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浩宇的脸色变得像一张金纸,血色全无。
“她、她为什么会跳楼?”
杨芮静回答道:“据说是,见到脏东西了……”
贺烈也接着说:“她肩上有很小的手印。”
“你别乱说啊……”杨芮静压低声音,“她肩上的手印特别特别小,我觉得就算是婴儿也不会有那么小的手吧!”
两人一唱一和把张浩宇吓得如筛糠般抖了起来。
“它、它来了!”他惊慌地抱住脑袋,“下一个就是我了!它肯定要找我索命!”
“你冷静点。”这时楼月西发话了,他语调温和,面容清俊,“遇见什么事,慢慢说,或许我们可以帮你。”
简直就像是救苦救难的佛子。
张浩宇渐渐冷静下来,不过还是如惊弓之鸟一般眼睛不住往四周扫射。
“我、我……”张浩宇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把嘴紧紧闭上。
这事说出来,他的名声和学业就毁了!
这时贺烈发出一声讽刺的笑声。
“还不说?”他眼睛是很深的黑色,眉压下来的时候有种很强烈的威慑感。
“再不说下一个跳楼的就是你了。”
不得不说,对于某些人而言,威胁比劝说更管用。
贺烈此话一出,张浩宇便像是被扼住喉咙似的大口喘息起来。
“你、你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你怕的是什么东西。”贺烈说话的时候,眼睛是向下看的,一个眼神都不愿分给张浩宇。
张浩宇的神色变得更为恐惧,他甚至开始发出了哭嚎,弄得周围人纷纷侧面。
但是他只一个劲儿哭,什么消息都不说。
“【寻寻觅觅】的签文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楼月西像是个解签的人,温声向他解释道,“这是支下下签,干宫,否变遁。你犯了煞,以劫煞尤为显著,主动盗伤杀。”
他不再说话。
杨芮静把随身携带的小镜子递给张浩宇,接着忽悠道:“你看你的眉心,都发黑了……一定是见着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煞肯定都找上你了!”
“带我们去那吧。”楼月西适时开口,声音依然温和,“你或许还能留下一命。”
贺烈闻言瞅了楼月西一眼,他脸上挂着笑容,让人不自觉地产生亲近之意。
话里却带着威胁恐吓之意。
张浩宇不知道,他贺烈还能不知道吗?
那鬼胎无此道行,能出来找找它的父母都只怕是借了别人的力。
所以只要张浩宇自己不瞎作,他也顶多是被吓得病一场。
贺烈拿起茶杯喝了口茶。
不过这性格,也不是没脾气嘛。
还挺合他胃口。
张浩宇已经病急乱投医了,左右夏瑶堕胎的事他们应该也知道了,不如想想如何不让那鬼东西缠上自己。
“好……我带你们去那里。你们一定要救救我!”
贺烈本以为张浩宇会带他们去美术馆,没想到却来到一个小区。
“我们在、在这里做的手术。”
“就、就是这里。”张浩宇对这个地方显然也有些抵触。
不过是惧怕还是愧疚就不得而知了。
贺烈挑眉。
这是一所有点年头的居民区,离学校有二十几公里的样子。诊所门口甚至没有招牌,只有一张贴纸写明了左转上八楼。
还贴了一张广告纸,上面写着无痛人流。
“在这样的环境里做人流手术?!”杨芮静气不过发出质问,“你们是不是疯了?”
张浩宇移开目光没有回她的话。
他缩着脖子,脚像是钉在了地上,进入楼房后就不肯往前走了。
“我和你去。”贺烈拍拍杨芮静的肩膀。
他看了楼月西一眼,楼月西点点头。
杨芮静转念一想就知道为什么了,她有种做卧底的使命感。
一层楼只有两户,两户都写了【安禾医美】。
竟然连诊所都不是!
贺烈和杨芮静走进了安禾医美,坐在前台的女人眼皮向上一撩问道:“有预约吗?”
