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了指照片里斯温的眼睛:“也不知道之前哭了多久,回来时眼睛都红肿了。”
他感叹:“自从他长大后就不怎么见他哭了,所以我就把这一幕拍下来做个纪念。”
索朴看到奥维亚自然的神情,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当回事,好像真的只是在惋惜自己的雌虫不再是以前那个爱哭的虫崽。
他低头再次看向照片里流着眼泪的雌虫,手指不由抚摸上照片里交错的泪痕。只是时空相隔,此时的他并不能为那时的斯温擦去眼泪。
突然,斯温的手捂住了光脑屏幕。
索朴扭头看去,才发现斯温满脸红晕。
斯温对此颇有些难以启齿:“雄主,可、可不可以不要再看这张照片了……”
他一副黑历史被发现的窘迫样子,逗笑了索朴:“好,其实……”
索朴话音顿了顿,“上次在温泉边你意识不清的时候,哭得也像这样,我怎么哄都没用。”
斯温记不清当时的情景了,他哭了吗?按理说,这么多年了,他再疼也不会哭出来了。可是,他也不能保证意识不清的时候他还能不能控制住自己的眼泪。因而他又不确定起来。
索朴还在继续说:“我还是第一次见那么能哭的雌虫。”他感叹。
斯温憋红了脸,支支吾吾地小声说道:“我……雄主,您能不能别说了……”
索朴看着羞窘的斯温轻笑几声,停住了口头打趣的话。
一旁围观的奥维亚已经尴尬到想要变成透明虫。
他并不知道内情,因而也就不知道索朴口中的泡温泉其实是在做正经治疗,也不知道斯温意识不清哭个没完是因为治疗的副作用。
温泉池水雾缭绕,泡温泉的虫大都穿着清凉……
奥维亚晃了晃头,及时打住了自己脑中的联想。
等他恢复如常,索朴已经一副像是刚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继续在那翻看相册了。
相册中的时间线渐渐拉长,斯温的身姿也渐渐变得修长挺拔,只是他的笑容却日渐稀少,直到照片定格到斯温站在大学门口时候的样子。
他的面容稍显青涩,神态却和他们刚认识时无差,眉眼间带着淡淡忧虑。倒是那双眼睛,依旧明亮倔强。
看到这张照片,奥维亚不由自豪地介绍起来:“这是斯温大学第一天在学校门口拍的照片,当时他是他们大学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学生,听说现在也没有虫打破这个记录。”
索朴的视线落在后边的学校大门上,联邦中心大学,确实是联邦最好的大学之一。
“可惜,”奥维亚话音一转,有些惆怅,“他后来没有继续深造,幸好如今经商还算有些成就。”
他虽然理解斯温的选择,但是现在想来,斯温没有选择科研这条路依旧让他感到惋惜和遗憾。
索朴无语,如果斯温这只算有点成就,那么整个联邦就没几个算得上成功的了。
斯温和别的亿万富豪不同,没有累代传承的财富,没有家传教导的经验,甚至没有世俗眼中极为重要的精神力等级作背书。如果算上来自家族反对和精神力低微的双重困境,他简直是逆风开盘。
他有的仅仅是他自己,仅仅是他自己的能力和天赋。他就这样靠着自己,从无到有,走到今天,一手创立起瑞博集团这个巨大的商业帝国。
可就是这样厉害的斯温,在他家族的虫眼中,却远不如那些沿袭家族前路的后代。
索朴想要说点什么为斯温申辩,但这时家中的帮佣却走过来打断了他还未出口的话:“索朴阁下,奥维亚先生,斯温先生,午饭已经准备好了,请问现在要用餐吗?”
奥维亚和斯温都看向索朴,等待他的决定。
索朴低头看了眼时间,确实正好到了饭点:“好,那就先去用餐吧。”
他把光脑还给了奥维亚:“相册我还没看完,如果方便的话,可否加个联系方式,之后把相册传送给我?”
