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棋:“……”
这人好像已经把真相说出来了。
齐天天:“……”
怎、怎么好端端地还提到鬼楼了呢?
他们不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吗?
而且,什么叫“就因为死了一个人”?死了一个人不算大事吗?而且楼里还差点死了另一个人!
但听他这么一说,齐天天还真有点害怕,尤其是寅迟这个时候还补了一句:“我看那栋楼离你们现在的大楼还挺近的。”
齐天天:“……”
“废不废弃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他说:“得看学校后续的安排。”
寅迟道:“那我们现在进去看看也没什么吧?”
齐天天:“……”
好像没毛病。
寅迟又说:“那咱们走吧。”
齐天天:“……”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总之,齐天天最后还是去拿了钥匙。
虽然名义上说是被废弃,但原来的学生会大楼其实也没有多陈旧,一栋偏欧式的建筑,构造简洁,以一扇圆形拱门为中心,建筑往两侧伸展,共有三层楼。
看得出来这所学校对学生会的管理还是很重视的。
楼栋被封锁,在大门上挂了一块重锁,齐天天拿着钥匙开了门,厚重的大门推开,立即有浓厚的灰尘被带起来,搬空了的楼里异常空旷,乍一进去,像是打开了一座尘封已久的欧洲古堡,诡秘而沉闷。
不知道是不是被寅迟的话影响,齐天天觉得这栋他待过两年多的学生会大楼,现在看起来有点阴森可怕。
看来楼栋果然不能被废弃太久。
“进去吧。”齐天天说:“不过不能待太久,一会儿我还得去还钥匙的。”
方棋“嗯”了一声,走进楼里。
寅迟落后半步跟在他身后,刚一进去,两人就同步感受到了阴气的浓郁。
“不对啊。”齐天天疑惑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我记得楼里的光线没这么暗啊,该不会窗户积灰了吧?”
他左右张望了一下,就要找一块窗户查看。
方棋突然道:“你先离开这儿。”
齐天天:“什么?”
方棋正要再说,齐天天又道:“那怎么行?我把你们带进来当然要负责把你们带出去……你们要看什么赶紧看吧。”
“……”
方棋正在直接把人丢出去和再劝一次中间犹疑,身后寅迟声音微沉:“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异变陡生。
只听“砰”的一声,刚刚还大敞的大门猛的关上了,在大堂里震出无限回音。
齐天天被那沉重的声音震得蹦起来一跳:“什么玩意儿?”
是……风吹的吗?
他们来的时候不是没起风吗?
很快他又是浑身一僵,四周的光线好像变得更暗了,已经是傍晚太阳落山后天即将黑透的那种光亮。
可现在外面是大白天啊!
而且四周好像有什么东西影影绰绰地冒了出来。
方棋和寅迟同时沉眸。
寅迟说:“是鬼域。”
方棋:“嗯。”
齐天天听着他们俩的对话,一脸懵逼,正想问一下,旁边已经有一个声音替他问出来了。
“什么是鬼域啊?”
一个清丽的,带着点儿喑哑的女声,就在自己胳膊旁边。
齐天天觉得胳膊有点发凉,他缓缓侧头,看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生。
进这栋楼的不是只有他们三个人吗?哪里来的女生?
“你是……?”齐天天问。
他目光突然转向自己,说话的女生一愣,朝他看过去,惊讶道:“学长你能看到我?”
齐天天看到她正脸的一瞬人就麻了。
那个女生一脸青紫,眼眶凹陷,眼珠外凸,一副窒息而死的尸体模样。
“啊!”齐天天大叫一声,被吓得连连后退:“你你你……你是个什么东西?!”
女鬼:“……”
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骂鬼?
方棋回头看到这一幕,心情多多少少有点复杂。
女鬼名叫徐真,是他去学生会找齐天天时给他们带路的,有鬼带路总比自己看着地图找要快,之后徐真也一直跟着他们,只是齐天天看不见罢了。
见徐真一脸委屈,方棋只能道:“徐真,那个在教师公寓里开煤气自杀的女生。”
齐天天:“?”
