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雨将歇(风月归我)

“兄弟们除夕快乐啊！提前给你们拜个早年。”周禹扯着嗓子喊，才能让他们注意到自己。
蒋家言接过他手里的烟花，研究了好半天才搞明白怎么放。
几个人找了一个空旷的地方，既不会影响过路人，也能更好的欣赏烟花。
“剪刀石头布，赢了的人去放。”周禹和蒋家言开始争夺放烟花的资格。
季淮和江宥宁根本没有兴致参与，手背蹭着手背，每一次的肌肤触碰都燃气一片火花。
“耶！胜者就是——当当当！蒋家言！”
蒋家言极其幼稚地给自己配音，飞扑过去，跃跃欲试：“谁来给我录像！”
周禹哭丧着脸，作为败者，他失去了这次放烟花的权利。
“淮哥，快帮我录视频！”蒋家言把主意打到了季淮的身上。
季淮也不想扫兴，举起手机对他说：“准备好了，开始吧。”
只见本来还有点疯癫的蒋家言忽然严肃端庄了起来，一副用力过猛的样子在镜头里格外搞笑，周禹在镜头外毫不留情地嘲笑：“别装了言子，你不适合走这个风格，放弃吧！”
蒋家言呲牙咧嘴地回头瞪了他一眼，随后泄气一般，变回了原本傻里傻气的模样。
“我要开始了！”
蒋家言有些紧张。
话音刚落，蒋家言就点燃了引线。
微弱的星火沿着引线滋滋燃烧着，就在火光靠近烟花筒的时候，蒋家言下意识退后了几步，周禹则是一脸期待地朝前走了几步。
只有季淮和江宥宁依旧是站在离烟花筒稍远的位置。
季淮举着手机，镜头向上扬了扬。
“砰”地一声，一簇火光直直飞向天空。
一瞬间便点燃了漆黑的夜空。
烟花在空中绽放出不同的形状，绚烂迷人，星火缓缓坠落，仿佛触手可及。
江宥宁几乎挪不开眼。
周禹幼稚地学着烟花飞起发出的声音，蒋家言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着。
季淮忽然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江宥宁。”
江宥宁看向他。
伴随着烟花在黑夜绽放而产生的短暂的明亮，江宥宁眼前忽然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有片刻的黑暗。
紧接着是占据了他整双眼睛的季淮。
季淮不知何时收起了手机，也不知是从哪里变出来两根仙女棒。
他点燃仙女棒递给江宥宁，像是在讨他欢心：“好看吧？”
江宥宁木讷地看了一眼手里的仙女棒，心里是说不上来的动容。
仙女棒的光芒很微弱，但却点燃了他沉寂又干涸的心脏。
“好看。”他很快将视线收回，贪婪地注视着季淮。
季淮又说：“好看的不止仙女棒。”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但江宥宁却懂他的意思。
好看的不止仙女棒，还有在我身边的你。
江宥宁勾唇笑了笑，那是季淮看过最好看最明媚的笑容。明明是凛冽的深冬，但他却觉得比盛夏的阳光还要炽热。
【作者有话说】
本人写文必备情节：除夕小情侣一起放烟花……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我笔下的小情侣就该一起看一场烟花：）
下一章在周三，求海星和评论！最近的我可太勤快了

第44章 44.偷情
季淮余光瞄了一眼打打闹闹欣赏着烟花的周禹和蒋家言，倏尔倾身在江宥宁的唇上落下了一个吻。
江宥宁被这个猝不及防的吻吓得呆在了原地，眼神中透露着不可思议。
季淮被他的反应逗笑了，伸手揉乱了江宥宁蓬松柔软的卷发，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只要周禹和蒋家言回头就能发现他们的不对劲，近到季淮甚至能闻到江宥宁身上清淡好闻的味道。
可周禹和蒋家言完全沉浸在了他们的世界里，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两个人几乎快贴在一起了。
江宥宁心脏漏掉了一拍，随之而来的是更加猛烈地跳动。
刺激、紧张、兴奋……
许多情绪掺杂在一起，从中密密麻麻地涌现出一股“偷情”的快感。
江宥宁大脑空白了几秒钟。等他缓过神来的时候季淮已经后退了一步，留出了安全距离。
