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狐狐想要摆烂(洛觞泪)

“刚刚掀了一块布来着……啊，这不重要！你们在这里敲地板，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秘密地道？”
巫女看起来很好奇，也很期待，很难想象她作为这个神社唯一的巫女，居然连仓库构造都不清楚。
“地道没有。”五条悟用力掀起那块地板。
“啊！”巫女发出惊呼。
“棺材倒是有一个。”
在空无一人的神社里，在凌冽无情的寒风里，在没有时光概念的人眼中，小小的神社始终如一。
还是没有……吗？……
女子失望地摇了摇头，如果夏油杰他们在这里，肯定能认出，这就是那个自称大丰鼠神的巫女的人。
“怎么会有棺材？！”巫女吓了一大跳，后退半步，但被堆在地上的物品绊倒。
“对啊，怎么会有棺材捏？”作为做过十几年特级咒术师的人，五条悟见多识广，完全没有被区区棺材吓到。
“在神道的说法里，神社可是最接近神明的地方哦。莫非你们的神社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吗？”
“……我不知道。”巫女无助地摇头，“我不知道这些……前辈们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种事……”
夏油杰皱了皱眉。
这个巫女……有点纯粹到不正常了。
就好像有人刻意教导她，把所有不好的东西全都挡在外面，除了礼仪、常识和巫女的工作之外什么都不让她知道。
他拍了拍五条悟的衣领，说：“我们把棺材撬开？”
“啊？！”巫女先出声了，“撬棺材？那是大不敬啊！”
“嗯，你说的对。”五条悟点头，手中凝聚蓝色的能量球。
“撬实在是太不尊重死者了，我们还是直接炸吧。”
巫女：……
夏油杰：……
五条悟，不得不问一句，你的精神状态真的好吗？
最后还是没炸成棺材。
出于对死者的尊重，也出于保险，他们把附近的地板都撬开，将棺材整个搬出来，运到烤火的屋子里。
↑补充，是五条悟一个人搬的，不能指望一个一米六的小姑娘和一个十几斤的狐狸和他一起搬东西。
↑再补充，辅助监督看见他们抬着棺材回来的时候，魂都快吓飞了。他险些以为是委托人突然死了。
只是没跟上脚步落在后面的巫女：……
“行了，撬吧。”五条悟拍拍棺材盖，说。
“十分抱歉打扰您的安息，这位伟大而令人怀念的先辈。”巫女在一旁念念叨叨，“不论您生前的功过如何，身份如何，您都有入土为安的权利。但如今，后辈们为了解开关于神明的迷题，被迫将您的尸身打捞，此为大不敬。此事过后，我们会为您贡上最好的贡香和贡品，希望您不要迁怒于人……”
也不知道她说的话是谁教的，既不官方也不随意，颇有一种普通的布散成一块一块然后被强行拼成一间华丽的衣服的感觉。
少女折（祈）寿（祷）中ing
五条悟没等她祈祷完，就直接掏出烧火用的铁钳，往棺材边缘一卡，一撬，在辅助监督锁在角落视死如归的眼神中打开了棺材。
“……”
“……”
“……”
“……不是？”夏油杰都做好应战准备了，甚至连是从五条悟衣服里跳出来变成人形打还是直接就这个姿势招呼咒灵打都想好了。
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生？！
“哇哦。”五条悟把棺材盖放到旁边去，好奇地打量着棺材里的东西。
巫女也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悄悄向棺材看去……
没有尸体，没有衣冠，什么也没有。
有的，只是一本小小的书。
那本书的装订风格很古朴，书页也早已卷曲泛黄，好像经历了数不清的岁月，从很多年前就开始等待，直至今日。
五条悟拿起书，手里的触感令他皱眉。
这玩意给人的感觉，简直比娇嫩的蝴蝶翅膀还要脆弱，要不是他对力道的控制还算不错，怕是会直接掰掉一块下来。
“里面写了什么？”夏油杰伸长脖子问。
