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声音小,正巧这时李然上前献花,就听了一耳朵。
这下可不得了,李然直觉不对,可惜电话突然响了,是部门里的人急着找他,不得不离开。
江云汀的嘴角扯起点弧度:“是,我突然……急着用钱。”
刘叔听他这么一说,总算是放下些心,但又忍不住嗔怪道:“你这孩子,总跟人生分!你和我家是什么关系?这样,听刘叔的,刘叔给你把手术费交了,你回去就把工作安排好,立马住院。”
刘丹赶紧说道:“是啊,还有什么比命更重要的?先把病治好咱们再说其他。”
江云汀摇摇头,只说不用。
刘叔急了,握着他的手不肯放:“这有什么的?你别总怕麻烦别人,先把病治好再说成吗?”
“你不在意你自己的身体,你姥姥怎么放心呀!”
江云汀低头不语,听着刘叔关切的话,恍惚着看向墓碑上,姥姥的笑脸。
听警察说,姥姥是蓄意把那两个人先弄死,自己再吞药自尽的。
姥姥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让刘姨把姥爷那场意外的赔偿金取出来全交了医院,又让部长把院子的房本拿给他。
姥姥思虑周全,只为了让他彻底逃离糟糕的家庭,干干净净、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活在这个世上。
他曾无比自大,以为凡事可为。
他在快穿局里做临时工,下了班之后去做兼职,谨慎小心,不敢有一点错失。
终于,他被上司看重,还不断提拔他。虽然工作难度很大,所幸相应的报酬也高。上司人很好,明知道他没钱,却还是在他遇到困难的时候尽力帮他周旋,多次救他于无助之中。
就这样,虽然背负巨债,但是江云汀总觉得,只要坚持下去,日子总有些盼头的。
后来小世界出了事故,他不得不重新回去处理故障。
其实故障的原因显而易见,不过是一方先动了心不自知,而另一方执意强求,迫得他不得不直面内心,却意外收获了很好、很好的爱情。
他凭着内心最真实的感觉,认出了爱人。
他的胆子突然变得很大,开始主动干扰剧情,只为了让爱人少受点苦——可惜,他的所作所为反倒弄巧成拙,所有剧情被迫提前,他左支右绌,出尽丑态。
他低下头,干涩的眼眶分泌泪珠,大滴大滴落在地上,留下水痕。
江云汀的思绪开始混乱起来,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去找医生开药了。
他开始忍不住地想,为什么呢?就这般决绝,甚至都不肯等等他,再见最后一面。
他长大了,可以保护好自己,也可以照顾好姥姥了。
为什么姥姥不信他?
就这般讨厌他吗?因为他的存在拖死了姥爷?
对不起,是我的错。
可是,既然那么讨厌他,又为什么帮他安排好了一切?
孤注一掷把甩不掉的、如同毒瘤一般的父母一并带走,给了他落脚处,又留下足够的钱让他治病。
姥姥,或许,您是不是早就想离开了?
是我拖着你,不肯放弃你,强求你留在这里陪我,太辛苦了?
对不起,是我拖累了您。
一夕之间,他在这个世上再无至亲。
姥姥不要他了。
江云汀突然意识到,他是这般可笑。
刘丹发现,云汀生出了白发。
这孩子才二十五岁啊!竟让他受了这么多的苦,年纪轻轻的,华发早生。
她难过得几欲落泪,知道云汀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亲人离世的事情,这会儿也不好逼着他去医院治病,便强硬扶着父亲先去大堂坐着休息。
仪式结束,吃过饭后,江云汀还是拒绝了刘伯的好意。
刘伯心里着急,但他听了女儿的劝解,也知道这个时候逼着孩子不好,会给他很大压力,所以走之前一再叮嘱这孩子没事来家里吃饭,他们爷俩聚一聚。
把客人们都送上了车,江云汀准备自己回去的时候,肖让的车停在了他的面前。
“上车吧,我送你回公寓。”
江云汀有些犹豫,肖让已经弯腰越过驾驶座把副驾驶那头的车门推开,示意他上来。
车辆再次启动,江云汀把车窗落下半边,放空一般看向路边疾驰而过的树木。
“云汀,我刚听李然跟我说,呃,我的意思是,李然路过的时候不小心听了一嘴,不是有心的。”肖让有些紧张地握紧了方向盘,“是这样,你把老人家给你准备做手术的钱都取出来了?”