他瞪眼道:“她……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方棋道:“我没说她现在是活人。”
齐天天:“……”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不是活人是什么?
那个字在脑海中冒出来的瞬间,齐天天觉得自己的膝盖有点软。
“这到底什么情况?!!”
其实比起其他直接被吓晕的状况,齐天天的反应已经算是镇定了。
但方棋觉得他还不如晕了,起码不会吵。
“建筑的构造变了。”
这时寅迟突然开了口。
方棋回头抬眼,果然看到楼内的构造出现了变化,原本从大堂进入,在正面的楼梯两侧,还有很多空置的房间,但现在那些房间变得模糊,只留下两条幽深不见尽头的长廊,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唯有上楼的楼梯还很清晰。
寅迟倏地笑了:“看来她是想请我们上去啊?”
方棋:“……”
这叫什么?请君入瓮?
倒是狂得很。
“上去看看。”方棋说着已经先迈步踏上楼梯。
寅迟慢他一步跟上。
齐天天在原地一蹦跶:“去……去哪儿啊?这到底……”
“不想死就跟上。”
方棋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齐天天原本还在犹豫,这时徐真在他身边叫了声“学长”,他一回头,顿时怪叫一声,马不停蹄地追了上去。
徐真:“……”
三人一鬼全都上了楼梯,方棋走在最前面,一边往上走,一边凝神听着后面的脚步声。
从进到大楼起,这里就给他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说不上是什么,但是让人十分压抑。
方棋不知道这栋大楼以前是什么构造,但是越往上走,前面的空间好像越窄小,从一楼往上时还是十人并行都不会拥挤的宽敞,上到第二层之后,已经两个人并行都会觉得挤了。
身后的脚步声还是两个人的,加上他自己是三个人的,徐真是鬼,没有脚步声。
再次确认之后,方棋继续往上。
走了半天他顿住脚,心说这三层楼的楼梯是不是过于长了?还是他让鬼给耍了?
正想着不能跟着别人的节奏走,他准备转身下楼,手腕突然被人轻轻握住了。
触感有些冰凉,方棋没有第一时间转身,而是问:“怎么了?”
没人说话,脚步声也停了。
方棋轻轻蹙眉,因为寅迟有过抓他手腕的前科,上来时也是寅时一直走在他后面,他下意识就以为那是寅迟的手。
但他再一感受,拽他手腕的手好像比寅迟的要细了不少,而且手指顺着他的手腕往前,正在往他手心里钻。
方棋:“……”
他一转头,看见一个穿红衣服的正朝他仰起脸,那张脸惨白惨白的,没有五官,是在看向他之后,才睁开了细缝一样幽深的一双眼睛,同时血色的嘴从一个红点慢慢扩大,往后咧到了耳根。
方棋觉得那张脸就像是一张恐怖面具, 他顿了两秒,然后毫不犹豫地一脚回踢。
“砰”的一声,拽住他的“人”后仰跌落, 撞倒在了楼梯拐角,那张面具一样的脸也四分五裂。
但它没有就此安分, 而是从拐角处挣扎着爬起来, 扭曲的身体重新“安装”时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方棋皱了皱眉, 不是因为那东西的诡异,而是因为自己刚刚被抓过的手腕。
他刚刚是被调戏了吗?
那几根试探着要往他手心里钻的手指在他手上留下的触感让他膈应不已, 不由得把手伸得离自己远了一点。
他脸上的嫌弃过于明显,楼梯下面刚刚组装好的脸僵了一下,随即五官愤怒似的变得扭曲, 血口张开再次朝他扑过来。
方棋:“……”
真是世道变了, 调戏人的比被调戏的先破防了。
它有什么好愤怒的?
很快方棋让它感受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愤怒,在那东西再次逼近时,他身前浮现出了一缕火焰,火焰迅速暴涨, 将那东西吞噬其中。
“啊……啊啊啊——”
火焰的炙烤让它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在空荡的空间里刺得人头皮发麻, 明明不似人体,却散发出了蛋白质被烧焦的味道, 没一会儿, 那东西便支撑不住,在方棋面前爆成了一片血雾。
血雾散去, 身后早已经没有了寅迟他们的身影。
他们被分开了?
