法。”
主要他们玄天门收徒也挺严格的,必须带回去给师门瞧过,师门同意了,他才能彻底收下对方。
可现在,他连他们玄天观在哪儿都不知道……
容镜心虚地摸了下鼻子。
严英耀不知道这些东西,只是在闻言后失落了一秒,又反应极快地吧嗒一下将自己揪下来的招聘广告推到了容镜的面前,双眼亮起来:“那我来应聘助理,您看我可以吗?”
容镜张嘴,严英耀一抬手立马打断:“您先别着急拒绝,我先介绍一下我的情况,我今年二十八,是雁城严家独子,以后我爹妈的财产都归我,大师你要是缺钱可以随时跟我说……哦,不对,您跟谢总是好朋友,应该也不会缺钱。”
严英耀惊觉自己失去了最大的倚仗,面色微微有点变化,但还是再接再厉:“您别看我是个纨绔子,但其实我这人很听话,也很能吃苦,您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严英耀说了半天,容镜相信的只有那一句“我爹妈的财产都归我”。
在半山别墅的时候,宋清可跟他说过严英耀的八卦,说严英耀从八岁开始叛逆,叛逆期维持了整整二十年,也就是现在还处于叛逆期之中。
具体表现为,爹妈叫他管公司,他去公司当保安。
爹妈叫他去创业,他去自家公司挖墙脚。
以上类似的奇葩事件数不胜数。
容镜指了指门外,对他说:“我这边助理不好做,平时要维持外头的秩序,应付一些脾气不好的客人,还得帮忙整理屋子。”
严英耀大手一挥:“不瞒您说,维持秩序嘛,我最擅长了。我上初中的时候可是管着我那一整个学校的混混,我叫他们往东,他们就不敢往西。而且我还特地去学了泰拳和跆拳道,谁敢闹事,我揍得他爹妈都认不出来。”
容镜:“……”
见容镜沉默,严英耀恨不得冲容镜跪下:“求求了容大师,给个机会吧。”
……他好像真的很热爱这个职业。
容镜迟疑了一下,然后果断摇起了兆龟:“你等等,我先算一卦。”
几十秒后,兆龟内的铜钱一个个被摆出来,容镜正欲低头瞧,却听啪一声,一个硕大的红包压在六枚铜钱上,他的脑门上刚刚冒起一个问号,便听严英耀一本正经地胡扯:“大师您看,大红,吉利!”
容镜:“……”
他看严英耀的眼神跟看傻子差不多。
然后毫不犹豫地拨开他的手:“让开,不然把你变成猪。”
放以前有人说要把严英耀变成猪,严英耀能把对方打成猪头。但现在说这话的人可是容镜,那个一拳头敲碎了裘前符纸的容镜!
严英耀心中感伤,一点点将手挪开。
“吉利的大红也拿开。”
“哦。”严英耀又慢吞吞地将红包收回去。
容镜低头重新看卦象,这一看,天都塌了。
怎么是大吉啊。
严英耀看不懂,但想凑凑热闹:“大师,这卦象不好吗?”
容镜:“看对象是谁。”
然后指了指门外,颇有几分认命的试探:“要不你先试两天?如果你觉得你能坚持下来,我们再签合同。”
一句话落下,严英耀原本还因为红包送不出、走不了后门的难过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萎靡的神色被激动取代。他蹭的一下站起身,甚至还对容镜行了个礼,才大吼一声:“您放心,我保证把助理的工作做好!”