“看看就知道喽。”五条悟打开小本子。
【十二月七日，雪。
【今天又下雪了，今年冬天好像额外冷，不知道母亲的身体能不能扛过去。
【我想去看看母亲，但父亲说，母亲是高贵的公主，有最好的医生来治疗她，用不着我担心，我只要跟着老师上课就好。
【可是我好想见母亲，自从开始读书，我就很少见到母亲了。】
看起来是一个古代贵族少爷的日记本，字迹和语气都很稚嫩，能卡出书写的人年岁不高。
【十二月九日，雪。
【雪在昨晚停了一段时间，但今天又开始下了。我问了老师，老师说冬季大雪会带来来年秋日的丰收。可我有点不明白，家仆说，外面有很多人在雪地里冻死了，这样也能有丰收吗？】
【十二月十日，阴。
【雪终于停了，但是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都会有软绵绵的感觉。
【老师说今天没有课，我去母亲的房间看了看母亲。她看起来并不好，一直躺在床上，和我说话的时候，还在咳嗽。
【我问她，病什么时候能好。她说，等来年的秋天到来，人们迎来丰收，她的病就能好了。】
“……”夏油杰沉默。
不对劲，很不对劲啊！
一般出现这种flag，不出意外就是要出意外了啊！
果然，在下一页，书写者写到：
【十二月十五日，晴。
【母亲死了。】
……不知道日记的书写者当年有多大，有没有朋友和同辈的亲人，但能得知的是，他/她永远地失去了生母。
或许是太悲痛，日记的记录断了很长一段时间，下一张记录开始时，时间已经来到了几个月后。
【九月十七日，晴。
【我今天跟随父亲视察了领土，人们没有迎来丰收。他们看起来很饿，刚刚收割完的稻田看起来丑丑的，有几个很瘦的人在里面捡别人不要的稻子。
【父亲骗了我，老师也骗了我。母亲的病没有好起来，大雪也没有带来丰收。
【可是，没有丰收的话，母亲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他/她不接受母亲的死亡。”看到这里，夏油杰说，“他/她明明知道母亲死了，却还是希望她能回来，‘丰收’因此成了他的执念。”
“嗯。”五条悟赞同地点点头，翻向下一页。
【十月二日，晴。
【今天，我和老师一起出门，我不小心迷路，找不到老师了。但是在一个村子里，我遇到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子。
【我想问他路怎么走，但是他好像很害怕我，不愿意和我说话，跑掉了。我不明白，所以追了上去。那个男孩子把家里门关起来，我进不去，只能听见他在和他的母亲说话，还能听到他的母亲在咳嗽。
【原来别人的母亲也会生病吗？我还以为只有自己的母亲会这样，侍女和侍女的妈妈侍女好像一直很健康。】
“真是个小屁孩。”五条悟如是评价。
什么叫“别人的妈妈也会生病吗”，是个人都会生病好不好？而且那种古板传统的家族他可最熟悉了，侍女仆人什么的在那里是最容易生病的。
只是，他们生病的时候，不会有人照看送药，甚至会被直接丢掉。所以，大少爷大小姐们见到的仆人都是健康的。
【十月五日，阴。
【今天也是没有课的一天，我偷偷跑出去，见到了之前见过的那个男孩子。
【他看起来很饿，我把随身带的茶点给他，但是他不吃。
【他又跑掉了，但是跑得不快，我很容易就跟在后面，看见他跑回家，把门关上。他很奇怪，明明在饿肚子，却不愿意吃东西。我在他家附近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后门。
【我准备回家了。但是他的家里突然传出大喊的声音，门也被重重打开。我看见很多东西从他家的屋顶上掉下来，掉得满地都是，有一个掉到我脚边上。我捡起来看，好像是过节日的时候能吃到的松树的果子。
【那个男孩子和他的母亲看起来很高兴，跪在地上感谢神明。他们称祂为“大丰鼠神”，意为能够带来丰收的鼠之神明。】

第103章 想摆烂的第103天
从尘封已久的日记里，从那些稚嫩古老的文字里，他们掀开时间的帷布，向已经消失的时间抛去一瞥。