江宥宁胆战心惊地瞥了一眼周禹和蒋家言的方向，发现他们沉浸在比谁放的小呲花更亮、烧得更快之中，顿时放下了心。
“你胆子也太大了吧！”江宥宁小声道。
季淮却并不在意这些，反而还好整以暇地递给他另一款烟花，教他怎么点燃：“点这里，然后放在地上，它的形状是喷射形的，小心火星子溅到身上。”
被无视了，江宥宁磨牙：“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还无视我啊。”
季淮表情风轻云淡，头顶的烟花变换着不同的颜色和形状。黑色的幕布在烟花的点缀下更加迷人。
“我胆子还能更大点，你要不要试试？”季淮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表情，盯着江宥宁看。
江宥宁顿时感觉背后一凉，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大脑率先替他做出反应，他下意识摇头：“不要了。”
季淮景然还有点可惜，耸了耸肩：“好吧。”
江宥宁这才意识到他不是在开玩笑，但凡自己点了一下头，他都有可能扑过来给自己原地来一个法式舌吻。
江宥宁汗毛竖了起来，还好他反应够快。不然岂不是要当着两个电灯泡的面表演活春宫了？
这是江宥宁自成年后过得最快乐的除夕夜。
万家灯火，鞭炮齐鸣。好朋友的笑声和男朋友的低语同时萦绕在他的耳边，令这个本该寂寞的除夕夜生动热烈了起来。
周禹和蒋家言各自回家了。又只剩下季淮和江宥宁两个人。
这是江宥宁想象中温馨和谐的画面，但真当周禹和蒋家言离开时，他又觉得哪里都不自在。
他们面面相觑，沿着道边走了许久。
江宥宁试探性地问：“你不用回家过年吗？”
季淮脚步一顿，语气夹杂着些许自嘲：“不回，我自己过年。”
江宥宁的眼睛在黑夜中忽闪忽闪的，他说：“好巧，我也是自己过年。”
他话一顿，转了个弯：“要不然……你去我家？”
季淮猛地看向他，没吭声。
“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江宥宁怕气氛太尴尬，给自己打圆场：“我就是觉得正好这块儿离我家近，顺路的事。”
季淮无声地勾了勾嘴唇：“好啊，那要不要再顺便吃个年夜饭？”
已经吃过了年夜饭的江宥宁猛猛点头，像小鸡啄米。
“等下，你会做饭？”江宥宁咂摸出他话语中的含义，不太敢相信。
“我会做饭是什么很稀奇的事吗？我从高中就是一个非常独立的男人了。”季淮对自己的成熟稳重相当骄傲。
江宥宁大概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不是说明他从高中就自己一个人生活，直到现在。
季淮像一只得意洋洋的花孔雀，拼命抖着羽毛不浪费任何一个可以在男朋友面前展现自己的机会，可江宥宁盯着下颌线锋利的侧脸，忽然又开始心疼他了。
这么多年，他的每一个除夕都是这样度过的吗？
去世的母亲，纠缠不休的父亲，以及一个恶毒又贪婪的后妈。
江宥宁简直不敢想象季淮以前过得都是什么苦日子，心脏蔓延着微弱的疼痛，江宥宁攥了攥手心。
不知不觉零点已过，新的一年在炮竹声中开启了。每走几步就能看到幸福的一家几口站在路边嬉笑着放烟花点炮竹，江宥宁的目光中带着不易察觉的艳羡，他曾经也有这样美满的家庭。
天空亮了又暗，暗了又亮，一刻不停歇，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地上铺满了鞭炮燃放之后的纸屑。
江宥宁竟然有点喜欢这种味道，他吸了吸鼻子，努力嗅了几下。
季淮笑他：“你怎么跟小狗一样啊？”
“我喜欢这种味道。”江宥宁白了他一眼，懒得跟他计较。
季淮也学他的样子闻了几下，嫌弃的表情：“你的癖好好特别。”
“要你管！”
江宥宁撇过头，炸毛的样子可爱到季淮心里去了。
“你是我男朋友，我就要管。”季淮一只手按住他的头，强硬地让他转向自己。
江宥宁挣扎了几下，没挣脱掉，老老实实认了。
过了一会儿，江宥宁松开了掌心，缓缓牵住了季淮露在外面的手掌，他的声音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格外微弱：“季淮，新年快乐。”
但季淮却听得一清二楚，他抓紧了江宥宁的手，顺势和他十指交叉：“新年快乐，江宥宁。”