望着他兴奋推门离开的背影,容镜不信邪地再次卜卦。
还是大吉。
他想,可能是祖师爷不灵了。
想法刚落,原本还风和日丽的晴天忽然刮来一阵阴风,吹得他身后的窗户哐哐作响。
容镜:“……”
他掏出手机,找到谢长时的微信,道:我刚刚在心里说祖师爷坏话,祖师爷给我刮了阵阴风。
谢长时夸祖师爷:祖师爷这么灵验。
容镜蛐蛐:是啊,但我每次想着天上掉钱,他就不灵。
谢长时:这个愿望可以跟我说。
天上掉钱这种事情,交给他比交给祖师爷好使。
容镜心想那怎么能一样,谢长时的钱也是他的钱,但祖师爷的钱就不一定了,谁挣钱挣自家人的钱。
跟谢长时胡扯了半天,又告知了对方今晚去抓鬼的活动,他才继续工作。
傍晚,客人们都走得差不多了。容镜推门出去,看到平日里混不吝的严大少竟然真的在弯腰打扫地面,还认认真真地将屋内的椅子、小桌子摆放得整整齐齐。听到身后有动静,严英耀冲容镜挥挥手,“大师,你晚上要在这里吃吗?我给您点外卖啊。”
容镜走过去,说了句“去外面吃”,随后评价:“干得不错。”
严英耀顿时咧开嘴笑起来:“还行吧,打扫卫生而已,轻轻松松啦。”
容镜瞅他两眼,想到祖师爷给出的卦象,想了想道:“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来当我助理,但我去抓鬼办事不一定会带上你,带上一个普通人对我对你来说都不安全。”
严英耀敏锐地抓到了‘不一定’三个字。
这代表什么?代表他还是有可能跟容镜去抓鬼的!只不过可能性稍微小了那么一点。
但没关系,就算不能去抓鬼,他还能在这边听八卦。
于是,他果断拍拍自己的胸口:“没关系,我会好好干的。”
“那行吧,你明天继续过来。”容镜看了眼时间,“下班了,你可以回家了。”
徐越没有回家,而是挑了一家靠近长华街的酒店,酒店不算大,但房间内很干净。他洗漱过后,便躺上了床,开始闭上眼睛数绵羊。
但令人崩溃的是,明明因为睡眠不够而困倦得要命的大脑此刻好像十分的亢奋,哪怕徐越已经数了一千八百只羊,也没有丝毫的睡意。
徐越:“……”
好绝望。
他最终还是没忍住,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已经快十二点了。
呼出两口浊气,徐越在心底不停地告诉自己:能睡着的,赶紧睡觉。
然而又是八百只羊结束,徐越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他叹出一口长长的气,认命地拿出手机,找到容镜的微信对话框:容大师,实在抱歉,今晚的计划可能有变,我实在是睡不……
手指抵在屏幕按键上突然停顿,徐越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突然出现的一个晃动的圆点。在他的注视下,圆点越来越大,逐渐勾勒出一道诡异的人形。人形缓缓抬起脑袋,露出了一张恐怖狰狞的脸,五官沾血,带着很浓重的血腥气扑进徐越的鼻腔,他的呼吸猛地一滞。
几秒钟,徐越眼睛翻白,嘭得一声砸在床上,晕了过去。
诡异人形停顿了两秒,慢吞吞地拎起两条软趴趴的腿跟个球似的飘回到了隔壁房间,对已经在打瞌睡的少年道:“他睡着了。”
容镜冲他招招手,将他身上的变换符给揭下来。
于是,丑兮兮的鬼影变成了小程同志。
容镜掏出手机,对程璞玉道:“我刚刚看天地通的餐饮有外卖服务,你要不要来点夜宵?今晚还不知道守到什么时候呢。”
程璞玉眼睛一亮。
三个小时后,在程璞玉和容镜准备干第三盘烧烤的时候,少年拿着竹签的手突然一顿。一僵尸一鬼对视一眼,纷纷丢掉手里的东西,看向了窗外。
容镜往身上贴了一张隐身符,悄无声息地推开门走向了隔壁。
同一时刻,徐越一片空白的脑袋突然多了一道画面,他站在河流的一旁,周围尽是参天的树木,对面更是有一棵长得奇形怪状的树木。徐越呆呆地看向那棵树,总觉得那里本来应该有什么东西——
河水莫名翻涌,飞溅到徐越的脸上,过于冰冷的温度令徐越的脑袋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猛地后退一步,忍不住低声骂了:“握草!”
出现了!
这个见鬼的梦境又出现了!
那……那只白衣鬼呢?
