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么能耐,非要进鬼域和女鬼聊天?
 真是嫌命长了。
 贺烈想起来就一肚子火,他压着眉大步向安保处走去。
 “哎,哥,怎么了?什么叫在画里!”杨芮静听得十分担忧,只是她哥的表情又不像是楼月西出了什么大事。“你现在去安保处干嘛呀!”
 学校里的治安还算不错,安保处的大爷此时正眯着眼睛打盹。贺烈在他的眉心一点,杨芮静就看到一只身体像马,鼻子像象的奇怪生物趴在大爷头上吭哧吭哧地吃起了东西。
 食梦貘!
 伴随着食梦貘的进食,大爷吹出的鼾声越来越大,贺烈找到美术馆的监控,开始查找进入画廊的人。
 可惜因为内存的原因,监控视频只会保存30天就自动清空。
 “你见到花变多的那一次是几号?”贺烈问。
 杨芮静思索片刻答道:“第一次见是六月十日,当时有三十朵,六月十四日我第二次去,三十一朵,再然后是今天上午,你和月西哥都数的是32朵。”
 而现在,有三十三朵雏菊了。
 “有人失踪了。”贺烈道。
 画中的白色雏菊代表着画内拘禁的灵魂。
 “三十多个人?!”杨芮静声音拔高,“这也太多了!就算现在期末也不可消失这么多人都不被发现呀!”
 贺烈将监控拷贝下来发给孙飞晨:“查一下出入馆人数是否对得上。”
 孙飞晨的消息接连着弹了出来。
 “哥,你总算想起我的本职工作啦?!”
 “三十天都要吗?那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我尽快!哥你先忙别的,待会有结果了我cue你!”
 “记得给我带板鸭嘿嘿!”
 夏日昼长夜短,太阳早早斜挂在东边,透过树枝将深绿色的梧桐叶打出浅金的色泽。
 开馆的大爷睡眼惺忪地拉开隔离带,就发现前面画廊好像横卧着一个人。
 “吓!”等他定睛一看却发现什么也没有了。
 长长的走廊上挂着大小不一的油画,最大的那一幅画里女人手上捧着一束被太阳映得晃眼的花,他揉了揉眼睛走了回去。
 被人拦腰捞起藏在木门之后的楼月西此刻终于放松下来,扶在他腰间的手一松,他浑身无力又要滑倒在地。
 贺烈只好又伸手将人撑住。
 “青山道果然名不虚传。”他本不想和楼月西说话,但见他颤颤巍巍的睫毛时还是忍不住出言讽刺。
 去个鬼域而已,竟然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楼月西的脸色苍白,在画里呆了一晚上他冷的不住发抖。听到贺烈的话,他艰难地扯起一个笑容:“贺队,有发现。”
 他脸上的笑意消失,变得凝重而悲悯,他伸手指了指画:“画里面,有许多……胎儿。”
 贺烈还等他接着说,谁知道他身体完全软下来,被贺烈抱了个满怀。
 “张浩宇,你回我一下消息好不好,我现在很害怕,我还是一个学生,这事你让我怎么和我爸妈交代?!”
 “你回消息啊!你还是不是男人了?你陪我去医院好不好?”
 “我求你了!!!你他妈回信息啊!”
 “你还爱我吗,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我肚子……”
 “那你给我钱,我自己去医院!我们分手!”
 站在厕所前面的女生低着头按着手机。
 “夏瑶,你怎么了?快进去吧,何老师要划重点了!”十二月份的天还不是很冷,偏偏夏瑶早早地裹上了及膝的厚羽绒外套。黄怡然有些担心地看着夏瑶,伸出手来想要摸她的额头。
 谁知夏瑶猛地退了一步。
 黄怡然吓了一跳,讪讪地放下手:“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感冒了啊……”
 夏瑶闻言摇摇头,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我没吃早饭有点低血糖了,麻烦帮我给何老师请个假。”
 黄怡然刚想说自己兜里还有巧克力,就见夏瑶匆匆地走了。
 那边也不是食堂的路啊……
 夏瑶来到了男生宿舍楼底下,她拨通了张浩宇的手机,三楼的阳台有个男生的头在上面晃了一下。
 她知道张浩宇在宿舍。
 他现在没课,有课也尽量逃了,就是为了躲她。
 夏瑶心里又痛又冷,她把头发都拨在耳后,突然把电话打给了张浩宇的室友。
 被按断了。
 夏瑶继续拨出。
 响了十几秒后,电话通了。
 “……你下来。”夏瑶嗓子有些干哑,“我们聊一聊。”
 对面一阵沉默。
 夏瑶继续道:“你不下来我就告你□□。”
 她把泪水憋回。
 对面终于有了动静,十分钟后,夏瑶等到了那个高瘦的男生。
 他随意裹着一件大衣,穿着睡裤,头发没怎么梳,乱蓬蓬的。眼睛左右漂移,就是不看她。
 “我怀孕了。”夏瑶低声说,“现在应该有一个月了。”
 “你要躲我多久?”
