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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弟是棵草(一林修竹)


好在杜霰十分正常,放下窗户关上门,自然地同他说了几句话后,才走上楼去。
叶遥终于得以睡一个安稳觉。
翌日醒来,他第一反应是掀被子,而后惊喜地发现自己可以下床走动了。他急忙僵硬地走了几步适应,再坐下来等体力完全恢复,顺便给乔柏写个传讯符,然后开始整理床褥、叠被子。
楼梯传来脚步声,杜霰走了下来,眼神扫过已经收拾妥帖的床铺,目光瞬间黯淡下来。
叶遥微微笑道:“我可以走了。”
杜霰走到他面前,问:“乔柏呢?”
叶遥将手中乔柏刚刚传来的传讯符递给他,道:“他会在天虞山的地界石那里等我。”
因为实在有点担心乔柏到了岗楼,会同杜霰多聊几句,进而察觉他们两人之间怪异的气氛,所以叶遥没有直接告诉乔柏他在岗楼,而是把地点定在地界石碑,自己走过去会合。
杜霰看了看传讯符,道:“把早饭吃了吧,然后我送你。”
叶遥忙道:“不用——”
“反正顺路。”杜霰打断他,“而且一旦离了岗楼便没有结界,很难保证魅魔没有在附近埋伏。你还没有完全恢复,在和乔柏会合之前,不能一个人走。”
他说得有理有据,叶遥没能拒绝。
“好。”
春光倾泻在小楼前,叶遥在房内闷了一日多,终于踏出房门。
他的力气还没有完全恢复,走起路来有些迟缓,杜霰在身边为他引路,时不时偏头看一下他的脚步,偶尔还想伸出手扶他一下。
但还是没敢扶。
出了狭窄的山道之后,眼前便是连接天虞山和山下郡城的道路,天虞山和地界石的方向相同,他们又并肩一路走着。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虽然怪异,但好像一旦有谁开口打破沉寂,便会变得更加怪异,所以宁愿保持现有的怪异。
这条路比想象中的还要长。
起初,叶遥恨不得立马健步如飞,直接跑到地界石旁。后来,走的时间越来越长,沉闷的气氛逐渐变得和缓,他又慢慢放松下来。
“师尊。”杜霰忽然唤道。
“嗯。”
叶遥不由自主偏头看杜霰,才发觉杜霰好像比自己还要高一点。之前自己一直躺着没有比较过,如今双双并行,他看杜霰已经不再需要垂眼,而是平视,甚至是抬眼了。
“我昨晚又想了一夜。”杜霰道。
“……”他不会还要说什么情意绵绵的话吧?
只听杜霰接着道:“等我飞升了,我就去天界找你。”

杜霰道:“我以前对修炼并不热衷,是因为觉得有师尊在,我此生足矣。但现在师尊不要我了,我怕我来世也把师尊忘了。”
叶遥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涩味。
他才发觉自己好像从未以杜霰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他自己是永生不灭的存在,而杜霰真正能记住他的时间也只有此生,再轮回转世便不是杜霰了。这些于叶遥而言都再正常不过,但是对杜霰来说,似乎显得格外怅惘和遗憾。
“所以我会好好修炼,势必飞升,到那时我们都是神仙,我就能一直记得你了,还可以去找你。”杜霰道。
想法是感人的,但未免太大放厥词了。
叶遥提醒他:“你知道飞升有多难吗?”
“知道。”杜霰不以为然,“首先要达成天虞山第一,饶是第一,也不一定能达到飞升的境界。但我决定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会逼自己做到。”
叶遥试图劝阻:“你只是一时依恋长者,对我有好感而已,并不是真的喜欢我。”
杜霰轻轻一笑:“我亲过师尊,如今还想再亲,到底是会错意还是真的喜欢,我分得清。”
“……”叶遥不再劝阻,转而道,“那也没必要找我。等你真正到了飞升的时候,心境早就和现在不一样,恐怕早已忘了我了,即使没忘,你也会后悔今日所说的话,说不定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我不会后悔的。”杜霰直直盯着叶遥,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从前,现在,将来,都不会后悔。”
叶遥望进杜霰眼里,越看越发慌。
他皱眉,加重语气:“你能不能不要为了我?只是为了自己而修炼不行么?我从来都不是很重要的人,没了我,你照样可以继续往前走。海晏河清,魔不横行,妖不猖虐,这才是你修炼的动力!”