徐越咽了咽喉咙,视线小心翼翼扫过周围却并未瞧见对方的身影。但他没有松一口气,反倒是越发的紧张,心脏也开始砰砰砰地剧烈跳动——
因为先前的每一个梦里,那白衣鬼都是如同一惊一乍的恐怖电影角色一般,突兀撞上来的。
这次……应该也一样。
这样的猜测刚刚从脑海中浮起,徐越突然感觉到一阵头皮发麻,他像是察觉到什么,猛地抬头。
诡异的长发如同瀑布从头顶落下,将他的脑袋笼罩其中,随后,若有若无的光线中,一双充斥着诡谲色彩的重瞳望过来,那两只眼睛仿佛旋涡一般,瞬间将徐越的神思全部给吸了过去。
徐越无意识张开嘴,想说什么,但是从喉咙中冒出来的只有几个奇奇怪怪的单音节字。
一道细微的声音自耳边响起,白衣鬼微微眯了眯眼睛,下一秒,他倏然后退一步,而同一时刻,徐越的身上爆发出了一阵耀眼的金芒。
金芒闪烁了足足三分钟,待到光芒散去,梦境宛若玻璃,突然咔啦一声溃散。
而后,并不宽敞的酒店房间内,窗帘、床单无风自动,温度疯狂下降,阴冷的气息从四面八方的角落和缝隙里钻出来,如毒蛇一般蔓延到容镜的脚边。
少年漂亮的脸蛋微微绷起。
哪怕还未打过照面,光凭眼下这一切,容镜便知道今天他可能踢到铁板了。
这只白衣鬼,与容镜以前遇到的那些鬼,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而这样的事实同样可以证明一点,对方频繁出现在徐越的梦中,确实没有想杀了他的意思,顶多就是恐吓。只是……恐吓的原因需要进一步调查。
容镜的脑袋瓜里思绪飞转时,一只手悄无声息地从他伸手出现,尖锐的指甲在一闪而过的月光中闪出一道银芒,立刻便惊醒了容镜。
少年身体微微绷紧,察觉到那股阴冷的气息随着指甲接近,他的身体灵活地向后一转,紧接着握成拳头的手掌毫不犹豫地挥出。
指骨与指甲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容镜也在此刻看清楚了白衣鬼的真实模样。
他穿着一身白色长袍,一头长发并非像徐越所说的那般四散遮住脸,而是用一根发簪挽在脑后。而没了头发的遮挡,他的五官便尽数暴露在容镜的面前,令容镜有些许意外的是,这白衣鬼长得还挺好看的。
“盯着你爷爷看什么?是觉得你爷爷长得好看吗?!”一声冷笑从薄唇中溢出,白衣鬼手成掌,直接轰出一道浓郁的鬼气,砸向容镜的脸。
虽然浓郁,但似乎并没有凶悍的杀伤力。
容镜心中划过一道狐疑,随即连忙后退一步,身体往一边一闪,顺道说了句:“还行吧。”
刚将浑身鬼气揉捏成团正欲冲容镜发起下一波攻击的白衣鬼:“?”
他似乎显得有些不确定:“只是还行?”
容镜:“?”
白衣鬼:“回答我。”
容镜低头看看自己左手符纸,右手桃木剑,觉得他的关注点好像有点奇怪,迟疑了一秒,但还是点头。
白衣鬼闻言又是一声冷笑:“老子这长相还只是还行?”
容镜:“和谢长时比,确实只是还行。”
白衣鬼:“给我看看。”
容镜:“……啊?”
白衣鬼:“啊个屁,老子确认一下他是不是真的比我好看,还是你小子眼睛有毛病。”
容镜:“……”
可是,他俩不是在打架吗?
像是从容镜的表情中猜到了他的想法,白衣鬼道:“先休战。”
容镜:“……”
他还有几分迟疑,白衣鬼见状却再度冷冷一笑:“小僵尸,我要是真想杀你,你以为你还能在这跟老子讨论老子长得好看不好看?”
容镜:“!”
怎么又来一个知道他不是人的家伙!
