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勺来右手锅(二汀)

等轮到艾弛送冲锋舟出去时，两姑娘已经吃完，就是被噎得面红耳赤，不停努力下咽。
“别噎死了。”
蒋明亮无奈，又从背包里拿出瓶矿泉水递过去。
艾弛把冲锋舟扔出去，也跟着爬出了窗子。
就冲这雨势，刚踩上玻璃顶没几步雨水就砸得雨衣噼啪作响。
多亏提前准备的连体雨衣有防水面罩，否则想要看清前路将变得相当困难。
几人合伙将两个姑娘拉了出来。
等坐上冲锋舟，段芙已经抢先划动船桨，仿佛知道哪能买到物资似的指了个方向：“往那边走。”
艾弛跟蒋明亮对视一眼，选择默默划桨跟上。
想要在水中灵活划动冲锋舟相当困难，艾弛如果没有购买力量技能卡，肯定跟蒋明亮一样只能在原地打圈圈。
几人好不容易才划出小区大门，还能依稀分辨出周遭位置。
一路上，经过的地方都有人从窗里伸出脑袋请几人帮忙带物资，可以给三倍价格。
其他听到的人心没心动艾弛不知道，但此刻三张冲锋舟上的人可都没那个赚钱心思。
几人不仅要划动船桨，还得小心避开水下的尖锐物体。
下水道被淹之后，污水全部涌了上来，街道上到处弥漫着冲天臭气。
真实情况远比书里所描写的还要严重。
水里不时有动物尸体漂过，水面上还漂浮着些排泄物，泥土与花草更是让雨水变得浑浊不堪。
就算有层雨衣，艾弛还是感觉寒意刺骨。
外界温度已经接近个位数，稍不注意就会感冒。
“好冷啊！”
坐在艾弛冲锋舟上的女孩子就冷得瑟瑟发抖，牙关咔咔作响。
艾弛只是瞄了眼，经过一条小路时抽空从胸口拽出两张保暖贴：“贴到胸口上。”
姑娘接过，连忙塞进雨衣里。
“谢谢叔叔。”
十五分钟后，带路的段芙终于停了下来。
他们来到的是个商场，正中间两道楼梯直接延伸到二楼，楼梯前竟然已经有人抬着皮划艇正在往上走。
“这家超市在三楼。”
段芙用船桨勾住栏杆，借力将船拉到楼梯前。
其他人有样学样，一行人扛着冲锋舟爬上了楼梯。
二楼有个大堂，十几个保安就在大堂里，看守着前来购物的客人皮划艇。
你只要是去超市购物就可以摆放，他们会给块牌子，回来用超市购物小票凭牌子拿自己的冲锋舟。
进了商场，艾弛才拉开挡雨面罩。
“艾弛哥，我媳妇儿让我跟你说……”
蒋明亮忽然凑上来，神秘兮兮地低声道：“别忘买些消毒液，下雨时间长了家里容易长霉斑。”
“我已经买了。”艾弛侧目：“你没买？”
“忘了忘了。”
放好冲锋舟，几人随便甩了甩雨水，进入超市。
超市里人很少，大部分零食日用品价格都没涨价，生鲜蔬菜涨了不少，肉类更是翻了两倍。
艾弛买的大多是蔬菜水果，又转去药品区买了些酒精和纱布。
蒋明亮是个跟屁虫，艾弛买什么他就买什么。
“你没什么想买的？”艾弛无语，蒋明亮摇摇头又点头：“本来想买个沙包回去打拳，但想想冲锋舟好像放不下，所以还是算了。”
他们家里有足够的物资，今天纯粹是为了出门来看看情况。
“哥，要不要去提醒下那姑娘，他们买那么点东西够吃几天啊！”
两人买完药，去收银台的路上就遇到两个在泡面区犹豫要买什么口味的两个文静姑娘。
购物车里零零碎碎躺着些面包和零食火腿肠，那点分量省着点吃最多一周。
“去吧。”
艾弛点头，又去日用品曲逛了逛。
没想到这回逛超市，买得最多的竟然是女性内衣裤。
艾弛是看到了实物才想起没给女儿买面霜和……贴身衣物。
最后还是麻烦女性内衣的导购帮忙，才将孩子能穿到十八岁的贴身衣物都买好。
提着满满一篮子内裤内衣去结账时，收银那个眼神就跟看变态似的。
艾弛尴尬不已，忙把塑料袋塞进背包。
如果让蒋明亮那个大嗓门听见，不知道还要遭受多少嘲笑。
