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迟正在跟人胡侃他们昨天在鬼屋里的经历。
“……那当然刺激了,你是不知道我们昨天有多凶险,走廊上堆了满满一堆的尸块,这时候有人提问,你是报警还是不报警?不报警的话尸块会立马攻击你,报警的话,碎尸的杀人犯就会攻击你,你怎么选?”
“……”
向阳虽然不信他说的,但依旧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甚至认真思考道:“这要是我的话……我估计会选报警,那堆尸块一看就不正常,沾上一块都不会好过,被杀人犯盯上我还能跑不是吗?”
寅迟道:“嗯,他手里的大砍刀有四十米,应该会允许你先跑三十九米。”
向阳:“……”
两边都是死局,那还怎么玩儿?
“不过你这个创意还真不错,昨天要是能运用到鬼屋里就好了,都怪覃元彦和罗阳煦他俩,胆子小玩什么鬼屋啊?玩个捉迷藏都能把自己吓晕,另一个还把自己搞残了,不过覃元彦他残了也是活该,就是可惜了咱们精心布置的鬼屋,都还没多少人体验过呢。”
玄学社社长和社团成员的突然失踪,在方棋他们从镜像中出来之后,拟定成了他们在鬼屋里玩捉迷藏的时候出了意外,吓晕之后被送进了医院。
向阳还在遗憾地感慨,寅迟却没再搭她的腔,抬头朝前面看过去。
方棋已经踏上了阶梯,朝他们这边过来。
寅迟撑着下巴,看着他一步一步走上来。
从方棋的视角,靠近窗边的人此时是背着光的,金色的晨阳勾勒出他线条流畅的面部轮廓,他微侧着头,一半在光里,一半有暗影,给他俊美的脸添了柔和却不失真,非常有氛围感。
这时光影微微交错,是那人抬头,开口对他吐出一个字:“早。”
声音低沉清润,莫名的旖旎。
“……”
方棋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向下挪到了他的脖颈处。
寅迟今天穿了件简单的黑衬衫,领口紧束,这一眼什么都没看到。
方棋下意识想蹙眉。
但他眉心还没蹙起,某人已经抬手解开了一个扣子,他动作自然而然,说出的话却引人遐思:“要检查一下吗?”
方棋:“……”
向阳:“……”
向阳原本是想跟方棋打招呼的,见他脸色不对才又看向寅迟,正好看到他的动作听到他出口的话,然后一整个震惊住了。
她心里一声“卧槽”,心说你们俩昨晚干了什么现在才要脱衣服检查啊?重点是现在还是在教室啊!
方棋的性格应该会拒绝的吧?
这不得嫌弃一波?
向阳又看了看方棋,却见他走上前,直接扒开了寅迟的衣领。
划过了锁骨的那道沟壑一样的裂痕已经消失了,连一点红痕都没留下,像是故意在说明他这副身体的不正常。
向阳在方棋扒衣服的时候就惊讶地用书挡住了半张脸,准确地说是挡住了她根本合不拢的嘴。
这是什么霸道总裁占有欲爆发的既视感?
但寅迟根本不是被欺负的小白花。
寅迟虽然性格跳脱,但他本人的气质懒散而闲雅的,现在领口的扣子解开,给他平添了几分野性。
他衣领半敞,露出一片冷白的皮肤,下颚以下,从微微凸起的喉结到沟壑分明的锁骨,再到领口边缘露出的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几乎集齐了一个男生性感的所有要素,看着这画面,应该没人能说出“嫌弃”两个字。
向阳俏脸微红,默默捧着书遮了全脸,把头扭到了前面。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方棋却是目不转睛地看了好一会儿,最后目光挪回了寅迟的脸上。
被人富有侵略性地扯着衣领,寅迟丝毫没有抗拒,反而嘴角浅扬,仰头看着方棋道:“检查好了吗?可以收货了吗?”
方棋:“?”
收什么货?
