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和国师都没在意这人刚说了什么。
国师定定地望着虚空某处,灵力铺展出去,凡人无法承受的威压,让一众臣子纷纷下跪,抖如糠筛。
皇帝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连忙大声道:“礼部侍郎王行之举止不端,言行无度,蔑视尊上,疑有谋乱不臣之心,拖下去,斩立决!”
王行之刚刚只是建议缩减万寿节的开支而已。
惨叫着被拖走。
国师收了灵力,神情颇为凝重,看也不看旁边面露讨好之意的皇帝,淡淡道:“今日早朝便到此为止吧。陛下,臣还有事,先行一步。”
“诶诶,国师所行必是为了我国生计,朕知道朕知道。”皇帝见识过国师的能力,不敢有丝毫违抗,转头又不耐烦地宣布:“退朝!”
难得上了次早朝,还有人惹国师生气,真晦气。
紫寰殿退朝后,只剩下几位扫撒宫女在收拾。
国师去而复返,叫所有人都离开后,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扬声道:“道友既然来了,又何必鬼鬼祟祟,行猥琐之事?”
“我猥琐?”
国师心中一跳,猛然转头,向声源处望去。
空无一人。
“看哪呢,我在这儿。”声音懒洋洋的。
国师暗暗调出法宝,光看这人屏气凝神的功夫,修为很可能在他之上。
抬眸望去。
来人一身简朴玄衣,浑身上下连块随身玉佩都没有,对于修士来说有些太寒酸了。
歪歪扭扭地在龙椅上躺着,长腿搭在扶手上,一晃一晃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就长得好看点。
此时再细细感知,这人修为不过筑基而已。
估计是有可以掩盖气息的法宝,所以才有恃无恐。
国师嗤笑一声,放松警惕,“阁下来此寻我,所为何事?”
“你个魂修,不去修行,到凡间来当国师。”沈未然懒洋洋道:“官瘾这么大,要不要来我魔域,封你个雪隐丞相当当?”
挑剔地上下看他,叹道:“算了,给我扫厕所,你还不够格。”
“找死!”
国师冷哼一声,灵力凝成尖刺,直戳沈未然脑壳。
可想象中青年惨叫着死去的场景并没有发生。
龙椅上放浪形骸的青年消失。
国师瞳孔紧缩,同凡人无甚差距的气息从身边传来。
沈未然笑嘻嘻地用一块碎裂瓷器,抵住他脖颈处命脉。
尖锐的断面,竟然能轻易划破修士的皮肤。
“打劫。”
沈未然往那一站,浑身都是破绽,好像只需要握住他手腕,随意用点力,就能把这位没个正形的青年按在地上。
只是表象。
国师猛地喷出口乌黑色的鲜血,方才他试图突破经脉中莫名出现的阻滞,没成功,反倒逆流了。
脚下不稳,眼前发黑,沈未然伸手扶住他,有点担忧道:“不是,你这么弱的吗?我还没干什么呢,别碰瓷啊。”
国师:……
国师咬着牙,将血腥气咽下去,眼下还是保命要紧。
“阁下想要什么?”
沈未然想了想,回道:“什么都要。”顿了顿,依旧是笑:“我不挑。”
国师死了。
死在紫寰殿中,尸体本来还算完整,后来有人一碰,便烟花般炸开,血肉崩了一地。
刚从妃子身上下来的皇帝,过分心惊,吓死了。
大皇子早年因病去世,二皇子上位。
是个比他爹还疯的精神病。
一上位,就把他所有兄弟姐妹们召集到某殿中,关了门,又放火,门口都有侍卫守着,谁跑出来,就一刀捅死。
说是怕父皇在下面寂寞,把他们弄过去陪他。
朝臣见二皇子如此,更不敢提什么。
早朝废弃,现如今的皇帝更加奢侈无度,夜夜笙歌,搜刮民脂民膏,实施苛政暴行。
整个王朝岌岌可危之时,死而复生的五皇子左凌烨,承载着天意,成为所有人最后的希望。
新帝上位后,风调雨顺,万物丰收,休养生息数年,他也露出左家神经病的本质。
挂帅亲征,穷兵黩武。
战火燃烧了十五年。
万国来朝。
沈未然靠在贵妃椅上,一边吃宫里人做的甜糕,一边悠哉地看话本。
讲的是当今圣上一统天下的爽文。
“先生,您回来了。”
宫人们跪了一地,左凌烨看也不看,挥挥手让他们离开。
沈未然“嗯”了声,算作应答。
他正看到刺激处,桂花糕吃完,没等他动手,就有人捏着块糕点凑到他唇边。
沈未然也不客气,一口吃下。
不小心咬到左凌烨的指尖。
现在的左凌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软弱可欺的小孩子。
征战多年,杀人如麻,浑身的戾气仿佛能凝成实质;在朝堂上,又颇有手腕,很懂帝王的制衡之道,看着朝臣们吵得不可开交,面不改色,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可在看沈未然时,铁血的君主眼波柔和,不动声色地靠近他,将人笼罩在自己影子中。
沈未然看完最后一小节,将书放在旁边,上下打量他,惊讶道:“你都这么大了?”
