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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废物(青衣杏林)


姬未湫还当姬溯要问这伤口哪里来的,却见姬溯自然而然地收回了手,什么都没有问。
——也是,这点小伤有什么好问的,他今天上朝之前还特意看过,就只剩两道红痕了,顶多就是原本出血的地方的颜色还有点深,哪里值得多问?
姬溯平静地说:“瑞王,可知罪?”
姬未湫垂首,心虚地说:“臣弟知错,今日是臣弟放肆了,还请皇兄原谅。”
不管是猫在金屏后面看,还是跟姬溯说话、调侃姬溯都很出格。他就说,姬溯怎么会突然叫他来清宁殿,果然就没什么好事。
他这问罪还怪人性化的,又给更衣,又给吃茶吃点心,待他吃饱喝足,好家伙,跟他算账来了——他还以为姬溯不计较这一茬了呢!
姬未湫还想挣扎一下:“臣弟只是不忿那突厥使臣狂妄,心直口快……”
姬溯道:“跪下。”
姬未湫抬头看去,姬溯不见喜怒,接着道:“伸手。”
姬溯见姬未湫呆坐着不动,似笑非笑地问道:“还是想要庭杖?”
姬未湫不太想跪下,也不想要庭杖,他也不知道哪里来了一股气,就是不愿顺从他,平静地说:“若叫臣弟选,那自然是两个都不想要,不如皇兄替臣弟选了吧。”
他看着近在迟尺的姬溯,有一种想要张开双手拥抱住他的冲动。如果现在抱住姬溯,姬溯一定会很吃惊吧?还会震怒,到时候说不定庭杖就从轻轻打变成打死为止。
“那就庭杖。”姬溯说罢,停顿一瞬,道:“来人,赐……”
这一瞬间,姬未湫忽地张开了双手抱住了姬溯的腰,问他:“不赐行不行?皇兄真是为了臣弟今日调侃了皇兄两句就要赐庭杖?”
姬溯身形一僵,捏着他的后颈将他扯开,奈何姬未湫死死抱着他就是不撒手,姬溯冷斥道:“胡闹,松手!”
“臣弟不放!”姬未湫埋首在他腰间,闷闷地说:“臣弟已出宫建府数年了,皇兄居然还要赐庭杖,臣弟颜面尽失……”
姬溯冷笑了一声:“既不愿受庭杖,亦不愿受管教,朕是管不得你了?”
姬未湫犹豫了一瞬,头也不抬地松开了一只手,将左手递到了高举到了姬溯面前,道:“……右手还要写字,皇兄打左手吧。”
刚刚不知道为什么头脑发昏一样,就是咬死了不肯认。比起庭杖他还是觉得打手心比较能接受,希望姬溯能接受调剂,顺着他的台阶下来,打两下手算了。
大冬天的,谁要被提溜到寒风里被剥了外衣打?
姬溯看着送到自己面前的手,不禁冷笑了一声。姬未湫只觉得一阵巨力传来,他就被姬溯拽了起来,身形调转,被按在了椅子上,紧接着臀上一麻,紧接着便是一股疼痛漫延开来。
姬未湫一愣,想要挣扎,姬溯一手抵在他的背脊上,压得他动弹不得。姬溯一连打了三下才罢手,按在背脊上的手终于松了开来,姬未湫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回首看着姬溯,漂亮的凤眼瞪得浑圆,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姬溯淡淡地说:“瑞王双手何其金贵,朕哪里舍得?”
香云浅浮,姬未湫看着姬溯,只觉得唇舌干涩,仿佛他已经干渴了许久一样,让它们都黏在了一起,动一下都生疼。
他张了张口,黏在一起的皮肤似是被扯破了,有些淡淡的血腥味在口中漫延。他有些想笑,却又有些笑不出来,他倚着扶手,尽量像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狼狈。
他轻声道:“……谢皇兄管教。”
“臣谢恩。”
他干渴了许久,近乎枯竭。
忽地,他的脸被姬溯狠狠地抬了起来,掐在他下巴上的手指如同钢铁铸成一般,姬溯的声音近乎是冷硬的:“若是臣,便不止是打你这两下。”

不然呢?还能是什么?