杜霰错愕地看着他。
叶遥看到前方地界石处出现一个人影,是乔柏。
他对杜霰道:“到了。”
杜霰回过神,跟着叶遥走上前,对乔柏行礼:“乔柏叔叔。”
乔柏懒懒散散倚在石头旁,将杜霰从头到尾、从佩剑到衣服都细细地打量过一遍,方笑道:“嘿,你这小子,到底还会继续长多高啊?”
杜霰低头不语。
叶遥对他道:“你回去吧。”
杜霰眉眼凝重,垂着眸子,双手交叉,恭恭敬敬地朝叶遥弯腰行揖。
隔了一会儿他才重新起身,而后转身向天虞山的方向离去。
乔柏不明所以,压低声音问叶遥:“你俩什么情况?”又指了指杜霰的背影,“他又怎么了?”
叶遥只道:“咱们也走吧。”
于是两人向西的方向走去,背道而驰,越来越远。
叶遥没有回头去看杜霰的背影,只是专注自己前方的道路,心中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不知道杜霰会不会回头看他。
乔柏问:“我记得咱们在闽越的时候,你说有一人趁你喝醉时亲了你一次,那人是谁啊?”
叶遥默了一下,搪塞道:“忘了。”
乔柏:“果然。”
叶遥:“……”
乔柏悠悠叹了口气,感慨道:“我猜了一年,想来想去都不可能是别人。”说着他回头看一眼后方,问,“那你对他有意思吗?”
“废话。”叶遥立即道。
身边是适时的沉默,叶遥又觉得这话有歧义,心中不禁烦闷,自言自语低声补充:“怎么可能有……”
天虞山到南梁国,御风飞行,不到两日便到。
丘天翊给的地点尤其详细,太和城昆弥川边不远处有一个人烟繁忙的小镇,这里民风习俗、衣着打扮、语言皆不同于中原和闽越,是以叶遥和乔柏走在街上时,身边往来的南梁国民众都忍不住驻足观察两眼。
叶遥提着花箔灯,跑去一个卖菌菇的摊子前,用南梁话问小贩是否有看到一个架着算命招旗、旗子上系着一个护耳帽的中原人。小贩指着这条街的远处,回了好几句南梁话。
乔柏微微诧异:“你还会讲南梁话?”
“你忘了,我之前在这里住过几十年,想请你下来一起逛逛,你还不要呢。”叶遥一边走一边道。
乔柏想了想,恍然:“我记起来了,那时候这里还不叫南梁。”
叶遥按照小贩的指示一直走到尽头的一处街角,果然看到一个算卦的小摊。摊面依旧摆得特别简单,几十根签,一本《周易》,一个钱碗,一面写着“丘半仙”的白旗,旗子上挂着一个白色的护耳帽。
叶遥一看到白色护耳帽,就知道找到人了。
而摊子的主人此刻正握在一只藤椅上睡觉,草帽盖住整张脸,一动不动,与面前往来不断的人流格格不入。
叶遥摸出十六文钱,放入钱碗中。
藤椅上的人终于动了,那人拉下草帽,露出一张惺忪迷茫的双眼,瞅着天上的日光喃喃:“哎呀,这天晒得……”接着看向叶遥,扬起眉梢,露出笑容,“朋友,算卦么?”
昆弥川边夜幕降临,川畔盖起来的不少房屋和小楼都是渔民的住舍,只有一座高高的迎着风的小楼,是丘天翊自己盖的。
南梁的屋子跟中原的不一样,最高一层没有屋顶,是天台。立于天台之上远远望去,前方幽蓝色的天幕之下是深浓的山色,一轮将圆未圆的明月挂在山头,阵阵凉风袭来,带着清凉的水汽。
乔柏靠在凭栏的长椅上玩弄一个机关锁,丘天翊从楼下回来,提着一坛酒:“来,我藏了两年的好酒!今晚咱们边喝边聊!”
封泥一开,叶遥瞬间闻到味了,皱眉:“这是什么?”
“离支仙啊!”丘天翊道,“之前在闽越碰见你生辰上喝离支仙,我猜你很喜欢这个!”
