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张菁月想要说话，不小心碰倒了杯子，杯子里的水洒在桌面上。
张菁月原本想要擦干净的，忽然，她的神色顿了顿，她眼里，水流形成的图形，看起来有些诡异。
难道这是一个新的预言？
李墨并不知道，陈益等人硬生生凭借胡思乱想，将自己的一条命给折腾没了。
李墨正在享受假期。
李墨同江春丽一起，选择的都是‘死亡预告’游戏世界，江春丽的家就在那个城市，选择那里，连坐长途交通工具的时间都省了。
现实世界里，江春丽很快同李墨分开，李墨则看着蔚蓝的天空，呼吸着新鲜空气，身体好似也随着这抹蓝色轻快起来。
压抑沉闷的鬼堡，果然不适合人生活。
不过，李墨的脑子只清闲了一会儿，便控制不住地思索起了高级玩家的特权。
人类思考虽然会让上帝发笑，但经过鬼堡的高强度游戏打磨，无时无刻琢磨某件事情的深意，已经成为了李墨的本能。
很累，但他自己想明白的，会让他有安全感。
他还有意识，有思维，他的躯体和精神都在为自己掌控。
李墨在外渡过了一段假期，并没有停留三个月，而是等到心情好了，便返回鬼堡中。
出于默契，刘可和罗庆云也及时返回鬼堡，三人又小聚了几次，期间，刘可一直问东问西，想来是刘可身上的压力太大了。
不扣否认，在过往的游戏中，李墨已经快要成为她的心里依托以及指路明灯。
虽然刘可一直在为自己独当一面做准备，但真的这一天到来，刘可仍是不免慌张起来。
她想要做的更好一些，最好能让自己剔除心里的柔软，变得更强大。
刘可拧了拧秀气的眉，思索着说道：“我的问题在于不够坚定，对他人做不到心狠，我想变得更坚强，对人也不要太心软，更有责任感……李哥，你怎么做的呢？”
刘可很仰慕李墨，就算是和李墨只相处不久的玩家，也会在李墨的自信和睿智里，忍不住心生崇拜，何况是她和李墨相处得更久，更被李墨偏待的人。
“每一个人都有闪光点。无论是你，是我，还是其他人，都有别人无可取代的地方。至于你的问题，我想比起坚强，我应该是过于冷硬了。”李墨继续说道：“仁慈带来软弱，软弱带来死亡。我一向不推荐弱者的仁慈，优先保护自己，才有资格救助他人。而我也一向是最先对自己仁慈，之后才是对别人。
做你认为对的，不要轻易后悔，游戏里，未必会给你后悔的机会。”
就像是一个穷人去怜悯有钱人，不觉得好笑吗？李墨不觉得自己愤世嫉俗，但他一向相信，无用的软弱和仁慈，都应该收起来，活着才有未来，才有无限可能。
李墨很欣赏刘可的一点便是，刘可心软归心软，可她会在游戏中，强迫自己心硬起来，就像是‘愿鬼’游戏里，刘可痛苦于车厢内其他人的死亡，但她并不会干扰李墨的决定。
在刘可眼里，其他普通人的命是命，但李墨他们的命，也同样珍贵，甚至于因为感情因素的影响，在刘可眼里，李墨等人更珍贵。
刘可善良归善良，但她不会强迫别人善良，她自己会去救人，但不会道德绑架李墨等人救人。
这样的一个女孩，还是他的队友，他不想刘可陷入内耗中，痛苦循环不能自拔。
刘可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有，但她腼腆笑了。
见她笑了，罗庆云在一旁也跟着笑起来，“你再不笑，我可忍不住去掐你脸了。”
“滚呀~”刘可瞪了罗庆云一眼，但到底之前那种苦大仇深的表情消失了。
时间过得飞快。
三个月的时间转眼便快到了，这期间，刘可和罗庆云也参与过两次游戏，可惜，这两次游戏后，两人也并没有成为高级玩家。
但好歹两人活着。
李墨并不打算等罗庆云和刘可，更不可能陪同他们进入游戏中，一次两次，要多少次，这两个人才会都成为高级玩家？
高级玩家的游戏是未知，但并不代表初级玩家和中级玩家的游戏就简单，李墨对游戏有自己的见解，游戏中，并不是以简单和困难来评价的，他是以‘死亡’来评价。