江云汀点点头:“是,我有别的用处,暂时先不做手术了。”
肖让心里有点急:“云汀,你听我说,如果你缺钱,你可以跟我讲,我来想办法。”
“但是手术一定要重视,不然你那个心脏跟定时炸弹一样,你忘了医生说的话了?”
“我没忘。”江云汀偏过头,把头靠在车窗上,任风吹动着头发。
他挺长时间没去剪头发,现在头发有些长了,他也不会打理,这些天也忙,所以就简单扎成一把。刚才下山的时候皮筋掉了,他没带多余的皮筋,索性就一直披着。
刚好到了一个路口,肖让在等红灯的间隙侧过身来看向江云汀,江云汀只留下一侧精致的侧脸,半边柔顺的头发披着,遮挡了他的眼眸。
肖让呼出一口浊气,劝道:“云汀,我有时候,不是很懂你在想什么。”
“你总是给我一种在‘我在努力生活’和‘能活就活,不能活就死’两种状态中反复横跳的感觉。”
江云汀没回话,肖让看红灯转绿,再次启动了车子。
他抬手把头发挽到耳朵后边,突然想起和陆渊在一起的时候,陆渊这个大总裁的手上总是会备一根皮筋,为此还闹了一个笑话,但陆渊本人不以为然。
那天陆渊去开会,恰巧客户临时改变行程来参观陆氏。陆渊去接人,握手的时候露出了冰蓝色的皮筋,还带着一个小蝴蝶结。
那客户是个金发绿眼的法国人,家里有个小女儿,当即问道陆总是不是家里也有个女孩。
陆渊跟他说这事儿的时候止不住笑,他把头抵在江云汀的胸口蹭蹭,硬硬的头发刺得江云汀的脖子发痒。江云汀推推他的肩,自己也笑,催促他不要卖关子,于是陆渊说:
“我当时说,‘是啊,家里是有个宝贝,今年刚满309个月了。”
肖让突然听见旁边安静坐着的人发出了一声轻笑。
“怎么了?我还以为你睡过去了。”
“没有,睡不着,”江云汀揉揉眉心,“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不过部长放心吧,我目前依旧处在’我在努力生活‘的状态里。”
肖让抿唇,神色开始严肃起来。
“云汀,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云汀看向窗外的车水马龙,他们进入主城区了。
“就是我现在不会有事的意思。”
一时两人都沉默下来。
江云汀闭上眼靠向椅背,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
的确如他所说。
上一次发病的时候,医生其实就已经下了通牒,要求他立刻住院准备手术。他也清楚他自己的情况,毕竟身体是他自己的,他能够感受到机体的迟钝、精神的不济……他呼吸总是吸不到底,每天早晨总是在憋闷中被迫醒来。
可是这一次突然回来,他却感受到身体的疲惫一扫而空。
江云汀抚上这颗曾经总是虚弱跳动的心脏,如今却这般的强劲有力。
他与沈眠双修的时候,模糊中可听见外面天雷阵阵,当时沈眠适时夺走了他的五感。
细细想来,只觉心惊——神识交融之中,他都能感受到劫雷的怒吼。
他不认为天道会借他渡劫虚弱之际钻空子、要弄死他。
且不说他是快穿局员工的身份自带屏蔽保护,再说他本是灵兽,又身在魔气源头、狐族福地……
就是为了维持住小世界中灵气和魔气的平衡,天道也不该在魔气汇聚之地动手才对。
已经很明显了。
能在小世界中跳跃穿梭、作为主角之一能够轻易杀死另一位主角而不使世界崩塌,独自一人的能量却能够支撑住整个小世界的能量输出。
他的爱人,身份并不简单;他的身体突然好转,也与他脱不开关系。
肖让的车载铃声响起,打破了车内安静的气氛。
“喂,李然,我马上就到局里了,有事局里说。”肖让戴上耳机,悄声道。
“不行,我等不及了。技术人员突然发现有异常能量进入了云汀那个小世界!”李然走到僻静处,却还是压低了声音,“不正常啊,那个小世界只让云汀进去,普通员工都被排斥掉了,我们当时试验了很多次不是吗?!”
