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林清犯懒,在柜台后面坐一天他觉得有些无聊,刚好把白天冬一块给教出来了,他也乐得清闲。
林清直接发话了,白天冬这才点了头。
第二天开了铺子之后,林清就在柜台后面教白天冬和两个小的一起学习记账,白天冬的活计他让切菜的夫郎给顶替上了。
林清拿了昨天的单子出来,拨着算盘先从最简单的算盘教起,然后改用现代的借贷记账法,这样账目清晰,还不容易造假。
一天汇总一次,然后一个月做一次月报表,三个月做一次季报表,一年做一次年度报表。
林清教得仔细,盘完昨天的账单之后给记录在册,白天冬看着一天的净利润嘴巴都张大了,竟然能一天盈利这么多。
林清见他这副样子笑了一声,“收支明细都是咱铺子里的秘密,不能让外人知道了,小花,竹哥儿,你两也是,不许对外人说,知道了吗?”
三人重重点了点头,林清都是信得过的,两个小的就不必说了,白天冬他也是观察了好久的,胆小细心,这些东西他是绝对不会给外人说的。
林清这几天就带着三人学记账,这天白天冬去前面穿了一件单薄的破袄子,看见林清满脸疑惑地看着自己,白天冬都快哭出来了。
他红着脸捏着自己的破袄子,“我,我的袄子湿了,今,今天没穿。”
“撒谎。”
林清一眼就看出来了,白天冬是个老实的,撒谎的时候眼神都是飘的。
“怎么回事?”
“我婆母见我得了身新袄子,她,她给我要了过去,清哥儿你放,放心,我自己在做一身就是了,你别嫌弃我的袄子旧。”
白天冬的婆母懒,一早都是白天冬做好饭了都不起,等白天冬来林清这上工了,他婆母这才起来了,这些日子愣是没有发现白天冬这身新袄子。
今天他婆母起来的早了,八成是被尿给憋醒的,披着个破袄子出来就看见了白天冬的新袄子。
她也不急着去尿尿了,二话不说就拎着藤条打白天冬,“小贱蹄子,扫把星,你是不是偷藏银子了,还给自己做了身新袄子!”
白天冬被打得也不敢躲,忙说是铺子里给做的,张婆子才不信谁家铺子这么好心给做身新袄子,去白天冬屋里翻箱倒柜地找,愣是没有找到一个铜板。
出来又开始打白天冬,“扫把星,说!你把银子藏哪去了!”
“真没有,婆婆你不信的话可以去铺子里看看,大家都有的。”
张婆子这才没打白天冬了,转手就把他的新袄子给扒了抱自己屋去了,白天冬没了袄子,这么冷的天只能穿自己的破袄子。
林清听得皱眉,他挑起白天冬的下巴,后脖颈处有一条红痕,“她打你了?”
白天冬点了点头。
“你男人呢?”
“死了。”
“走,我去给你要袄子去!”
林清拉着白天冬就要走,白天冬这些年被他婆婆欺负怕了,摇着头不肯去。
“你怕什么,我替你出头就是了。”
林清叫上了他二姐,林二姐儿一听还有这事,当即就撸起了袖子,“他爷爷的腿的,我们铺子里的人也敢欺负!”
林二姐儿嘱咐了两声其他人,她带头先出去了,林清则在后面拽着不肯回去的白天冬。
在白天冬的指路下,林二姐儿一脚踹开了张家的破木门,里面是土墙瓦房,林二姐儿也没问每个屋子都转了一圈,看见一个和秦钊大差不多的小子,她扭头就去另一个屋子去了。
看见床上有人,被子一掀,拎着人给扔到了院子里,张婆子穿着单里衣呢,被扔在院子里冻得瑟瑟发抖,“你谁呀!”
“我谁?听好了,我是铺子里的二掌柜,白天冬的袄子是你给拿走的,那是我们铺子做的,我们铺子的东西,你也敢抢!”
张婆子平日里就窝囊,也就敢欺负欺负白天冬,被林二姐儿一吼吓得缩起了脖子。
林二姐儿哼了一声又把袄子给拿了出来,扔给了站在一旁的白天冬。
她叉腰又骂了两句,“我们铺子的东西你也敢抢,我看你是活腻了。”
张天富也出来了,帮着地上的婆子说话,“小爹,你咋让外人欺负奶奶呀!”
