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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布武(终见苍木)


妖刀再不详也只是凡器,与神器的角力注定只有败落的结果。在妖刀发出承受不住的脆响之前,绘满红色文字的符咒已经如有意识般缠缚上去,分担开神器的压力,连同夜斗尚在流血的伤口也被符咒层层包裹。
在这些妖异的细长纸张下,少年神明的脸上是孩子一样的、被掠夺后无从挽回的伤心之色。
神明是基于人类的祈愿而生的,信仰不灭则神明不死。
夜斗是基于藤崎的祈愿而生的,只要藤崎还需要夜斗,那么夜斗就不会死。
这样不留情面的攻击,并不是夜斗不够重要,而是卖药郎真正触及到了藤崎的命脉。因此阻拦着他的夜斗,无论被怎样攻击都不为过。被作为祸津神使用多年的夜斗,使用的一招一式都在藤崎的预料之中,而他自己会对夜斗造成什么程度的伤也在藤崎的预料之中,夜斗是个什么样的神明更在藤崎的预料之中——
这是一个非常容易心软的、容易被人打动的、会为此犹豫不决的孩子。
几百年的相处实在太过漫长,就算是陌生人也能彼此成为依靠。就算被利用、被伤害也无法甩脱彼此,无法拒绝被驯化。一两个月的经历再美好,也无法让夜斗坦然对曾经的“父亲”痛下杀手,只要再给一点点回转矛盾的余地,大概就会迫不及待地立刻抓住。然后,对藤崎言听计从的螭就会是他的前例。
这是一个……
会在意他人的心意,并珍惜到了愿意付出仅有的一切的、这样的孩子。
即使感觉到了真正的、健康的情感,明白了利用与非利用的区别,“父子”几百年的陪伴仍然不是假的。年幼时的教导、完成任务的夸赞、偶尔淘气的玩乐时光,纵然只是使用工具下的一点泡沫,也仍然有着足够美好的假象。
若是连这些都要否认,那么作为神明生而至今的生涯,岂不是太凄惨了吗。
“烦死了。”藤崎道,“完全看不清形势的蠢货。”
“啊啊,你是为了万事屋是吧!知道了,不会对他们动手了,高杉也由我来,所以现在滚开!!”
……是啊,就是这样。已经猜到了这份“父子”的关系的本质是如此丑恶,但仍然会为之难过。
蓝眼的少年神明眼神锐利起来,执着地站在门口,断然道:“不可能!”
“我不想再被你控制了!也不想我在意的人受到伤害!所谓什么救世主、什么拯救世界……我不需要。如果你非要阻拦我的话,我也绝对、会对你下杀手。”
大概是终于明了了夜斗并不是在“叛逆”,藤崎的注意力终于全盘落在了夜斗身上。那种前所未有的、毒蛇一样的眼神死死地缠绕住祸津神,因为螭的慌乱而圆环乱抖的禅杖也如毒牙般衡量着攻击的位置。
但迎着这个视线,夜斗没有丝毫退避,曾经面对敌人时才有的、淡漠的视线无所畏惧地迎上了藤崎,符咒传递着灵力,以致于妖刀上都浮出强烈的灵光。
“蠢货、废物、垃圾、没用的东西……”藤崎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辱骂道,“如果不是时间不够我来等一次换代的话……!”
螭还在禅杖里瑟缩,带着哭腔劝说着“夜斗会当真的”一类的话,但是唯一能听到她的话的持有者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愤怒地挥舞着禅杖。恰好一手可握的杖身转动时都能卷起呼呼的风声,他带着暴怒的脸,猛然重劈下去!
夜斗不闪不避,目光锐利地迎上!
凝滞的空气突然多了些许流动,就在双方兵刃即将碰上的剎那,一道白色的身影猛地从天而降,重重地压在了藤崎的肩上!