叶遥:“……”
丘天翊倒了三杯,乔柏不喝,叶遥也有些心理阴影,拿起来之后又放下去,只有丘天翊抿了一口,赞叹道:“你们瞧这南梁的生活多滋润啊,不会太热也不会太冷,晚上的风也舒服,要是白日里天晴,昆弥川过眼皆是碧蓝。六界万里河山,再没有比这里更滋润的,比你们九重天还要好。”
丘天翊早就知道叶遥和乔柏是天界之人,叶遥也不奇怪。
“是不错。”叶遥道,“上次我们在南荒遭到姑摇山的追袭,是你透露的消息?”
丘天翊:“……你话题转得太生硬了!”
叶遥冷笑着瞪他。
“喂喂喂,还真不是我啊!”丘天翊摊手辩解,“我可只是路过,什么都没干。是你们自己在茶肆的小二面前表现得太愚昧无知了,让人家起了疑心。”
“……”
是嘛?是茶肆小二举报的?
叶遥放下狐疑,道:“那开始吧,你在信上说要和我一叙,怎么叙?”
丘天翊勾起嘴角,月光下的瞳仁格外幽亮。
“我给你看个东西。”他拿出一个木盒,放在两人中间的酒案上,大拇指一推将木盒推开。
木盒里放着的是一枝草叶,叶遥接过来借着月光细细看,只见这丛草的叶子,花朵小而黄,果子神似菟丝子,花果同开。叶遥蹙起眉头,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其叶胥成,其华黄,其实如菟丘。这东西叫草,是姑摇山的独有草药。”丘天翊介绍着,探问,“你可感觉到了什么?”
叶遥凝视着这棵草,不语。
丘天翊追问:“你是九重天的一棵仙草,你的仙草本体,是不是就长这个样子?”
坐在凭栏处的乔柏斜眼看过来,评价道:“不太一样,只是有些相似。叶遥的花是珊瑚色,这棵的花是黄色。”
叶遥回神,拈着手中的草道:“当初我找了很久,大家都说从没见过我这样的仙草,我以为六界之中仅有我这么一棵。”
“可见你的本体与这姑摇山的草同源。”丘天翊道,“虽然同源,却并不是一个东西。或许是有什么契机让草去了九重天,但九重天的水土与南荒不同,生出来的形状不同,花的颜色也不同。”
沁骨凉风穿过小楼,迂回环绕,手中的草叶好花朵轻轻摇曳,叶遥一低头,额前的发丝遮住视线,落在叶子上。
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六界之中,没有什么是真正的独一无二,他也不是最特别的。
三个人都沉默着。
叶遥突然问:“你为什么会有这棵草?”
乔柏也看向丘天翊。
丘天翊怔了一下,随即笑起来,嘴角扬着,露出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他道:“因为,我就是姑摇山的弟子呀。”
“……”
果然,他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界卦修。
叶遥挑眉笑道:“你就这么把老底揭给我们看了?没有骗人?”
“咱们是朋友,必须坦诚相待的呀!”丘天翊笑嘻嘻地靠过来,“不过呢,我现在已经不是姑摇山的人了,确确实实在凡界学了好久的算卦,你也不能说我有所隐瞒吧?”
叶遥点头:“继续。”
丘天翊仰头把新的一杯离支仙喝完,等酒彻底入喉,他才遥望远处的山色,缓缓说起来。
“我在南荒的那一届呢,是老魔君苍沥执掌姑摇山,后来苍沥薨逝,路鞍即位,我呢也混了一个堂主当。有一次我不小心闯进路鞍书房背后的暗室,发现他在用姑摇山的金猊鼎锁着一个魂魄。”
他停下来看叶遥:“那个魂魄是容章。”
叶遥眯起眼睛。
容章公主,天君的女儿,姑摇山的守护神。
“那时候距离容章公主病陨已经几十年了,她的肉身还葬在圣地里,我实在不敢想路鞍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囚禁容章的魂魄。”丘天翊垂下眼,遮掩更深的情绪,“公主的魂魄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她还醒着,并且求我想办法放走她。我把金猊鼎震碎之后,公主逃走了。”
叶遥缓缓蹙眉。
“我不知道她逃去了哪里,但她肯定去过你所在的何重天,并且把神格留在了那里。”丘天翊说着,注视叶遥。
叶遥攥紧手中的草。
“叶遥,你现在知道了,你的神格来自容章。”

第30章 准备死遁
楼台上起了一阵稍强的风,叶遥把草重新放入木盒里,拿起从未碰过的离支仙,灌入喉咙底。
涩味穿肠,比以往所喝的离支仙烈了不少。
原来他的神格来自于容章,困惑他千年的难题终于有了答案。但——这只是一个结果,结果底下的根系是什么、有多深、通往何处,都还处在一片迷雾中。
“既然神格都能留下来,那说明人肯定是死了,魂魄灰飞烟灭了。”乔柏从凭栏处起身走过来道。
丘天翊点头:“是,也许是魂魄不支,也许是遇到什么事情,总之她死了。”他眨了眨疲惫的眼睛,“路鞍很快就发现我放走了容章,我被赶出姑摇山,永远不能再回去,所以才在凡界流离了千年。”
叶遥沉思。
容章的魂魄逃出姑摇山之后就往九重天上去了,可能是想去上天庭找天君求救?但还没有飞到上天庭便已体力不支,她的魂魄离身体几十年,本就虚弱,从南荒到天界更是耗尽体力,于是最后永远停留在了下天庭。是这样么?
