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老皇帝驾崩,举国上下皆为哀悼。
事发突然, 国却不可一日无君。
自古帝王遵循立嫡立长,只可惜太子早年夭亡,东宫之位尚在空缺,魏王殿下众望所归,又有先皇遗诏,顺势登基,成了这大魏皇朝的下一任皇帝。
新皇登基后十五日,后位空缺,朝臣谏言,后宫不可一日无主,还望陛下能够早日立后,广扩后宫,为宗室开枝散叶。
新皇却一纸诏书递到了魏王府,众人疑惑之时才恍然想起,魏王殿下不新皇似乎在府上藏了个美人。
君王亲诏,无上荣誉,一时间那位藏匿在魏王府的神秘美人几乎成了全城女子艳羡的对象,同时感叹新皇如此痴情。
庆典当日,举国欢庆。
一身赤色龙纹的新皇站在高台之上,亲自宣读诏书,“皇后之尊,与朕同体,承先宗庙,母仪天下,岂非易哉 唯云氏晚宁以德冠口,乃可当之,今朕亲授金册凤印,册后,为六宫之主。”
魏暄执着皇后的手,庄严的庙宇高楼衬得眉宇愈发肃穆,唯有在对上身旁的女子时,那双眼睛才会像消融的冰雪一样,柔情似水。
“晚晚,我以江山为聘,河山为礼,从今往后,后宫只宠你一人。”
诏书念完之后,魏暄勾着小指在晚宁掌心挠了挠,小声地诉说着自己的忠诚。
晚宁挑眉睨了男人一眼,不得不说,这男人生的十分好看,笑起来矜贵清俊,温柔的很容易让人起好感,尤其他还是当今世上最尊贵的男人。
帝王折腰,眉眼里尽是浓浓的情愫,只怕这世上没有哪个女子可以拒绝他的温柔吧。
晚宁没说话,魏暄只当她默认,牵了她的手,好似握住了一块稀世珍宝,小心翼翼下了阶梯。
从今往后,只许你一人共白头。
弹指之间,三年已过。
一日正午,晚宁正倚在园内赏景,身后乍然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对方熟练的为她披上披风,大掌温柔的落在她的腰间。
“陛下今日似乎有些不开心,不知是何事扰你心烦了”
身后那人上瘾似的摩挲着她的十指,低声道,“你若肯将那句陛下换成暄哥哥,朕便非常开心了。”
外头凉风乍起,他抵唇咳嗽了几声,面色似有些苍白。
晚宁转过身看他,见他唇色淡的厉害,目光里流露出几分担忧,“陛下的药喝了么,怎么今日咳的这般厉害”
她伸手轻轻拍着对方的胸口,冲着亭外的婢女吩咐,“杏儿,你去外头看一下,本宫先前熬的药好了没有”
婢女依言去了。
魏暄却孩子气的皱紧了眉头,两条眉毛毛绳似的拧啊拧的,最终汇成了一句别扭的反驳,“朕身体这般强健,那药那么苦,不喝也罢了。”
说完还咳嗽了两声,面色更加苍白了。
晚宁也不说话,只拿着一双美眸眼巴巴地瞧着他。
四目相对,对方长叹一声,抵不住片刻便败下阵来,“咳,那得你喂朕才行。”
她心满意足地笑了,眼里的流光仿佛夜间坠落的星辰,在他心上翩然绽放。
魏暄将人搂进怀里,小小的一只,又香又软,他低头看人,眼里的情愫炽热浓烈,仿佛能融化山川,“晚晚绝对不知道,朕有多喜欢你”
晚宁困惑着回抱住他的腰身,低声问道,“暄哥哥今日到底怎么了,尽说些这般奇怪的话来。”
男人轻咳一声,一脸温柔宠溺,“无事,只是有些担心罢了。”
“担心什么”
魏暄盯着那张妍丽明媚的俏脸,鼻尖亲昵地蹭着她的额头,“担心有一天,暄哥哥比你早消失在这个世上,留卿卿一人在这后宫之中,无人宠你护你,到那时,朕的卿卿该有多孤独无助啊”
晚宁连忙伸手捂住对方的唇,一脸的委屈埋怨,“暄哥哥又在胡说了,不过是偶染风寒,怎么就扯到了生死的份上了。”
她伸手接过宫女端过来的玉碗,抚着他的胸口,“来,暄哥哥把药喝了,咳嗽就会好起来的。”
魏暄嘴角微扬,含笑着接过玉碗,将里头的药汁一饮而尽。
晚宁熟练的从瓷盘里拿起一颗蜜柑塞进对方的嘴里,魏暄趁机含着她的手指,温柔的笑了,眉眼清俊,一如往昔,只是那笑容里多了几分苍白和寂寥。
“晚晚可知,我在想什么”
她摇了摇头,目露疑惑。
魏暄伸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轻轻的,眷恋的,似有无限柔情,“我在想啊,若是我能早一点遇见你就好了,那样的话,我们就能早一点在一起了。”
“现在也不晚啊。”
晚宁仰着脸看他。
“是啊,不晚。”魏暄抿着唇笑了,说话间又咳嗽了起来,咳的心口有些发疼,晚宁的肩膀被他紧紧抱着,力度逐渐加重,“只是我比较贪心,只希望你人生的每一个节点里都有我的痕迹。”