奥维亚听索朴要加他的联系方式,受宠若惊,急忙点开光脑伸了过去。
索朴抬手,“滴”“滴”两个光脑对接,索朴的联系方式出现在奥维亚的通讯录中。
奥维亚简直不敢想,他就这么轻易添加上了索朴的联系方式。
虽然他是索朴雌君的雌父,通过斯温的渠道能得到索朴的联系方式也实属正常,但现在不一样,现在是雄虫阁下主动添加了他。不止是他有了索朴的联系方式,索朴的通讯录中也有了他的存在。这更加说明了斯温在索朴阁下心中的地位。
想到这点,奥维亚笑得合不拢嘴,在前面带路:“索朴阁下,这边请。”
索朴颔首,被一路请到了餐桌的上位。
虫到齐后,奥维亚轻晃桌上的铃铛,将所有虫的视线聚集过来。
他举杯:“感谢今日索朴阁下大驾光临,也感谢您对斯温的关爱。”
他面向其他虫:“请大家举杯,共同感谢索朴阁下让我们能够相聚在此。”
所有虫都举杯遥遥相敬。
索朴也很给面子地举杯朝所有虫敬了一下:“诸位不必客气。”
午宴正式开始。
酒过三巡,所有虫都渐渐放松了下来,宴会褪去了雄虫阁下在场的紧张情绪,变得愈发像个正常的家宴。
有几个胆大的虫,无惧索朴A级雄虫阁下的身份,询问起他和斯温的事:“阁下,您打算和斯温雌弟办婚礼吗?”
在虫族,婚礼这种麻烦且只是让雌虫面上添光的传统仪式已不再是雄虫阁下们的主流选择,并非所有虫在登记结婚后都会举办婚礼,更多的雄虫选择直接带上自己的雌君或者雌侍去旅行享受这段难得的蜜月期。
一时间,其他虫交谈的声音都小了下来,所有虫的目光都悄悄朝索朴看去。
斯温也紧张了起来。他从未问过索朴这个问题,自然也就不知道答案。
婚礼虽然是传统仪式,也大多不需要雄虫参与准备工作,但还是有许多雄虫嫌仪式过于繁琐劳累,并不愿意举行。
他本就在结婚这件事上对索朴心存愧疚,更不可能主动提起举办婚礼,但现在这件事却被同族的雌兄当面提及。
他不愿索朴因婚礼而受累,如果索朴就此否决婚礼,他也不会感到失落。
但,婚礼作为每一个雌虫小时候都憧憬过的场面,他此时也毫不例外地在心中升起一丝期望。
如果……雄主愿意举行婚礼该多好。
他心中是这么想的,因而虽然他极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但眼底也不由带上了一丝渴求。
索朴的目光滑过提问的雌虫,落在斯温脸上顿了顿。
他感知到了其他虫窥探的视线,在座的所有虫似乎都在关注这件事,想要知道索朴对于斯温的宠爱究竟能到哪一步。
索朴勾了勾嘴角,面容依旧冷峻:“我的雌君还没有和我商量过这件事,虫族的婚礼,无非也就那样。”
其他虫听他这么说,都露出了然的眼神。
果然雄虫阁下都是不喜欢婚礼的,尤其索朴阁下平时的工作还那么忙。估计斯温也是考虑到这点,才连提都没有和索朴阁下提起过。
斯温的视线垂了下来,虽然他对于能否举办婚礼并不抱有太高的期望,但真的亲耳听到自己雄主这么说,心中依然感到有些空落落的。
“所以,”索朴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所有虫。
所有虫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丝毫不好奇,他们就算是用屁股想,也知道雄虫阁下会说什么。
然而,屁股就是屁股,不能充当预言石。
索朴扬起嘴角,看着那些亲戚们肯定地说道:“我们不仅要办,还要办最隆重、最奢华的婚礼。”
“啊?”下面的虫一片哗然,惊诧于他们刚刚听到的内容,纷纷怀疑是自己的耳朵产生了错觉,急忙拽着旁边的虫问他们都听到的是什么。
索朴像是没有察觉到别的虫惊讶的表情,他的视线又转回到斯温身上,斯温也一脸不敢置信地望了过来。
他轻笑几声:“当然,如果我的雌君舍不得花钱,小一点的婚礼也是没有问题的。”
那些亲戚们听他这么说,这才敢肯定他们刚刚听到的没有错,索朴阁下真的要为斯温举办婚礼!