鲜血四溅。
刻着“洞爷湖”的木刀洞穿了青年的掌心,青年本身也因为这意想不到的外力翻倒在地。刚刚还作为武器的禅杖已经滚到一边,重新化成日式人偶般的少女,在一旁惶恐地瑟瑟发抖。藤崎的五指还因为剧痛而抽搐着,被地面痛击的鼻子也是一阵发酸。但是他没能抬起头、也没能站起来——因为某个银色天然卷的人已经持着木刀跪立在他的背上,甚至一只脚还嚣张地踩着他的脑袋。
“嗯?知道我是谁吗?没错,就是我,从时之政府回来还为了和那群惹麻烦的小兔崽子们来个惊喜见面而特地选了下落脚点并且抽空听了两句话的江户性价之王万事屋阿银是也——”
“我说,你好像对我家孩子说了很失礼的话啊。人渣。”

第130章 在江户的第一百一十五天
虽然将从时之政府返程的一切都压缩成一句话甚至还不断句,实在是很有槽点,但目前没有人会去吐槽坂田银时——在那除了大快人心还是大快人心的天降正义下,一切的局势都在瞬间被逆转。刚刚还和夜斗势均力敌的藤崎面色惨淡,被直接钉死在地上的手掌仍有鲜血不住地从伤口的缝隙中流出来,被银时踩着的脑袋更是头发污秽凌乱、模样可怜。
但是任何一个见证了刚刚场面的人,都不会对他产生同情。
螭细细碎碎的哭声还在不停响起,在真的面临危机后,她才终于褪去了那些成熟的、妩媚的、危险的一面,像个婴儿般哭声尖锐地嚎啕着。大概是藤崎一直以在她面前都是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模样,因此当这一点被直接在眼前颠覆后,刚刚还危险无比的神器也只能像个普通女孩子一样扑过去,愚笨地捂住藤崎仍然被木刀贯穿的手掌,试图阻挡血液的流淌,眼泪不停地落在自己布满字迹的双手上,只不停地反复着:“父亲、父亲大人,父亲大人——”
但是那些血丝还是从她的指缝里渗出来。
被迫低着头的藤崎无法看到坂田银时的表情,剧痛的手掌也无从分辨木刀是否有动摇的迹象。但是憎恨、厌恶、不甘、嫉妒等等的负面情绪头一次如此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脸上,比起他曾经的虚伪更加丑恶。被银时击伤之前的手感在疼痛的作用下被回忆得越发深刻,刺伤他的人是银时、反抗他的人是夜斗,但当他心里怨毒的毒水流出来的时候,第一个选择的仍然是完全受他掌控的、即使有所抗拒也只是程度最小的……
“废物。根本一点用处都派不上,都是因为你的动摇,我才会这样!”
“到底是谁把你点化为神器的啊!你这个——”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银时已经再度狠狠地在他头上踩了几下,力道的冲撞让他咬破了舌头,合着血的口水不停地从嘴角冒出来。但是从他未完的口型中,螭仍然能辨认出藤崎没有说完的话。
——你这个【水子】*。
她是未能从母亲腹中诞生就死亡的孩子。
她不知善恶、不分黑白,因为她在死亡的时候就是还没有感受过世界的人。别的神器都认为野良是卑贱污秽的东西,但她没有关系,只要是对她好的人需要,她就愿意为之成为“野良”。未能出生是她天生的创痛,但是没有关系,就算没有出生过,她也有了父亲、有了家人……
她应该是觉得自己有家人的啊。
但是为什么在听到自己的出身被如此怨毒地斥骂出来后,她的身体就像是僵住了一样,哭声被堵塞在了喉咙里,只有眼泪还在不停地流。她不会去想是否真的是自己不想对夜斗下手的动摇、造成了藤崎未能反抗得了银时的这一幕,也已经无暇去想如果自己真的没有动摇那夜斗会不会已经死去换代——那一句没能出声、却仍然充满恶意与侮辱的“水子”,已经填满了她的整个心灵,让她连眼前的一切都看不到了。
不是这样的。不是、不是、不是……在一切都没有发生之前,他们一家人不是这样的!在夜斗没有接触到万事屋之前,他们明明是那样幸福的一家三口,父亲宽容、她和夜斗也很听话,明明这样幸福才是对的——
但是当她如同被烫了一下、含着眼泪去看夜斗的时候,又似乎从那双已经冷漠锐利的眼睛中看到了反问——“那样真的算是幸福吗?”
