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星缓缓睁开眼,他身上的伤势表面上没有好转,不过内脏的出血已经止住,一时半会死不了。
调整呼吸后,他声音沙哑:“走吧,我们再去看看别的地方。”
富贵从座椅上飞到肩头。
实际上了解了影院的布局之后,他们还有几个尚未探索的地方漏掉了,那就是现实世界里从未到达的三楼。
在后面几十年的改造中,三楼老板间中那个隐秘的套间早就被打通,原本两件的办公室被改成了仓库。
一般来说,仓库都会在低楼层,搬运一些重的东西进来或者拿出使用的时候,低楼层的仓库会最大程度上节约人力,像这样设置在三楼的很少见。
阮星打开灯,突如其来的强烈光线让他眯了眯眼,视线范围内,几十平的面积上整齐排列了很多的钢制架子。
其中约有一半的架子放着日常物品,纸箱整齐叠摞,剩下的区域,像书架一样,立放着很多的电影胶卷。
这些胶卷被放在黑色盒子里,陈列整齐,陈列架顶到的天花板。
阮星走在这里,像是进了自己的藏书室。
富贵绿豆大小的眼睛眨了眨:“奇怪,这里为什么还有污染?在最后一排的最后一个架子上。”
阮星走了过去。
那里放着一个盒子,里面躺着的正是眼熟的本子,四周以及周围焦黄的封皮凸显着几十年前那场火灾的痕迹。
正是阮星之前在王连工位上发现的那个,上面应该写满了小莲的倾诉。
现在,时隔几十年,再次出现在了这里。
阮星将手环对准,看了眼数值,比平常的要高,但远达不到危险。
富贵:“也许这就是这次污染爆发的原因。”
有人动了这个本子?
阮星打开手中的本子,然而却不是他印象中的清秀字迹,而是密密麻麻的文字,潦草又幼稚,像个男人笔迹。
这不是那个本子。
阮星一愣,进而眯起眼睛。
【新历29年6月23日,入职这家影院三个月后,我看到了天使。
她实在是太过美丽,又那样富有亲和力,经常对着我微笑,从来没有人这样对我,真的好喜欢她。】
【7月1日,我问了其他员工,他们说这个女人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常过来看电影。
为什么?我猜可能是和我有关系吧,毕竟她对我是不同的,她还经常给我带饼干,谁会给一个电影院员工带吃的呢?
我从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饼干。】
【11月3日,她有两个月都没来了,去干什么了?会不会永远不来了?】
【新历30年1月1日,太好了!新年的第一天看到了她!但要是以后看不到怎么办?我想到了个办法。】
【1月3日,虽然相机有些贵,但是能永远看到她了——任何时候。
照片中的她美到让人窒息。】
下一页纸有些厚度,好几张还粘在一起,艰难将两页纸分开以后,阮星看到了十几张照片。
富贵:[这不是那个相机里最开始的那些偷拍吗?!]
阮星轻轻搓了搓边角的纸张,翻动着,唇角下压。
当时在相机中,最开始的一批照片就是偷拍照,时间记录约莫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本以为是老板拍摄的,没有想到,竟然是王连自己拍的。
【4月6日,原来她之前两个月是去拍电影了!我就说不可能突然避着我,还好我后来很隐晦,她还是愿意和我说话。
虽然他们都说这种小制作电影没什么人去看,但我觉得完全不亚于什么大制作,甚至比那些还要好看!
电影没有宣传海报,我用公司的打印机偷偷打印出来贴在床头,这样就能光明正大的欣赏了。】
【5月2日,老板发现我偷拍她了。我央求他不要开除我,我真的太需要这份工作了,实际上却是为了一直不离开她,想要一直看着她。
可是那个该死的肥猪,他抢走的我的相机!