这人说话时喉咙微动,声带发出的震动刚好传递到了抵在他喉结处的指节,好似一阵电流窜过,方棋指尖微微发麻,他手指一缩,手也被烫到似的缩了回来。
寅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方棋把手收到背后,绷着脸道:“让我过去。”
他习惯了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寅迟倒是没占他的位置,只是拦路虎一样横在了中间。
但他让路也让得利索。
接下来的课堂时间,方棋没有说过一句话,中午两人去了学校食堂。
大学食堂在用餐时间总是吵闹的,加上这所学校的食堂味道相当不错,来晚了一会儿已经看不见有多少空位置,两人最后在角落里找了一张小圆桌,刚好够放两个人的餐盘。
方棋今天的食谱是鸡蛋卷+咖喱鸡肉+生菜豆腐汤。
而寅迟的食谱……他没有食谱。
他只在餐饮区端了杯果汁……现在连样子都懒得做了。
方棋不太记得之前跟寅迟一起吃饭的时候这人有没有动过筷,他一向是自己埋头干饭,没顾上过其他的。
但是他每次吃完要走的时候,寅迟好像都是已经在等着他的样子。
“你不能吃?”方棋突然问。
寅迟道:“能吃,但也可以不吃。”
“……”
所以他每次都来食堂是为了什么呢?
方棋不太愿意去想这个问题。
来学校之前,他准备了太多问题要问,真到这时候,又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两个人无声沉默着,桌上的餐盘也一直搁置着,大概是他们长时间没动,他们的食物被默认成了无主之物,不知道从哪儿跳出来一只小麻雀,在他们的餐桌上蹦跶了几下,然后对着白米饭下了口。
方棋垂眼看着小麻雀,没阻止也没驱赶,感觉到它吃得差不多了,他才出声道:“你怎么变成这样的?”
果然,他出声之后,小麻雀就受了惊似的,迅速飞远了。
没有了转移注意力的东西,他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对面的人的脸上。
寅迟还在低着头,用吸管搅拌着他端来的果汁,很久才说:“我不知道。”
方棋:“?”
他刚要皱眉,又听对面的人说:“别老是皱眉啊,话要听人说完的。”
方棋:“……”
那你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
寅迟又道:“我确实不知道,我小的时候失踪过一段时间,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变成这样了。”
“……”
什么叫失踪过一段时间?
“你不记得那段时间发生的事?”
寅迟:“不记得。”
方棋问:“你失踪是什么时候?”
寅迟:“七八岁的样子吧。”
方棋沉眸。
七八岁,已经是记事的年纪了,身体发生了这么大变化……他连身体都没了,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
寅迟抬眼看了看他,笑着问:“不信?”
方棋又摇头。
既然已经暴露到这个份儿上了,他没必要再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如果不是因为他年纪小不记事,那就只能是有什么导致了他记忆的丢失。
“其实我自己也一直在找身体变成这样的原因。”寅迟说:“以前一直没什么头绪,不过现在倒是有了一点了。”
方棋隐隐猜到了什么,但还是问:“什么头绪?”
寅迟看着他不说话。
方棋顿了顿,“你说叶千瑜?”
寅迟:“嗯。”
叶千瑜能在短短三个月内变成能控制一片鬼域的厉鬼,靠的是吸收别人的怨气。
寅迟也吸收了别人的怨气?
他当时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他哪儿来那么大的怨气化鬼?又怎么主动吸取别人的怨气?
而且寅迟体内的阴煞之气虽强,但他好像并不能控制自如,而是在压制。
如果他不是主动的吸收炼化,那就是……有人强行往他体内灌注煞气。
往一个孩子体内灌注阴煞之气?他就不怕孩子的身体承受不住,爆体而亡吗?
目光落在寅迟身上,方棋微微悚然。
他们当然不怕,寅迟现在不就是死了吗?
他的记忆丢失,难道是因为在爆体的时候对灵魂冲击太大?
方棋的声音沉了下来,“所以你是觉得,你变成这样,可能是被叶千瑜背后的人,当成了试验品?”