不怪他惊奇,天上一天,凡间一年。沈未然把小孩养到十五岁,帮他登上帝位后,就回到仙域了。
他没兴趣插手他的帝王之路,留下玉珏,只在他有生命危险时才出现。
之前几回救人救得匆忙,没仔细看,今天一瞧,变化果然极大。
眉眼看着还有点眼熟。
像谁呢?
左凌烨俯首,任由沈未然摸他五官。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答案,沈未然也就不为难自己脑子了,直接说正事:“还记得你同我说的第一句话吗?”
“自然。”
“现在我想管你要一样东西,你给还是不给?”
“没有先生,便没有我的今天。”左凌烨轻轻攥住沈未然的手,“想要什么,先生尽管拿去。”
这小子挺上道啊。
沈未然满意道:“我想要你,你愿不愿放下你数十年拼搏赚来的东西,随我去仙域?”
左凌烨注视着沈未然那一小节皓白的腕,喉结滚动,声音喑哑,“活着去,还是死着去?”
沈未然噗嗤乐了,收敛力气,弹他脑瓜崩。
君王尊贵的头颅红了一小片。
沈未然又去帮他揉,逗他玩,“我要把你做成傀儡,让你给我端茶送水,干不干?”
国师本来是这么打算的。
他是不正经的魂修,需要吞噬魂魄以进阶,又因为能力低微,在仙域没有出路,就偷偷跑到凡间假装国师,到处噬魂。
承受苦难而最后位高权重者,其魂魄大补。
左凌烨命格特别,克天克地克父克母克兄弟姐妹克亲朋好友,是极致的煞星命格。
国师试图烹饪他的灵魂,让他变得更美味。
吃掉灵魂后,剩下的身体还能当傀儡。
之前左凌烨从凡间飞升至仙域,估计是国师吞噬过程中出现差错,反而被他吞噬,那之后左凌烨也是魂修,以魂炼气,以魂养气。
他手里的灵器,一出世便会引起轩然大波,每一件都是有市无价的珍宝。
若是真把他做成傀儡,那才是暴殄天物。
沈未然刚才那话多少有些侮辱人了。
可左凌烨一派淡然,甚至还有几分暗藏的激动,“那我便能日日陪在先生身边了?”
左凌烨抽出匕首,“听说制作傀儡,最重要的是要取心放血。”
说罢,反握匕首,笑着往自己胸口捅。
“我自己来,别脏了先生的手。”
沈未然:???
这人多少有点憨。
左凌烨动作快,沈未然反应比他更快,在匕首将要刺进胸膛前,用魔气将匕首节节绷断。
左凌烨茫然:“怎么了,先生?”
沈未然叹气,“方才都是吓唬你的,我哪舍得把你做成傀儡。”
左凌烨耳尖迅速通红,可不知又想到什么,又有些惶然道:“那我不能跟着先生了吗?”
沈未然掏出一个小瓷瓶,取出瓶口塞布,尖啸咒骂声从瓶中传来。
“沈未然!你卑鄙无耻言而无信!我虚无真人将来必取你狗命!”
沈未然晃了晃瓶子,浅白色的烟飘出来,咒骂声更大,显然是气愤极了。
左凌烨惊奇地看着那会说话的烟,“这是……国师?”
“对。”
白烟外还缭绕清透浅淡的紫气,控制它飘向左凌烨。
左凌烨询问地看向他。
沈未然戳了戳白烟,冰冰凉,“把这玩意吃了。”
国师:“你敢动我!”