容镜对所有一眼看出他是僵尸的人或者鬼都怀有一定的敬佩,而且,回忆对方的攻击,似乎真如白衣鬼所说那般,没有想杀他的意思。
但为了以防万一,容镜还是往身上贴了两张符纸,才上前将手机递给白衣鬼看。
没错过容镜贴符纸的小动作,白衣鬼冷哼一声,却也没多说,只探头看了看手机上的照片。
观察片刻,白衣鬼问:“他哪里比我好看?”
容镜意识到白衣鬼好像真的很在乎这个问题,于是用手指戳着谢长时的脸,认真回答:“哪里都很好看啊,眼睛,鼻子,嘴巴,还有气质。”
白衣鬼:“哦,那你们僵尸眼神确实不太行。”
容镜:“……?”
好端端的怎么还开始尸身攻击了?
容镜的表情耷拉下来,拿过手机也跟着冷哼:“你的审美也不太行。”
白衣鬼:“……”

程璞玉缩在角落里,手拿一把串,一边吃,一边看容镜和白衣鬼吵架。
虽然他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眼下这个情况的。
最开始容镜意识到白衣鬼不好对付时,便对他做了个手势让他跑远点,省得等会打起来被波及,一个没注意就灰飞烟灭。
程璞玉听话地往隔壁房间跑,跑前还把徐越给一起拖走了。
到了隔壁房间,安置好徐越,程璞玉跟只壁虎一样趴在墙壁上,听着隔壁发出的动静。趴了三秒连忙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容镜可不是池白,干架的时候永远不贴静音符。
所以,他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
于是,程璞玉小心翼翼地,一点点从窗户挪了过去,趴在窗户上看容镜和白衣鬼打架。
谁晓得,打着打着两人就凑一块对着手机指指点点。
程璞玉:“……?”
“那边的小鬼!”声音突然震碎了静音符从程璞玉的耳边炸开,他猛地起身,手忙脚乱之中烤串哗啦跌落,还不等他露出心痛的表情,就见一阵鬼气化作了一道流光,将即将落地沾灰的烤串拢在一块,飞到了声音的源头手中。
白衣鬼低头瞧了瞧烤串,见程璞玉瞪大眼睛望过来,冲它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程璞玉:“……”
他瞅了一眼容镜,见容镜似乎也没有制止的意思,便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飘到了白衣鬼的面前,随后,手机摆在了他的面前,白衣鬼不太开心的声音入耳:“我俩谁好看?”
程璞玉:“……?”
所以,刚才容镜和白衣鬼凑在一块,就是在讨论这个问题吗?
他盯着照片上的谢长时,谢长时的背后站着容镜。
他再看白衣鬼,白衣鬼背后虽然没人,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感觉能一只手就把他捏成碎片。
怎么看,都是两边都不能得罪的情况。
小程同志终于发挥了上班以后学会的见尸说尸话见鬼说鬼话技能,一碗水端平地评价:“两位好看得各有千秋。”
白衣鬼眉梢微动,尾音上扬:“哦?细说。”
程璞玉:“我们谢总,年纪轻轻掌管偌大谢氏,霸总气质斐然。您,白衣飘飘,不像鬼,像神仙。”
容镜:“……”
他没忍住掏出手机,给谢长时分享自己的新发现:工作使鬼面目全非。
少年看向程璞玉的表情一言难尽,但白衣鬼却很满意,看程璞玉的目光真的像在看一块璞玉。
白衣鬼指了指程璞玉,对容镜道:“你看,我们做鬼的就是比你们做僵尸的,眼神要好。”
容镜已经不想跟他掰扯到底谁长得好看的问题了,反正在他心里,谢长时就是最好看的!
将桃木剑和符纸往怀里拢了拢,他冲白衣鬼扬起脸:“你那么厉害一只鬼,没事欺负一个普通人干嘛?把他吓得几天都没睡好。”
说起这事儿,白衣鬼刚才还因程璞玉的恭维而笑意盈盈的脸顿时一改表情,又是一声冷哼:“谁让他说我长得丑。”
容镜:“……?”
白衣鬼咬了一口差点被遗忘的烤串,问了一句“有没有酒以后”果断往地上盘腿一坐,然后招呼容镜和程璞玉过来身侧,说:“坐下说。”
事情还要从三天前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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