我失去她了!】
阮星向后再翻一页,出现的是满篇潦草的字迹。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的肥猪,我看到他用色眯眯的眼睛看她就觉得恶心!想挖了他的眼睛!】
又是一页。
【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晚上我打扫影厅的时候,看到了满身伤痕的小莲。她静静躺在那里,有人来也没意识到,无意识的流泪,眼神呆滞。
我的光,我的爱人,被玷污了。
世界一片黑暗。】
下一页的字迹工整,看得出主人心情很好。
【6月31日,我在病房向她求婚,她答应了!脸上再次露出了那样温暖的笑容,我的世界似乎又明亮起来。】
【7月4日,结婚的前一天,她死了。】
随后是大段大段的空白页。
阮星耐心的翻阅着,直到在本子快结束的时候才再次看到字迹,似乎是随手记的。
【要是老板不告诉她真相就好了,为什么偏偏是结婚前?为什么要害我?这样的人渣,就应该一把火烧个干净。】
王连曾经深深痴迷于女孩友善的笑容,从来没有得到过周围人关注和善意的人,在遇到她的时候,感受到了什么温暖。
正如在黑暗中浮沉的朽木一样,当没有光束的时候,一直在随浪漂浮,而当有了光,他便逐光而去。
王连在无数个深夜辗转反侧,想要靠近这束光,但真的太难了,这样温暖的女孩身边从来不缺追光者。
他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用了另一种方式永远的拥有光芒。
——将她永远封存在相机中。
但即便是用这样的方法,他也留不住她。
野兽发现了女孩,将她撕扯并吞吃入腹。
知道不是自己的错,但家人的抛弃和周围的言语不断攻击着她。
她活了下来,但灵魂死去了。
或许是王连的执著和耐心打动了女孩,在逼近极限的时候,她同意了突然而来的求婚。
她以为自己得到了救赎。
而在婚礼的前一天,野兽再次出现,嘲笑她嫁给了一个阴沟里的老鼠。
他甩出那些照片,就像是甩给乞丐的零钱一样。
带着不屑和调侃:“知道这些是谁拍的吗?那个人现在要得逞了。”
女孩眼神中的光彩消失了。
她将一个人带离黑暗,自己却永远坠落深渊。
王连兴高采烈买戒指回到医院的时候,看到了是高楼前围了一圈的人。
地上一抹殷红永远的成为了他心中抹不去的颜色。
最后的最后,在这个本子的最后一页末尾,有人郑重写到:【让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王连最终还是受不了巨大的打击,选择和毁掉他幸福的人一起,在火海中一起消失。
或许两人最后都没有想到,因为某种原因,他们能够再次以污染物的形式重见天日。
难以想象每次接待老板的时候,王连都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他应该知道影院播放电影的内容,小莲的经历被不断重放,自己近乎自虐一般,眼睁睁看着,面上笑容僵硬,内心饱受煎熬。
而另一位始作俑者不断地被清空记忆,重复之前的罪恶,又不停地被烧死,循环往复。
他们在这样的地狱里面互相折磨,或许试图赎清自己的罪恶,但还是在污染物本能的驱使下,不断地将无辜者牵扯进来,进而越陷越深。
直到某人闯入,打破了平衡。
阮星合上本子。
富贵唏嘘:“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知道对方的意思,但阮星还是瞥了眼乌鸦,对方一个哆嗦:“我是说这俩男的。”
阮星这时候靠着架子滑坐下来,有些体力不支,倒也没有和乌鸦争论。
只是合上后,摩挲着日记本的边缘:“这本子数值没多高,刚才你看到的污染应该是别的东西。”
乌鸦:“哈?你的意思是我瞎了?总不可能这地方有别的污染物吧?!”
装着本子的箱子里,透黑色的物质晃晃悠悠的竖起身,手指粗细,像只蜗牛的触角,缓慢伸缩蠕动,肯定着富贵刚才的话。
乌鸦嗤笑一声:“那可能就是这个小玩意了,一只小小的可爱的史莱姆。别告诉我你怕这玩意。”
阮星眼神投向后方。
乌鸦悠然转身,仰头,而后表情呆滞。
一团鼻涕样的物质顺着墙壁缓缓流动下来,滴滴答答,要掉不掉,粘性很好,黑绿的颜色浓重,彰显着身为污染物的存在感。
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这团东西索性不躲,迅速胀大。好像有什么东西朝它吹了口气,肥皂泡一样,透过巨大半透明的身体,甚至能看到身后的墙壁。
旁白纸箱上,蜗牛般的小触手发出了“吱”地一声,嘲笑着主仆二人的愚蠢大意。
阮星头向后仰了仰,冷笑:“小小的史莱姆?”