咳咳若是我能早一点出现的话,那藏在你心底深处的人,肯定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吧。
晚宁偏着头咬唇,“陛下真是贪心。”
魏暄浅笑,“朕何止是贪心啊”
云砚进宫朝见帝后。
皇城之下,一座金顶红门的宫殿屹立不倒, 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古色古香的格调, 使人油然而生庄严肃穆之感。
高台之上, 帝后携手同座, 众人跪地恭迎。
云砚定定地看了上头的人良久,几乎无法言语,心口骤然涌出一阵苦涩之感。
三年不见,不知她过的怎么样了
他上前,如仪大礼参拜,口称, “梁国使臣云砚拜见魏国皇帝陛下,愿两国长久交好,不动干戈。”声音平稳镇定, 细听之下却含着几分轻颤。
龙首之上, 魏帝深深望了对方一眼,凤眸微挑而霸道,指尖摩挲着扳指, 回道,“梁王殿下免礼,不必如此拘礼。”
疏离的口吻中透露出一种莫名的意味。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双方之间客套了一番,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梁王落座之后,宴席开始。
魏帝的视线不经意间落到身旁端坐的皇后身上,对方望着台下的男人有些出神,哪怕是什么话都没说,那眼神也让魏暄心里骤然涌出一抹嫉妒和不安之感。
魏帝轻轻咳嗽了一声。
皇后的视线立刻被拉了回来,一身同色锦秀金丝凤袍端庄秀丽,衬得那张面容愈发白皙莹润。
她伸手抚着他的胸口,小心翼翼地端起面前的翡翠玉碗,眼中柔情似水,清音婉转动听,“皇上咳嗽未好,还是少饮些酒水为好,这是膳房新做的碧玉茶汤,清热解毒,对身体有好处的。”
男人的嘴唇微微上扬,唇畔染着几分宠溺的微笑,有些炫耀似的说道,“皇后总是这般贴心,处处为朕着想,那朕便听你的吧,这酒清淡无味,还是喝茶的好。”
说完朝着某处瞥了一眼。
底下的朝臣们被自家皇帝胡乱的塞了一口狗粮。
不过这群人也已经习惯了,谁叫他们家的皇帝陛下宠妻无度呢。
魏帝说话之际,拿起玉碗轻轻抿了一口后放下,又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两根手指并拢,悄悄牵住了皇后隐在袖袍内的手指,任她如何挠他拧他,就是不肯松手放开。
气的皇后脸颊绯红,一脸无语地瞪着他。
这人怕不是傻了吧,也不瞧瞧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底下的云砚瞧见两人之间的小动作,神色间晦暗不明,胸口翻滚着剧烈的酸涩,他强行吞下一口酒水,却因为动作太过迅速,呛的喉咙里辛辣疼痛,咳的面色苍白,连眼泪都出来了。
“抱歉,小王忽感身子不适,想暂回驿馆休憩片刻,还望魏帝陛下见谅。”
说罢,他抖了抖身上沾上的酒水,向着高台拱手一拜。
魏帝斜睨他一眼,摆了摆手道,“无妨,梁王殿下身子要紧,既然不适,还是先回去歇着吧。”
云砚敛了心神,轻吐了一口酒气,离开时目光隐晦而又落寞地落在侧座的女人身上。
无人知道,他有多眷恋那人的温柔和微笑,若不是他,那般处处为人着想的女子本该是与他并肩同行的。
只是在家国和恋人之间,他选择了家国,抛弃了恋人。
如今,他有什么资格期盼着她能够对他笑一笑
云砚胸口翻滚着剧烈的痛意,他强行咽下喉咙深处的铁锈腥味,大步踏出殿内,拳头却捏的更紧了。
宴席过半,帝王明显察觉到身旁人有些心不在焉,他颇为耐心地放低了嗓音询问着,仿佛平常人家的丈夫关心妻子的心情一样,“怎么了”
晚宁垂了眼,浓密的长睫如同蝶翼一般映在莹润的眼睑处,撒下一小片浅浅的阴影,她开口道,“妾身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一会儿。”
帝王眉眼染着绵绵的情意,他紧紧盯着晚宁,神情有些莫名。
过了片刻,淡薄的唇角微微勾起,柔声应允了,“好,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朕晚点再去看你。”
他松了手,对方施施然告退。
等到皇后那道娉婷袅娜的纤细身姿消失在偏殿门口,帝王突然就冷了脸色,眉宇间萦绕着一层森森郁气,仿佛有化不开的心烦意乱。