人类的孩子听父亲的话,她听父亲大人的话,到底有什么区别呢。
她想不到啊。身体也已经无法行动了,就算眼睁睁看着藤崎被坂田银时一句句骂着人渣在地上反复摩擦,她也麻木地无法伸出手如阻拦,明明已经死去过一次了,但是身体却好像在不停地流逝着温度,像是十分久远、还没有发育出视力的时候,曾经感受过的那样。
“不可以、对父亲大人下手……”
螭目光空洞,眼泪早已沾湿整个面庞,像是人偶一样断续地叙述着。
“因为父亲大人死了的话夜斗也会死去的。没有人记得夜斗,夜斗就无法存在,就算现在有人记得夜斗,人类的寿命终结后,一切也都会归零。只有父亲会永远记得夜斗,所以我们三个会一直在一起……”
为什么,踩着她父亲头颅的人,会对她在这一瞬露出了怜悯的目光呢?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你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吗?”坂田银时道。
“不可以吗?我儿子很可爱吧。”藤崎在说话时带着一些按捺不住的、疼痛所致的抽气声,但那种癫狂的气息仍然从他的神情、他的言语中浮现开来,“想要吗?想抢吗?不管你怎么想,夜卜都只是我的东西!!”
“要是真的这么看不惯夜卜在我身边,就讨好我啊?”
即使被坂田银时再一次用鞋底狠狠摩擦,他也只是恶意地、用力地试图将眼角余光翻到上面去,试图注视坂田银时:“不过,只是相处了区区一个多月,你大概也做不到这个地步……但是,你真的要当着夜卜的面,杀了他的父亲、割断他的性命吗?”
“那又如何。”
出乎意料的是,夜斗的声音在这一刻和坂田银时的声音一齐响起了。
即使满脸污秽,藤崎的面色仍然微微一变。
“啊啊。我就知道,说白了神明这玩意就是妖精系男子*吧。”
大概是藤崎的发言实在太惹人厌,坂田银时若无其事地把木刀在藤崎的伤口处转了好几圈,脚也从一开始地愤怒之踩变成了字面意义上的用别人的脸来擦自己的鞋底,顺便还不忘用小拇指抠出鼻屎直接弹在藤崎脸上。
然而伴着这种大快人心又有点小学生气息的举动,坂田银时的神情却是平静至极。
“我说,你以为夜斗是谁?”
“过去的一个多月里每天打三份工接触三个委托人,加起来也有超过一百个了。三条街外的阿婆给过红豆包,人妖店的雇过他发传单,就连桂那个白痴都有叫他帮忙装炸弹——你记得他,这很厉害吗?”
“他也是万事屋,蠢货!!你以为我们每天干多少活(只有夜斗在干)啊!!”
“就算这一代的人死了,不还有下一代吗?人类本来就是这样罗里吧嗦,在一堆无聊琐碎还要人搭把手的事情里一代代活下去的,只要有人还需要,就还会有万事屋。”
“只要有万事屋,不管夜斗是不是神明,都会有人需要他。”
对应他这平淡却笃定的话语,夜斗羞恼道:“可恶,别说得人家不会有信徒一样!但是被这么说还是……有点……开心来着。”
坂田银时:“哦,反正男人开心也没有什么看头,毕竟不是看脸的企划,如果真的很害羞干脆去人妖店打工……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想刀人的眼神很吓人啊!”
明明是抱怨,却如此熟稔。明明是没有接触过多久的人,却如此亲昵。
眼睛看不到、脸还被踩着,脑袋和手掌都火辣辣的痛,但是越是听到这些,藤崎的目光就越发愤怒怨恨,激烈的情感在他胸中回荡,连瞳孔都被这身躯里的灵魂影响着紧缩在了一起,咬成一一个癫狂、毒辣、震栗着的小点。
没有关系——他这么告诉自己。
夜斗是因他而生,父子的缘分如此坚实。除非夜斗死去、因别人的信仰换代重生,否则这份父子的关系就会永永远远延续下去。
坂田银时会死,万事屋的其他人也会死,甚至藤崎这副身躯也会死——但是,其他人类死了,是真的步入黄泉再无往后,只有他每一次死亡都是从黄泉借道、夺去其他人的躯壳重回人间。
夜斗是他的东西,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头上的伤口好痛,手上也好痛,好久没有受过这么疼的伤口了。但是没关系,只要没有人对他立即下杀手,他的同盟便是能一举颠覆一切的利器——好痛。真的好痛。
……血一直在流……
短短几句但是让他心烦的拌嘴很快就停下了,但是在短暂的、只有螭的泣音的安宁里,藤崎蓦然诞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他不再试图与坂田银时进行对峙,但是当他的目光落到前方时,才发现红色的符咒竟然已经无声无息布满了地面!
