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人。」致人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对于自己还遭受到抵触这一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微微歪着头,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蓝色的眸子即使在光线有些昏暗的房间里也依旧清晰明亮,像有光凝聚在里面,「我可以看看你的房间吗?」
他的视线越过目人落在后面不远处的门扉上,明明只是好奇的打量,目人却像领地受到侵犯般,情绪瞬间变得不可控制。
「……不可以。」顾忌到欧尔麦特在厨房,目人的音量并没有提高,他垂在身侧的拳头都跟着紧紧握成拳,似乎在极力压抑心中翻涌的情绪,「……那是我的房间,不是你的!」
「……」
致人没有说话,他抿着唇盯着目人看了好半晌,忽然转动视线去看一旁的柜子。
柜子上面摆放着很多的照片,这点致人进屋打量的时候就像已经注意到,柜子上面大多数都是父母年轻时的照片,哪怕只是看着都能感觉出他们的幸福。
致人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但最让他在意的是,被人摆放在柜子的最前面的双人合照,照片上的两个人不再是年轻时的父母,而是欧尔麦特和目人……
「你会允许我去参加测试,并提供我所需的体力吗?」良久,致人忽然轻声询问道。
这个问题双子其实很早就想过,但一个不问另一个人也不说,仿佛通过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就可以当这件事不存在。
只是……问题摆在那里不管终究不是办法,就像双子之间也很清楚,他们两个都在避免着和对方接触,表面上看起来很和睦,内里气氛却绷的相当的紧,随时徘徊在破裂的边缘。
目人沉默着没有说话,像没有听到致人再询问什么,但根据他以往的做事风格,不说话就代表着不同意。
「……是这样啊,我明白了。」读懂弟弟沉默之中所代表的含义,致人低下头轻声的回应着,脸上却没有任何伤心或者难过之类的神情,仿佛这件事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重新抬起头看着柜子上的照片,父母的过往以孩子的角度来观看时带着说不出的新奇有趣,他仔细的将每张照片都看了一遍,最后视线停留在摆放在最中间的两人合照上。
那是目人国中毕业时和欧尔麦特一起拍的照片……当时他醒着,在目人的身体里通过他的视角不停的安慰着自己也有参与这场毕业典礼,合照的人不是两人而是三人。
他也在这里,还有他的存在,请看看他啊——
「……你真的很幸福,你能活着,还能和爸爸一起合照,庆祝你国中毕业,甚至还能在这个家里留下存在过的痕迹。」照片上温柔微笑的两人看着莫名的觉得有些刺眼,致人低着头轻声呢喃着,蓝色的眸子被刘海所投下的阴影给遮挡,让原本透亮的颜色变得格外的深沉。
他重新抬头看向目人,脸上的温柔和微笑都跟着收敛,好半晌才扯着嘴角发出一声冷笑,从口中说出的话语带着无尽的不甘和怨恨,几乎将他吞没,「……我好嫉妒你。」
「……」
☆、称呼
这么直白的话语让一时间让目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愣在原地,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哥哥所显露的恶意,直到好半晌都没能说出一个字。
他下意识的张嘴想要解释,致人却忽然转过身朝着厨房跑去,明明和他讲话时还是冷漠的语气,可跑到厨房门口时他又恢复了阳光活泼的模样,「爸爸!需要我帮忙吗?!」
因为致人的存在,家里都跟着变得热闹起来,这是自己和欧尔麦特两人在家时绝对无法体验到感,他很少放声大笑,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闹,欧尔麦特顾忌到他的情绪也不会多说什么,于是家里的氛围大多数时间都很安静。
晚饭在还算和谐的氛围中度过,双子之间哪怕暗流涌动,却因为不想让欧尔麦特担心,都很有默契的忽视彼此之间的那点不愉快。
目人依旧话少,反正他本来就是这个性格,加上活跃气氛的人也不是他,索性就埋头吃饭,等到致人将话题扯到自己身上时他就像个没事人一样抬头微笑回应……至于心里是什么想法,估计只有他自己知道。
有家人回来明明是值得开心的事情,可如果以后都是这种相处模式,目人觉得他们两人估计都会很累。
说来也讽刺,明明是最亲密的兄弟,他们两个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称呼过对方一声『哥哥』或者『弟弟』,致人那边倒是可以直接叫他目人,但他这边……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叫过,好像一直都用『他』来暗指。