左凌烨微微面露难色:“怎么吃?”
“张嘴。”
左凌烨听话照做。
沈未然将国师一点点往左凌烨那边推,离他越近,国师就叫得越厉害。
等他灵魂有一半都进了左凌烨口中,国师突兀大笑道:“孽畜沈未然!既然你做事如此不留余地,那我死也不会让你好过!”
白烟变红,沈未然惊讶地挑眉,仔细感受,原来是要自爆。
绵密磅礴的紫气凝成皮,包裹国师灵魂,就像太妃糖外面的软糖包裹里面的夹心。
沈未然有点想吃糖了。
可惜国师已经全部进入左凌烨口腔中,沈未然再怎么想要,也不能抢人嘴里吃的。
似乎察觉到沈未然的遗憾,左凌烨忍着口中怪异的感觉,问道:“怎么了?”
沈未然捏住他腕子,帮他梳理经络,有点好奇问:“尝起来味道如何?”
“微甜,口感……如山崩。”
沈未然更遗憾了,还是跳跳糖,这个时代还没人发明这种奇奇怪怪的糖。
左凌烨见沈未然遗憾到有些沮丧了,又道:“先生想尝尝?”
沈未然下意识嗯了声。
左凌烨盯着他的唇,沈未然唇形优美,是浅淡的红色,唇珠圆润,让人忍不住想象将之含在口中,又是什么感觉。
会比糖更软甜吗?
先生唇色这么浅,要是被亲吻□□,会变得更艳丽些吧。
很称先生的肤色。
左凌烨眸色渐深,脑中横七竖八的想法转瞬而逝,手指微颤,几乎要去碰一碰让他魂不守舍的红。
可还是压抑了这种冲动,敛眸道:“日后我会为先生寻来许多。”
沈未然欣慰颔首,“这事之后再说,闭眼,仔细感受,我教你魂修之道。”
三魂宗。
小峰主庞仁怒而起身,“是谁,竟敢动我那不争气的小徒弟!”
庞仁好友路忍吓得一哆嗦,施法烘干刚刚被茶水弄湿的衣袍,慢悠悠地把杯子摆好,“我记得他现在在凡间域?凡间还有人能伤他?”
庞仁又感受一番,和徒弟最后一点联系也断开,悲愤道:“他死了!”
路忍惊讶:“才死啊?”
庞仁阴沉沉地瞪他,路忍旋即安慰道:“死了好,你这几年一直为他在凡间兴风作浪的事打掩护,人没了,你不就轻松了吗。”
“路忍。”庞仁额头青筋直崩,“你再说一句我不想听的,别怪我不客气。”
路忍看他这无能狂怒的样子,感觉很有趣,但乐子需要可持续发展,这个逗没了,以后就没得乐了。
“谁做的?”
“不知。”庞仁沉着脸迅速往宗门外走,“我徒儿任人打杀,那是跳在我头顶上打脸,我三魂宗若是忍下这气,日后地位更是不及他宗。”
路忍倒了杯茶,分析道:“近来去凡间的修士不多,我知三位。”
庞仁并非上头武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于是坐下来,“哪三位?
“合欢宗弟子,花缺月。”
庞仁摆摆手,“邪魔外道,实力低微,我弟子不可能死在这种人手中。”
“落离宗首席,申屠珏。”
庞仁笑:“更不可能是他。这人孤傲绝尘,光风霁月,仙域赫赫有名,我弟子不招惹他,他也绝不会去伤我弟子。“
“那还剩一个了。”路忍表情有点怪,“你要不就在花缺月和申屠珏里选一个?”
庞仁:“事实就是事实,哪能是我选谁当凶手,谁就是?我要找的估计就是最后那人了,别卖关子,快说!是谁!”
路忍有些忌惮道:“是沈未然。”
庞仁:……
“庞兄?”
庞仁一个激灵,怒而拍桌,“定是花缺月见我弟子修为深厚,设置陷阱谋害我徒弟!”
路忍憋笑:“那沈未然呢?”
庞仁攥紧拳头,脸憋得通红。
围剿沈未然那天,他也在场,自然知道千百个自己也不是那人对手。
庞仁的愤怒,在压倒性的实力面前不堪一击。
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沉思片刻,庞仁道:“沈未然这魔头不好对付,我徒儿只能冤死,但我做师父的不可能全无表示。”
路忍饶有兴趣道:“你要如何?”
