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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纵骄狂(群青微尘)


玉鸡卫惨叫连连,此时他仰面朝天,雨针一枚枚扎在面上,又刺又辣。此时他心中仅有一个念头:
为何自己会如此麞狂狼狈?
数十年来,他身居仙山高位,名义上虽为昌意帝扶辇,实则连天子也不放在眼中。他服食十余樽“仙馔”,扛鼎抃牛不在话下,无人可撄其锋。瀛洲便是他的辖地,是连昌意帝也无从干涉的后院。然而这不晓天高地厚的白帝之子、还有那卑身贱体的“阎魔罗王”——竟坏了自己的美梦!
玉鸡卫怒火中烧,浑身青筋暴绽。方惊愚气喘吁吁,后撤一步,这时却听那老者嗬嗬低笑,笑声愈来愈大,渐而疯狂,直抵霄汉。
“好小子——真是一群好小子!”他切齿拊心,狂笑道。
这老儿又在打什么算盘?方惊愚却不敢贸然而动,回身护住楚狂,缓缓退却。
玉鸡卫终于笑罢,齿关紧咬,道:“妙哉,妙哉,老夫已有许多年不曾如此进退狼狈了!但方家小子啊,不论你如何崧生岳降,天赋异禀,终归是与老夫有天壤之别,你知这是为何么?”
方惊愚一言不发,目光戒备。
“因为老夫服食了十余樽‘仙馔’而不死,而你肉躯凡胎,根本难与‘仙馔’之力相抗衡。”玉鸡卫放声长笑。一道轰雷打下来,森森电光里,影子乱摆,如诸天万魔。只见老人将手探入怀中,缓缓取出一只矾红小瓶,目光怀念。“许久不曾使过此物了。小猢狲,你且洗净脖颈等着罢。老夫这便要你瞧瞧——何为仙山之巅!”
楚狂心里忽地一悬,从袖里摸出脱手镖,狠狠抛去,欲要打落那瓶儿。然而玉鸡卫脑袋一偏,便闪过那镖,一仰脖,将瓶中水液吃了大半。
楚狂忽听见自己嘣嘣的心跳声,一下下的,像僧钟鞺鞺鞳鞳,骇得他肝胆欲裂。他一把捉住方惊愚的手,冷汗涔涔:
“快逃。”
方惊愚也有不祥的预感:“他吃的是何物?”这时电光映亮楚狂苍白的脸,他急切道:
“快逃……那是‘仙馔’!”
暴雨如瀑,天风肃肃,陡然间,玉鸡卫浑身骨节脱骱一般,咯巴作响。烈焰摇曳,火光在他身上一闪一闪,明暗交错,格外阴森恐怖。突然间,他身上肉芽蠕动,创伤竟在渐趋愈合。
猛毒的效力渐而减退,老者身躯染上黑斑,有如泼溅墨点。他忽猛一缩脚,硬是割裂肌肤,挣脱了毗婆尸佛的桎梏,那伤口也在急速痊愈。玉鸡卫立于浮木上,身影有若磈硊山石。巨浪在其身畔翻卷、破碎,好似潠潠急雪。他一步步向两人踏来,脚步声天震地骇,浮木颤动不已。
两人被威压感盖倒,这时方才想起玉鸡卫本是何其恐怖的一位仙山卫,一弹指便教人骨断筋折,轻轻一掼,便能令他们五内俱裂,更是曾轻而易举地一爪掏出小椒心脏。于是他们忽觉先前能与其招架得有来有回一事,在现今看来简直便似一场美梦。
楚狂汗流浃背,一下捉住方惊愚的手,语无伦次:“跑……跑!”
然而何处有路?玉鸡卫犹如疾电,两足一发力,便跃至他们面前。他浑身肌肉暴涨,如发怒的巨牛,横冲直撞,浮桥隄棝飞散,劲飔猛烈,经行之处血肉横飞。
方惊愚只觉一阵极大力道自身侧传来,烈风刮过,他手足皲裂喷血,扭头一望,楚狂也被其冲倒,然而却是正面受了玉鸡卫一击。方惊愚不由得心急如焚,喊道:“楚狂!”