姬溯从一开始就在反复强调, 让他认清这个事实——君是君,臣是臣, 关系再近, 感情再深,也是君臣有别。
捏着下巴的手指的力道在这一瞬间变得令人无法承受, 却在下一刻便松了开来, 姬未湫有点想揉揉下巴,可又觉得不是那么必要,他掸了掸衣袖,起身打算跪下认罪领罚,可是在膝盖弯下的刹那间, 他又被姬溯拎了起来, 推回了椅子上。
姬溯的手落在了他的颈项上,轻微的力道扼制住他些许呼吸, 让他有些呼吸不畅。姬未湫没有动,也没有挣扎, 他抬眼看着姬溯, 感受着那一份令人窒息的温度。
他的沉默仿佛在狠狠地打姬溯的脸,明明又是赐他空白圣旨, 又是时时关心爱护、体贴入微,如今却因为这一点微不足道的逾越之举, 扼住了他的咽喉。
他不是臣, 那么他是什么?
姬溯近乎冰冷地斥道:“姬未湫!”
姬未湫的嘴唇动了动,连带着睫毛都跟着颤了颤, 他道:“……臣在。”
姬溯深深地看着他,几乎压抑不住怒气,几乎已经濒临到了一个极限,他不想再听姬未湫称‘臣’,可他又无可指摘,他只能说:“……出去。”
“是。”姬未湫起身行礼:“臣告退……”
话音未落,余音已经被姬溯吞没。
姬溯强硬地扣着他的咽喉,掌心抵着他的喉结,逼迫他张开嘴唇,近乎冷漠的长驱直入,攻城掠地。
姬未湫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到底是出现了幻觉还是在做梦,他想说些什么,却被唇齿之间的纠缠逼得连呼吸都快忘记了,他下意识去推姬溯,这个男人却像是铜墙铁壁一般,根本由不得他推拒。
不知道是谁的唇舌咬破了,腥甜的味道在两人口中回荡,舌尖被反复的捕捉、品尝。鼻息交缠,明明应该是炙热的,可感受到的却是令人心惊胆战的寒意。
许久姬溯才松开了他,他的眉宇之间带着一抹深深地厌恶,却又有一种释然,像是抵御诱惑许久的人,最终败给了自己下-流的欲-望。
姬未湫牙关紧紧地咬着,他定定地看着姬溯,大脑一片空白。
姬溯皱眉,屈指强行挤开了他的嘴唇,撑开他的牙关:“呼吸!”
空气疯狂地涌入姬未湫的躯体,他侧过脸去剧烈的咳嗽起来,姬溯抬起一手,在空中悬停一瞬,终究还是落在了姬未湫的背上,为他顺着气。
哪怕姬未湫此时因为惊惧到忘记呼吸,但他既然已经做下,就不会再后悔,也不会就此止步。
姬未湫强行止住了咳嗽,回首看他,姬溯平静自然地看着他,说:“不要怕。”
姬未湫的脸色近乎是苍白的,他死死地看着姬溯,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是我的错。”姬溯说着,为姬未湫理了理鬓角散乱的碎发,指尖顺着皮肤的纹理深入了他的发间,轻轻地梳理着。
姬未湫抓住了他的手,每一根指尖都在颤抖,他厉声问道:“你在做什么?!你回答我!”
姬溯目光幽邃晦暗,反手握住了姬未湫的手腕,仔细地将他收入掌中,抵住指根,一点一点地将他蜷曲的手指张开,然后紧紧地扣住。他不带任何虚伪与修饰,“朕心悦你。”
姬未湫脱口而出:“我们是兄弟!”
姬溯反问:“是,又如何?”
到底是不是,两人心知肚明。
相伴多年,不是,也是。
姬未湫一时语塞,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他应该狂喜,可有什么却在他心中疯狂地漫延滋长,他听见自己说:“皇兄,你想要我做什么?“
“皇兄不必如此,我认错,我一定改,皇兄饶过我这一次,我再也不敢了。”他带着一点伪装出来的惶恐的笑意这么说着。
他控制不住地想:大概是姬溯看出他对他的感情不正常,所以故意钓他来的——是吗?但姬溯会因此吻他吗?这不正常。
但他只能这么想。
不然呢?还能是什么?
或许是姬溯察觉出了这一点,转而顺水推舟,趁势将他紧紧地抓入掌心,让他心甘情愿地为他去做某件事?
姬未湫不由自主地颤抖。
姬溯垂眸看着整个人都在颤抖的姬未湫,道:“朕已斟酌许久。”
姬未湫沉默了很久,也端倪了姬溯许久,方低声问道:“真的?”