寅迟淡声道:“嗯,说不定呢?”
“……”
说不定个鬼!
如果是一个试验品,试验失败爆体而亡之后,他的灵魂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叶千瑜他们为了收集怨气,为了逃脱地府的探查,不惜给将死之人更换死亡方式,费心又费力,而寅迟体内压制的煞气远非叶千瑜可比,就算□□死了,他的灵魂也是丰富的“养料”,拿他做试验的人怎么可能放任他逃出来?
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做事时肯定异常的小心谨慎,内外都必然是层层防护,寅迟体内的阴煞之气再强,他当时也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他又怎么可能逃得出来?
方棋想不通,总感觉好像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寅迟含着吸管喝着饮料,垂着眼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棋奇道:“你现在的身体……”
怎么吃喝东西?
寅迟抬头,看出他的疑问,倏地一笑说:“玄门出品,五感俱全,你可以当做是一个受我操控的傀儡。”
方棋:“……”
尹涛之前给他的文件里,似乎是有提到过,尹家擅长的是炼器和制造傀儡,据说祖上最厉害的傀儡师曾经还制造出过一个拥有自己灵智的傀儡,有血有肉,从外形到身体,言谈举止完全和正常的活人一模一样。
现在却是没有人能做出来了。
但尹家能做到外形不露丝毫破绽,能有正常的五感,甚至模拟出脉搏和心跳,这已经很厉害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所以,你一直跟着我,也是为了查清你自己变成这样的真相?”
他伸手拿过一个蛋卷,送进嘴里咬了一口。
寅迟却说:“不,我跟着你,只是因为我想跟着你。”
“……”
方棋倏然抬头,撞进了一双深潭一样的眼睛,好像映着熠熠光辉,他薄唇微扬,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方棋没来由地漏了一拍心跳,他抿了下唇,脱口道:“为什么?”
寅迟看着他,眼神认真:“我说过了啊。”
方棋:“……”
所以说为什么?
那种没头没尾的话,任谁听了都不会相信,只会觉得莫名其妙。
寅迟依旧没有解释,而是反问:“那你呢?”
方棋:“什么?”
“你又为什么救我?”寅迟道:“你昨天去书店找我,应该不是为了给我疗伤去的吧?为什么改主意了?”
“……”方棋眨了一下眼睫,“你受伤是因为我……”
“我受伤不是因为你。”寅迟打断他说:“是因为我瞒了你。”
“……”
“我这种情况,在地府的规定里,会被怎么处理?”
方棋哑声道:“地府没有你这种情况。”
“哦。”寅迟又说:“那这种情况需要向地府上报吗?”
方棋:“……”
且还是作为重度危险的情况上报。
他脸上什么都藏不住,一小会儿的停滞已经暴露了他的答案,寅迟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说:“所以你为什么没有上报?”
方棋:“……”
他能说他忘了吗?
这是实话。
在看到寅迟身上那些惨烈的伤口时,他脑子里似乎有过一瞬间的空白,他压住了最开始质问的话,开始在意起寅迟身上的伤,最后治疗结束,他离开阁楼。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怎么处理寅迟这件事。
就算现在被寅迟特意提起,他依旧没有这个想法。
对鬼差来说这似乎属于失职?
“为什么没有上报,我只能想到两个原因,一是你舍不得我,二是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从方云松丢魂那次方棋主动联系他就很奇怪。
方棋绝对不是一个会主动联系别人的人。
他独来独往惯了,也不会一直放任另一个人跟在身边,哪怕是一个对他来说还算“有用”的人。
他防备心很重,过多的巧合堆积在一起,他在看到他们同校还同班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应该是怀疑和警惕,但他也没有。
他甚至一直有意无意地在观察了解自己。
不仅方棋对他很好奇,他对方棋的目的同样很好奇。
“你舍不得我吗?”寅迟问。
方棋下意识就想否认。
但还没等他说出口,寅迟又顾自恍然道:“不是的话,那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
方棋:“……”
问题好像是他先问的?