这时他却望见楚狂软绵绵倒下,慌忙赶过去一看,一副骇然景象却映入眼帘。因那激烈冲撞的缘故,楚狂的半张身子竟被玉鸡卫生生撕烂,脏腑零散,血流遍地。方惊愚一颗心登时提到嗓子眼,疯也似的大叫:
“楚狂!”
楚狂两目涣散,却一壁咯血,一壁道,“别……忧心。我……死不了的……殿下。”
方惊愚赶忙往他嘴里塞肉片,然而这时劲风猛掠,抬眼一望,玉鸡卫已闪至他们身前。玉鸡卫本就强横如鬼魔,此时再服“仙馔”,更是前所未有的强劲,身上黑脉纵横。只见老人伸爪一刺,直指楚狂心腹!方惊愚赶忙抬臂一拦,爪尖刺进铁骨,剧痛噬心,不由得教他闷哼一声。
玉鸡卫俯望着他,眼中无一丝慈悲,道,“真是自不量力。”
老人微一屈指节,方惊愚便觉浑身掣痛,似有一只巨大轮磨碾过全身一般,一刹间,浑身龙首铁骨竟皆爆裂!
骨片划伤内里,他身上登时爆开一团血雾。玉鸡卫还要一拳挝下,方惊愚强忍剧痛,立时灌炁于骨,捉住楚狂一跃而出,拼劲逃开。玉鸡卫又擎起桥边铁索,随其扯拽,阁桥之船竟皆被牵动,在水里隆隆作响,仿佛变作一道硕大长鞭,忽而脱水而出,铺天盖地地向他们撞来!
船。船。船。映入眼帘的是贯连于铁索上的无数巨船,玉鸡卫挥舞长索,便似提一枚筇杖般轻易。在其神力牵引下,蓬船如巨兽轰鸣,掀起冲天水瀑,飞撞而来。
方惊愚看得几近心胆俱裂,眼前发黑,似临晼晚:这便是玉鸡卫的可怖处,是服食了“仙馔”、比以往更孔武有力的玉鸡卫的可怖之处!
这时他已顾不上什么对阵,挟着含光剑与楚狂便逃。便是如此,眼见着一串硕大无朋的蓬船扫来,满眼皆是漆黑影子,无一可避处,他心里更发绝望。千钧一发之际,凌空忽射来一箭——是金仆姑。
这箭射的是玉鸡卫,然而玉鸡卫身形一闪,隐在水幕后,挥舞的铁索停下,船丛里出现了一刹的间隙。于是方惊愚扶着楚狂,乘隙逃出,一气跑到驰道上。
因青玉膏宫军士不敢近前的缘故,并无人拦阻他们。这时只见海上野火连天,砲声隆隆,四面交兵,然而却也似近了尾声。顺着驰道再跑下去,便是黎庶的蓬船,其上仍旧挂着风灯,星星点点,只是其中的人皆不敢出声,缩在船中,怕被战火波及。
还未等方惊愚歇一口气,便见半空里高高蹿起一个影子。那黑影猛然落在他们身前,两足一扎,顿时回风大响,激浪如奔泉百道,冲向天际。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玉鸡卫。
方惊愚只觉如芒刺心肌,手脚冰凉,这才识见到玉鸡卫是寻味而来的鬣狗,决不会对猎物松口。老人微笑道:“又想逃窜么?可惜呐,今日你们谁也走不脱,明年今日,便当是你们忌日!”