一旁的太监看着自家皇帝这阴晴不定的脸色,吓得立刻打起来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没有娘娘在一旁看着的皇帝陛下就跟没有绳子栓住的老虎是一样的,发脾气来没人能管的住的。
晚宁出了殿门便朝着驿馆的方向走过去了,休息不过是个借口,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见一见这个昔日的恋人。
天色渐晚,西边的天空还残留着最后一抹红霞,浅浅的月牙挂在树梢上,像美人的挂坠,闪闪牵动人心。
魂牵梦绕的人儿就站在自己的眼前,一身绯色宫装端庄秀丽,比起三年前,眼前人的眼里多了几分成熟与温柔。
云砚的指尖颤动着,他伸手去触对方的眉眼。
岂料,对方偏着头后仰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云砚的动作一僵,神色有些黯然。
原以为自己可以控制住内心激动的情绪,所以此次出使魏国,他恳求父皇让他随行,可见到了这人,他才发觉,自己还是低估了她对自己的影响力。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平复了内心深处的眷恋,艰难的开口,“你,这几年过的还好吗”
“好与不好,与殿下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微微偏过头,嘴角处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却没注意到自己此刻的脸色有多苍白。
他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浊气,“若是好的话,我便放心了”
“可若是不好呢”晚宁微微凝神,盯着这人的眼睛问道。
男人的嘴唇微微翕动着,眼角似有些泛红,他低声呢喃着,“若是不好的话”
他该怎么办呢
他又能怎么办呢
云砚缓缓睁开眼睛,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深吸了一口气,面容坚定,“你可愿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一次,我不问前程陌路,不闻家国百姓,只想牵着你的手,与你一起浪迹天涯,哪怕只做一天的夫妻,哪怕明天就是死期,我也想要和你在一起
男人缓步走到她的面前,指尖轻颤着抚上她的脸颊,“这三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后悔自己当初放开了你的手,后悔自己没有遵守承诺,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为了你而拼尽全力”
“若是砚哥哥悔了,阿晚可愿”
“太晚了――”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对方突兀的哽咽打断了,她背过身去,温热的泪水落到他的掌心里,“本宫如今过的很好,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出现”
云砚手忙脚乱地替她拭去了眼角的泪水,胸口似有无尽的酸楚在翻腾,“都是我不好,别哭、你别哭”
他手足无措的看着眼前的女人,笨拙的将人搂进怀里,“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出现的,你,别哭了,我这就走,这就离得远远的”
云砚的原意是想带她离开这里的,两人寻一处深山老林,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可是三年的时光,他终究是错过了啊
男人心里涌出一股悲凉的后悔之感,他仰望着天空,嘴角微笑着,眼里晕开了一层雾气
今晚的风真是大啊,吹的人眼睛疼的厉害。
晚宁拢了拢衣袖,簪首上垂的流苏坠子在风中摇曳,泄出一道金色的流光,她转过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阿晚”
身后似乎传来一阵轻唤,伴随着着凉风,在夜色中烟消云散。
回到寝宫,殿内正坐着一道高大的身影,见她回来,那双深邃幽暗的凤眸不动声色地盯着她,面沉如水。