杨芮静拧紧手,垂下头不说话。
那女人果然是老手,一看就知道杨芮静是怎么了。
她看了眼贺烈,撇撇嘴。
“先登记下,待会进去等等,黄医生马上就来。”
她从一个笔筒里抽出一支笔。
那笔筒像是招财猫一样举着右手,但是头部开了个口,是个童子的形状,笑眯眯的。
他们两个等了十来分钟,才有一个男人穿着白大褂走了进来。
他面容端正,戴着副黑框眼镜,头发略有些花白,显得十分亲和。
“小姑娘,别怕。”他轻声安抚,“你的人生还长着呢,千万别感觉自己的人生就毁掉了。”
杨芮静有些诧异他会这么说。
“上一次经期是多久?”医生问道。
贺烈注意到他的桌面也有个和前台差不多的童子笔筒。
杨芮静有点尴尬,她像模象样地抽泣两下说:“五月二号。”
“哦,那时间不久,刚验出来的?别担心,先去验个血再验个尿。”他的语气很舒缓,让人听着有种安心的感觉。
“医生,这个没问题吧?”贺烈开了口,他四处打量了下这小诊所的设备,撇了撇嘴,目光中有些不信任。
事实上,这件会诊室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靠着窗户有一排资料柜,临近门口还有一个小的洗漱台,消毒液、洗手液应有尽有。
贺烈的目光在洗手台和门背后扫过。
说来搞笑,那门背后竟然挂着个喜庆的年画挂历,一个扎着红揪、提着灯笼的女童正在做作揖的手势。
医生推了推眼镜,宽容地笑道:“这位……你们应该还是学生吧,找到这一般都是被朋友介绍的。”
“比起公立医院,我们的隐私做的更好,你们不用担心。”
医生的眼光中含了一点轻蔑。
真闹到这儿的,都是些头脑还不太清楚的学生。有贼心没贼胆,犯了事就找不到方向了,朋友再一介绍,还不立马就来了。
贺烈被医生哽了一下,垂着头不说话了,只让杨芮静自己说。
他把一个不负责任、胆小怕事的形象演得还挺好。
杨芮静心想,我看了都想打他。
“医生,这个手术危险吗?我真的很害怕呜呜呜……”
医生看了她一眼,还给她抽了几张纸:“手术都是有风险的,但这是一个非常小的手术,我已经做了几百次了,经验非常丰富。”
他递给杨芮静一张传单,传单旁边画了个带翅膀的小天使。
【三分钟可视保宫人流,给您最安全的保障。】
“我们采取的是一种最新型的技术,这个手术没有创口,对女性身体几乎没有伤害的,术后一个小时你就能走了。”他温声道,“你想,如果有问题、是个大手术的话,我敢让你术后一个小时就走吗?”
“如果出了事,那还不是医院的责任!”
他说的信誓旦旦。
“那……会不会影响我以后结婚呀……”杨芮静低声问。
“不会的,有些女生,做了三四次,最后还是照样结婚生子。虽然个体存在差异,但是你不用太担心了,以后好好保护自己、注意x生活安全就行。”
杨芮静嘴角一抽,如果她没有做过功课,就被这个看着慈眉善目的坏蛋医生给骗了!
首先,无痛人流根本没有这张粉色广告上面看起来的那么轻松美好!
无痛人流只针对孕早期的女生。麻醉师会先给你进行静脉麻醉,让你睡着,然后医生使用一根管子,连着负压吸引器,用管子进入宫腔,利用负压吸出孕囊,终止妊娠。注1
其次,无痛并不代表这种手术没有伤害,而是因为你打了麻醉,所以暂时感觉不到疼痛了!
再次,手术的风险和伤害并没有减小。在无痛的状态下,无法观察病人的反应,全凭医生手感,这就可能出现过度刮宫和子宫穿孔的意外风险。注2
杨芮静简直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美化这种手术,用无痛两个字把堕胎这件事描绘的很轻松。
暂且不提这种手术对女性身体的伤害,它给女性带来的心理伤害也是无穷无尽的!
紧张、害怕、自我厌恶、愧疚、无助。
这种心理应该很好猜到吧!
贺烈按住了就要跳起来的杨芮静,他开口道:“这个孩子,我还没决定好要不要。”
“如果……”他顿了顿,“可以再给我一点时间思考吗?”