林二姐儿扭头转移了攻击目标,“我看你身上的袄子是新做的吧,花得是你小爹挣得铜板吧,小白眼狼。”
张婆子还在暗中瞪林二姐儿,被林二姐儿给瞪了回去,“在瞪眼睛给你挖了,走了,回去干活去。”
林二姐儿速战速决,带着两人就走了。
她出来了直撇嘴,“都快晌午了,这婆子还没有起来呢。”
林二姐儿怼了个痛快,倒是把一旁的白天冬给吓得不轻,白着个脸跟着林清身后,林清注意到了,“怎么了,是不是回去了那婆子要欺负你。”
白天冬没敢点头,也没有说话。
“那你要不要住铺子里,院子里住不下了,你可以住在铺子里面。”
白天冬摇了摇头,“天富还在家呢,我还要照顾他呢。”
林清没有在劝了,那毕竟是人家的孩子,看着也不小了,就是看着让人不舒服,一点都不向着自己小爹的。
“行,以后想住了和我说。”
白天冬嗯了一声。
“你家孩子多大了,没找个活计?”
“十一了,找不到活计,他奶奶也舍不得让他吃苦。”
林清没有再问了,若是自己不支棱起来,外人急死都没有,白天冬若有那个心,他帮一把就是了,但现在白天冬没这个心思,他也没有办法。
你捞不起来的人,只能选择尊重祝福。
白天冬下工回去的晚,他回家的时候推门发现没推开,他也不敢大声喊,怕吵醒了邻居,他只能轻声喊道:“天富,天富,小爹回来了,帮忙开个门。”
任凭白天冬怎么敲门,里面都没有个动静,他知道这是他婆母在教训他,所有他也不敢叫他婆母开门,只能叫他儿子张天富,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么的,没有人理他。
白天冬抱着膝盖坐在了门口,夜里天冷,他缩成一团,他就知道他婆母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白天冬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朝着铺子走了过去,他要是这么坐一夜肯定是要得风寒的,到时候活儿也干不成了。
白天冬看见前面的铺子还有光亮,他拍了拍铺板,林清正在入账呢,明天就要发工钱了,突然这一下吓得他一个机灵。
秦钊也在一旁呢,他走了过去,“谁!”
“是,是我,白天冬。”
白天冬声音颤抖,带着一丝哽咽,林清忙过去挪开铺板把人给放了进来。
“咋又回来了,有什么东西忘这了?”
“没……没,我婆母忘记给我留门了,我进不去了。”
林清一听哪里还不知道,肯定是因为今天上午的事,那婆子就是故意的,“叫你儿子了吗?”
“他……他睡着了……”
林清对这个说法存疑,“家里现在没有多余的被子了,你今晚就先和凑合一晚,若是想住铺子里面,你就带被褥过来。”
白天冬感激地点了点头,等林清把这个月的帐做好了就带着白天冬休息去了。
林清觉得他都有点被气到了,那婆子他想狠狠甩上一巴掌,还有那个白眼狼,一样,也甩他两巴掌,他心里就好受了。
林清的床弄得挺舒服的,下面铺了一层厚厚的稻草席子,又铺了床旧棉花做的褥子,上面盖的是今年的新做的厚被子,冬天的时候在放下围帐里面暖烘烘的。
要不是今天夜里要算这个月的帐,林清肯定早早就钻被窝里去了。
白天冬第一次跟林清睡觉,躺在床边小心翼翼地不敢乱动,林清已经打着哈欠把自己团成一团了。
白天冬的事林清也没在问了,省得在被气到。
第二天一早林清就起来了,他起来的时候白天冬已经没了身影,他在床上赖了一会儿就起来了,今天还要发工钱呢。
林清打着哈欠撩起了围帐,他一般不把围帐都给落下的,本来就冬天光线不好,要是把围帐给塞严实了,林清怕自己贪图暖和的被窝更不想起了。
他穿上袄子就起来了,见外面灰蒙蒙一片,一阵风卷起来吹落了枝头本就不多的枯叶。
“二姐,要下雪了好像。”
“应该是,看着天不大好。”
林二姐儿一过来就先刷锅做饭,分了院子之后,他们这边只需要做自己吃的饭就行了,另一个院子的菜都是老朱一起给买回来的,每天都标配了一吊肉。
院子里有些冷,林清缩着脖子去灶台那烤手去了,“二姐,看见天冬了吗?啥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
“一早就走了,我烧热水的时候他就从你屋出来了,吓我一跳,他咋在你屋里睡呢。”
“别说了,昨天回家又回来了,说忘记给他留门了,还用想吗,肯定是因着昨天的事给他下马威呢。”
“那死老婆子,要不我再去教训她一通去?”