老玩家也可能死在简单的游戏中，新人玩家也可能在艰难的游戏里侥幸存活。
说不准的事情，既然都是冒险，他还不如参与最终挑战，起码他只需要冒险一次，成功他存活，失败，他死去。
不过，在即将离开之前，李墨三人自然抓紧时间聚在一起。
虽然几人想要闲聊，但说着说着，话题便又引到了游戏上面去。
毕竟，他们平时在鬼堡中，出行便是参与游戏，游戏和他们的生死相关，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忍不住去聊鬼堡游戏，最正常不过。
李墨想起这段时间，他进行的思考，便就着话题说道：“参与最终游戏，如果我能侥幸活下去，我打算成立一家灵异俱乐部。”
刘可和罗庆云没想到李墨竟然会这样想。
“灵异俱乐部？”罗庆云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一般人离开这鬼地方，应该不愿意再和灵异力量打交道的吧？”
刘可也猜不透李墨的想法，但她说道：“我相信李哥做这样的决定，一定有他的理由。”
罗庆云暗暗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废话嘛！谁不知道似的？遭了，他应该先说的，刘可也要和自己抢墨哥身旁第一人的位置了吗？
至于想歪，不可能的，爱情这东西，越是熟人越不好下手，他们几个都太熟了。
李墨笑了下，平时他很少笑，心情好了，也只是弯了弯唇，越是如此，越有深夜中昙花一现，不可被人窥视的美感。
就像是吸血鬼一样，危险、冰冷，细胞叫嚣着远离，但心灵却又忍不住为之震颤。
李墨道：“高级玩家可以组队，可以拥有假期，你们仔细想过这两个功能吗？”
“这是鬼堡给高级玩家的福利，组队可以选择心仪的队友，不会被脑残拖累，队友彼此配合，互相了解，提高游戏中生存几率。”刘可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当时没有深想，但此刻李墨既然问了，那很可能是他们之前所想，还是太浅显了些，她想到了一种可能，接着说道：
“鬼堡的游戏，虽然真实有鬼的恐怖游戏，但也有‘游戏’二字，不排除将来会有团队作战的可能。”
李墨点了点头，“确实有这种可能，但我们参与许多游戏了，并没有遇见其他的高级玩家团队，所以我们暂时不用担心团队作战，这很可能是未来玩家需要担心的事情。”
“未来玩家？”罗庆云重复了一遍，大致有了些想法：“鬼堡一直在成长，在一楼鬼堡大厅有专门的鬼堡历史区域，以前鬼堡只有一层，现在是两层，鬼堡的成长很可能没有停止，所以现在我们不用面临的问题，等到鬼堡成长后，未来的玩家很可能会面临这种问题。”
“只是一种可能。”没有证据，没有发生的事情，李墨并不想说死。
“但这种可能，代表的意义，却很让人心惊。”刘可若有所思道：“高级玩家数量很少，同一个鬼堡，同一时期，很难有足够的高级玩家，也就是说，即使将来鬼堡游戏存在团队的合作和竞争，但一个鬼堡很难满足这种需求。”
罗庆云一时间没明白刘可的意思，过了一瞬反应过来：“你是说，不一定只有一座鬼堡？”
“这怎么可能？”罗庆云不敢相信，可很快又面露苦涩，细想一下，没什么不可能的，毕竟罗庆云想到了一个关键点，他们所在的鬼堡里，可是只有华人，总不能中国人比较倒霉吧？外国人足够幸运？
但如果所在不是一座鬼堡的话，就能够解释了。
“好吧，反正这些事情现在也轮不到我们操心，那墨哥你特意提度假福利，难道度假也有问题？”罗庆云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将胸腔内的郁气排挤出去，但显然并没有成功。
在他期待的视线中，见墨哥深沉的点了点头，他期待的心瞬间死了。