话音落毕,老者一爪猛出,五指收拢,眼看着便要捏碎方惊愚颅脑。方惊愚甚而嗅得那爪上传来的血气,想必此爪已曾了结过许多条性命,而自己也将成为爪下亡魂。
可就于此时,布板破裂,一个水淋淋影子忽如箭射,蹦将出来。只听铮一声响,天山金爪与钢手甲相撞,碰出明丽火花。
来者气劲虽不猛厉,但玉鸡卫仍因这突如其来的暗袭吃了一惊,不由得退却半步。火光映亮那人的身影,裾衫阔裤,耳上戴一只鸡骨白玉玦,是个飒爽英气的少女。
玉鸡卫见了她,直眉睖眼地喝道:“司晨!”
来人果真是司晨。她熟水性,乘乱泅泳到浮桥下。玉鸡卫因与两人交手,竟不察他举动。司晨出水一击,健如腾骧。只听她打一声唿哨,雷泽营水兵便从四面八方的鳅船上跳下,手执牌刀,杀退青玉膏宫军士,将玉鸡卫团团围住。
“你这小牝鸡,不听老夫的话,倒反去同逆贼混作一块,何其糊涂。”玉鸡卫冷笑道,“老夫可是你生父!”
司晨嗤之以鼻:“生父又如何?你弃我于荒野,不曾照养过一日,还杀我姊妹弟兄,我凭甚要听你的话?玉玦卫大人、言信哥,他们都比你更像我的血胞!”
她猛蹿而出,铁爪如数道残月,刺向玉鸡卫。这时她向方惊愚笑道:“殿下,方才你刺他三剑,是报了你家之仇,可我家同他也有血仇哩,这下该轮到我了!”她因是玉鸡卫生女,动作似兔走鹘落,较常人敏捷,手脚也更有劲,故而小小年纪便能作纤工。这是她对玉鸡卫的唯一感激之处,让她能有一副结实身板在此时向他索战。
这时火光煜煜,桥舡冲锋,健丁在她身后一涌而出。人人手执刀铳,瞳子里熠熠生辉,好似都燃着不熄的火。司晨又扭头望向玉鸡卫,振声喝道:“老豺狼,吃我几爪!”
她举起铁爪,蹙额切齿,眼里也跳动着焰苗,鲜灼炽烈:
“为玉玦卫大人、为言信哥、为阿初和她女儿,还有为了全瀛洲人,我要向你报仇!”

第77章 殒身糜躯
巨浪漭瀁,卒风鼓荡。此时的步堰上,两个影子正纠缠作一团。金爪铁甲相撞,铮铮玎玎声不绝。
缠斗的二人正是司晨与玉鸡卫。若论气力、朅勇,司晨远逊于玉鸡卫,然而她锋芒毕露,年轻气盛,又因玉鸡卫顾及她是自己血亲,手下容情一二分,于是两人一时间竟打得有来有往。
“小娇儿,想明白了么?你究竟要归顺老夫,还是要同奸贼站在一处?”
司晨一口回绝,“直娘贼,谁要归顺你?做梦去罢!”
玉鸡卫听了这话,果然怒火上涌,手下再不留情面。司晨避之不及,身上开了数道大豁口,血流不止。
所幸这时突冒船横冲,撞断浮桥,赫然阻住玉鸡卫退路。如此一来,浮桥与青玉膏宫的浮道就此断开,玉鸡卫再无后路,青玉膏宫军士也无从帮援。
“做得好!”司晨喜形于色,夸赞雷泽营水师道。
此时水兵们动用起船上桔槔,重臂如咆哮巨龙,横扫浮桥,一次次撵向玉鸡卫。玉鸡卫身形矫捷,虽打他不着,却能坏其立足之处,只见亘板浮舟尽皆破碎,木屑铁块雹子似的四下乱飞乱溅。
眼看着玉鸡卫走投无路,众人却忽听得一阵低沉雄浑的笑声。水浪飞舞,如素练玉帛,老者自其间沉稳走出,森冷地笑:
“小女娃呐,你略施手段,断老夫后路,虽说十分聪明,但这绝非一件巧计。”
司晨听了这话,心里一紧,这时玉鸡卫忽而咧嘴一笑,那笑容狰狞,直教人骨寒毛竖。他道:“听过‘背水一战’这个词儿么?如此一来——老夫便成了九州传说中背水的汉兵,不仅气势更盛,更是张网罛一面,教你们少了一条路可逃,只得在此葬身鱼腹!”
