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世界上最复杂的存在,没有什么样的人可以被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评价就这样下定义,概括彻底。
“可是将军……我们实在是担心你,至少……至少带上浮白!玉门有我和真雨就足够了!”
玉离最后拼尽全力挣扎了一下,作为户部的顶梁柱,玉门的“老人”,于是……
凛岳坐在私人偃术列车上,看着一边正襟危坐,时时刻刻都准备避免凛岳被江风带坏的浮白,叹了口气。
“我亲爱的浮副将,现在刚进剑门边区,你大可以不必这么紧张。”
浮白冷着脸:“将军不要这样说,那位江风将军平日风流无比,我这也是为了保证您的安全。”
浮白没有说,江风这家伙不仅风流无比,而且男女不忌,是个妥妥的纨绔子弟,甚至经常与狐朋狗友佳人才子呆在蜀江上数天数夜,玩的无比花哨。
谁知道会不会对自家将军有什么非分之想?
浮白偷偷瞥了凛岳一眼,玉门的将军换下了将军制服,长发散下,只用红色的头绳在脑后扎了一个半炸马尾,其他的长发全都自由的散在身后,几缕发丝在他肩头,发尾卷曲的像是沙漠中燃烧的篝火于风中飘荡舞蹈的形状,比平日里高高束起的马尾造型更添几分平易近人。
因为是私人身份出行。凛岳这次穿了件改良的新中式风格长风衣,风衣不规则的长摆上满是阳光下闪着细闪的彼岸花海纹样与太山府的建筑纹样,气质温和的就像是一个太学老师。
至于那张脸……浮白心想,与凛岳的对视没有人能坚持三秒,所有人总是轻而易举就被这家伙两三句话说服,与那张脸也脱不开干系。
江风,一级危险生物,完全不能放心!
浮白吹着偃术列车窗缝中传来的,独属于剑门的萧瑟又湿润的山风,暗暗下定了某种决心。
剑门边区与玉门边区相连,有无数成熟的偃术列车线彼此贯通,偃术列车外的景色很快从连绵的山色丘陵变为较为平坦的平原地形,剑门边区首府锦绣城的高大建筑逐渐出现在偃术列车航线的两边。
偃术列车平稳地驶入车站,剑门边区方面应凛岳要求,也没有派很多人接站,浮白跟着凛岳走出私人偃术列车的车厢,一眼在月台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青绿色蛇纹高叉旗袍裙,气质妩媚妖异,蛇簪盘着繁复发髻的玉京子正站在站台上,不断点击着手里的随身光屏。
她身后是三位侍从,看上去不像是普通的侍从,浮白呆滞在原地,如果没看错的话,那三位穿着侍从制服的人,应该是之前有过几面之缘的……
现任剑门边区四部侍郎。
剑门居然这么严阵以待地迎接他们吗?居然四部侍郎全都到齐了,将军明明说是私人身份……
浮白感觉自己摸不到头脑,但凛岳倒是早就料到了这幅场面,抱臂往月台的柱子上一靠,遥遥地望着玉京子几人在的方向,笑眯眯道:“看来玉京子副将小姐很忙啊,那我们就等一等吧。”
浮白:???怎么就很忙了?
浮白的疑惑没有持续很久,因为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发问,很快玉京子就自己给了他答案。
“你说啥子哦!有疑似藏区地大批牛羊跑到咱们边境来了?兵部地家伙,你坐在那儿莫6,稳起看好那些羊哦,辣是人家地命根子,稳起和羊一起莫6,兵部支援马上就去和你一起控制情况——!”