符咒所延伸而向的另一方向,那个尖耳、妆容浓烟、背着药箱的青年终于再度开口了。
“缘分的线路确实无比坚实——但是,被它所绑缚的双方,究竟是为何毫无所觉呢?”
“当局者迷?”
天平往一侧一歪,摇动出一声清脆的铃声。
“医者不自医?”
符咒红色的文字扭曲成一枚枚眼睛,无声地凝视着藤崎。
“都不是!因为缘分只能是由人与神缔造,而在这里有一只物怪,迷住了双方的眼睛。”
他听见木屐声由远及近,是卖药郎一步步朝他走来。
“多谢告知!形、理、真三者齐聚,接下来便是——”
“斩妖除魔。”
最后的四个字,如同被风吹过送入他耳边的气音。一时间,藤崎瞳孔剧震!

不妙,绝对不妙。
尽管卖药郎平日里更多地是使用那些神秘符咒、天平又或者药物来作战,但藤崎不可能忘记卖药郎曾将太郎太刀和次郎太刀那时间溯行军外壳斩灭的那一刀。能重新出现仅仅是因为付丧神的特性,那一斩绝不是什么让人重获新生的技术——就算是,他也不可能将自己的性命寄托在不知根底的别人手上!
这群人都是白痴吗!
根本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的吧!!
但此时此刻,即使是再示弱也已经太迟。双方的思维分明从根本上就有所不同,因此注定了藤崎无法理解坂田银时会为夜斗挺身而出、卖药郎会将斩妖除魔作为行动目的而无其他欲求。他从未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更不觉得自己有错,因此夜斗的反抗就是叛逆,银时的行为便是掠夺,卖药郎的发言——便是,如同山崩海啸暴雨洪水一般的、表面上是自然变化实际上却是神明在背后指使的、自私的恶事。
他对于神明那种真切的憎恨,有如实质地从他的目光中迸射出来。头颅仍然被踩着、手掌仍然被钉着,连面妖都被符咒隔断了联系难以号令,在这种被完全压制的前提下,唯独已经渐渐显出轮廓的东西还在忠实地反映着他的内心。
既如锁链,也如寄生虫,恶狠狠地纠缠、啃噬、吞噬、联系着藤崎与夜斗、与螭、与蔓延而上去往远方不知位置的虚,这般的丑恶的物怪!
“这是作为人时未能顺意的心,也是作为死者时未能平息的怨念。”
“本应在落入黄泉时被黄泉吞噬,但是却返回了人间。本应在重新成为人时消解,但是却再度横死、占据了别人的身体。”
卖药郎站定在了他面前,以藤崎的角度,直视过去也只能看见那双木屐与垂落下来的衣角。
“即使进入黄泉,也没有投胎转世过。因此作为死者的怨气从来没有减少过,每一次肉身死亡都会累加。占据别人的身体,再以别人的身份生活而蒙蔽天机,但是身体真正的主人等同横死,不管身体的真正拥有者怎么想,只要这个躯壳到了死亡那天,就等于你亲手杀人。”
“无数次与妖魔共处,仍然能够保持灵魂不受影响,是因为你借了肉|体来维护灵魂、是因为通过因缘的联系借了神明(夜斗)的灵力庇佑、是因为你身怀之物隐蔽了自身与妖魔的区别。”
“——似是人魂,实为妖魔。”
最后一句话的尾音落地之时,鬼面的退魔剑已经咔咔咬合两声,应合着卖药郎的判断,在其手中寸寸出鞘!
那片衣角在藤崎的眼中如涤去尘土般蜕变成灿烂的金黄,如火星般坠落下来的几个符文甚至还没落在身上,就已经给他带来如遇天敌的灼痛感。在那片煌煌烨烨、如同能清扫一切的“刀刃”落下来的剎那,藤崎咆哮出声:
“螭器!”
他在卖药郎叙述、揭开他的秘密时一言不发,才不是因为无力反抗,仅仅是是为了抓住在被三人围住、敌众我寡的劣势下最可能脱身的空档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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