富贵:妈的怪我咯?
————————
富贵:能看到,但看不准
考官几乎要跟不上前面跑的男人。
直到傅执停在幸福影院前,一双黑到深不见底的眼眸缓缓抬起,“是这里。”
主考官停下来,气喘吁吁。
“这家电影院几十年前发生过一次大火灾,后来就荒废了,直到十五年前装修过才再次因营业,我们隔离中心在之前已经调查过,没有什么安全隐患,这次应该是什么东西引发了污染共振导致的。”
和调查团的城外主场不一样,隔离中心最了解的就是基地内的污染事件。
一些污染事件期初并没有人重视,或者根本没有到达污染边界,但因为周遭爆发污染,可能会引动同一片区域的隐藏污染爆发,这也是为什么很多污染处理多次也处理不干净的原因。
污染的形成至今都是一个谜题,谜题不解开,他们能做的只有在谜题出现的时候解开谜题,而不是直接干掉出谜题的人,彻底杜绝谜题产生。
裴也:“人都进去了。”
阮星下意识开枪射击,强大的后坐力让刚才已经恢复的内脏在颠簸中再次破裂,唇角不自觉溢出血液。
史莱姆所过之处到处黏糊糊的,很影响速度,阮星本就不灵敏的动作再这样的环境下更是难以发挥。
刚才的子弹穿透了史莱姆,在墙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史莱姆破了个大洞,但很快就又合在一起,没有任何创伤。
子弹对这玩意根本没有用。
炸弹也用光了,而且就算有炸弹,以他现的情况也根本不可能再次使用。
阮星重重吐气。
[我没有找到它的污染源!]富贵大惊失色:[这还怎么打?!]
史莱姆像是一个气球一般,膨胀到极限,整个房间都被充斥,张开黑色半透明的身躯,然后一口吞下其中的生物。
阮星就像是沉进了水里,耳边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乌鸦嘎嘎大叫起来,然而他近在咫尺却听不见。
氧气正在飞速减少。
有什么黏糊糊的液体正在试图穿过阮星的皮肤,侵入身体强烈的侵入感让他有些痛苦。
运转起魔力防御,却只能减缓入侵速度,依旧无法摆脱束缚。
此时的阮星悬浮在空中,透过模糊的史莱姆身体,能看到青年漂浮起来的卷发和皱起的眉眼。
他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尤其是上半身,大半个背部已经显露,连带着大片腰间的肌肤,在黑色的映衬下更加白皙,脖颈和腰腹上的伤痕为他增添了些别样味道。
他没有被圈住四肢,却动弹不得。
——宛如囚笼里的公主。
阮星出现了幻觉,光影模糊间,一道冷光闪过,某个锋利的东西划开囚禁的牢笼。
直到象征自由的氧气涌入,熟悉的钥匙也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这才睁大眼睛。
不是幻觉。
“噗嗤!”
肥皂泡被戳破。
耳边声音清晰起来。
他的腰被双强有力的臂膀搂住,进而拉近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噗通、噗通”的心跳声,带着让人心安的节奏,悦耳的旋律。
这人刚才那样大幅度的动作,现在连个大喘气都没有。
“没事吧?”
有声音从头传来,带着熟悉的音色。
阮星抬头,只看到一个形状完美的下巴。
他此刻正被傅执搂着腰,脑袋贴着对方的脖子,扬起头时,呼吸喷洒在对方脖颈上。
男人冷白的皮肤出现了一小片粉色。
他皮肤好像有些敏.感。
阮星怔怔看着那抹粉色,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到这片粉色正在扩大。
然后他视线下移,看到了熟悉的钥匙。
好机会!
