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神色一滞,心里觉得不对,然而抓住机会的源雉泉换了一副面孔开始示弱:“我承认这次是我不对,但是我只是觉得老师特别好,我特别喜欢老师所以才忍不住这样说。”
“你在我心里有多么重要,老师你明明清楚的。”反手握住五条悟的手,源雉泉抬头睁着那双像小狗一样水汪汪的杏眼看着五条悟,眼中柔情万千,“我的心意,你难道不明白吗?悟?”
五条悟:……
反客为主这块你算是玩儿明白了。
被拿捏的死死的五条悟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该生气吗?看着源雉泉的眼睛五条悟一腔邪火就像被水浇灭了一样无影无踪,他觉得源雉泉这样子真可爱,可是不生气又好像吃亏了一样,五条悟被自己混乱的思绪气笑了,抬手捏住源雉泉的脸狠狠的揉了一把才算完。
“这次就放过你。”五条悟压低声音道:“先去神社。”
东京虽然不像京都那样历史悠久有众多古老的神社,但是仍然有不少的小神社坐落在此,供奉不同神灵的神社祈福的事项也不同,不过虽说有这样那样的细分,除了恋爱之类的问题大多数人祈福并不会刻意去挑选不同的神社。
乙骨忧太的事情已经敲定,下周就是出国的日子,或许是考虑到刚刚相处不久的同学不久后就要暂时分别,而乙骨忧太在新年伊始就要一人出国面对陌生的国度和语言,所以在最后能够停留的时间里,从小到大因为里香的缘故一直小心翼翼地生活没有什么朋友的乙骨忧太打算和朋友老师一起度过。
他是个好孩子,就算这个命令突如其来,在得知是五条悟的安排后也相当坦然地接受了下来。而五条悟作为一手促成乙骨忧太出国事项的当事人,虽然平时表现的还是一副自由散漫的模样,但是暗地里已经安排好了将要带着乙骨忧太在国外训练的咒术师。
那个咒术师听说是夏油杰组织百鬼夜行时招揽的诅咒师,结果百鬼夜行时倒霉的被夏油杰安排碰到上了五条悟,不仅被五条悟轻而易举地击败,也不知道有什么把柄捏在五条悟的手里,现在居然还同意五条悟的要求带乙骨忧太出国历练。
“虽然他不是什么好人,不过有我在,米格尔他不敢对忧太做什么小动作。”
五条悟说这话的时候满是自信的骄傲,墨镜后的眼神狡黠,看起来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一行人决定来的神社在东京也算小有名气,新年的余韵还没有度过,神社里来来往往的民众也不少,已经习惯成为众人焦点的五条悟带着墨镜将周围的视线视而不见,只是作为学生的禅院真希他们显然并不喜欢这样被瞩目的场景,和五条悟打了一声招呼四人就果断地走到别的地方排队去了。
并没有意识到是自己问题的五条悟就算知道也不在意,他拉着源雉泉兴致冲冲,打算去摇木签占卜新年的吉凶。
“听说这里求的签很准哦!”
抽签的木箱就摆放在一个角落,周围的绳线上已经绑了不少的纸签,源雉泉站在原地还在犹豫,五条悟已经朝钱箱里丢了两百門。
活了上千年的源雉泉当然见过咒灵,但是他却很少和神灵有过多的牵扯,这次来到神社只是巧合,在看到五条悟已经将钱丢进钱箱后,源雉泉犹豫良久才将手伸进签箱中抓住了一张纸签。
被折好的纸签缓缓展开,纸签开头偌大的凶字落进了源雉泉的眼中。
【无由逢伊面,近日不期会,祸由无端生,安然可度之。】
看着纸上的签文,握着纸签的手缓缓收紧,源雉泉心情复杂,舔了舔有些干涸起皮的唇瓣,随即面无表情地抬手将手中的签文折好系在了一旁的绳线之上。
读完签文的五条悟同样凑过来,好奇地询问道:“泉水,你的签文怎么样?”
源雉泉闻言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说我最近会遇到坏事。”
说完,源雉泉问五条悟,“五条老师你呢?”