话音方落,老人便如霹雳般弹身而出,闪至司晨跟前。金爪飞出,明光如钩。
司晨慌忙抵挡,却觉腕子被轻易擒住。玉鸡卫握住她的铁手甲,手中慢慢使力,司晨手掌顿受四面挤压之苦,又痛又麻。不过顷刻工夫,老人便将铁手甲生生掰弯,爪尖朝向司晨自己——这手甲算是废了。
所幸司晨及时抽手,手算是没伤着。然而失去一件称手兵戈,便似跛子失了拄拐般,她只得虚晃几招,讪讪后退。
这时玉鸡卫突而眼凸鼓气,铆足了劲儿仰天嘶吼!
老人丹田运气,声若洪钟,因内劲深厚的缘由,那吼声穿云裂石,好似一柄巨大芒刃,陡然间刺破在场之人的耳鼓。这也是吼功里的一种,当即便教闻声者五内俱裂,鲜血狂喷。方惊愚因塞着两耳,并不致重伤,然而也身中剧痛,吐血不已。司晨更是凄惨,直截儿断了骨头似的,伏地不起。
在那盘礡吼声里,万事万物仿佛都在震颤破裂,方惊愚心想:“这样下去可不成!”但他发觉自己却寸步难行,低头一望,身上早已血浸浸的,原来先前他便铁骨破碎,身子里被碎铁扎得血肉模糊。
再一望旁人,也皆因这雷霆万钧般的吼叫而栽倒在地,身上仿佛压了巨磨,还有谁可阻止玉鸡卫?
所幸就在此时,一条珠链突而一扫而出,如银蛇张獠,狠狠缠上玉鸡卫脖颈!老者喉头受阻,吼声戛然而止。从突冒船上蹦下一位红衣少女,手里拽着珠链一端,竟是大病初愈的小椒。
“扎嘴葫芦,傻愣着作甚?趁现在!”
小椒对方惊愚叫道。方惊愚见了小椒,又惊又喜,不想她当初受了如此重伤,短短数日便又行动无虞了,且还出现在这千钧一发的战场上。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注炁于身,不顾剧痛,抄起承影剑。剑光如神龙摆尾,似沄沄大浪,向玉鸡卫袭去。然而方惊愚拼尽全力,也仅在玉鸡卫身上留得数创。
玉鸡卫暴喝一声,肌顽骨劲,身子忽用力一鼓,方惊愚便似被一道无形的鞭抽中,横飞出去。玉鸡卫狂抓颈项,扯裂珠链,又伸手捉住一位黄头郎,一手擒他一只脚,竟将其从头到尾扯裂成两半。惨绝人寰的叫声自那水兵口里迸发而出,温热的鲜血如泉,浇灌了玉鸡卫满头满身,顷刻间将其染作一个血人儿。可鲜血只教这老儿欢欣鼓舞。他眼里射出嗜血的光,似已痴醉于这惨酷里。
“那老禽兽……何其凶暴!”方惊愚目瞪口哆,咬牙道。
楚狂孱弱地道:“吃了‘仙馔’的人……都是如此,易走火入魔,病狂血性。”
他方才吃了肉片,伤口虽愈,然而痛楚仍在,且头痛发作,楚狂正捂着脑袋,冷汗淋漓。方惊愚将他挡在身后,喝令道:“你回游舫里暂且歇歇,这儿有我同司姑娘便够了!”
楚狂大怒,白着脸斥他:“死瓢,该回去的是你!”
方惊愚也怒:“是谁方才烂了半边身子,险些又死一回?”