玉京子点开随身光屏就是一顿快到完全让浮白完全听不懂的剑门方言输出,她发完语音后,干脆利索地指了指一旁的第一个“侍从”:“哩,快缩,有啥子事要急报,咱们争取在凛将军来前把这些工作搞完哦!莫要让人家凛将军看了笑话。”
其实已经到了但是还没被发现的凛岳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瓜子,快乐地看着面前的剑门大戏,一边看一边嗑瓜子,还问一边的浮白要不要来一把。
浮白摇了摇头,他恍恍惚惚地认出了那个侍从好像是剑门工部的侍郎。
这是多忙啊,可怜的玉京子副将小姐,出来迎接玉门的将军都要让三个侍郎伪装成普通燕功卫侍从跟着,就为了更方便工作……
明明副将的工作应该没有那么多的吧?不仅不多甚至还称得上清闲……毕竟他还能天天跑到玉门的魍魉前线去杀敌。
浮白对照了一下剑门边区和玉门边区的区别,悲哀地发现可能造成他与玉京子两人待遇如此之大的原因,大概是因为一旁正在快乐嗑瓜子的那个家伙。
毕竟剑门边区和玉门边区唯一能造成这么大差距的,只有两个边区的镇关将军性格不同这一点了。
凛岳这个镇关将军……可能接过了大半他作为副将要面对的麻烦事,还一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做。
浮白的心情变得更差劲了。
“藏区的圣女刚刚离开,剑门和藏区的公路已经被觉法寺排上日程,需要基建拨款……”
剑门的工部侍郎是个光头,一看就是觉法寺的弟子,面对处于即将喷发活火山暴龙状态的玉京子,有些颤颤巍巍,但还是鼓起勇气开口。
没想到玉京子还没开口,一边的户部侍郎瞪起眼来:“你们知不知道财政有多紧?第五次进食期这波魍魉疫潮造成的大面积建筑损毁都需要钱来重建、哪有多余的钱?!”
工部侍郎看起来是个软脾气,但是工程相关的事情却一点都不退:“这项目已经延续了这么多年,再耽搁下去怎么和藏区的人民交代?”
“当然是拿你们觉法寺的头发去交代了!”
“你不要太过分!”
眼看两个人吵的越来越凶,玉京子用力拍掌,一边拽起一个:
“吵啥子吵!不要在这里批夸浪夸的!你看哈你们两个侍郎,堂堂侍郎那皮样子,这里是月台不是咱们的工作正堂,不要皮脸了你们?你!今天把经费扒去除!你!下个月的经费缩减一半,好聊好聊!”
玉京子把两个侍郎推小孩子一样推到后面,如同一个正在处理班级里吵架的学生的班主任。她在拉开两位侍郎的时候,手里还在随身光屏上不断地点来点去,又处理好了数条来自兵部的信息。
“大理寺卿,你说!”
玉京子抬眸,看到刑部侍郎大理寺卿一直躲在后面,冷声开口。
“那个副将大人,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要不我们回去再———”
不知道为什么,剑门的大理寺卿不太想说话。
“说!”
大理寺卿抖了抖,猛地低头。
“副将大人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将军他因为违规钓鱼,在禁止钓鱼的生态保护区钓鱼被巡游的燕功卫抓起来了,正在刑部等着留案底呢!”
大理寺卿一副豁出去的表情,悲愤道:“我本来想直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将军说,将军犯法庶民同罪,不能搞特例,只能按照法规麻烦副将小姐您亲自去给他签保证书捞出去了!”
工部侍郎和户部侍郎都不说话了,他们感觉即将有某种可怕的生物要从玉京子的体内破体而出,与之相比,他们两个人的争吵根本什么都不算。
果然,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玉京子跳了起来。
“江风———啷个小子!这还天天好意思钓鱼,你真是21岁走不来路,还江风渔火我看你就是个微生物,乌合之众里面地凑人数,你个瘟骚你个胎神你个宝批龙———!”
玉京子的眼睛好像在喷火,她控制不住愤怒地向月台外冲去,看上去想直接一路推平到大理寺。身材姣好的貌美御姐被三个五大三粗的大汉侍郎死死拉住,七手八脚才堪堪拦下来。
“我这辈子都不会让你退休的!仗着自己是镇关将军无法无天,大欺小,癞克宝!”
玉京子死死握紧了拳头,向着天空锤了好几拳。
浮白不忍地转头:“将军,要不我们劝——”
凛岳只是一边无慈悲地嗑瓜子,一边笑眯眯地感慨道:“哇哦,她还在输出,剑门方言的攻击力真的厉害厉害。”
好在玉京子虽然生气,但最终还是好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有真言结界在,周围的路人不会轻易注意到她和三个侍郎的存在,就算闹得再厉害也不会被别人看见,本来没有什么需要担心,但是蛇的本能牵引着她的视线,她转过头,按照自己的本能直觉,看向无数人海之外的角落。
在那里,穿着常服的凛岳笑嘻嘻地向她挥了挥手,笑容一如既往。
非常恐怖。
“?!”