医生笑了起来:“这毕竟是条生命,我也希望你们多考虑一下。”
“那这个手术,是几个月能做的呢?”
“这个……尽早就好。若是过了三个月,可能会麻烦些。”医生顿了顿,喝了口茶,“不过问题也不大,过了三个月我们医院也是可以做引产的。”
他只字不提引产意味着什么。
“那医生,这个、呃、这个要多少钱?”贺烈继续问。
“我们现在推出了暑期优惠,原价5888的套餐现在3998就可以。你们还是学生吧?我们这针对学生是有贷款的。”
贺烈说要考虑考虑,最后拉着杨芮静出去了。
“哥!你看他说的是人话吗?这也能叫医院,这么不把人命当一回事?”杨芮静气得不行,刚下电梯就骂了起来。
“还搞促销???他怎么不买一送一呢!”
“好了。”贺烈拍了拍杨芮静的头安抚着。
现在的社会耻于谈论避孕套,却不避讳无痛人流。本身就是最大的笑话。
他们很快和站在楼下等待的楼月西会和,张浩宇已经走了,他受不了这里的气氛,只觉得在大夏天里也一阵阵发冷。
贺烈道:“这个医院不止是黑心医院这么简单。”
“仅在会诊厅中,在笔筒、茶杯、传单、洗手液和挂历就出现了五处儿童形象。”贺烈从怀里掏出了传单,上面的小天使长着一双翅膀,飞在【安禾医美】四个字旁。
这不合理。安禾医美既然是做人流手术,怎么会在患者面前频繁出现孩童形象呢?
若是治疗不孕不育的医院还差不多。
而且他们不避讳引产也很奇怪,怀孕到了一定周期,无痛人流就不能做了,只能做引产。
但是引产是需要引产证明的,风险也比人流大许多。这样一个占地并不大的小诊所,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若是手术有个好歹,是会闹出人命的。
除非他们是想要……更大的胎儿。
三人都没说话。
本以为只是画有问题,谁知道现在又牵扯到了堕胎的私人诊所。
楼月西颦眉想了想,突然道:“贺队,你知道小鬼推磨吗?”
第19章 财运
有钱能使鬼推磨是一句家喻户晓的俗语,但楼月西说的小鬼推磨是一种偏门的求财之法。
它与五鬼运财术有一定的关联。
五鬼运财术原是茅山的一种术法,可以驱使五鬼将别人家的财运到自己家。
在五癸日,用剪刀剪五个白色的纸人形,在头的部份画上眉毛、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在纸人身上各写一位五鬼姓名。
关于五鬼,民间众说纷纭。
第一种指的曹十,张四,李九,汪仁,朱光等五位阴将。
第二种指的是五灵公。即东方生财鬼张元伯,西方生财鬼刘元达,南方生财鬼赵公明,北方生财鬼钟士贵,中方生财鬼史文业等五位神王。说是神王,其实是偏神,又称为瘟神。注1
然后准备供品,一小片猪肉、一小片鱼肉、一小片鸡肉,再烧纸钱。
最后,把五根烧到一半的香和五个写上名字的纸人一起丢到正在燃烧的金纸当中,口里面念:“速去!速去!有吉!有利!”
此法并非正法,若祭拜不当很可能有反噬。而且效果因人而异,也就是说施法之人不一定就能借此暴富。
所以更邪门的法术来了。
它把写上五鬼名字的纸人变成了真的活人。可活人有个问题,已有思想,容易怨气冲天,不好掌控。
于是便将活人换成了更弱小、更易获得、更好操控的……
所以又称,小鬼推磨。
六月骄阳似火,楼下的三人都觉得背后有些发寒。
杨芮静打了个寒战,抬头望向那陈旧的电梯,只觉得它像是一张洞开的大口,要将人吞没殆尽。
贺烈对阵法的研究也不多,对于楼月西说的这些,也仅仅是有耳闻罢了。
楼月西继续道:“可好掌控的胎儿也不是没有弊端。”
贺烈闻言便明白了,胎儿比起成人而言,气力不足。气力不足,聚来的钱财便也大打折扣。
“所以用数量来凑。”他一字一顿道。
杨芮静捂着嘴巴,这真是太丧心病狂了!