不防水的衣物塞进登山包里再穿上雨衣，其他蔬菜水果和面霜就用防水手提袋装好。
刚整理完，蒋明亮就和两个姑娘推满了东西来结账。
此时无论是她们还是超市工作人员，面上神色都很放松，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这场大雨的可怕。
又等了好半天，段斌一家终于也推着三大车物资返回。
艾弛跟蒋明亮坐在收银台外的凳子前默默看着。
“哥，他们买了好多饼干，一点蔬菜都没买。”
父女俩虽伪装得好，但所购买的东西早已出卖了他们有空间。
否则最不易保存的新鲜蔬菜和水果竟然没有买。
“心里知道就行了。”艾弛低声说。
回家途中雨小了些，眼看着乌云后竟有丝阳光透了出来。
“不会马上就停雨了吧。”
艾弛听到姑娘小声嘀咕。
雨势渐小，让回程的路程便顺利了不少，只花了十分钟就顺利划到小区。
他们的回来，有无数道目光在注视着。
“呼——”
拼尽力气将冲锋艇又从窗口塞回楼道。
大家这才发现水已经淹到了二楼楼梯口。
雨看似小了，水位却还在持续往上涨。
“小孙。”
蹚着水好不容易来到二楼跟三楼的转角，一道让艾弛下意识皱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这声音正是那讨人厌的张大妈。
而他叫的人也是搭乘蒋明亮冲锋舟的小姑娘。
“张大妈。”小孙瓮声瓮气地打了声招呼，看样子这一趟出门已经感冒了。
“把你买的菜肉卖点给我吧？”
“可是……”
“哎呀！你怎么那么小气啊……我又不是不给钱。”
“不是钱的事，我们本来就没买多少。”
小孙拉下雨衣帽子，露出张休妻的瓜子脸来。
“这么几大袋可不算少，我就买一半。”张大妈理所当然地指着其中装了些肉的塑料袋，说着就迫不及待掏出张百块来：“我一百买你那袋子里的东西，多了算给你的辛苦费。”
左手里的钱还没递出来，右手已经来抓袋子。
艾弛直接伸手抓住，脸色不善地把人往后一推。
“哎哟，你推老人。”
张大妈哎哟一声，顺势跌坐在台阶上。
由于艾弛刚才抬着冲锋舟在污水里走过，手上沾了不少污水，这么一握张大妈衣服上也沾满臭味。
她嫌弃地连连撇嘴，却不敢跟艾弛当面起冲突。
“这些是我买的，猪肉每公斤五百块，你想买的话来我家我称给你，只要现金。”
说着，朝小孙摆了摆手：“麻烦你们帮我把东西送去二十三楼。”
今晚大雨不停，明早这两个姑娘就会成为楼里许多人的目标。
段芙见状，竟直接从衣服里抽出把水果刀来：“我们几家人是一起的，你敢动歪心思试试。”
刀刃贴着张大妈的脸划过，直接将头顶上银白发丝血落不少。
“杀人啦，杀人啦！”
张大妈惊声尖叫，一咕噜爬起来就往楼上冲。
一口气爬了好几楼，都不带喘气的。
“你们俩记住，我可没有艾弛好心，如果你们自己护不住自己的食物，那就等着饿死吧。”
教训完想不劳而获的大妈，段芙又冷声地看了眼俩姑娘和那个中年人。
中年人若有所思地点头。
最后姑娘们买的物资还是送到了二十三楼，两人打算晚上再来拿。
第一道防盗门打开，夏舒坐在楼道等着他们。
“孩子们都在艾弛哥家里打游戏。”夏舒帮两人把冲锋艇抬到楼道里放着。
艾弛冲屋里喊了句：“艾恒，艾伊琪。”
“爸爸，是爸爸回来了。”
激烈的游戏声中，小棉袄抢先冲了出来。
张开双臂本想来个爱的拥抱，光着脚丫就冲了过来，直到臭味弥漫，才猛地刹住脚。
“爸爸，你怎么变得好臭。”
“让你哥哥穿好雨衣，去阳台上把冲锋舟清洗下。”
艾弛得给孩子们找些力所能及的事，天天窝在沙发上也不是个事。
“哥，爸让你洗冲锋舟上的大便。”
“……”
“那我也让夏磊去洗，给他找点事做，省得成天打游戏。”夏舒决定。