玉京子意识到自己刚刚丢人的状态全都被隔壁边区的将军看了个彻彻底底,眼睛一闭就要晕过去,身体一软。
三个侍郎吓得手忙脚乱,说不上是因为玉京子突然晕过去还是因为凛岳笑眯眯地把属于剑门的“机密”听了个透彻,三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选择先把玉京子扶住。
但是玉京子根本没晕过去,她只是有些晃神,随后迅速恢复了自己的意识,整个人几乎是一瞬间就进入了接待贵重宾客的状态,三步并两步快速又不失礼数地带着真言结界走到凛岳面前,作揖行礼。
“玉门将军安好,在下玉京子,身列剑门副将一职,在此欢迎您的到来。”
玉京子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礼数:“刚刚真是让您见笑了,我这就带您去剑门的居所……”
她身后的刑部侍郎脸色忽明忽暗,似乎江风呆在他的大理寺再多一刻,他都要忍不住崩溃了。
“玉京子副将似乎还有要事……”
凛岳似笑非笑地开口:“不如我们先和副将一起去一趟大理寺,顺便见见我亲爱的同事?”
浮白怔怔地点点头,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只是本能地赞同凛岳,玉京子本来想说剑门的事情就不要再耽误凛岳将军的时间了,人家凛岳是来剑门休息的,又不是来剑门继续辛勤工作的,但是……
玉京子突然想到了江风之前开玩笑般和她说过的一句话。
“要是凛岳到了,第一件事还是带他来见我吧,带我来见他也行,我不挑这个,他也不会在意的。”
江风亲自向玉门下发请帖后,懒洋洋地依靠在工作正堂的办公桌前,摇晃着扇子。
“……?这是陛下新发的旨意吗?”
玉京子皱皱眉,条件反射地想要开始参照过去的事例安排好一切,但是却见江风摇了摇头。
“不不不,只是一份……来自故友的托付罢了。”
他晃着扇子,整个人没骨头一样耸耸肩膀,看着窗外剑门常见的,淅淅沥沥的小雨。
“只是一份……湘夫人的托付而已。”
江风感慨道。
秦免直来直去,清荷不懂掩饰,度关月更是大大咧咧,看来看去,想要在恰到好处的时机将这份托付交给应该拥有的人,湘夫人的托付对象选择还真是煞费苦心。
他这个最像是旁观者,深居剑门,平平淡淡只想着潇洒度日的剑门将军。
剑门车站月台,玉京子踌躇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带凛岳和浮白先去一趟剑门大理寺,先一步与江风相见。
剑门的大理寺是五大边区里最严防死守的,各种精良的玄机科技设备堆了满地,其原因并非剑门关押着多少恶徒,而是这里不仅仅是审判场所,还是剑门将军时不时要来逛上两圈的第二“家园”。
剑门的将军把自己搞进大理寺这种事,其实已经不止一次。
玉京子来到这里的时候,江风正在大理寺的临时监管处没个正形的坐着,怀里还抱着自己的钓竿,碎碎念玉京子真是“不孝后辈”,让他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老人在这里等了这么长时间。
坐在江风对面,穿着剑门燕功卫制服的燕功卫铁着一张脸,在心里不断默念燕功卫誓言,想尽了这辈子所有悲伤的事情,才勉强让自己能维持严肃的表情不笑出来。
玉京子黑着脸走了进来,江风在见到自家副将的那一瞬间就跳了起来,欢心雀跃地喊道:“我的心肝儿副将,玉姑娘您终于来拯救您那可怜的镇关将军了?”