三人慢慢往外走,临上车前楼月西似有所感向上望了一眼。
“能看见什么吗?”贺烈问,楼月西阴气重,说不定能看见一些他们看不见的东西,这也是方才贺烈不让他上楼的原因。
他接连进出鬼域,怕是身体承受不住了。
楼月西摇头,声音轻的像是要飘散在风中:“我只能看见阴气,看不见罪孽。”
回去的路上,三人都有些沉默。
最能活跃气氛的杨芮静此刻也蔫头耷脑的,一到学校她就挥挥手向两人告别:“这个世界对女孩子的恶意也太大了……不管是医院还是,哎,我看着张浩宇感觉他长得还人模人样的,男生真的太不负责任了!”
“果然不婚不育保平安啊……我真是太难过了。”
楼月西认真地看向她:“小静,除了张浩宇那样的男人,还是有很多优秀的男生,你也很优秀,要学会自己辨别。”
“东想西想,还要考试。”贺烈敲了她一下,催促着她回去复习。
杨芮静回宿舍了,走在路上,贺烈突然笑了一笑,踢起了地上的石头踢到楼月西跟前。
“小少爷像是在自吹自擂。”还优秀的男生,贺烈自忖说不出来这样的话。
楼月西看了眼地上还在滴溜溜转的石头,突然转过身来:“我指的是贺队这样的男人。”
贺烈觉得此刻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傻,竟然被楼月西吓得睁大了双眼。
楼月西还在继续:“负责,善良,有担当,尊重女性,嗯,还长得帅。”
这彩虹屁吹得可一点儿水平都没有。
只把贺烈吓了个够呛。
“你……”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
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词来形容过贺烈。
像杨局长,虽然外人夸贺烈的时候他都会暗自摸胡子,但是当着贺烈他只有一个词。
不象话。
贺烈还没来得及说完,楼月西的声音又响起了,被夏风揉碎吹进了他的耳朵,不太真切。
“……我愿意找一个贺队这样的男朋友。”
“你说什么?”
“我说,我若有个妹妹,我也愿意她找一个贺队这样的男朋友。”
楼月西站在阳光下,笑意盛满双眸,像是有细碎的阳光在褐色的瞳仁里跳动。
他穿着白色衬衫,出门在外,他便将扣子系到了最顶上。肤色极白,黑发清爽,笑容浅淡,带着一丝沁人心脾的凉意。
看着他,像是在盛夏用眼睛吃碎冰。
贺烈抱臂站了一会儿,暗自吃惊。
他贺烈竟然被这小青年调戏了?
贺烈走上前去,低头凑近了楼月西,两人的鼻尖几乎挨上,呼吸可闻。
楼月西感觉自己的心跳好似漏了一拍。
“若是妹妹长小少爷这幅好模样,我就同意了。”贺烈的声音低沉,同意两个字咬的尤其清楚。
贺烈的眼睛很亮,是那种逼人的亮度,好似能将人灼伤。
而后他站直了身体,在自己的胸前比了比。
“就是妹妹别太高,我喜欢一把能抱起来的。”
说完他就大步向前走了。
此时的贺烈丝毫不知道这句话捅了醋缸子的肺管子,以后要多出多少麻烦事。
他只觉得调戏了回去,心情舒爽不少。
而另一边,不管杨芮静心里有多生气,她还是强迫自己抱着书来到了图书馆。
考试在即,她不能荒废学业。
她越学越觉得季羡林先生说得太对了。
考他娘的什么东西。
“请问这里有人吗?”一道清润好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期末图书馆位置打挤,原本大家约定俗成的间隙也无法维持了。
“没人。”杨芮静把放在那边的书挪开,一抬头就见到一张有些熟悉的脸,微长的卷发,挺直的鼻梁,眉目间挂着点艺术家的忧郁气息。
韩景和学长!
一时之间,杨芮静有些懵,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
她没说话,韩景和也翻开书安静地读了起来。
图书馆里的人越来越多,沙沙的翻书声让杨芮静静下心来。
唔,是她太过多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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