“不用了二姐,咱这样闹,天冬要是不支起来,反倒让他日子更难过了。”
“这白天冬脾气咋跟个面团似的,随意任人捏扁搓圆的。”
“算了。”
白天冬是一早就回去的,他回家推门依旧是没推开,他婆母起床晚,每次都是睡到快晌午的。
白天冬拍着门,一下没人开,就拍第二下,他有些胆怯又紧张地一下一下拍着门。
屋里的张婆子早就被他吵醒了,骂骂咧咧了两句扫把星翻个身接着睡,但外面的声音一直在响,吵得她想睡都睡不着。
大清早的左邻右舍都开了门,有早起的妇人拎着篮子准备去集市上买些好猪肉,就看见白天冬在拍门呢。
“张夫郎呀,咋一早在外面呢。”
白天冬被突然的出声吓得一哆嗦,“我,我进不去。”
“呦,那你昨天在哪睡的?”
白天冬低着头不说话,这个妇人哎呀了一声,“不会是在门口坐了一夜吧,这大冬天的要冻死人的。”
这个妇人二话不说就帮白天冬敲门,“哎,张婆子起来了!起来了!”
这个妇人知道白天冬是个脾气软的,她上去就叮叮咣咣敲起了门,还是张天富被吵得没办法披着袄子把门给开开了。
大冬天的被窝里不暖和嘛,一出来冷得要死,他一脸的不悦,“小爹,大早上你干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这都啥时候了,还大早上呢。”这个妇人说了一句,见门开了就拎着篮子去街上去了。
白天冬低着头进了他的屋子,找了破旧的床单子兜他的衣裳还有被褥。
张天富伸着头看,“小爹,你干什么呀?”
“我去铺子里睡,下工的太晚了,以后就不用给我留门了,你和你奶奶早点睡。”白天冬对着张天富就没有那么畏缩了,毕竟是自己养大的。
“小爹,你不睡家里,那早上谁做饭呀。”
“晚饭谁做的?”
“你奶奶呀。”
白天冬已经拎着一大团包裹准备出去了,张天富拉住了他不肯让他住铺子里,“小爹,你走了我咋办呀,奶奶她做饭又不好吃,还有我的衣裳谁给我洗呀……”
白天冬突然一巴掌朝着张天富的脸打了过去,打完他的手都是抖的,“以后我一个月往家送一次工钱。”
白天冬逃一样地跑出了家里,张天富捂着脸都是懵的,他小爹这巴掌下手不轻,打得他火辣辣得疼。
一路上白天冬都走得很快,像背后被狗撵着似的,他也不知道他儿子怎么越来越像他男人,又懒又馋,他死了男人的时候心里还有丝淡淡地高兴。
确实他成了寡夫郎之后,现在只需要伺候两个,日子过得确实比之前松快了一些,走着走着白天冬脸上露出一丝笑,下雪了。
白天冬拎着包袱住在了铺子里,看见白天冬回来的时候,林清还是挺高兴的,“吃饭了吗?过来吃点饭。”
“没,没呢。”
白天冬先把他的包裹给放在了屋里,一起过来吃了个早饭,早饭是菘菜炒肉炖粉条,冬天吃热乎乎的。
“你先住在隔壁院子的雅间那,我给你弄张床,白天搬出来就是了。”
“好。”
因为今天要发工钱,铺子里的伙计都吃得早了一些,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林清拿着账本去前面铺子里发工钱去了。
念了名字上来领工钱,新来的哥儿女娘看着快一两的一串铜板有些懵,“林小嬷,不是一天二十文吗?”