肖让心底有了一个猜测,侧头发现江云汀闭着眼似乎睡着了,出于谨慎便想要李然闭嘴,可李然嘴快,早就憋不住说了出来!
“而且那能量也太特么熟悉了吧?该死的压迫感,这不是主神吗?!他怎么突然进去了?!”
肖让脸色一僵,又把视线投向旁边的人。
没有动静,嗯,应该还没醒?
肖让专心开车,跟李然说了句“等他回去再说”就挂了电话。
安静睡着的江云汀手指微动。
他听力敏锐,车里又安静,听到了一些东西,只是不敢直接确定。
……主神?
他皱起眉毛,陷入黑沉的睡梦中。
仅仅半年, 天翻地覆。
魔族左使无故重伤不治而亡,没等修真界的众人松下那一口气,三月前, 魔界新任尊主便重新现世, 而魔界封印破损大半, 中阶魔族尽数苏醒。
修真界无力修补封印,只好各自退守宗门,再商大计。
奇怪的是,魔尊并没有如他们所想的那般,直接领着魔族冲破封印, 反而下令约束魔界,重新归拢各阶魔族和各大部落,清点魔族各大势力......想来所图极大,蓄势待发。
于是修真界与魔界陷入僵持状态。可人界损失惨重,大量魔人失控,不受控制的魔人骚扰城池, 大量屠杀普通百姓,弄得人心惶惶,苦不堪言。
人族帝王再次向修真宗门发起求助。以青云宗为首的宗门势力派出大量弟子支援各城, 但情况未受遏制, 反倒愈演愈烈,魔人逐渐转向修真界。
青云宗是第一宗门自不必担忧魔人侵扰,可中下等的宗门实力弱小,这又是因青云宗帮助人界而招惹来的祸事......所以许多小宗门纠合起来, 对青云宗发起了声讨。
名门之间本就是靠实力分配资源, 表面一团和气,但实际矛盾重重。当前有如此绝好的机会孤立青云宗, 还不用脏了自己的手,中上层的宗门乐见其成,自不会出手相助,反而暗中引导,挑起矛盾。
庆阳无奈,他已查实此事不仅仅是魔族捣鬼,更多的是修真界内部对青云宗早有不满......于是他待肆无音等人回到宗门之后便重新回到人界,凭借他的皇家身份作为沟通人界帝王和青云宗的桥梁,寻求结盟。
不过又话说回来,从前只因为青云宗有大乘期修为的宗主江云汀镇守宗门,一力抗鼎,无数天才前往青云宗求学才使得青云宗势大,如今修真界、人界大乱,魔人肆虐都未见江云汀出手,可见他凶多吉少。
说不定……那江宗主早就身受重伤离世了!
青云宗宗门大阵已经支撑了三个月,阵法的光彩完全黯淡下来,肆无音勉力维持着。邓寻手持双剑,正在山门最外一层拼杀。
祝文华从爆炸声中醒来,崔轻宛护在她身前,鞭子舞得虎虎生风,半点利箭都无法射入。
“轻宛,小心!”祝文华看见一个魔人手持长矛正向着轻宛的方向投掷过来,瞳孔不自觉地放大,顾不得多想,直接抱着崔轻宛往前一扑,尽力把这孩子的全身都护住!
崔轻宛猝不及防被祝文华向前推倒,猛一扭头就瞧见那柄杀气腾腾的长矛向着她们的方向攻来,可祝文华把她护得死死的,崔轻宛挣脱不开,不由惊呼出声:“师尊,不——!”