 “我……”张浩宇张了张嘴,见有来人连忙拉着夏瑶往小公园里走,“那怎么办?”
 夏瑶气得都要哭出来了,她盯着张浩宇,甩开他的手:“我怀里你的孩子,你问我怎么办?”
 “我、我做了安全措施……”张浩宇嗫嚅道,他烦躁地挠挠头,“我们还是学生。”
 他想了想室友支的招,眼睛又亮了起来:“他们说……有无痛人流。你请两天假尽早去做,对身体影响不大的。”
 夏瑶不说话,一声不吭地看着他。
 张浩宇被盯得心虚,但更多的是烦躁,他为了躲夏瑶在宿舍里藏了一个礼拜了,心里也有郁气:“你还想怎样?我出钱,我……你为什么不吃药?吃了药就没事了!”
 夏瑶呜呜呜地哭起来,她也很后悔当时为什么不吃药,她算了安全期的,也、也做了防护措施,只是有一小段时间没有戴……怎么会中招了呢?!
 她不敢被人发现,谁也不敢说,只能找张浩宇,谁知道张浩宇也还是个孩子,一点责任心都没有。
 不仅没能给她支柱,还躲着她!她心都碎了……
 “元旦快到了,要放三天假,我们借口出去玩,把这事情了了……”张浩宇皱着眉头,“我这个月生活费还剩一千五,我再找找我兄弟。”
 他看了眼长发蓬松的夏瑶,她脸色苍白,眼底有着浓厚的淤青色,神色惶然,哪里还有当初笑容甜美的模样。
 “你快回去吧,待会被人发现就不好了。”张浩宇说完转身走了。
 夏瑶看着张浩宇三步并作两步回了宿舍,她站在原地抽噎了几下,右手无意识地搭在肚子上。
 她能怎么办?
 也只能这样了。
 “什么意思?全是胎儿吗?”杨芮静有些胆寒地搓了搓手臂,关于鬼婴的故事太多了,她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
 而且三十个,这个也太多了!
 楼月西缓缓摇了摇头:“不全是,我在里面并不能看得很清楚。隐隐约约的碰到一下,它们的手……很小。”
 杨芮静头皮都炸起来了。
 手很小是什么意思?楼月西摸到了?!
 想到黑暗中又软又湿又冷的手指碰到自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惊一乍。”贺烈把橘子丢进杨芮静的怀里,杨芮静伸手接住后惊讶道,“哥,你还知道看望病人要买水果啊!”
 她嘟嘟囔囔地剥开,塞了一瓣进嘴里,被酸的皱起了脸:“怎么买橘子啊,好酸!”
 还专挑这种青皮的买!酸死人了!
 杨芮静想到她哥“节约”的前科,肯定是因为这种橘子太酸了!卖不出去!她哥才买的吧!!!