能做到这么悄无声息, 这里的厉鬼确实有狂的资本。
刚刚被烧掉的东西自然不是厉鬼的本体,只是它穿着红衣, 又像是傀儡,让人不由得回想起在操场上看到过的红色鬼影和在公寓窗户外捕捉到的头发。
看来他从进校起的第一天就已经被盯上了,而且是一直被盯着。
……更特么膈应了!
方棋没有再往上走,而是站在原地看向了楼下,刚刚才走过的路,也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样子,他现在站着的位置,已经看不到一楼大堂,甚至看不到地面。
他感觉自己站在了一座悬浮在空中的阶梯上,往下走会摔得粉身碎骨。
……但他头铁想试试。
明知道身后没有台阶,方棋还是一脚踏了上去,令人意外的是,他没有踩空。
他又低头,看看自己因为后退隐入一片黑暗的脚……但他确实是踩在实地上的。
这就说明,眼前的一切都只是障眼法罢了。
方棋眉头微动,心说还是高估这里的鬼了。
在他面前玩障眼法?
只见方棋闭了闭眼,周身气流涌动,下一秒他再度睁眼,眼白已经被阴气填成了一片浓黑,他眼神凌厉向前,涌动的气流以雷霆之势以他为中心开始扩散。
繁杂诡谲的建筑像画卷一样被气流掀开,露出最真实的内里——学生会二楼办公室。
方棋站着的其实是上去二楼的第二个台阶。
建筑恢复正常,他才继续往上走。
二楼大概是有文艺部办公的地方,各种文艺活动留下的合影占了很大的版面,几乎贴满了一整张墙面,其中有一张面孔非常显眼。
那人身姿高挑,身形有致,近景的照片上,她皮肤白皙,眉目如画,如瀑的长发披散在肩上,是典型款的校园女神。
也有其他发型,不管是扎着高马尾还是丸子头,她在和任何人的合照里,都美得很突出。
这人应该就是叶千瑜。
只是学生会都已经搬走了,这里还留着死人的照片,是为了给这栋“鬼楼”增添氛围吗?
又或者……是故意给他看的?
但方棋并没有在照片墙前停留多久,他目光转向走廊另一边,忽然瞥见一个身影,正从走廊的尽头推门走进了一间办公室。
那身影他认识,是齐天天。
齐天天走路的姿势很不对劲,他双手垂在身侧,推门也没有用手,就那么直直地用身体挤进去,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这种状态方棋并不陌生,他在监控里看了很多次。
他快步走过去,站到了齐天天推开的那间房间的门口,并叫了一声:“齐天天。”
“……”
没有反应。
方棋也不叫了,自己走进去。
齐天天的目标很明确——房间里的窗户。
他和其他被诱导自杀的学生一样,正在完成属于他的“自杀”的过程。
方棋也没阻止他,而是静静地在一旁观察着,他看着齐天天推开窗,看着他费力地爬上窗沿,又看着他发了一会儿呆,然后站起身,伸开双臂,向奔赴什么信仰一样,就要从窗户边栽倒。
在他身体坠落的瞬间,齐天天无神呆滞的眼睛忽然变得清明,他瞳孔急剧收缩,身体一阵失重,慌乱间想抓住什么稳住身体,但前倾的身体已经碰不到任何支撑物,反而因为他的动作加剧身体的坠落。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脑子里冒出这几个字的同时,一声尖叫即将破喉而出,齐天天只觉得脖子一紧,有人从背后拽了一把他的后脖领,他的惨叫声戛然而止……被勒的,随即前倾的身体后仰,被一股大力拉回了房间里。
后颈的力道松开,齐天天捂着脖颈,瞪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气。
喘了好半天,他才发现身边还有个人,侧头望过去,他愣愣道:“我……我怎么了?”
方棋面无表情的居高临下:“你觉得你刚刚怎么了?”