“和前一个观点一样，关于度假，我也是猜测，不同的是，团队作战，不只一座鬼堡，这件事情需要以后的玩家验证，鬼堡需要时间成长，和我们的关系不大。”李墨想了想，开了个地狱玩笑：“也许，那个时候地球都毁灭了呢。”
紧接着，李墨的神色肃然：“但有关度假的猜测，却和我们以后回归现实的生活息息相关。”
刘可和罗庆云面面相觑，两人心头都升起了不好的预感，难道墨哥的意思是，即使回归现实，他们这群人也无法真正脱离鬼堡吗？
刘可想了想，说：“李哥，你的意思是，高级玩家的队伍可以进入现实世界，如果鬼堡玩家拥有异能，为所欲为的话，会对我们的生活造成影响？”
拥有异能的玩家杀伤力太大了，甚至于，一旦那些疯狂的玩家不管不顾，完成犯罪事实后立刻逃离回鬼堡，根本不会被抓，就算想办法毁了一个城市，也不会受到丝毫影响。
很可能因为鬼堡的特殊功能，比如模糊掉一些人关于玩家的记忆，会让犯罪玩家彻底成为法外之徒。
鬼堡本就黑暗，压抑，产生一些变态和疯子，再正常不过了。
刘可说完，看向李墨，她总觉得李墨所说的，并不是她所想的这件事情。
虽然，这件事情也很重要，对现实城市造成的影响很大，但刘可印象中，李墨的所思所想，不该这样简单，但在李墨开口之前，她都没有想到，李墨的思维格局竟能那样宏大，而他猜测到的现实，若是真相，该多么令人绝望呀。
【……高级玩家可将参与过的游戏制作成卡片，可通过卡片多次前往游戏世界。
队员可在队长开通该权限后，共享返回游戏世界功能。】
这条高级玩家的权限，李墨几人都知道，并且，在林洛颜晋升为高级玩家后，李墨提前享受到了高级玩家队员的度假福利。
当时他没有多想，毕竟他还没有成为高级玩家，更不知道何时能够离开鬼堡，自然是优先享受好处，但现在却不同了。
李墨享受好处的同时，因为切身利益相关，不得不深思其背后的意义。
“可以理解为，卡片就相当于钥匙，只要拥有钥匙，就能前往高级玩家参与过的游戏世界，虽然说是游戏世界，但我们都知道，那就是我们曾经生活的真实世界。”
“又是游戏，又是玩家，还有我们匪夷所思的经历，我甚至怀疑，是不是我们本身是虚拟的，这个世界同样是虚拟的。”他自然不愿意相信这些，他的经历，他认识的人，熟悉的城市，这些，怎么可能是虚假的呢？
但李墨并不愿意回避问题，他继续说道：“直到后来，我进入度假世界，我才确信我们是真实存在的。”
李墨并没有卖关子：“因为时间，现实世界的时间，并没有停滞不前，而是在向前流动。”
如果他们所在的世界，真的是供给玩家不断去刷的游戏副本，在他们再次进入游戏世界时，时间不会向前流动，而是重启游戏中的恐怖经历，这样才更具有可看性。
“但这同时带来一个问题。我们所在世界真实存在，鬼堡为什么能让我们多次进到那些城市呢？”李墨提出一连串的问题：“鬼堡会让我们进入灵异事件存在的地方，但当灵异事件解决，度假轻松环境下，鬼堡为什么还能让我们进入那里？”
刘可迟疑着回答：“因为钥匙？”
李墨嗯了一声：“鬼堡掌握了‘钥匙’，可以无限次的进入世界，灵异事件是‘引子’，因为灵异事件，鬼堡才能得到‘钥匙’。或者换句话说，灵异事件发生的地方，都能被鬼堡入侵，而鬼堡入侵的地方，意味着被鬼堡掌控。”
“还有鬼堡对我们现实存在的影响，所谓的模糊化，就能猜到，从鬼堡能和玩家签订契约时，我们所在的星球，便已经被鬼堡掌控了。”李墨扯了扯嘴角，并没有成功：“这只是我的猜测，可信可不信，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现实世界里以后会发生的灵异事件越来越多。”
“这一点，不考虑我前面的猜测，只看我们参与过的游戏，也能推测出来。”忽然，李墨话音一转，问道：“比如，你们记得‘梦魇’游戏吗？鬼堡游戏命名并不随意，你们想过，那次游戏，我们到底在谁的梦中吗？”
刘可和罗庆云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梦魇’游戏。