等艾弛洗完热水澡出来，宽阔的露台上两道身影正边洗边玩闹。
整栋楼里，就属艾弛家外的露台最大，当初因为有孩子的原因，特意把栏杆加固到一米八高。
外边看不到家里，同样家里也看不到小区里。
“你们家艾恒和我家夏磊倒是处得来。”夏舒笑道。
“以后的世界有朋友对他们来说是见幸事。”艾弛如是说。
“你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防盗门外来了两拨人敲门，我都没开。”夏舒突然又说。
“两拨人？”
艾弛拿起没带出门的手机，迅速回看早上监控回放。
“我去，那个看似普通的猫眼竟然还带着监控！”
蒋明亮惊了，他可是看着艾弛随手将猫眼换上去的。
就在艾弛他们离开家的半小时后，上来了几个中年男女，都是艾弛不认识的陌生人。
“这几个人好像是18楼的租户，我在物业做社工见过，好像是搞什么直播的。”夏舒说。
三男两女，年纪都不大，领头的男人是个平头高个。
夏舒对他们影响之所以深刻，是因为这拨人被投诉了不止一回。
半夜喝酒唱歌，吵闹得楼上楼下都不得安宁。
扰民，处理时态度相当蛮横，当时与物业还爆发了激烈争吵。
就算房东出面宁愿亏钱赶他们走都无济于事，几人不接受也不搬走。
“看样子不是善茬。”
几人连续敲了好多下，领头的男子骂骂咧咧地又拍了门几下。
“他们的口型好像再说等过两天再来。”蒋明亮说。
“他们打电话给朋友，让人送工具来。”艾弛将几人无声的对话翻译出来。
领头男人恶狠狠地说工具到手等艾弛几人再出门寻找物资，他们就来撬门抢。
我们竟然提前在消防通道上安装了防爆门，家里肯定囤了物资。
“那怎么办？”
“他们应该在观望雨究竟会不会停，如果不停就会行动。”艾弛沉声道：“这道门将近十万块，他就算用斧头砍都砍不开，不用担心。”
当初买这道门可是按照银行库房门的标准购买，花了艾弛接近三十万，墙壁拆了都不见得能打开。
“那就好，那就好。”
监控接着往后放，第二波人在中午十一点半出现。
一看到两人，艾弛眼皮就跟着跳了下。
一男两女，其中短发的女人正是本文女主的假闺蜜谢婷婷，她竟然住在二栋？
“他们想要借点米和菜，不过我拒绝了。”夏舒说。
“借米？”艾弛皱眉，随之心里立即想到了个问题：“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家里有物资的？”
“不知道！”
“看看业主群。”
如此低调，他们还是刚开始就被有心人盯上了。
关闭监控，几人都拿出手机回看这两天业主群里的消息。
随后，还真找到了罪魁祸首。
住段斌一家旁边的2202住户，也是艾弛的老熟人何楚君。
何楚君与他前妻算是朋友，自他们离婚后就总在朋友圈转发前妻离婚后的幸福生活。
她在群里连发好多条看到二十三楼下雨前就开始囤物资的消息。
还发了防爆门照片，号召没吃的人可以去二十三楼借。
艾弛：“……”

何楚君是个全职主妇,老公在外头早有小三还有了私生子。
所以她针对只不过是因为单方面认为一旦牵扯到离婚就是男方出轨，自顾自地将艾弛划分到渣男行列中。
可笑的是，对外人婚姻义愤填膺的女人,却不敢跟自己的丈夫提离婚。
“我想起来这个女人是谁了。”夏舒说。
原配和小三住同个小区，时不时还为了争抢男人打架出动物业劝架。
这一家子可是小区里的名人。
“这几天我们都待在家里，不要再出门了。”艾弛决定。
蒋明亮和夏舒都同意。
与心事重重的大人们不同，孩子们并没有半点意识到危险存在,依旧欢乐地玩着水。
人们期盼中的停雨并没来到,大雨又连续下了两天。
新闻里警告灾害级别提到了最高，并呼吁群众们尽快想方设法囤积物资应对天灾。