天哪!这可是荣登《雄虫阁下最讨厌做的十件事》榜首的婚礼啊!就、就这么轻易地决定办了?还越隆重越好?要知道,越是隆重的婚礼,也就意味着越会让雄虫阁下感到劳累。
一群虫都顾不得当事虫还在场,就震惊地和旁边关系好的虫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你听到了吗?我没听错吧。”
“竟然真的要举办婚礼!这么多年,我都还没参加过周围虫的婚礼呢。”
“斯温可真是受雄虫阁下的重视,我之前还以为他是靠财产才利诱索朴阁下结婚的呢。”
“……”
斯温耳边全是嘈杂的讨论声,却一点入不了他的耳中。他满脑空白,就那么直挺挺地看着自己的雄主,像是隔绝在一个真空环境,心里,眼中,全都是、也仅是只有索朴一个虫的存在。
慢慢地,水光溢上他的双眼,他的嘴角却满是笑意。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怎么会,我怎么会舍不得花钱。”
他不顾周围还有别的虫在场,直接拥抱住索朴。
他的脸埋在索朴的衣服里,嗅到似有若无的薄荷气息,心中的感动与激动无以言表。他的手指攥着索朴的衣服,努力克制鼻尖的酸涩,不让泪水掉落。
曾经他即使遭受精神力疾病的折磨,也不会哭出一滴泪。
而现在,索朴总能这么轻易就让他维持不住一向的稳重自持,变得敏感易哭。但这些眼泪却不再是苦涩与痛楚,而是极大的幸福与感动下难以自控的情绪表达。
“谢谢您,雄主。”斯温鼻腔带着哭音。
索朴怔了一下,才弯起嘴角,手抚上斯温的后背,一下一下,安抚他激动的情绪:“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
面对斯温的感动,索朴不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虽然仅仅是他的一句话,就能让斯温的情绪如此起伏,但他心里却没有任何开心的感觉。
这些事对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甚至说,婚礼这样的传统仪式本就是斯温该得的。他并不想要斯温的感恩戴德,这只会让他愈发心疼怀中的这个雌虫。
终归还是斯温得到的爱意太少,才让他对于获得的每一点点的好都感动不已。
周围的虫不知何时都安静了下来,视线都凝聚在抱在一起的两个虫身上。或许不是所有虫的目光都明目张胆,但所有虫都忍不住想要关注这里。
连奥维亚也不例外,他的激动不亚于斯温。
每个雌虫小时候都喜欢玩扮家家的游戏,在这种游戏里,他们可以扮演婚礼上的雌君,尽情憧憬自己以后的婚礼。这也曾是斯温最喜欢的游戏之一。
只是这终究只是小虫崽的玩闹,等他们渐渐长大,就会明白,他们不仅很难有一场属于他们的婚礼,甚至都很难成为雄虫阁下的雌君,尤其是斯温这样低等级的雌虫。
以前,奥维亚每当看到小斯温沉浸在这样的扮演游戏中开心无比时,他内心就忍不住叹息。
他总是怜爱地摸摸小斯温的头顶,试图通过频繁的祝福让自己的雌子能更幸运一点:“斯温,希望你能遇上一个奋不顾身喜欢你的雄主。”
尽管他知道这在虫族社会几乎不可能,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祝福自己的雌子能够得到这份独特的幸福。
而现在,过往几十载的祝愿终于有了现实的雏形。
斯温不仅有了喜欢他的雄主,也即将迎来属于他的浪漫婚礼。
久久,斯温感受到周围安静的氛围,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他红着双耳,松开了索朴的腰,坐正回自己的位置。周围虫或是惊讶、或是羡慕的目光,都让他更加害羞。
他轻咳一声,装作镇定的样子,却不知连他的脖子根都红透了:“之后我和雄主的婚礼,会提前通知大家的。”
“好耶!”几个小虫崽欢呼雀跃。他们以前都只在剧里看过婚礼的举办,没想到之后能亲眼见证这美好的一幕。
午宴的最后,就在大家对这场婚礼的畅想和期盼中结束了。
斯温和索朴回到车上时,斯温都还有些不敢置信。
现在周围没了那些亲戚,他再次问索朴:“雄主,我们真的会举办婚礼的,对吗?”