 “父爱如山。”贺烈吐出几个字,杨芮静闻言气得想给她真爸打个电话告状。
 贺烈也丢了一个给倚在床上的楼月西。
 楼月西拿着手上又青又小的果子,暗暗勾起嘴角偷笑片刻,看来自己又把贺队惹不高兴了。
 他缓慢地将橘子皮剥开,这青皮橘子是真的酸,皮一剥开就是一股青涩的酸气弥漫开来,带着柑橘类特有的清香。
 贺烈坐在对床,抱着手不动声色地准备看楼月西笑话,谁知面前出现了一截玉白的手指,那截手指举着两瓣橘瓣儿,还细心地挑去了上面白色的经络。
 “贺队,辛苦了。”
 贺烈觉得眼角都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他皮笑肉不笑地推开:“买来给病人的。”
 楼月西见目的达成,也不逗贺烈了,他把橘子塞进自己的嘴里。
 饶是他竭力地克制表情,眼皮还是被这股直冲天灵盖的酸意冲得跳了几下。
 他抬起眼来看贺烈,果然见他眉宇飞扬了起来。
 要他好看吗……
 楼月西借着吃橘子的动作挡住眼中的笑意。
 “月西哥你别吃了,这橘子太酸了!你快说你在画里还看到了什么!”杨芮静丝毫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暗流,她抽了张纸擦干净手指,还暗暗瞪了贺烈一眼。
 “画里很暗,看不清楚。地上有水,角落里站着……嗯,有一块深黑色的阴影。”楼月西眉头轻颦,事实上,画中的世界是二维的,他身在其中,却不能感知到宽度。
 他站在画面中,时间和空间都在画中失去了存在感,他能感知到有很多细小的手在触摸他的身体,非常小的坐标,又湿又冷,让人联想到死去的、还没来得及长毛的老鼠幼体。
 所以他没说是小孩,而是说的胎儿。
 因为它们中有一些手,太小了。
 他试着朝深黑色阴影走去,却不知道什么原因无法触及。
 将他拉入画中的女鬼不肯和他有任何交流,他尝试着说话也没有得到响应。
 但她一定在看着他。
 他们无声对峙。
 “你在里面呆了一晚上?”杨芮静担忧地看向楼月西。
 在鬼域里呆了几个小时的她出来都头痛了好几天,月西哥一看身体就不太好,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
 贺烈也看着他。
 床上的男人发丝因为冷汗而有些潮湿,贴在额角上显示出一种清艳而易碎的美感,他顿了顿笑道:“我感受不到时间,并不知道进去了那么久。”
 贺烈下意识看向楼月西的右手,阴气凝实在活人体内几不可见,在画中世界呆了一晚上,不知道那黑线是不是又近了些许。
 感受到他的目光,楼月西抬头问道:“贺队,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贺烈目光上移,对上他干净的眼睛。
 两人对视片刻,楼月西不自在地加快了眨眼的频率。
 他率先移开目光,不再和贺烈对视。
 这时,贺烈的手机叮叮咚咚响了起来,贺烈摸出手机,就见孙飞晨噼里啪啦接连发了许多消息和图片。
 “哥,我对比了出入馆人数,是一致的,没有人消失。”孙飞晨说道,“你让我关注的那条长廊没有正对着的监控,但是走出来的拐角处有一个,这几个人是六月十一日到十四日期间在长廊出现时间有异常的。”
 孙飞晨心思细,想到还有楼月西,就把资料全部发到了他们三个人在的小群。
 孙飞晨发来的信息非常详细,一共列举了七八个人,有逗留时间超过一小时的,有出现时间太早或太晚的。
 排除了两三个美院学生后,贺烈的目光落在了一个穿黑色外套的女生身上。
 他对比播放了女生进出长廊前后的视频后,让孙飞晨把她面部放大。
 “是她。”
 “是她?什么意思?”杨芮静踮起脚想看清楚贺烈手机上的视频。
 “她走路的姿势发生了改变。”楼月西见杨芮静扒拉着贺烈的肩膀,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杨芮静果然放弃了油盐不进的硬骨头。
 “还是月西哥对我好!”她哼了一声,认真地看起了前后的视频。
 楼月西解释道:“你看,她进画廊的时候,低着头,走路的重心却是向下、靠后的。”
 他指着女生路过摄像头的侧影,这里能非常明显地看出她的步伐有些外八,是挺着腰走的。
 而女生出来的时候姿势却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她的步伐明显加快了,重心前移。”
 杨芮静颦眉看了几秒,有些迟疑地说:“她是不是……瘦了?”
 联想到楼月西说的画中的小手,杨芮静“啊”地叫了一声:“她、她是不……”
 她伸手在肚子前画了个弧度。
 就看到楼月西有些悲悯的神情。
 “这个人你认识吗?”贺烈问道。
 杨芮静看了看屏幕中的画面摇头道:“我们学校女生很多,我不认识她。”
 孙飞晨倒是发了消息过来:“哥,你需要知道那个女生的信息吗,我可以黑进教务处对比一下学生证。”
 贺烈看到孙飞晨的操作,不禁挑了挑眉。
 计算器有时候比鬼神都好用。
 五月末的舆延市迎来了接连一周的高温,黄怡然站在衣柜前把夏衫全部翻了出来,她看了一眼坐在床上吃零食看剧的夏瑶道:“瑶瑶,去逛街吗?”