往后的岁岁年年，我们手牵手一起走。
临时买菜什么的显然已经来不及了，但还好江宥宁家里的存粮比较丰富。江宥宁带季淮进了家门，翻出一双新的拖鞋，表情些许不自然：“我家里比较乱，你随便坐吧。”
他话是这么说的，但季淮却觉得他只是才谦虚，因为放眼望去整个客厅都十分整洁，甚至可以用空旷来形容，季淮这一刻才敢肯定他的猜想，从江宥宁邀请自己到他家来的时候它就又些怀疑了，或许江宥宁是自己一个人生活。
季淮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问，可江宥却自己主动说：“我父母很早之前就离婚了，高考之后我就是一个人生活。”
“自己一个人生活也挺好的，没什么约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特别自在。”江宥宁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很可怜，所以下意识解释道。
季淮诧异地看向他，显然没想到江宥宁会主动对自己说这些，一时间心里的怜爱翻涌着，季淮抬手脱下外套挂了起来，顺手揉了一把江宥宁的后脑勺。
“我知道，因为我也是自己一个住。”
江宥宁非常贴心地帮他倒了一杯热水驱寒。
季淮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热水顺着喉咙缓慢地流进身体里，他浑身的冷气都被这一杯热水融化了。
“先吃饭吧，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季淮最终还是没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江宥宁能明显感觉到他在转移话题，知道他可能是不想继续再谈这方面的话题，于是带他到卫生间洗了手，又把他带到厨房。
江宥宁羞愧地打开冰箱，问：“我家只有这些菜，够吗？平时我不怎么回来，做饭阿姨就没太多。”
季淮扫了一眼清清冷冷的冰箱，顿了顿，半响开口：“要不然包饺子吧。”
“行啊，我今天还没吃饺子呢。”江宥宁惊喜地说，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吃到包的饺子了，倒是前几天因为阿姨放假，自己懒得煮面所以干脆下了一盘速冻饺子。
但是说实话，只能饱腹，并不好吃。
季淮把肉解冻，洗好菜，动作十分娴熟地切菜切肉。
江宥宁倒也没有闲着，帮他把工具准备好，冰箱里还剩一些面皮，但季淮却坚持要自己和面。
江宥宁帮不上忙，就乖乖坐在一旁看他揉面，也不捣乱，他要什么就帮他拿什么，有面粉蹭到他脸上，江宥宁十分殷勤地帮他擦掉。
季淮眼角含笑，趁江宥宁不注意的时候伸出沾上面粉的指尖，往他白嫩的脸上划了一道面粉印子。
江宥宁被偷袭也不生气，捂着脸笑了好半天，反手也沾上面粉往季淮脸上蹭。
他们打打闹闹玩了一会儿，正好面团醒好了，暂时休战。
江宥宁积极热情地帮他擀面皮，擀的形状歪歪扭扭的，像个畸形的大鸭蛋，中间薄两边厚，季淮掂量了一下这个饺子皮，失笑：“你轻点擀，中间太薄了一会煮的时候全烂了，只能当疙瘩汤喝了了。”
江宥宁忙不迭点了几下头，用力小了许多，饺子皮肉眼可见地圆润了许多。
季淮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这次擀得不错，值得表扬。”
说话间季淮手中的动作动作干脆利落，三两下就包好了一个圆滚滚的小饺子。
他这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明显唬住了只会把一圈饺皮子捏上的江宥宁：“我去，你好厉害，包得好漂亮！”
江宥宁跃跃欲试，他自己也试着包了一个，好不容易捏上了左边，右边又漏了，几番下来把江宥宁气得够呛。
季淮从他手里夺过那个被他捏烂的饺子，简单补救了一番：“你啊，还是老老实实擀饺子皮吧，我觉得你在这方面很有天赋。”
像是在哄小孩，不确定，江宥宁问：“真的吗？”
季淮没看他，专心包饺子：“真的，我怎么会骗你呢？”
闻言，江宥宁高兴了、满意了，欢欢喜喜地擀着饺皮子，越擀越熟练，没过一会儿就全都擀完了，他只能坐在一边专心盯着季淮包饺子。