普通的农家因为火灾和旱灾陷入饥荒之中，饥饿、疾病、寒冷，任何一项都可以将他们压垮。
但在这个时候，有人从自己家的天花板里、墙壁里、地窖里，发现了数不清的食物。
这是馈赠，是神明赐予他们的馈赠。
有人曾经在发现食物的时候看见鼠的脑袋从缝隙里一闪而过，而那缝隙的食物上没有老鼠啃食的痕迹，反而散发着淡淡的光芒。这更让他们坚定的认为这是神迹。
于是，“大丰鼠神”诞生了。
身穿巫女服的女人站在神社庭院中，风扬起枝头的雪，落在她发梢，没有丝毫停留，便飘去遥远的地方。
少年抱着狐狸回到了这里，夏油杰挂在他衣领处，问：“你到底是谁？”
“我是大丰鼠神的巫女。”女人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眼底沉着深深的看不懂的情绪。
“这个，你认识吗？”夏油杰指了指五条悟手中的小本子。
“自然知晓。”女人回答，“已逝之信徒的日志，记录神明诞生的缘由与过程。”
“……如果这本书里写的是真的，大丰鼠神就是一个正规的神明。”夏油杰说，“那么，祂为什么会和咒灵扯上关系？”
“因为人的愿望。”女人微微仰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
那里一无所有。
“具体的，你们可以自己去问祂。”她说，“咒灵盘踞在这里，布下了它的领域，大丰鼠神也依旧守护着这一方天地，哪怕这里供奉的已经不是祂。
“带着这些问题去见祂，就能得到你们想要的答案了。”
“……”夏油杰没有回答。
想知晓这一切的缘由，还要再进一次咒灵领域吗？
虽然进去后不久就会被捞到安全的地方，虽然那个领域对他们造不成实质性的伤害，但那也……
“那就进去呗。”五条悟直接说，“反正那咒灵又打不过我们，这不就和路过差不多嘛。”
“……认真一点，悟。”夏油杰用爪爪拍拍他的脸，“虽然你很强，凡事还是要谨慎些的好。”
“唉呀，这也不是有杰在过分警惕吗？我们两个中和一下刚刚好啦。”
“……”
行吧，腿在你身上，嘴也在你身上，随便你吧。
于是乎，怀着忐忑的心，夏油杰看着五条悟重新向大殿走去，看着那大门离自己越来越近……为什么离他也越来越近呢？哦，他还扒在五条悟衣服里啊，那没事了。
这次没有在咒灵里待太久。
他们只觉得黑暗从自己眼前蔓延而过，在睁眼时，已经回到了画风清新的卡通世界。
线条和色块组成的小松鼠正无奈的看着他们。
“为什么还要回来？”
“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夏油杰从五条悟衣服里蹦出来，跳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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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狐狸形态并不大，微微俯下身的话，勉强可以和站在树根上的松鼠平视。
“为什么，你的神社会出现咒灵？”他问，“我能感觉到你身上让人舒服的力量，虽然并不浓郁，但确确实实是不同于咒力的力量。咒灵应该不会在你的地盘出现才对。”
就像他们妖怪自己的浮世绘町没有强力咒灵一样，某种超自然力量汇集的地方，其他种类的力量很难发展起来。真正有神明的神社是不会产生咒灵的，甚至能对外界进入的咒灵产生压制作用。
“咒灵是人的怨念。”松鼠说，“我不想继续做神了，但信徒们不愿意，于是他们的怨念变成了咒灵。”
“为什么不想继续做神？”
做神明多好啊，能够拥有悠久的寿命和强大的力量，能够轻而易举的获得他人的尊敬，还总能得到人们的供奉。
“因为我本来就不需要那些。”松鼠回答，“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也和你一样，只是一只妖怪。”