“给你们涨了,一天是三十文,你们干得都很好,最近大家辛苦了,晌午饭让朱采买给大家拎了两只鸡回来。”
“哦~太好了~”
“那我们晌午吃鸡了要!”
一群不大的哥儿女娘性子活泼,第一次手上有这么多铜板高兴地不得了,晌午又有鸡吃,更高兴了。
林清也被这些跟旺盛的小草似的哥儿女娘感染,他不由得也笑了起来,“好了,拿了工钱自己放好自己的,上工之后记得把门锁上。”
“哎!”
“知道的!”
林清自然不会防着自己人,这些小哥儿女娘住的院子还有三间雅间,怕外人进来了有什么不好的心思。
都发了工钱之后,大家喜气洋洋地把工钱给收了起来,挪开铺板准备开工了,外面已经有人在等着了,林二姐儿开始安排位子,一般第一批来的差不多都能安排进去,现在她家桌子多了,等的时候也不用等太久。
大家像往常一样各自忙碌了起来,刚发了工钱,而且比之前说的一天多了十文,这一个月就是多出来三百文了,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了,大家今天干劲更足了起来。
林清则带着秦小花三人坐在柜台后面记账,两个小的叽叽喳喳闹成一团,白天冬都被逗笑了。
今天的人似乎更多了一些,下雪了,大家都纷纷出来吃火锅。
林清教了一会儿就不教了,外面的雪渐渐大了起来,林清看得心痒痒,带着两个小的回后院玩雪去了。
三人追着在院子里跑了起来,把雪团成一团来回丢,嘻嘻哈哈地玩了起来,丁小猫也靠在门框呢,眼底带笑地看着三人玩。
林大娘也打趣了一句,“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
三人玩得脸都红了,林清带着人进了堂屋,伸手就帮两个小的把雪给拍了下来,秦小花嘿嘿笑得一排牙都露了出来,竹哥儿也吸溜着鼻子傻笑。
林大娘也伸手给林清拍了拍身上的雪,“也不怕冷了,平日里都懒得出来了,今天倒是带着他两傻玩。”
“这不是下雪了嘛。”
这次下得雪大,比之前那场小雪蛋大多了,一片一片跟鹅毛似的落了下来。
这一下雪他家生意比平日里更好了,就连后门进进出出的小厮丫鬟都多了起来。
这时一个头戴毡帽的男人走了进来,“清哥儿在家呢。”
雪大有点看不清,等人走近了林清这才看清,“沈木匠,你咋这个时候来呀,快进来喝口热水。”
“不了,不了,新做的八张桌子好了,我给你拉过来了。”沈木匠笑了笑。
“也不急这两日,今天雪还下这么大。”
“没事,雪还不厚,骡子赶着慢慢就过来了,别看今天下雪了,倒是不怎么冷呢。”
林清喊了他大哥和老朱帮忙把桌子给卸了下来,等到下午人少的时候把旧桌子全都给换了。
忙完之后林清给倒了热水,“沈木匠,你再帮我做些架子,下面半米高,上面就这么宽就行,不要太高,能看见上面的东西。”
林清想给后厨做一些货架,每道菜都有固定的位子,这样取得时候方便不说,还能多出来空间多放些菜。
“哎,行,我做好就给你送过来。”
这会儿雪大了,沈木匠也没在多坐,赶着骡车又回去了。
这场雪下得挺大的,林清心情好,晌午亲自下厨做了饭,剁椒鱼头蒸好刺啦一声泼上热油,豆豉排骨油汪汪的也端了出来,咸鸭蛋黄鸡翅上面起着一层金黄的薄沙,还有一锅鱼丸鲜汤。
林清晌午擀了面条出来,就是为了一会儿拌在剁椒鱼头里面。
林清他们晌午饭吃得早,林清刚端好菜秦钊就顶着风雪回来了,头上落了一层的雪,林清喊了他一声,“回来了,洗手吃饭了。”
林清的剁椒鱼头弄得多,还给隔壁留了两盘,等她们吃饭的时候热热就可以了。
饭桌上林清给秦钊夹了个鸡翅,“你咋看着瘦了一些了?”
“没有,我长高了。”
“好像是的,多吃点饭。”
明年开春之后就要院试了,林清也不知道这秀才好考不好考,但秦钊在学习这块从来没有让林清操过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