江宥宁笑了笑，觉得季淮清冷的外表和现在的行为以及穿着的粉色围裙着实有些格格不入。
【作者有话说】
我们季淮还是非常贤惠的，小卷毛有福了。

第45章 45.互诉衷肠
半个多小时之后，两盘饺子出锅了，江宥宁调了个蘸料放在两人中间，表情端庄严肃，就在季淮刚要伸出筷子夹一个放进嘴里之前，江宥宁打断了他的动作。
“等下！”
“我先拍个照。”
季淮“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把筷子放下，打趣：“好好好，你拍吧，等你拍完了再吃。”
于是季淮眼睁睁看着江宥宁翻来覆去地把那两盘饺子拍了个遍，没多久手机就叮咚响了几声，不用看都知道，他肯定是发在群里了。
江宥宁把手机放到一边，对季淮说：“好了。”“可以吃了？”季淮问。
江宥宁一脸郑重，点了点头：“吃吧。”
得到了江宥宁许可的指令，季淮这才敢动筷子。
江宥宁小心地把冒着热气的饺子塞进嘴里，嚼了两口，忍着烫，嘶哈了两声：“好吃！特别香！”
江宥宁一口接一口，没一会儿就全都吃完了。
他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动作，撑着脑袋专注地看季淮。
相比之下季淮吃饭的动作就十分地慢条斯理，大大方方地让江宥宁看。
吃完饺子江宥宁主动提出让季淮坐在沙发上休息，他去刷碗。
江宥宁在厨房里哼着好运来，第一次觉得连洗碗都这么快乐。
一直折腾到凌晨两点多，窗外的烟花和炮竹声仍然没有停歇，江宥宁丝毫没有困意，反而更加亢奋了。
季淮坐在他旁边，胳膊擦着胳膊，气氛逐渐暧昧升温。
“介意我看一下这个吗？”季淮忽然开口，打断了江宥宁莫名其妙的想入非非。
江宥宁定睛一看，发现是摆放在茶几上的相框。
他表情呆滞了几秒钟，点头说：“可以。”
得到准许，季淮拿起相框。
一家三口笑得幸福甜蜜，照片上的小男孩看起来才五六岁的样子，胖乎乎的，哪怕是照片都能看出小男孩的脸又白又嫩，眼睛滴溜圆，可爱得不得了。
季淮的拇指在小男孩脸上温柔地抚过，良久后，他问：“这是你小时候吗？”江宥宁凑近了些，看着这张照片，心情复杂。
“是我小学一年级，我爸妈带我去公园玩的时候拍的照片。”记忆不甚清晰，但大致应该是这样的。
这好像是他们一家三口的最后一张被保存下来的照片。
江宥宁不禁有些感慨和怀念，那段幸福的回忆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久到在江宥宁的认知里仿佛已经过去了半个世纪。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讲给我听。”季淮听出了他话语中的留恋，和丝丝缕缕不舍，主动张开怀抱拥住了他。
江宥宁只觉得整颗空荡的心脏都被季淮填满了，有些酸胀，他一只手紧紧攥住了相框的一角，思考了许久不知道该从何开口讲述他崩塌瓦解的家庭。
季淮也没有催他，温柔地拍了拍他的后颈，带给他许多温暖和力量，给足他时间思考。
“我爸妈在我小学的时候就离婚了，以前他们很幸福，也很相爱，我就是在那样的氛围中出生的。”江宥宁嘴唇发干，喉咙发紧，“只是幸福太短暂太飘渺了，他们的感情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稀薄，直到耗尽最后一分，终于他们离婚了。”
“小时候我不懂什么是离婚，我只知道我不能天天看到爸爸了，只知道妈妈一个人照顾我很辛苦。”
“可后来，辛苦的妈妈遇到了对她好的男人，他们很快就结成了夫妻，而我……”江宥宁话语又些哽咽，季淮心疼地摸着他的脸，在他的泛红的眼角落下一个吻。
“而我就像是一个多余的累赘，迟迟融不进这个新的家庭。”
“所以，我就又回到了我爸爸的身边。”
江宥宁自顾自地说着，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泪早已决提，顺着眼角淌了下来。还是季淮温热的指尖帮他蹭干泪水，他才惊觉自己竟然哭了。
江宥宁有点不好意思，把头埋进了季淮的肩膀上：“再后来，我爸也结婚了，他也有了自己的家庭，我彻底没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