索朴瞥了瞥他,眼底带笑:“当然。”
他的语气肯定而有力,像一针强心剂打在了斯温心中。
不止如此,他又补充道:“咱们还可以先出去旅行一圈,然后选定你觉得最美、最喜欢的地方办婚礼。”
他握住斯温的手,对视上那双明亮的眼睛:“你可以尽情安排婚礼的一切,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不希望你留有任何的遗憾。”
“好。”斯温觉得自己要沉溺在索朴温柔的眼神中无法自拔了。
一切都像是小时候做的童话梦,在可怜的雌虫危难时,总有一位雄虫阁下无所畏惧地出现在他的身旁,替他挡下所有的伤害,给他想要的一切浪漫。
他一阵恍惚,都快有些分不清梦和现实。
斯温回去后就开始着手这件事的准备工作,他亲自精挑细选出几个风景绝美的旅游地,又让生活助理整理出一份每个地点的详细介绍。
他浏览着这些风景绝美的旅游胜地,心中生出甜蜜的感觉。
检查无误后,他就把这些内容发送给了索朴。
索朴正在实验室里,听到光脑的声音,他低头一看是斯温发来的信息,嘴角就不由勾了起来,立刻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去查看。
希凡注意到了他的异常,笑得一脸暧昧:“教授,是斯温先生给你发的信息吧。”
索朴瞥了他一眼。
希凡见索朴没回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看出了素朴并没有生气,就笑嘻嘻地感慨:“教授,您从前忙实验的时候可从不中途看光脑信息的啊。果然,结了婚的虫就是不一样。”
索朴没理他的打趣,点开发来的附件。一长串的待选名单,条理清晰地列出了特色景点和优劣。
他翻动立体成像的星系地图,挨个看了过去。
直到视线落在了一颗灰蒙蒙的小星球上,他顿了顿。
那是Y-03星球,一颗荒星。是他出生的地方,也是幼年时他待过很久的地方。
他手指微动,点到了旁边的克拉卡星系。
克拉卡星系是联邦出了名的旅游星系,虽然临近Y-03,却和它截然相反。克拉卡星系不像Y-03的破旧不堪、污染严重,它的美丽,如同嵌在宇宙中的数颗明珠,熠熠生辉,美到令虫震颤。
它和Y-03离得那么近,然而之间却犹如隔着巨大的天堑,Y-03上的平民虫单靠自己,一辈子都很难离开这颗荒星去到克拉卡星系。
索朴神使鬼差地圈住了克拉卡星系,又选了另外几个星系,一同发送给斯温,让他做最后的选择。
斯温看了看索朴圈中的几个地方,想到他说要办最奢华的婚礼,于是决定先去这其中费用最高的地方。
“滴”斯温发回了信息。
索朴点开信息,目光下移。
斯温最后选中的地方,是克拉卡星系。
回复完斯温的信息后,索朴继续自己的工作。
过了一会儿希凡过来和索朴汇报自己的进展,等他确定好下一步的安排,他突然吃惊地说道:“咦?教授,您这是还在研究斯温先生的精神力疾病吗?我还以为您已经放弃了,毕竟现在治不治疗对于斯温先生的意义也不大了,对于您也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嗯,我只是觉得这方面的研究或许对于实验室主方向的研究能有所帮助。”他随意找了个理由敷衍希凡。
他心里却在想,并不是这样,这并非没有任何意义。
虽然他不认可用精神力等级来定论一个虫,但在虫族,不可避免,这就是现有的社会潜规则。哪怕不是在军队那种精神力决定战斗实力的地方,许多虫也依然是敬畏高等级虫族,同时又鄙夷低等级的存在。
这种潜规则深观念游走在社会的每一处边边角角,它多数时候不是那么明晃晃的出现,但却如影随形,所有虫都避不开它的影响,包括斯温。
斯温如今面对他时潜意识中的自卑,斯温青年时期被排挤和奚落,都和这一点有关。甚至连舆论提起斯温时,都总也少不了那句,或惋惜的“可惜是个D级雌虫”,或轻视的“不过是个D级雌虫”。
他想到斯温年少时那张哭得伤心欲绝的照片,心中就泛起一阵涟漪。他心疼那时的斯温,却无法穿越回去改变斯温当时的处境,甚至连帮他擦去泪珠都做不到,但他可以改变斯温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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