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没有将这件事说出口过,可现在有人知道这一点,为什么?欧尔麦特明明才刚出现在他的生活中——还是说除了他别人也知道?
目人下意识的站起身,他想和欧尔麦特拉开距离,可还没站起来就被拉住手臂,英雄的手带着强硬的力道让他完全无法挣脱,踉跄几步后又跪回原位磕得膝盖生疼。
「没事的!」欧尔麦特有着焦急,他没想到目人的反应这么大,连忙解释道,「你母亲在以前曾多次用火焰替我治愈伤痛,这件事我和你父亲都知道!所以没事的!请相信我好吗!」
「……」
就是不愿相信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目人没有说话,他紧皱着眉头,蓝色的眸子死死的盯着欧尔麦特,像是要确定这句话的真伪。
白色的火焰终于大概也是意识气氛不对,连忙从欧尔麦特那边回来,在他手上补救般的燃烧着。
火焰们集中在两人接触的地方燃烧,它们将欧尔麦特的手包裹住,明明平时对任何东西都带着攻击性,可现在表现出非常亲呢的态度,甚至还缠绕上欧尔麦特的手臂,很明显是想安抚目人的情绪后又跑去他那边。
目人只觉得心情格外的复杂,他感觉到火焰大量的流逝,似乎除了在手臂上燃烧的一部分,其余的全都在欧尔麦特那边移动。
一瞬间目人有种被背叛的感觉,大概就像陪伴了自己很久的小伙伴在遇到新朋友之后立刻抛下他,还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你看。」趁着目人现在冷静下来的空档,欧尔麦特举起另一只手,白色的火焰从他手心冒出来燃烧着,仿佛这也是他的【个性】。
目人移动视线看过去,他盯着燃烧的火焰,蓝色的眸子雾沉沉的看不出任何的情绪,犹如暴风雨天气的海平面。
「有一部分跑了过来,和以前一样呢,每次和你妈妈见面她都会用【个性】帮我治愈伤痛。」见孩子对自己的话有反应,欧尔麦特脸上露出些许怀念的笑容。
目人盯着他看了很久才确认他所表现出来的情绪都是真的,他移开视线,有些不自然的回应着,「……因为是经常会做的事情吧,以至于【个性】自己都铭记了。」
「可是好痛……咳咳咳……」话说道一半就开始咳嗽,欧尔麦特捂着肚子上的伤口,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仿佛这样就能缓解疼痛,「这个倒是老样子。」
这点目人很赞同,作为被火焰治疗了十几年的当事人,他最有感触,很多时候都分不清到底是生病还是治愈,又或者是两者其实并没有区别。
目人张了张嘴,他本来想安慰欧尔麦特说忍忍就好了,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咳嗽声给打断,几乎在抬手捂住嘴的瞬间就有血从口中涌出,染红他的手掌。
仔细想想,维持发动了这么久的【个性】,身体也是时候给出抗议,不过今天能坚持这么久让他都有些意外。
目人余光看见欧尔麦特转过身去,红色的液体透过指缝滴落在冰箱上,显然身体状况也不怎么稳定。
他们两个人身边都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但很快就被海风给吹散,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一瞬间目人竟然有点想笑,不知道是想单纯的讽刺还是因为同病相怜,反而让他终于松了口气,浑身阴暗的氛围也随着脸上露出的笑容而跟着消散了些许。
「你们两个没事吧!」
耳边传来绿谷的惊呼,目人转过头,看见绿谷站在不远处的沙滩上。
他睁大眼睛带着满脸的不可思议,似乎想跑过来,可跑了几步后意识到没有拿纸巾,又奔波一番才顺利到达两人面前。
「目酱!」隔着一个冰箱的高度,绿谷垫着脚把纸巾递给目人,「赶快擦擦!」
没想到回来的时候竟然看到两人齐齐吐血,他整个人都被吓了一跳,就算是父子,在吐血频率上都保持一致什么的也太吓人了吧,他本来就要承受着目人随时随地的惊吓,现在又来一个……是觉得他的神经还可以再磨练磨练?