眼神一亮,伸出手就要去抓。
却不知道此刻在别人看来是怎样一番场景。
青年面容精致苍白,身体虚弱,此刻正窝在救命恩人的怀中,眼神十分明亮。
他意外地大胆,伸出手想要环住高大男人的脖颈,和倾慕对象更深入的接触,满足自己的小心思,举起的手臂甚至在轻微颤抖,足以可见内心之激动。
“需要我回避一下吗?”裴也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阮星停下动作,立刻移开视线。
不能让被人发现自己的意图,万一被他们察觉到异常就得不偿失了。
傅执比他更快拿掉腰间的手。
随后一件带着体温的黑色外套兜头罩下。
阮星扒拉两下露出脑袋,狐疑地看他一眼。
对待伤员这种态度合适吗?
“嘎嘎!”
快救老子出去!
乌鸦大叫着,他的半截身体还在污染物里面。
裴也路过的时候,手指轻轻一挥,甚至没有看清楚他的动作,那半块史莱姆的身体就被削了下来。
富贵一落地,很快咳出来了一团黑色的半浓稠液体,那些东西离开口腔之后,甚至还在蠕动,试图粘合在一起。
裴也“啧”一声,“这东西真是恶心,总是能让我想到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
富贵两眼泪汪汪:“感谢大佬救命之恩。”
傅执皱眉:“烧了吧。”
裴也轻车熟路的从腰间掏出一瓶液体,手腕一动就挥洒到仅剩的史莱姆身上。
火焰腾空而起,诡异的是,在烧完污染物的身体之后,这些火焰并没有蔓延到其他地方,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一样,仅仅处理了污染物之后就不动了。
裴也冲阮星眨了眨眼:“你当初应该把燃烧剂带上,针对史莱姆这种没有明确污染源的污染物很有用,就跟点柴火一样,“蹭”就能着,其他东西没用,这玩意就是个大鼻涕虫。”
“你还能走吗?”
傅执站的离阮星远了很多,开口问到。
阮星绿宝石一般的眼眸看过来。
青年披着傅执的外套,脸上还残留着些许黑色液体,头发湿漉漉的,看起来像刚从水里捞上来的小动物,反应慢吞吞的,受到惊吓一般。
这句话明显白问了。
裴也在收拾残局,隔离中心的人也没上来,只能是傅执照顾伤员。
阮星慢吞吞地开口:“应该......”可以。
剩下的话被吞回了肚子里。
傅执微微弯下腰,伸出手臂,绕过青年后背,将他搀扶起来:“我扶着你走,先出去再说。”
阮星心道,没有人愿意照顾伤员,更何况对方位高权重,这种活想来应该都是手下干的,应该不怎么熟练。
他尽量放松身体,一方面抵抗着陌生人靠近的排斥,一方面尽力配合傅执的动作。
但对方却意外的体贴,阮星没有感觉到自己更难受,反而还挺自在。
[你他妈刚才还开枪战斗来着,现在就没力气了?带上我啊混蛋!]
富贵跳脚,见阮星没有反应,冲着裴也叫了两声。
裴也刚刚收拾完,似乎明白它的意思:“你要我抱你?”
富贵嘎嘎叫,直接飞了过来。
裴也乐了:“之前还骂我来着。”
话是这样说,还是张开双臂接住了对方。
阮星行动缓慢,但傅执没有丝毫不耐烦:“走吧。”
出大门的时候,有几位考生已经聚集在影院门口了,有人露出好奇的小脑袋,窃窃私语。
见到里面出来人,阮星还披着调查团的的衣服,声音大了些。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傅少将!”
“我靠怀里那谁呀?”
这条街道实际上并不是很长,但道路比较狭窄,一般车子开不进来。隔离中心特意调来了一辆小的街道巡逻车,阮星才能喘口气。
一落座,额上的冷汗蜂拥而出,积累的疲惫和痛苦一股脑席卷而来,就好像年久失修的木质机械,所有关节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哀嚎,直到彻底罢工。
这具身体实在太过孱弱了。
到考试中心,阮星已经神志不清。
最后一眼是傅执微微蹙起的眉心,而后陷入黑暗。
另一边,傅执将阮星安置在考试中心的小床上,想了想,还是拨打了专院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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