姬溯道:“朕从不玩笑。”
姬溯的话对姬未湫而言,无疑有着巨大的诱惑力。姬未湫舔了舔嘴唇,他在此刻才发现一件事——他已经彻底不信任姬溯了。
或许他早就发现了,却不想承认罢了,从不断揣测着姬溯每一句话背后是否隐藏着含义开始,他们之间的信任早已不复存在。
只不过是无意与姬溯计较那么许多罢了。
是他有些失态……但他还是想试试姬溯到底要什么,这样想的姬未湫声音却有些控制不住的沙哑:“……那皇兄是否能为臣弟解惑?”
姬溯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将姬未湫按在了椅子上,道:“不急。”
他将茶盏放在了姬未湫手边。
姬未湫都快真心实意的笑出声了,姬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顺着姬溯的意思喝了几口尚有余温的茶,眉头微松,喉咙果然好受了许多。
姬溯见他如此,方道:“想问就问。”
姬未湫斟酌了一下,道:“皇兄心悦臣弟,什么时候的事情?”
“初秋。”姬溯只说了两个字,显然是不打算再说更多。姬未湫想了想,初秋?初秋发生的事情可太多了,应该是指他自江南回来,中毒进宫休养的时候。
姬溯该不会是忘了自己那会儿做了些什么吧?
他有些玩味地说:“皇兄品性高洁,臣弟一心视皇兄为兄长,想必皇兄亦如此,怎会如此?”
姬溯平时的品性还是挺高洁的,但是关键时候是跟这两个字沾不上半点关系的。
姬溯一眼横来,竟然有些说不上来的复杂,他语气平静,仿佛从未有过半点迟疑,他说:“朕亦不愿。”
姬溯说话说得可谓是滴水不漏,他除非一个一个细节问下去,否则他终究得不到什么答案。可一个个细节问下去又如何呢?姬溯这样的心性,问的越多,他只会编织出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他深信不疑。
两人坐在一处,膝盖自然而然地抵在了一起,姬未湫调整了一下坐姿,膝盖状似不经意间抵着姬溯的腿蹭了过去:“……皇兄天人之姿,我亦心悦皇兄。”
不等姬溯回应,他便侧身靠在了姬溯身上,倚在他的肩头,一手环住了姬溯的腰,别有深意地蹭了蹭:“皇兄高兴么?”
姬溯的呼吸停顿了一拍。
姬未湫扬首,似笑非笑地看着姬溯,他伸手碰了碰姬溯的下巴,见他没有反抗的意思,便捏着他的下巴要他低头。
两人的视线就此相触,姬溯顺应着他的力道垂首,姬未湫印上了姬溯的唇,反守为攻,亲昵地在他唇上磨蹭着,姬溯顿了顿,环住了他,张口深吻住他。
姬溯按着姬未湫的背脊,像是要将他揉入自己的骨血一般。
姬未湫清晰地意识到了自己理智的在沉沦……他又失策了。
什么试探什么怀疑在这一刻被抛之脑后,身体与灵魂在这一刻都为之颤栗,他只想亲吻眼前这个人,与他做许多许多事情。
比如,将这个冷酷自私的君王拉下神坛。
姬溯说的到底是真是假,是不是在试探他……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
他早已经退无可退,如果是假,最终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与他此前所想并无什么区别。
这件事上,姬溯吃不吃亏不清楚,但是他自己肯定吃不了什么亏。
姬未湫松开了姬溯,抚摸着他的侧脸,流连于此,他问道:“皇兄,我再问一次,你所说之事……是真的吗?”
姬溯侧脸在他唇上轻轻啄吻了几下,道:“是。”
姬未湫笑吟吟地应道:“好。”
——及时行乐。
姬溯一手搭在了姬未湫的背脊上,他顺服地依偎在他怀中,却依旧是止不住的发颤。
姬溯握着姬未湫的后颈,感觉到小孩儿又颤抖了一下,他只当是不知,垂首亲吻他的唇瓣,姬未湫很顺从,顺从地张开口,顺从地回应他,顺从地回吻他……仿佛他真如他所说,也心悦兄长许久一般。
他在恐惧。
姬溯很容易就想到为什么。
他不过是畏惧于他这个兄长,畏惧于他这个帝王,为了这条命,为了不让事情发展到更难堪的地步,或许还有一些情谊,所以才不得不应下了这一声‘好’。
姬溯无比清晰地认知到了这一点。
姬未湫与他近在咫尺,他甚至能看见他眼中他的倒影,除此之外,那双眼睛中写满了恐惧与怀疑。
那又如何?