五条悟看上去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奇怪的地方,脸上笑容未变,看上去自己抽到的签文似乎并不错。
“像我这样的幸运儿,当然是大吉啦。”五条悟说道。
他同样顺手将纸签系在了绳线上,不远处的胖达朝两人挥手,五条悟拉起源雉泉的手朝胖达的方向走去,将系满了纸签的绳结抛在身后。
微风吹过绳结,将上面的纸签吹的微微摆动,而五条悟刚才系上去的纸签上,隐隐约约的墨迹透过薄薄的纸张从背面渗出字迹来。
不是五条悟口中所说的大吉,而是黑色的大凶。
第46章 海王的第四十六天
樱井香织拖着疲惫的身体朝回家的方向走,她今天因为丈夫葬礼的问题忙了很久,现在终于有时间回家。
不知道为什么,她这几天总是感觉很累,身体每一处都像是被人用拳头击打过后才会有的闷痛,可是这很奇怪,因为最近并没有人打她。
冬季的夜晚空气冰冷,她搓了搓自己的手臂,眼神麻木又冷漠,一点也没有因为丈夫死掉而感觉到悲伤。
就在几天前,樱井香织的丈夫被发现死在了自己家的浴室中。
虽说现在的社会猝死已经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了,但樱井香织的丈夫的死亡既不是因为上班族常有的心肌梗塞也不是因为脚滑脑袋嗑在了浴缸上摔死,而是自己将自己活生生溺死在浴缸里的。
这样的说法显然不会让人信服,但是尸检结果却清清楚楚地证明这个结论毫无疑问是正确的。
可是好好的一个成年人怎么可能选择自己在浴缸中自杀呢?
这样充满疑点的死法作为妻子的樱井香织自然被警视厅的警察列为了第一嫌疑人,只是不管怎么查警视厅都无法找出樱井香织杀死自己丈夫的证据,而且丈夫的尸检结果也不存在什么安眠药或者致幻成分,毫无头绪的警视厅还是以樱井章自己自杀身亡的结果匆匆结案了。
但是警视厅的结论并不会影响其他人的怀疑,住在周围的领居私底下总是会用充满怀疑和异样的眼光看着樱井香织,检察院有没有判樱井香织的死刑已经不重要了,周围和樱井家熟悉的领居已经判了樱井香织的死刑。
身心俱疲的樱井香织并不想考虑其他人的目光,丈夫死后的一大笔保险金和卖掉房子的钱足够她换个地方重新开始新生活,但是长时间沐浴在领居亲戚怀疑的目光下,即使是樱井香织也有片刻恍惚地认为自己杀死了丈夫。
但是樱井香织知道自己并没有这样做——即使她想让丈夫死的念头曾经无数次盘旋在她的脑海里,无数次想将锋利的刀刃送进丈夫痴肥的身体,也曾经无数次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望着丈夫打着呼噜的沉睡的脸策划过用枕头捂死他的计划,只是这样的想法她还没来得及实施,丈夫已经离奇地死在了家里的浴缸中。
在发现丈夫溺死在浴缸里的尸体后樱井香织有第一反应不是恐惧,反而是通身彻骨的畅快,一想到这里,略微沉重的脚步也不由自主地轻快起来。
樱井香织脑海中盘旋的无数想法在回到家的时候才终止,她推开门踢掉脚上的鞋从玄关走到客厅瘫在沙发上,过了好久才用双手捂着脸轻声地啜泣起来,一开始哭声里满是悲伤和脆弱,渐渐的啜泣声越来越小,转而又变成了古怪而压抑的低笑。
樱井香织没有杀死自己的丈夫,但是并不妨碍她因为丈夫的死亡而感到开心。
抹去脸颊上的泪水,樱井香织扶着沙发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她走向厨房洗手,防止飞溅的水珠打湿衣袖,她慢慢地挽起了自己的袖子,伶仃细瘦的手腕向上隐隐约约显露出只有因为殴打才会产生的青紫色。
洗完手后,樱井香织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卧室,扑在被打扫的干净整洁的床上闭上眼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中。
在丈夫死后,她终于能够安静好好地睡一觉,而不用担心突如其来的拳脚和辱骂了。
她睡的很香,月光穿过纱窗照耀着这间安静的卧室,看上去就像每一个安静的夜晚一样平静无常,直到黑暗中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老鼠爬行时的响声。