在众人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祝文华头上戴着的玉簪——木槿花蕊一闪一闪。
祝文华怕得闭上了眼,邓寻才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目眦欲裂,手持龙吟就要抢上前掷出将长矛劈开——一道白色身影闪过!
“去!”
江云汀直接挡在祝文华身前,扬手一挥便是一道防护法阵亮起,将那要命的长矛稳稳止住攻势,随即调转枪头,单手一推,只见那柄长矛直直射出,一连穿透数十魔人,并将最后两个魔人牢牢钉死在地。
火红烈焰星星点点熊熊燃烧,魔人迅速化成灰烬——风一吹,了无痕迹。
烈焰焚烧一切,像有意识一般,追踪着当场魔人的气息,分成几路、穷追不舍,直到将魔人们焚烧殆尽,这才渐渐消散在空气之中。
抱朴升至宗门大阵所形成的顶点,大乘期的威压彻底放开,源源不绝的灵力注入到宗门大阵之中,使其重焕光彩——青云宗外的魔人茫然地仰头甩手,突然失去了进攻的方向,脚下却又被定住。无数火苗从脚底燃烧至全身,不过几息之间,大量围攻青云宗的魔人们尽数消散。
定州城内一处酒楼。
肖墨白感受到那一阵排山倒海般的压迫气息,脸上灿烂的笑意越发浓重。
江云汀啊江云汀,久候多时了。
放下碎银,肖墨白大笑着离去,林一上楼收拾,看着这位奇怪的客人一度摸不着头脑,摇摇头,干活去了。
江云汀回身把愣在当场的祝文华扶起,又用灵力把崔轻宛托了起来。
祝文华都傻了,愣愣地抱着怀里吓坏的小徒弟,看了眼她没受伤,悬着的心放下来一点,强装镇定地把小徒弟用传送阵送回药门,然后等师兄处理完魔人之后直接扑了过去,哭得止不住。
“师兄,你终于回来了!”祝文华惊魂未定,但更多的是因着这半年来对江云汀的担忧而哭泣,“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祝文华抹了一把眼泪,伸手就要给他把脉。
江云汀任她摆弄,肆无音和邓寻也赶紧聚拢过来。他拍拍两位师弟的肩,这半年来他们实在是辛苦了。
“挺好,师兄身体好了很多,经脉也修复了!”祝文华眉开眼笑,抱着江云汀的手臂不撒手。
肆无音不知道说什么,内心暗暗激动,却突然发现少了个人。
“师兄,沈眠呢?”肆无音问道,不对啊,这小子天天黏着师兄,这会儿人不见了?
江云汀顿了顿,祝文华也好奇地看过来。
“沈眠……他家中有事,先回去办事了。”江云汀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个笑,“先回流云殿再说吧,这里不是闲谈的地方。”
师兄实在是不会撒谎,一个小乞儿哪里还有什么家人?不过这里确实不是说事的地方,肆无音当下点点头,转身飞快安排好救援和打扫战场的人员。青鸟从储物戒飞出,将师兄弟四人一同带回了流云殿。
流云殿是一直安排了人打扫的,几人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
江云汀取出茶叶给大家沏茶。
祝文华感受到师兄低落的心情,连忙转移话题:“师兄,你还在簪子上设了个传送阵呀?来得好及时!”
肆无音也笑道:“师兄最偏心师妹了,一根小小的簪子,不仅往里面塞了个聚灵阵,竟还放了个传送阵。”
邓寻默默贴近了一点师兄,扯了一下师兄的袖子,眼巴巴的看着。
江云汀知道他们是在转移话题,心里一软。
“这也要吃醋?”江云汀笑着摇摇头,抬手从储物袋里拿出要送给他们的礼物。
“这是彩霞云锦裙,是用特殊的布料制成的,有防护的功效。”江云汀想起方才祝文华直接将身子暴露在长矛下的情景依然是心有余悸,敲了好几下祝文华的额头,又怕敲痛人,帮她揉了一会儿,“多大的人了,一急起来什么都想不到。”
“我去年给了你一把竹枝伞,那把伞刀枪不入,你也不知道扔出来挡一挡,就这么扑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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