水能穿石。
姬溯放开了姬未湫,看小孩儿被吻得微微侧脸喘息的样子,面红耳赤——或许他此刻羞愤欲死?
他一心信任的兄长,对他抱着如此扭曲卑劣的心思。
他一心拥护的兄长,将他带入了如此难堪的境地。
有什么地方细细密密的痛了起来。
他又十分满足。
万事万物总不是十全十美,若一力求全求美,未免遭天妒。
往后余生,他们都将密不可分。
他应知足。
云遮艳阳,草叶婆娑,灯烛拽影,帘幔轻移。
非是风动。

第96章
本来姬未湫觉得这事儿是稳了的, 看看这氛围,看看这人,他都坐到姬溯腿上去了, 亲也亲了,抱也抱了, 结果姬溯把他往一旁一放, 跟他说歇会儿,等着吃饭。
姬溯就搁一旁看折子去了。
姬未湫本来想说点什么, 但嘴还没张开, 他看见姬溯那眼神,宛若在说:实在很闲的话可以来一起看看奏章。
姬未湫安分地闭上了嘴巴,也没真就坐在这里傻等,打了个报备就去碧纱橱里躺着去了。
说是躺着,其实根本睡不着, 他倚在罗汉床上, 从犄角疙瘩里翻出一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藏在这儿的话本,慢悠悠地看, 实则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以前姬未湫觉得那些□□能成功真是脑子不清楚的人才会干的事情,现在他悟了, 那是真的管用。至少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姬溯, 一点其他的都没有。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就是饭点,姬未湫都闻到饭菜香气了, 姬溯还老神在在的看折子,直到庆喜公公入内, 低声提醒了一声:“圣上, 该用膳了。”
姬溯这才应了一声,他放下折子, 见姬未湫衣着整齐的从碧纱橱里出来,显然是等着过去,就知道他应当是饿了。他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眼中浮现出一点笑意,起身带着姬未湫去用膳。
庆喜公公在前头引路,姬未湫跟着姬溯一路往里头走,看路线是去寝宫。他看着姬溯的背影,姬溯一如既往,八风不动,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仿佛他们一个时辰前只是聊了一件最普通不过的日常琐事。
但姬溯好像挺高兴的?
姬未湫是这样觉得的。
一入寝宫,宫人们便上前接了他的披风,服侍他坐下,姬溯在主位淡淡地看着他,姬未湫一顿,就在姬溯身旁落座,姬溯什么也没有说,宫人们如常上前布菜。
姬未湫承认自己耐心是差,他喝着汤,一边忍不住用眼尾余光打量着姬溯。姬溯放下勺子,平淡地问了一句:“看什么?”
看什么你不知道吗?!
姬未湫皮笑肉不笑地说:“皇兄今日似乎是食欲不佳?可是不合胃口?”
姬溯道:“并无。”
“是吗?”姬未湫道:“臣弟莽撞,皇兄勿怪。”
姬溯应了一声,继续用膳。
——姬溯真的跟个没事人一样!
姬未湫眨了眨眼睛,莫名有些生气。食不言寝不语,姬未湫也不再说话,低头吃饭,硬是吃了三大碗才作罢,姬溯就慢慢地等他吃,直到他有不打算继续的迹象后才搁了筷子。
用过了饭,宫人们就引着他去更衣洗漱了。
——更衣完了就午睡,睡醒去文渊阁上班,下班出宫……固定流程,他懂的。
唯一的差别是今天午睡的地方是姬溯的寝宫。
这是要一起睡的意思吗?
两人很快就躺到了一块儿。宫人们将床幔放下,退出了殿中,雕花门轻轻地吱呀了一声,被合拢了。
姬未湫眼睁睁看着姬溯上床,躺好,还是固定的摆满花圈也不觉得突兀的睡姿,跟许多次一起午睡一样,半点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他瞪着床幔……就这?
不得不说,姬未湫真是气得睡不着了——你好歹亲一下呢?!
他都怀疑是不是姬溯后悔跟他演这出了。
算了,福利是要自己争取的,姬未湫翻了个身,狠狠地抱住姬溯,然后把脸埋进了他的怀里。
姬溯被他惊动,睁开了双眼,见姬未湫滚进了他的怀里,他并未拒绝。耳旁姬未湫的呼吸声有些沉重,他微微侧身,一手搭在了姬未湫的背脊上拍了拍,下巴抵在了姬未湫发顶,将他彻底拢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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