当时，他只是一只普通的松鼠妖，妖怪密集的深山老林里随处可见，没有攻击能力，也没有防御能力，唯一和普通松鼠不一样的，就是脑子好用和寿命悠长。
每当秋天来临，他都会到处收集果实，放到仓库里面储存，以防冬天的饥寒。
但是寻找仓库是一个大工程，并不是所有树都有树洞的，自己打洞又要花很长很长时间，于是脑子比普通松鼠好的松鼠要决定将目光放在人类的屋子上。
人类的屋子都是木头搭建的，有的墙壁有一层隔板，有的屋顶有一层隔板，空间比较封闭，不用担心漏水，是最好的储存仓库。
于是他将自己每天的收获都藏在人类的屋子里，他的脑袋比普通松鼠好，寻找果实和收集果实的过程也比一般松鼠快的多，很多仓库都会在一个秋天甚至半个秋天的时间里被填的满满当当。
但是有一天，人类发现了他的仓库。
他看见人类尖叫，大笑，流泪。
好奇怪啊，明明是他的仓库被刨了，他还没有开始叫呢，人类却又哭又笑的，搞得好像错的是他一样。
……好吧，这确实是人类的屋子，所以一开始错的确实也是他。
但是他总不能把所有的果实都送给人类，冬天快要到了，他也是要吃饭的。
于是，趁着有的仓库还没有被发现，他潜入那里，把妖力覆盖在一个个小果实上，让果实们变得轻一点，方便他一次性搬更多。
用这个方式转移了一两个仓库，但是还是有更多的仓库被发现，有几次甚至是在他施展妖力的时候被发现的。
再然后，人类口中便出现了“大丰鼠神”这个名号。
好奇怪，为什么会突然间多一个神明呢？他也没有见到神明到附近来过啊。话说，如果是掌管丰收的神的话，他能不能沾沾神气，收集更多的果实来度过冬天呢？
答案是不能。
随着时间的推移，它逐渐意识到，“大丰鼠神”就是他自己。
鼠鼠我，鼠鼠我啊……
成神了力……
但是谁家神明连自己的仓库都没有啊？
松鼠很苦恼，靠着拿回来的食物勉勉强强过了一个冬天，想着，以后还是乖乖去打树洞吧，只要不理人类，他们就会忘记自己的。
或许……吧？
等到第二年春天，松鼠震惊的发现，那帮人类居然给他建了一个神社，在那饭都不一定吃得饱的村子里。
有一个年龄不大的富家小姐出了钱和食物，要求他们建下这个神社，供奉大丰鼠神。
鼠鼠麻了。
随着神社的落成，向他献上供奉的人越来越多，他逐渐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妖怪，变成了名副其实的神明。
与供奉同时到来的是信徒们的祈愿，一天一天的，他越来越能够听见别人在他的耳边诉说愿望。有祈求大病康复的，有祈求今年丰收的，还有祈求生个大胖小子的。
……好怪啊，明明都说了他是大丰鼠神，为什么还要祈祷丰收之外的事情呢？
鼠鼠使用神力保护了田里的秧苗，让它们在下一场暴雨中不至于被淹死。
天晴时，人们惊叹秧苗的存活率，那么大的雨还没有摧毁掉他们的秧苗，果然是神迹！
于是他的供奉更多了，神社也越建越大，越建越多，甚至连山顶都有了一个小小的神社。
鼠鼠再也不用担心囤不了过冬的粮食，也不用担心自己找不到仓库了，获得了大量的信仰和神力，他已经脱离了妖怪的范畴，不需要吃饭也不需要喝水了。
松鼠觉得这样挺好的，他不用饿肚子，人类也不用饿肚子，他们互帮互助。
但是时间走得很快，更快的是不断变迁的村落与山川。
山脚渐渐没有农田了，他在山下的神社也越来越荒废了。
松鼠要到更远的地方保护农田，供奉却越来越少，他一天比一天疲惫了。
和人类互帮互助，是好的。
付出得不到回报，是不好的。
松鼠跑到一户普通的人家窗边，看见发光的盒子里有人在说话。他们说，随着农业科学化和机械化的推进，农业产量越来越高，大家已经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看来，没有人需要他了。
这是好的。
于是松鼠召集了依旧在供奉自己的信徒，对他们说，他不想做神明了，别供奉了。
可是信徒们不肯，他们坚持了几世的信仰，坚持了几百年的信仰，哪有那么容易放下？
于是信徒的仰慕和崇拜化作最黏腻的诅咒，永远地缠住了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