晚饭吃完目人回房间做作业,外面致人似乎在欧尔麦特说些什么,哪怕隔着墙体和门扉目人都能听见两人的欢笑声,明明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此刻听在耳里却化成说不出的嫉妒,让目人甚至将笔给扳断。
他不想让致人进自己的房间,自然也排斥着一起睡这种发展,索性致人也识趣的没有提,目人洗漱完后直接回房锁门睡觉,至于致人今晚怎么办……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盖好被子在床上躺好的时候目人都忍不住问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他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都没法将心中的情绪放缓,忍不住叹了口气。
两人下午的谈话让他第一次知道哥哥的真实想法……会嫉妒——是正常的,如果换位思考他肯定也在心里嫉妒的要死。
目人忍不住用被子盖住自己的头,想要用这种方法来逃避现实。
说实话在刚才的那种气氛下,他一瞬间还以为致人会说出更偏激点的言论,比如『当初死的是你,而我活下去多好。』之类的话语。
话题挑明后致人没有继续追究,而是转身离去的做法反而让目人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甚至想过要是直接吵起来就就好了,不管吵过之后是和好还是永远翻脸,都比现在这么焦灼着要好。
……
「是我赢了呢!」
还未睁开眼时率先听见稚嫩的呼喊,因为这几日一直都在回忆过去的原因,目人在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这是年幼的自己。
他猛的睁开眼睛,入眼是一片白的病房,似乎是正午的时间段,刺眼的阳光透过开启的窗户照射在病房里的地板上,太过于刺眼的画面让刚刚还处于黑暗中的目人有些不适的眯着眼睛。
「目人你真的很厉害呢,明明我才教你玩了没几天。」坐在对面的轰很认命的将混在一堆的棋子分开,将属于自己一方势力的棋子收回后,还不忘帮目人也一起收拾好,「还来吗?」
「来啊,医院能玩的地方本来就不多,加上医生也不允许你出去,我们也就只能玩这个。」目人小声的嘟囔着,他拿起筛子正准备选步数,忽然扭头看向窗外,「看樱花?现在?不知道花开了没有耶。」
「你在说什么?」轰等了半天见他不但没有开始游戏,反而看向别处说出一段莫名其妙的话,不由得有些疑惑。
他也跟着转头去看窗外,但因为左眼缠着绷带的原因,他还不太适应这样,为了能看清那边的景象,他转动脑袋的角度也要更大一些。
「目……问你要不要去看樱花,他说最近几天天气都很好,医院里的樱花都应该开了。」目人转过头来朝轰笑了笑,湛蓝色的眸子亮晶晶的就像外面晴朗的天空,让人看着都觉得心情会变好,「你一直都在说伤口痛,我没办法帮你治愈,只能用这种办法来让你开心啦!」
「……能去吗?」轰盯着窗外看了半晌才收回视线看着他,似乎也有些心动,在医院接受治疗的这几天他的确都有点被闷坏,因为安德瓦的原因连带着医生们都将他盯得很紧,也只有目人敢偷偷跑进来探望他。
「不用出去,就在这里看好了。」目人率先爬下床朝着窗边跑去,但跑了几步他就开始咳嗽,不由得放慢脚步,一边咳嗽一边走向窗户,直到好半晌手才摸到窗台,「……唔,太矮了都看不到呢,樱花到底有没有开啊?」
不知道是它们太矮还是医院的窗户太高,勉强能摸到窗沿但却不能全部看见窗外的景色,抬头倒是可以清楚的看见天空,让目人一阵郁闷。
「看不到树吗?」轰很快也爬下床跟过来,他抓着窗沿踮起脚往外,然而他的身高没比目人高多少,自然也看不见。
「好遗憾啊。」目人将下巴放在窗沿上叹气,阳光有些刺眼,他半眯着眼睛,蓝色的眼瞳像被隐藏起来的小宝石,「要不我们什么时候溜出去吧,就在后院而已不用跑太远,出去逛一圈趁着医生发现的时候又回来。」
话说完,他不等轰有反应,忽然就翻身爬上窗台,明明是病弱的身体在做这种事情时却意外的流畅顺利,目人一只手扶着窗框以防掉下去。
缩在年幼的身体站在6楼的窗户上往下张望时,明知道是回忆,目人还是没来由的感觉到了心惊,他回头看向轰,发现轰的脸上并没有惊讶或诧异之类的神情,显然他这个身体也不是第一次做出这种动作。
「有人来了,应该是你父亲,听脚步声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午后的微风吹拂着目人耳畔的发,发丝拂过脸颊时传来很清晰的触感,目人灿烂的笑着,他视线越过轰朝着床上的棋盘看了一眼,又叮嘱道,「赶快把它收起来,我等有空再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