玉京子瞥了江风一眼,知道这家伙和同样有八百个心眼子的玉门将军凛岳在暗地里早就达成了某种共识之后,她也懒得再给对方留面子:“我听将军您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呢。”
江风话锋转的很快:“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我亲爱的玉姑娘,刚刚我早就不在了,现在的是现在的我,你不要用刚刚的我的罪恶惩罚现在的我。”
相当让人愁眠的一派说辞。
但玉京子已经习惯了,她懒得和他继续贫嘴,转身向一旁退了一步,身后的三位侍郎散开,露出笑脸盈盈的凛岳与眼神凶狠的浮白。
“又见面了,江风阁下。”
凛岳相当客套地率先问好。
“哎呀,这不是我们的玉门将军———闲话少说,快坐快坐!”
江风一手摇着扇子一手抱着鱼竿,用表情相当热情地招呼凛岳坐下,玉京子知道江风的言下之意,在听到“闲话少说”四个字之后,她就迅速地带着屋里所有人一起退了出去。
只有浮白死活不愿意离开这间并不宽敞的屋子,在他心里江风简直危险的可怕,他绝对不可能让凛岳一个人和这种人呆在一起。
“浮白,没问题的。”
凛岳只是转头向他笑了笑。
“交给我吧,这是我和湘夫人……和江风阁下之间的一些旧事。”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并且并不疲惫,反而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松弛。
“……好。”
凛岳的那双眼睛过于清澈且充满魔力,浮白只是简单地对视一眼,就从中看到了某些让自己不得不让步的东西。
凛岳好像在向一个小孩子安抚道:“不要闹。”
浮白意识到,自己的确是有些胡闹了,因为凛岳这家伙之前做的那些超出规则的事情,他从一开始恨不得亲手杀掉这家伙的情绪,变成了另一种极端,无比紧张地害怕凛岳出事的胆怯。
但是他终究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镇关将军的身边。
浮白退了一步,他决定一定要死守门外,绝对在有异常发生的第一时间冲入门内。
“我记得……浮副将一开始可不是这种态度啊。凛岳将军还真是训人有方……”
江风看着凛岳,似笑非笑道。
“江风阁下有话可以直说。”
凛岳笑的没有任何破绽,整个人就像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墙,没有任何弱点。
但是江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没有人可以永远地密不透风,正如人类不可能坚强到宛如玄机科技制作的新材料堡垒。
“我的意思是,凛岳前辈,一切都结束了,你不要再绷着了。”
江风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但是语气却严肃了起来。
“我知道这很困难,你坚持了太长时间,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将活性天尊带来的影响清除干净……但是——”
“那么多人在努力……凛岳前辈,偶尔也相信我们一下吧,不论时候发生什么,我们都可以解决,您不需要再这样时时刻刻紧绷着精神了。”
江风一壶鸡汤灌下来,看到凛岳只是敷衍的点了点头,少见的叹了口气,心道果然如此。
油盐不进风沙不侵的玉门将军根本不会被几句小小的鸡汤改变一切。
“算了,还是先和你谈论正事吧。”
他挥了挥扇子,扇面上翻起滔天的风暴,夹杂着湿润的雨冲出纸张的局限,溅射在临时监管处柔软的地毯上,留下或深或淡的痕迹。
江风荡了荡之前一直抱在怀里不肯松手的鱼竿,纤细的丝线延伸至扇面的画里,他在临时监管处并不宽敞的这座小屋子里,顷刻钓出画中的万千风雪雨暴,无尽春秋被风吹散,天地一瞬怔然。
“果然,抱着鱼竿祈求了半天,这把老伙计还是给我面子的,没在您面前空军。”
江风猛地一甩杆,在扇面的风暴与波涛中,他钓出了一件证物。
那是破碎的怀表。
“这是……?”
凛岳的声音有些干涩颤抖。
那怀表的样子,与他手中执夷赠与的命运之轮权限一模一样。
“是湘夫人留给您的东西。”
江风顿了顿,补充道。
“我将它保存在自己的储物海域这么长时间,现在才终于知道它的由来———这大概是湘夫人的所信仰的司命——太山府君的旧物。”
“可是陛下——”
凛岳猛地抬起头,他明明记得,真龙命帝和他说过,一千年前的命运之轮从未高尚到分享自己的权限与这些喜君公司的乙方。
“我只是个保管者。”
江风看着终于拥有人类的鲜明情绪,不再平静到可怕的凛岳,无奈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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