为什么现在他成了被问的那个了?
餐桌对面,寅迟一双手五指交叉撑在身前,他用手背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他想从寅迟身上得到什么?
他确实有想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
那些缠在他身上束缚着自己的因果线,他想要斩断了去投胎。
但他给寅迟疗伤,为的不是这个。
他给寅迟疗伤,只是他当时那么想了,所以他就那么做了。
那他又为什么会那么想呢?
如果没有因果的事,那他当时还会那么做吗?
答案应该还是会。
不知道为什么,方棋只是自己这么觉得。
但在别人看来,他的付出不是无缘无故。
原来他在寅迟眼里和寅迟在他眼里一样,说的话做的事都不会是“无缘无故”。
他从上任到现在,除了谢辞,没跟任何人提过因果线的事,更没想过告诉寅迟。
说了又能怎么样?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他自己身上有了别人的因果线,有人跑来告诉他,他的反应只能有一个:哦,关我屁事。
毕竟现在看起来,就算寅迟身上缠满了他的因果线,对寅迟来说也没有丝毫影响。
他何必给自己多找一个解决不掉还甩不掉的麻烦?
况且因果线这么扯的东西,自己说了,寅迟就一定会信吗?
他犹豫的时候,兜里几乎没怎么响过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微信消息的提示。
方棋微怔,他抬了一下头,正好看到寅迟微微挑起的眉。
他状似随意地问:“有人找你?”
这么长时间,他还没听见方棋的微信响过私人的消息。
谁发的消息?
方棋也没避讳,拿出来看了看。
是喻明忠。
昨天回去之后,喻明忠就申请加了他的微信,现在发过来的是一张照片,里面是在他的车祸现场搜集到的东西。
方棋简单道:“警局发来的消息。”
寅迟:“警局?”
方棋:“嗯。”
他把警察昨天来找他的事说了,并且打算下午就去一趟警局。
他推迟时间是为了寅迟的伤,既然人已经没事了,他也没必要非得待在学校里。
寅迟听说他要去警局时反应不大,只是淡淡地问:“需要我陪你一起吗?”
方棋:“不用。”
他可不想再把这人卷进自己的事情里。
他拒绝得太果断,寅迟只好说:“那好吧。”
方棋:“……”
明明是他不让人跟着,现在却有种说不出什么感觉。
后来他知道了,这种感觉叫失落。
第054章 做梦
去警局之前, 方棋给喻明忠发了条消息,等他走出校门时,就有一辆车等在了校门口。
“喻队听说你今天有空, 特地让我来学校接你的。”来接他的小警员如是说。
小警员名叫王正一,两年前从警校毕业, 今年刚从地方公安局转来市局, 就连续遇上了几桩命案, 还都是非比寻常的命案。
但他虽然年轻,心态却很好, 就算知道他们即将要处理的不是普通案子,也丝毫看不出紧张,甚至说起案子时, 还隐隐有些期待, “其实就算你今天不来,喻队也打算等你下了课之后去接你的,事情出了点变故。”
方棋问:“什么变故?”
王正一直接递给了他一沓资料:“你先看看这个吧。”
“……”
资料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
警员来接方棋,开的是私人的车, 他刚刚拉开车门时, 门把手已经被太阳晒得滚烫, 说明车已经等在校外很久了。
王正一不是在他发了消息之后来接他的,而是一直在校外守着。
他们要解决的事应该已经刻不容缓, 只是碍于不能强制把学生带回警局, 所以才派了人守着,以便于发生意外的时候能第一时间找到人。
方棋没计较他们的这点小心思, 低头开始看资料。
资料上是林江市几个富二代的身份信息, 同时也是死亡名单。
就在一星期前,林江市西城区发生了一起命案, 几个富商的儿子在一家有名的私人会所里死于非命,当时就有人报了警,却在警方出警之后,被告知死了的人都被家里人接了回去,并送进医院出具了死亡原因和死亡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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