大雨第十一天，水位淹没过了二楼。
随之而来的问题开始逐渐发酵,直至第十一天晚上突然停电了。
业主群里不少人声讨物业失责，并且让他们尽快打电话去供电局核实情况。
情况反应回来,此次停电不只关河小区,而是全市大停电，所有人都没电了。
电力设施因泡水受损严重,什么时候恢复供电得看水何时退去。
没了电，家里所有电器都没法再用。
少数用电做饭的人家吵得最凶,其次就是空调失效后急速冷下来的家里。
连续十几天大雨，室外温度已经下降至零度，室内也只有两三度。
但艾弛几人都知道,这才只是开始而已。
大雨第十五天，物业突然发出通知,物业解散,之后小区的所有事将由业主自行解决。
第十六天,水已淹过二楼一半。
二楼业主自行撬开没人居住的高层屋子，并且不停有人在群里借充电宝和食物等。
人们开始意识到危险来临,并且呼吁出去买物资的人越来越多。
而原本出去过一次的艾弛和段芙三人就成了主要艾特对象。
于此同时，艾弛突然通过望远镜发现，水里开始出现了许多大型动物的尸体了。
梅花鹿、牛、甚至看到头棕熊。
这些生活在森林里的野生动物漂浮到了城里，那说明山林里的情况比城里还要严重。
没了无穷无尽的电，孩子们也不能玩游戏了。
兄妹俩开始看书，并且听收音机里早录好的故事。
露台上那堵高高的围墙不仅挡住了一栋三栋的视线，也让孩子们一点都没有意识到恐惧。
艾弛用铲子将积水倒入围墙缝隙，而后又找来凿子在各个角落多开凿些洞口放水。
忙完才回到客厅脱下一次性雨衣塞到窗边当成防水条。
咚咚咚——
“是夏磊来找你了吧？”
能把门拍得闷响的除了隔壁夏磊那个小胖墩就没人了。
艾恒跑到猫眼前一看，还果真是夏磊。
大门一打开，夏磊艰难地挪动了进来。
“你怎么穿那么多？”
穿了件蓝色羽绒服，头戴卡通毛绒帽子，整个人圆得就跟个球似的。
艾恒觉着很奇怪，在对比自己一件短袖体恤的模样，不由好奇地问道。
他奇怪，可夏磊比他还奇怪。
“你怎么才穿这么点？”
刚弯腰打算换拖鞋，直接就被后跟进来的蒋明亮撞得一个狗吃屎扑到了地上。
两人都因穿得太多而笨拙不已，围巾围住了半张脸根本看不见近在咫尺的弟弟。
“哥。”
蒋明亮咋咋呼呼地刚想感慨两句，随即就注意到了穿公主裙坐在沙发上看书的艾伊琪。
解开围巾取下帽子，顿时惊了。
艾弛家暖和得很，除了有点暗之外和以前没有任何区别。
“你用发电机了？”
能听到收音机里主播讲故事的声音，却并没听到有其他杂音。
再静音的发电机都不可能没有一点动静。
“外面很冷？”艾恒终于发现问题。
“我家只有一度。”夏磊爬起来，竖起一根手指。
众人都看向艾弛。
“就……这样了。”艾弛淡淡一笑，看脸上神情就是知道但不想说。
但那有什么要紧的吗……
在蒋明亮看来，完全没有。
不仅不想追问，反而高兴得手舞足蹈，忙不迭回家去叫媳妇儿也跟着一起来享受。
大雨第二十七天，雨水淹到三楼。
艾弛跟蒋明亮拿着高倍望远镜上到二十四楼本想透过安全窗看看小区外的场景。
“哥，2401的门开着。”
不仅门开着，屋里被翻得全七八糟，屋里角落里还蜷缩着个饿得昏迷不醒的小孩儿。
而孩子身边的妈妈，早没了生气。
衣衫凌乱，死状凄惨，下半身赤裸，皮肤已经开始尸斑。
这明显是遇到入室抢劫还将人□□杀了，蒋明亮下意识当然是拿出手机报警。
可电话中提示电话无法拨通，蒋明亮慌乱之下只求助地望着艾弛。
“哥，该……该怎么办？”
艾弛微微皱眉。
前几个世界里，他见过不少各种死法的人，面对尸体并不害怕，相反觉着有些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