庞仁当即给落离宗宗主传讯,“沈未然对申屠珏痴恋入骨,那是魔头的唯一软肋。我同封真诉诉苦,让他叫申屠珏去处理此事。”
路忍觉得这事多半不可行,据他所知,申屠珏是为了沈未然下凡,可十多天过去了,仍没有好消息传来。
估计也是被沈未然暴涨的能力所绊。
可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他,除了申屠珏,没人能让那样的沈未然服软。
沈未然陷入熟睡,以他为中心,向外扩展一大圈清神阵。
他阵法造诣极其一般,只会七岁小儿都能画出来的阵,可由于修为加持,再基础的阵法,也变得不普通。
修为在他之下的,触动阵法,会被他立刻察觉。
沈未然上一世树敌众多,睡前不画这样的阵便要掉脑袋,习惯形成自然,如今每回入睡,也是要画的。
只是范围小很多。
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
月色入室,梅香扑鼻,却都不及来者清冷皓白。
踩着画了阵法的地面,不急不缓地走沈未然的床边。
沈未然一无所觉。
他把视线沉沉地落在沈未然的身上,一寸寸地看,用眼神描摹勾画他的猎物。
□□,灵魂,都还是他。
为什么突然失控了呢?
明明之前还很听话。
他抬手,想碰沈未然的眉心,想摧毁失控的玩具。
他讨厌脱离计划的一切。
沈未然突然睁眼。
来人动作一顿。
下一秒,伸出的手便被握住,沈未然自然而然地把人拉到自己床上,闭着眼,并轻车熟路地在他怀中找到最舒服的姿势。
还拽着他手,蹙眉嘟嘟囔囔道:“大半夜不睡觉乱跑什么?再不听话就把你师门全灭了。”
申屠珏温柔地抚摸他细软浓密的发丝,缓声问道:“我是谁?”
“我师弟,我老婆。”
沈未然是真的很困,清醒时的理智烟消云散,眼下只有积年累月形成的习惯。
迅速亲了亲申屠珏微凉的指节,胡乱敷衍道:“你乖点,就没人会死。”
申屠珏不出声,沈未然又昏睡过去。
他已经一个多月没睡了。
黑暗中,只能听见沈未然清浅不设防的呼吸声。
申屠珏放松许多。
沈未然的身体严丝合缝地同他嵌在一起,仿佛天生就该如此。
将人抱得更紧一些,来自另一个身体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过来,这感觉十分新奇。
不讨厌,甚至可以说很喜欢。
杀心渐退。
可以再玩一段时间。
沈未然先醒的,因为左凌烨进入屋内,触动了阵法。
左凌烨将帝位交接的事处理了一个多月,如今总算彻底了结,脚下生风,刚下朝就来找沈未然。
门开着。
一进去,看到他窝在男人怀中,亲昵暧昧。
脑子瞬间空白,几秒后才找回理智。
同那人冷冽如刀,却又暗藏炫耀的视线相对,左凌烨皮笑肉不笑,气势惊人,“先生,我也可以的。”
沈未然:?
你好?你可以什么?
沈未然缓慢地坐起,在二人或隐蔽或明显的视线下,将自己收拾整理好。
等那阵莫名其妙的抓奸气氛稍微散去后,才轻咳一声,对左凌烨道:“你那边的事都处理好了?今日便能走吗?”
左凌烨见沈未然并没有介绍他床上人的意思,想必也是不太重要,只是貌美些的玩意罢了。
仔细看他眉眼,又似乎有些眼熟。
左凌烨心念一动,神色舒缓许多,周身戾气尽数散去,走上前,为沈未然捋平衣襟褶皱,温润道:“是,一切都听先生安排。”
转而又将视线落在床上人身上,眼神冷蔑,“先生,这人您准备怎么处理?”
申屠珏纹丝不动,沈未然这时才觉察出几分异样。
——他怎么可能乖乖躺床上让自己抱一宿?
第一世申屠珏同他交好,可也总是若即若离,偶有的接触更像是奖励或安抚,是用来钓他的工具;第二世虽然好了许多,两人频繁交流,但那也是他强取豪夺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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