 夏瑶戴着耳机没听见,她上床的田静也把头探下来:“我去我去,我长胖了,裙子都穿不上了。”
 她又对夏瑶说:“走,瑶瑶,我们一起去。这几天热死了,该换上战袍找个小帅哥了!”
 黄怡然附和道:“对对对,瑶瑶别伤心了,张浩宇那个渣男好端端地和你分手是他的损失!”
 夏瑶拿下耳机,她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两天没洗的头发蓬乱地扎了个低马尾,没化妆没洗脸,泛着油光,下巴上还长了几颗痘痘。
 她的脸胖了一圈。
 不能这样下去了。
 她点点头,和室友们一起准备化个妆出门压马路。
 “哎瑶瑶,你最近吃垃圾食品吃太多了,你看你的腰都粗了!”田静叹口气,“我也是,你看看我这肚腩!怎么穿短上衣啊!”
 夏瑶飞快地把上衣穿好,挡好自己的肚子。
 她尴尬地笑笑说:“那我们一起减肥吧!”
 和张浩宇分手后,她就一直很回避自己的肚子。即使知道……但她总担心别人看出端倪。
 这段时间吃太多东西了,她一直呆在宿舍,胖了二十斤不止。
 还是得把肉减下去。
 黄怡然觉得田静有些太心直口快了,哪有女生乐意被说胖的?她连忙催促道:“好啦好啦,大家快一点穿衣服,我们去后街那边儿吧,新开了两家店,上次我看到一条黄色的一字肩裙子可好看啦!”
 三个女生一起去逛马路,田静买了两条裙子,黄怡然拿下了那条黄色一字肩长裙,夏瑶却什么也没买。
 “我太胖了,腰都没了,我要瘦下来才行!”夏瑶摇头拒绝了黄怡然、田静一起吃晚饭的邀请,她打开宿舍里的瑜伽垫,开始跟着视频教程做热身运动。
 跳着跳着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下腹部总有种坠疼感。
 自从做了手术后,她的月经非常紊乱,长期不来,有时候又会有一点血。
 她喘息着坐在瑜伽垫上,不敢置信地摸向自己的腹部。
 “不会吧……”她喃喃自语,颤抖着摸出了上次多买的验孕棒。
 虽然临近期末,但杨芮静还是有几节课要去上的,她看了看时间道:“哥,我下午有课,晚上见啦!”
 “月西哥你想吃啥给我说哦!我下课去买!”
 酒店标间就只剩下贺烈和楼月西两个人。
 空调呜呜地吹着,贺烈把电视打开,翘着长腿看起了球赛。
 他察觉到楼月西在看他,转过头去挑起眉头示意。
 楼月西笑道:“我以为贺队会开两间房。”
 他以为贺烈对他还是有些抵触的,虽然贺烈糙惯了,但是楼月西知道他的领地意识很强,除非执行任务,基本不和人同住。
 “我没钱。”贺烈说的坦荡,他又接道,“不白住。”
 楼月西弯起眼睛,也不管贺烈能不能看到:“谢谢贺队。”
 杨局长出于私人原因要贺烈跑舆延一趟,以他的性格不可能还让两人自掏腰包,他肯定订了两个单间。
 是贺烈担心他阴气太盛被吸入鬼域吧。
 这是给他镇宅来了。
 他心下欢喜,这发展如他所料,但他嘴上还是要说的:“委屈贺队了,我……到了夜里身边总睡不安稳,怕打扰到你。”
 果然贺烈抬眼看向他,轻嗤一声:“你只管睡,我在它们出不来。”
 “我有个不情之请。”短暂的安静后,楼月西突然开口道。
 “你怎么说话文绉绉的。”贺烈看球赛被打扰几次,有些不耐,扭过头去就看见楼月西整个人埋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双眼睛,他收回视线道,“有话快说。”
 “贺队,你能不能坐在我旁边?”他说得很慢,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以他这样的性格,真是非常不愿意提出要求给别人造成麻烦。
 他见贺烈的眉毛又要起飞,连忙解释道:“昨夜吸入的阴气太多,我有些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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