丘天翊继续道:“原本以为事情结束了,直到我偶然发现路鞍的下属在凡界频繁活动,甚至杀了一个军营的人。为了弄清楚路鞍的目的,我跟踪刺豪,才开始注意到你们。你们在闽越每次见到我,不是碰巧,而是我在调查路鞍。”
乔柏点头:“懂了。”
丘天翊道:“现在我们来聊聊路鞍。”
叶遥又倒了一杯离支仙。
“最近几百年,我经常听说路鞍一直在吞并南荒的一些小部族,势力逐渐庞大,甚至与其他几个万年世族并驾齐驱。现在,他又突然发现你的神格来自容章,想要重新抢回去,原因呼之欲出,他想统治魔界。”丘天翊道。
统治魔界……
丘天翊又道:“路鞍囚禁容章的目的也很简单,把她的神格剥离出来为自己所用,这样自己如虎添翼,登上魔尊之位不在话下。”
叶遥对路鞍的目的不感兴趣,反而问:“路鞍是怎么知道我的神格是容章的?”
丘天翊耸耸肩:“我也不清楚。”
叶遥又问:“那他打算怎么剥离我的……容章的神格?”
丘天翊笑道:“我要是知道,就不会和你在这里商量了。”
叶遥揶揄:“那你知道什么?”
丘天翊靠过来,循循善诱:“我只知道,你也不想他的人老是侵扰你。毕竟谁也不知道他把你的神格剥离之后,你的命还在不在。我们不能让路鞍拿到神格。”
原来,这才是丘天翊的最终目的。
乔柏问:“你想怎么做?”
“首先,两位仙君得答应我一个请求。”丘天翊看着他们,着重强调,“不要将此事上报上天庭,我们自己解决。”
叶遥下意识问:“为什么?”
丘天翊叹了口气:“上报了上天庭,天界多半会借此降罪姑摇山,以路鞍的性格,他说不定会起兵反抗,到时就是两族之间的灾祸了。”
叶遥明白他的意思,容章是天君的女儿,天界降罪不止降罪路鞍,还有可能殃及整个姑摇山,甚至是南荒的民众。丘天翊是魔族人,自然不愿意这样的事发生。
乔柏冷笑道:“我跟上天庭那帮家伙也不熟。”
丘天翊抬起眼,耐人寻味地看了看乔柏。
叶遥拍拍乔柏的肩膀,转而对丘天翊道:“你想到更好的办法了。”
丘天翊点头,打了个响指:“诈死。”
乔柏:“……”
叶遥:“啊?”
诈死?!
“别急啊,先听我说。”丘天翊拉着椅子坐过来,耐心解释道,“我们都知道天神陨灭,神格也会随之消散。路鞍不拿到你的神格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只有让他亲眼看到你死了,并且死透了,他才会真正放弃。否则他总有一万种方法把你掳回姑摇山,扔进他的暗室里。”
叶遥想了想,本能感到抗拒,道:“普通的诈死方法,怕是不能逃得过一个魔君的眼。”
丘天翊立即拿出一张信封:“我在凡界学符篆之术也不是一无所获,呐,这是一个金蝉脱壳的秘术,叫‘莫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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