‘梦魇’游戏，是三人一起参与的，事后几人并没有在‘谁的梦’这一方向进行分析。
刘可想了想，说：“最开始，我们以为是王露露的梦境，但王露露死亡，梦境空间并没有被打破，说明我们的猜测错了。”
那并不是王露露的梦境，但从头到尾，王露露确实表现出特殊性。
不，除了王露露，杜兮雪和王源同样特殊！
梦境到了极度恐怖时，做梦人会努力想要从梦中惊醒的，但无论是王源还是王露露，自身即将面临死亡的恐惧时，并没有让梦境不稳，梦境没有一丝一毫破碎的迹象。
排除掉了绝对不可能的选项，另一个剩下的可能，即使看着再离谱，再诡异，也只能是真相！
见刘可显然想到了，李墨说道：“排除掉王露露二人，做梦人应该是杜兮雪。”
“但杜兮雪是鬼，鬼物也会做梦吗？”罗庆云纠结着问，他经历的游戏也不少了，游戏中关于鬼物的基本设定，他还是知道的，游戏中是有善鬼恶鬼之分，但他从来没听说过，能睡觉做梦的鬼。
李墨摇头说道：“一种可能，杜兮雪是能做梦的鬼……”
不等李墨说完，罗庆云忍不住就哈哈笑道：“墨哥，我不是故意的，但我印象里，人才能做梦，鬼物的存在多数是为了杀戮，我不敢想象‘梦鬼’杀人的状态，它先躺下睡一觉，把人都拉到它的梦里，它自己进入梦里清醒杀人，那谁在外面做梦？鬼物又不像是人类分为□□和精神，它怎么做到同时出现在梦里和梦外的？”
如果它拥有肉.体和精神，一个在外面睡觉，一个在梦里具象化杀人……这样一来，那还是鬼吗？
倒是有一些鬼，可以将人拉到诡异空间中，到那也不是鬼在做梦啊！而梦魇游戏，绝对是梦境，而不是其他诡异空间。
也有一些鬼，可以进入别人的梦中，但做梦的主体依旧是人！
不过，罗庆云很快收起笑容，他自己一个人笑也太尴尬了，他也知道，这是墨哥的说话习惯，将可能情况全部讲出来，最终选择最有概率的猜测，来制定生路。
就像是他们参与的‘邪灵’游戏墨哥的表现一样，他实在不应该笑的，墨哥足够谨慎，他应该庆幸才对。
别被墨哥以为是嘲笑，反着嘲笑回来，他能被嘲笑的地方，可太多了。
罗庆云的话，刘可和李墨都认真听了，对他的性格两人也早就习惯了，罗庆云是人来疯，越有人配合越疯，他们没有反应，罗庆云自己就消停。
见罗庆云不笑了，李墨才认真地说：“我和你持同样的观点。不是鬼物做梦，那人类做梦呢？比如，杜兮雪并没有死，或者没有死透……”
“鬼不会有自己很弱小的念头，一切以杀戮为准，但‘梦魇’游戏里，鬼物报复的先决条件，是杜兮雪先死亡，变成鬼物才能进行报复，这更像是一个人类的正常想法。”
觉得自己很弱，自己是人类的时候，一定无法对施暴者做什么，但她变成超人，当然梦境中并不是超人，而是鬼物，变成鬼物的自己，会很强大，可以做很多原本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了。
从他当时得到的游戏背景看，杜兮雪确实寻死了，只是很可能没有死成，而是陷入了某种特殊状态，一直没有醒来。
“一个普通人，就算昏迷不醒，半死不活，也不会将整个班级的同学拉到梦境诅咒中，只可能是杜兮雪还遇见其他灵异，拥有了灵异力量。”
李墨说着，心中多少也有些想法，比如梦境种那个吊起来的绳子，也许有诅咒，利用杜兮雪这个媒介，或者杜兮雪额外经历了其他不可预测的诡异事件……
王露露确实特殊，但被鬼物影响，能让王露露能作为普通学生最后死亡，也许是好友杜兮雪艰难自我控制的意识里，能够做到的全部了。
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王露露是游戏留给玩家的干扰项，直到王露露死亡，他们才能分辨出来。
在游戏中，太多事情想不通，也存在太多可能，他也不敢保证自己所认为的，一定是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