可樱井香织每天都会仔细地将整座宅子的每一个角落都打扫的干干净净,这里根本没有老鼠出现的机会。
房间里的气温忽然下降了许多,缩在被窝里沉睡的樱井香织似乎感觉到室内有些骤降的气温,不安地蜷缩起了自己的身体,床下一只细长的黑色触手顺着床沿攀沿而上,在碰到樱井香织的被角时触手的顶端突兀地冒出了一颗浑浊暗淡的眼球,那颗眼球盯着沉睡的樱井香织,逐渐露出了床下全部的真身。
形容扭曲丑陋的咒灵张开空洞洞的嘴巴凑近樱井香织,发出人类无法听到的声音。
“废…废物……没用……”
“……杀了你……”
“偷看女性睡觉是很不道德的事情哦。”
白皙的手突兀地出现,轻轻拍了拍正要吞掉樱井香织的咒灵的后背,感觉到陌生气息的咒灵猛地转身,不知道什么时候白发蓝眼的咒术师已经来到了室内。
和咒灵浑浊的双眼对视,五条悟露出后知后觉的表情恍然道:“不过我说的这些你或许也不懂。”
深深地叹了口气,尽管知道面前的咒灵根本听不懂他说的话,五条悟还是抱怨道:“最近任务太多,即使是我也很烦躁,所以你最好还是乖一点比较好。”
咒灵尖啸着将触手朝五条悟攻击,看不见的薄膜阻挡了想要凑近的触手,白发蓝眼的咒术师眯起眼撇着嘴无奈地摇摇头,他的一只手已经放在了咒灵的脑袋上,另一只空闲的手则伸出食指抵在唇边,五条悟弯着眼睛低下头,朝咒灵轻声道:“嘘,我都说了,安静一些。”
张开嘴巴张牙舞爪的咒灵还没有来得及对出现的咒术师进行攻击,自己的头已经被五条悟轻而易举地捏碎了。
咒灵飞溅的碎屑落到周围的地板上,五条悟露出嫌弃的表情甩了甩自己的手指,看着地板上飞溅的紫黑色的残秽逐渐变成一缕消散的青烟。
而月光落进来的房间里,樱井香织翻了个身无知无觉地继续沉睡。
这一次,她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紧锁的大门对五条悟来说基本等同于无,门外停靠在小巷中的黑色轿车中完美地融入了夜景,五条悟拉开车门坐进去,懒散地靠在柔软的靠背上疲倦地打了个哈欠。
“老师困了吗?”源雉泉给五条悟递过去一瓶水。
车厢里的五条悟毫无形象地摆出了自己认为最舒服的坐姿,结果源雉泉递来的水吨吨吨地喝完了半瓶后才拖长调子开口,“是很困——”
身体的疲惫已经让五条悟完全没有了成年人的矜持,五条悟长臂一伸搂住了源雉泉将下巴抵在了源雉泉的肩上,半合着眼打哈欠。
“泉水,快点回家吧。”
“好。”
安抚地拍拍五条悟的后背,源雉泉朝伊地知点点头,黑色的轿车安静地发动,朝城市的另一个方向驶去。
这是今天五条悟解决的第十八个,咒术高层的长老仰仗他出神入化的术式,但是并不妨碍他们忌惮天生一身反骨的五条悟,正面交锋无法从五条悟这里得到好处的长老们也只能用这样恶心烦人的手段务时不时地撩拨一下五条悟的虎须。
“我终于明白东京为什么咒灵会那么多了。”五条悟耷拉着眼,如果怨气可以具象化,现在整个车厢已经被怨气填满了,“东京几百万的社畜每天这样二十四小时全年无休地工作,催生出的咒灵没有把东京毁灭才是奇怪。”
“要不东京还是毁灭算了。”
源雉泉眼中泛起笑意,握着五条悟的手晃了晃,“老师,你这样说话听起来就像反派。”
确实是这样,五条悟长着一张正派脸,但是时不时口出惊人更像是反派,现在他半合着眼靠在源雉泉身上取消了毁灭东京的计划,盘算起了更加方便快捷的方式。
丝毫不介意驾驶位上的伊地知,五条悟看向身边的源雉泉大声密谋跃跃欲试道:“既然这样,还是解决掉那些烂橘子吧。”
“这样是比毁灭日本更方便一些。”
驾驶位上的伊地知两耳不闻车内事,心想我什么都没听到。
五条悟在车里大声密谋干掉高层自己上位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最开始伊地知还整天心惊肉跳生怕神仙打架百姓遭殃,不过现在已经可以自然而然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平稳开车,练就了一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本领,这要多亏了五条悟的锻炼才是。
当然,五条悟虽然有这个念头,但是也同样清楚现在还远远不到解决咒术高层的时机,朝源雉泉喋喋不休地实名辱骂了京都那帮不事生产还整天屁事一堆的长老后,五条悟脑袋往后一靠闭目养神,询问源雉泉:“最近应该没有什么事了吧?”