“不是说累了吗, 怎么没在寝宫歇着, 嗯”
烛台上的火光缭绕, 忽明忽暗,映射下的殿内檀香四溢, 高大的身影投到晚宁的身前, 隐约有股压抑危险之感。
晚宁抬眸瞧了男人一眼, 不紧不慢地回道, “屋子里有些烦闷, 便出去走了一圈。”
盛着茶水的琉璃玉碗被大力地挥到了地上,巨大的声响吓了晚宁一跳,一旁的丫鬟太监们鹌鹑似的缩着脑袋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魏暄凤眸眯了眯,眸色幽深莫测,他两指微微并拢,挑起她的下巴, “朕想听你说实话,说,你去哪儿了”
晚宁微微仰起脸, 眼尾晕染着一层胭色的薄红, 那双墨色的瞳仁紧锁着他的身影,里头没有一丝惧意,“如皇上所见, 妾身去见梁王了。”
去见梁王了。
她怎么敢
魏帝隐忍着胸腔内喷薄而出的愤怒,俊美的面庞在闪烁的烛光下妖冶危险,透露出一种诡异的气息。
这应该暴怒的征兆了。
晚宁正思索着, 眼前这人忽然扯过她的手腕,长臂一捞,将人抱进内室,然后用力扔到了闯上。
虽然底下垫着一层厚厚的被褥,晚宁还是觉得浑身上下骨头都被撞的酥软散架了,半天都动弹不得。
一旁伺候的太监瞧见了这一幕,赶紧打发着丫鬟们利落的退下。
她还没来得及痛呼,对方的身影已经压了下来,仿佛愤怒的野兽要将不听话的猎物撕碎一般,气的眼眶都发红了。
“放手,魏暄,你在干什么混蛋,你弄疼我了”
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男人禁锢着深下的女人,目光森寒而危险地盯着她。
“疼才好,疼才回长记性,老子今天就要弄死你,疼死你这个没心肝的坏女人,让你再也不敢去见他”
大概是气的狠了,一贯尊贵优雅的男人居然爆了粗口,连自称也忘记了。
晚宁被他压着动弹不得,唯有一双美眸水光粼粼的望着他,叫人看着心疼不已,“魏暄,你冷静点,我这次去见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为了把当初的定情信物还给他而已。”
什么连定情信物都还回去了,你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把老子放在心上
等等,还、还定情信物
魏暄愣住了,陡然想起当初在崖底,她身上藏的那块环形玉佩,上面还刻着那个野男人的名字,那就是两人的定情信物了。
这三年里,他曾不止一次想偷偷扔了那块玉佩,却始终不敢下手,如今她却主动把那块玉佩还回去了
这是不是代表着她已经彻底放下他了
魏暄欣喜之余又有些愕然,脑子里晕乎乎的,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等他终于消化完那句话后,原本气势汹汹的男人瞬间萎了。
完蛋了,刚刚那么粗暴的对待她,也不知道她摔疼了没有
他盯着身下的人有些不知所措,整个人身上的冷意瞬间消散了不少。
“咳,那个,我”
“好疼。”
他瞬间红了眼,自我反省的意识相当强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哪儿疼,是不是这里,我给你吹吹”
晚宁””
认错态度过于良好,让她想虐都无从下手好么
“不准碰我,退后站好。”晚宁一巴掌拍开对方的狼爪,瞪了他一眼,神态颇为严肃,皇帝陛下动了动嘴唇,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乖乖退后站好。
“想本宫原谅你”
皇帝陛下点了点头。
“那好,从现在起,说出本宫身上的一百个优点,不许重复,说完本宫就原谅你了。”
“怎么,不想说”皇后凉凉细眉一挑。
皇帝陛下立刻弱弱地回了一句,“朕不敢。”
堂堂帝王,自幼修习圣人经义,善孔孟之道,主克己复礼,哪里遇到过这种情况啊
如此正大光明的情况下,说出心上人的一百个优点,实、实在是羞死个人了
羞死归羞死,皇帝陛下还是一老一实地回想着夫人身上的优点,说的越多,脸越红。
到最后,夫人已经睡着了,皇帝陛下还在那儿掰着手指头,绞尽脑汁地回想着夫人身上的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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