「……谢谢。」吐血后的声音有些沙哑,目人抓住欧尔麦特的来稳住身形,弯腰去接纸巾,很快他就感觉欧尔麦特抓住他的手臂,似乎是怕他会掉下去。
纸巾拿上来,目人先递给身旁的欧尔麦特,英雄的手掌也是满手鲜红,他扯了几张就连忙捂住嘴,声音有些闷闷的,「……帮大忙了,绿谷少年」
「不客气……」绿谷有些无奈的回应着,他看了看两人,觉得他们似乎还有话要讲,便悄悄的离开,给他们留出单独相处的空间。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目人低着头拭擦着自己的手掌,血迹沾在皮肤上并不是容易擦下来,会留下浅浅的红色印记,索性他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
「八木叔叔。」目人开口,「我母亲……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其实这个问题在确认欧尔麦特真的是他父母的朋友时目人就想问很久了,小时候在孤儿院长大,身边都没有认识父母的人,因为家被毁掉他也没有他们多少照片,只从警察局那边知道一点儿。
男女都很普通,不知道是什么时间段的照片,两个人看起来很年轻也很开心,满脸洋溢着幸福,能看出他们眼里对未来的期待。
欧尔麦特的视线因为这句话而重新看过来,目人却仍旧低着头,他的表情很认真,似乎在努力构思母亲的形象,「她会像小久妈妈那样温柔吗?」
他接触最多的母亲只有绿谷引子,参考的方向自然也只有她,小时候还特地研究过电视剧上的母亲形象,后来发现母亲们都各自有各自的特色,这让他对于自己母亲的性格更加迷茫,不知道往那个方向来猜想。
「你母亲她……」欧尔麦特张了张嘴,后面的话却没能说出口。
菲涅娅并不温柔,她的脾气很暴躁,偶尔还会毒舌,能用手解决的事情她绝不选择废话。
但是没见过母亲的孩子似乎都希望有温柔的母亲,因为这是世间所描述的母亲形象,也最容易幻想出来。
当初他为目人设定的父母信息并没有设定的多么详细,也就是说他现在可以按照目人所期望的那样,为他编织出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欧尔麦特在脑海里回忆着菲涅娅的模样,尽量剔除掉一些『暴力』的成分,「她很温柔,也很爱笑,性格很活泼,不过生气的稍微有点可怕。」
这个真的很可怕,他没有说谎。
欧尔麦特忍不住抬手摩挲着脸颊,就算他们之间已经分别十几年,可他的脸却仿佛还记得一拳砸上来的痛感。
「是这样啊……」目人一直安静的听着,他似乎想要把欧尔麦特所说的话都铭记在心里,直到欧尔麦特停止讲述他才低声的笑着,额前的金发遮住了他的眼睛,「真是太好了。」
很平静的语气,平静到听不出来此刻的他究竟有着怎样的情绪。
欧尔麦特偷偷的打量着目人,却发现孩子低着头,海风吹拂着他的头发,看起来蓬松又柔软。
欧尔麦特就这么盯着他看了很久,眼里带着浓浓的爱意,好像他对孩子的爱只有在不被看见的地方才能表达出来,永远不能见光。
「……你很想他们吗?」
「嗯?」目人抬起头,蓝色的眼瞳在因为阳光的原因看起来清澈和明亮,他和欧尔麦特对视着,似乎是在确认自己的心意,直到好半晌才做出回应「还好,因为都没见过面,所以没有想与不想这种感觉。」
未曾拥有过,所以也不怕失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幸运。
欧尔麦特不再说话,又或者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松开目人从冰箱上跳下去,平稳的踩在沙上后才干巴巴的转移话题,「……我去看看绿谷少年,你把衣服穿好,小心感冒。」
说完不等目人回应他便匆匆离去,到底是真的记起另一个孩子,还是单纯的想逃离目人身边,没有人知道。
目人坐在冰箱上倒也乖乖的穿衣服,英雄的外套在他身上大了不止一个尺寸,轻轻松松就能套上,手从袖口中伸出的时候白色的火焰又沿着他的手臂换换的燃烧着。
欧尔麦特离开后它们倒是记得回来了,目人把袖口往上拉了拉,以免火焰烧到衣服,白色的火焰缠绕在手臂上被风吹拂也没有任何的闪动,看起来并不受到物理属性的影响。
「你真的是我的【个性】吗?」目人叹了口气,他重新躺回冰箱上,隔着几件衣物这次倒是不怎么能感觉到冰箱的坚硬和冰冷。
他朝着天空伸出手,想起刚才欧尔麦特说每次和他母亲见面都会得到治愈,可现在自己遗传到的那部分应该是全新的才对,为什么火焰还会记得?
难道这是母亲的火焰,所以才会记得……?
知晓的信息太少导致胡乱的猜测也得不到证实,目人放下手臂决定将这个问题暂时搁置,天色已经大亮,湛蓝的天空看起来干净又清澈,看来今天的确是个好天气,倒也有按照他昨晚所期望的那般来发展。
目人又在冰箱上躺了一会儿,确定自己在这里真的没有意义,他费力的跳下冰箱,把衣服还给欧尔麦特,告诉两人说他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