可惜五条悟想的还是太好,源雉泉有些怜惜地看着五条悟道:“其实刚才伊地知刚接到一个通知。”
闭目养神的五条悟睁开眼,目光冷冷地看向了驾驶位上正握着方向盘浑身冒冷汗的伊地知身上,他眯起眼口吻不冷不热:“哦,什么事?”
伊地知看着后视镜,朝五条悟露出一个略带讨好性质的笑容。
“是,是这样的,五条先生。九州岛这几天时常有上山野营的旅行者说在山林里看到了妖怪,高层怀疑是有咒灵出没,所以……”
沐浴在五条悟目光中的伊地知声音越来越小,快要哭出来。
这件事五条悟也略有耳闻,前不久夜蛾正道和他说过,九州岛这几天怪事频发,可是不管派多少咒术师最后都无功而返,其他咒术师无法解决,现在这事落到他的头上也并不让人意外。
舔了舔略有些干燥的唇瓣,五条悟移开视线,伊地知终于松了口气。
“我知道了。”五条悟闭上眼有些倦怠地道:“明天就去。”
八原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夏目贵志被现在的养父母收养后就一直生活在这个安静美丽的小镇,他在这里不仅认识了许多朋友,还养了一只看起来胖胖的实际上是一个大妖怪的猫咪。
只是这样平静的日子最近出了一些问题,因为他发现在八原森林里活动的小妖怪少了很多,就连猫咪老师和认识的妖怪朋友们也警告他最近少靠近八原的森林。
夏目隐隐约约察觉到现在的八原不太平,大家是担心他遇到危险,所以最近夏目都很听话,不怎么靠近八原的森林了。
他沿着回藤原家的小路走,这里前不久刚刚下过雪,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帆布鞋踩上去响起吱呀吱呀的声响,这几天猫咪老师没有陪在他身边,夏目总是一个人走,就在离家还有几百米远的时候,他注意到小路旁森林的灌木里传来了一些细微的响动。
夏目以为是猫咪老师,因为猫咪老师经常会从旁边的灌木丛里扑出来跳进他的怀里,他走进灌木丛声音不大不小地喊道:“猫咪老师?”
然而灌木后面不是那只喜欢喝酒脾气像个大叔一样的胖胖的猫,而是他从未见过的像是乌鸦一般的扭曲的生物,状似乌鸦的生物脑袋上长了四只眼,鲜红的瞳孔在夏目探头进来时便死死地盯着他,扑扇着翅膀张开锋利的鸟喙尖啸起来,震得夏目耳膜胀胀地疼。
那不是妖怪!
夏目立刻意识到,他从乌鸦的眼里看出了冰冷的杀意,他不能表现出自己看到它的样子,不过还好,这个技能在他小时候为了躲避妖怪就已经练习的炉火纯青。
状似无意地扫视了周围一圈,夏目脚步缓缓地朝后退去,口中自言自语:“原来是风啊,我还以为是猫咪老师。”
乌鸦似的怪物睁着血一般的瞳孔死死地盯着他,夏目退出灌木丛准备装作没看到的样子离开,却在后退的时候撞上了身后一个坚硬的怀抱。
他吓了一跳,向旁边走了好几步差点摔倒,但他身后不是和那个乌鸦一样奇怪的生物,而是一个穿着五条袈裟却留着头发的僧人。
面容俊朗的僧人额头上有着整齐而奇怪的缝合线,他微微歪着头看向夏目,笑容亲切又温和,就像夏目曾经在寺院里见过的僧人一样,但是夏目超乎常人曾经无数次拯救他的第六感尖锐地提醒他面前的和尚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不好意思。”穿着五条袈裟的僧人声音低沉醇厚,“是我吓到你了。”
夏目的身体有些紧绷,但还是装作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说:“没关系,是我太不礼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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