齐天天看了看方棋,又看了看自己刚刚站过的窗户,因为被勒住而充血涨红的脸上,血色又瞬间褪去,变成一片煞白。
他刚刚……差点跳楼了?
怎么会这样?
方棋又问:“感觉怎么样?”
齐天天:“?”
什么感觉?跳楼的感觉吗?
魂飞天外?
方棋却道:“不是问你跳楼的感觉,是跳楼之前……还记得你怎么进的这房间吗?”
“……”
齐天天往回想了想,脸色不禁更难看了。
他就记得他紧张兮兮地跟在方棋两个人后面,快上二楼的时候,后面的女鬼突然拉了一下他的衣角,他吓坏了,下意识就想叫方棋能不能让女鬼离他远一点,结果前面的两个人同时转过身……他们居然都没有脸!
齐天天瞬时间肝胆俱颤,前有狼后有虎,他闭着眼睛就开始横冲直撞,居然真的让他冲出来了,他凭着本能,躲进了他之前常待的一间办公室,然后就……
“然后就怎么了?”
齐天天顿了顿,说:“然后就很想哭。”
“……”
见他露出一点一言难尽的表情,齐天天立马道:“不是被吓的!”
方棋:“嗯。”
也不管他信不信,齐天天继续道:“就是……很emo,你懂那种感觉吗?你有过和你爸妈吵架的经历吗?就是你明明很有道理,但他们总拿为你付出的东西来压你,吵不赢了就各种戳你痛处,你还不能反驳……就很憋屈很郁闷,怎么也提不起来精神,你能明白吗?”
方棋:“……”
他不明白。
他的父母,不管是方慧也好还是方云松他们也好,对他从来都是单方面的贬低和损毁,不存在吵架这种东西,而他也不会emo,这种感受没有意义。
但这大抵就是那些学生被诱导自杀前情绪低落的原因。
因为有人让他们不断地想起了生活中不愉快的事情,始终提不起精神。
但是没有人会因为这些生活中的琐事想要自杀,就算想了,也不一定敢做。
他又问:“那你emo的时候想自杀吗?”
“怎么可能?”齐天天道:“我疯了?为这么点儿事……”
话音顿住,齐天天倏地意识到了什么,他看向方棋道:“你的意思是……我刚刚是想自杀?”
“我没有!”齐天天大声说:“我都不知道我刚刚怎么了!我就是有点难受……我是怎么从我之前的办公室进到这里的?我和那些自杀的学生……”
他似乎是想不通,或者是不愿意想,甚至还没有去想,他就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后知后觉地发觉了方棋他们进学校之后的一系列不寻常的举动,不是因为他们不正常,是因为他们的学校不正常!
他们学校里有、有鬼!
那方棋呢?方棋是什么人?
“你……”
“走吧,去找人。”
话还没问出口就被打断了,齐天天又颤声道:“找、找谁啊?”
当然是找和他们分开的人。
方棋不觉得以寅迟的能力会应对不了这里的情况,但就是莫名在意。
他和齐天天都在二楼,徐真已经死了应该也不会受太大影响,那寅迟呢?他去哪儿了?
“去找叶千瑜。”方棋说着,径直往门外走,头也不回地提醒:“跟上。”
齐天天快速从地上爬起来,跟他一起出去,走到门口又看了眼他差点跳下去的窗户,又是一阵胆寒。
找叶千瑜?那不是找死人吗?
他们废弃的学生会大楼,真的变成一栋鬼楼了?
他觉得他的世界观药丸!
从房间里出来,外面还是他曾经熟悉的样子,他稍微松了一口气,情绪稳定下来,也勉强能思考了。
他想跟方棋道声谢,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干巴巴地问:“你是什么时候找到我的啊?”
方棋依旧没有回头:“你进去的时候。”
“哦……”
那就是他跳窗户之前。
等等,他跳窗户之前?
“你看着我爬的窗户?你怎么不阻止我?”齐天天大惊。
方棋:“……”
因为有想确认的事情。
近距离观察别人被操控不是比监控要来得清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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