楚狂道:“你个薄情郎,睡过我便一脚踢开么?”他叫得大声,听得方惊愚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所幸这时砲声隆隆,旁人也听不清他们讲话。
但不过片时,楚狂又头痛如裹,面白如纸,叫唤不停。方惊愚对他道:“总而言之,你若身上不安适,便在后头休歇,免得在前头作拖累。”楚狂怒视他,然而却痛得说不出话,只得连连喘气。
方惊愚起身,才要持剑杀向玉鸡卫,迎面却飞来一个影子,结结实实撞他怀里。这人影却是司晨。
他被撞个七荤八素,未及反应,便忽见一个巍巍身影扑将过来,玉鸡卫伸出金爪,爪尖猛然刺破司晨身躯,透过背心,刺向自己胸膛,刹那间血花四溅。
方惊愚胸口流血,难以置信地睁大眼。若玉鸡卫正面攻他,自己尚有警觉之意,透过一人伤他,才能打他个措手不及。为伤自己,玉鸡卫竟不惜伤害自己生女!
他后撤一步,挣脱玉鸡卫爪尖,但因被其伤及胸膛的缘故,咯血不止。司晨更是凄惨,胸口开一血洞,汩汩流血,但所幸身子较常人康健,并未当即毙命,可即便如此,也是伤得十分重,再无力起身了。
雷泽营兵丁们心如火焚地叫道:
“司晨!”“司姑娘!”
有不少军士持牌而进,对玉鸡卫刀劈铳击,然而玉鸡卫便似飞冥震电般,身形骤闪,打他不着。不过一眨眼功夫,老者便现身于雷泽营健丁中,挥掌一扫,众人手中的环首刀、藤牌、火铜便一分为二。火门枪里喷发而出的铅弹,他也只消在空里拈小蝇一般动动指头,便能得心应手地擒下,真个是刀枪不进。
但见这老人一伸手,便将两个军士捉起,两掌略使力一合,教两个脑袋撞作一块。顷刻间,两位兵丁颅脑迸裂,红的、黄的、白的水浆溅射开来,便似敲烂熟透的水瓜一般。玉鸡卫哈哈大笑,把这当作一件消遣,或捉或踩,顷刻间便让围攻的人群倒去一大片。军士们惊恐万状,眼前的玉鸡卫便似地狱鬼卒,所经之处寸草不留。
“逃——逃啊!”
不知有谁高喝了一声,于是一瞬间,水兵们弃刀而逃,退潮一般撒腿狂奔。玉鸡卫纵情大笑,在人丛里驰骋,掀起血雨腥风。
方惊愚倒在地上,牙关紧咬。支持到如今,他已体倦心乏,全凭一口气吊着。若不是这口气在,凭他铁骨碎裂的身躯,连站也站不起来。军心也是如此,一旦散了,便难再重新聚起。他想大叫:“别逃!”
但留下来又有何用,做玉鸡卫的箭堠么?谁的身子不是骨肉长的,性命不是爹娘生养的?此时他环顾四周,只见战将大多伤重伏倒,气若游丝,再一望玉鸡卫,只觉对方前所未有的高硕,如不可逾的大山。绝望如墨,将他心房染作漆黑一片:难道瀛洲真永不能放晴,他们今日注定折戟于此?
就在此时,一道吼声清晰可辨地刺入他耳里:
“不要逃!”
竟有人将自己的心头话道出,让方惊愚瞪眼咋舌。扭头一望,他更是愕然,说话的人竟是楚狂。
“阎摩罗王”在瀛洲有极高威信。楚狂这一喝之下,逃兵们竟放缓脚步,木怔怔地停在原处。这时楚狂握紧含光剑,慢慢起身,立于玉鸡卫那如山的身影前。
“你们今日若真怯缩,往后世世代代皆看不到瀛洲的晴日!死了又有甚打紧的?先死的便下十八泥犁里烧热油锅,擦亮剑树,等我送这老儿报到,大伙儿便一起在地狱里慢慢磋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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