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chapter20萧业
沈轻云穿着一身单薄的月牙白色衣衫，远远望去恍若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的隐士。
随着热风的吹拂，衣纹如水一样在沈轻云身上流动，堪称简陋的服装刚好显示出沈轻云削痩的身材，正好与剧中萧业被病痛折磨的状态相配。
化妆师加深了沈轻云眼睫下的阴影，中和了沈轻云周身的随和气息。
再加上沈轻云一见秦斯年在场，便不想丢了面子，整个人的神经下意识紧绷。
破碎与狠戾这两种矛盾的气质相互冲撞，沈轻云恍若一把收敛锋芒，微微出鞘，挂着残破红绫的古剑。
甚至还没有开始说台词，沈轻云仅仅是在那里一站，片场的众人就仿佛看到了活生生的萧业。
不过，秦斯年并没有这种感觉。
就算是阅读过剧本，知道萧业的形象，他也仅仅觉得沈轻云适合扮演萧业，而不会把沈轻云跟书中人弄混。
沈轻云就是沈轻云......
秦斯年心里默默的想着，等意识到自己究竟在想什么的时候，秦斯年握紧了拳头，想到跟沈轻云搭戏的苏少音，秦斯年的唇齿间泛滥着苦意----
他也不确定他能不能锁住沈轻云。
以沈轻云对苏少音的痴迷程度，真的能在拍摄的时候对苏少音说重话吗？
......
“沈......沈轻云？你是沈轻云？”陆晓的声音几乎是破音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疯了。
他原本还沉醉在苏少音饰演的阮蒙的形象中，可是沈轻云的样子却让他彻底清醒了过来。
如果说苏少音饰演的阮蒙充满着少年气，白白软软，赏心悦目，那沈轻云就是在出场的一瞬间就让人移不开眼的最高主宰，那浑身的气质能把人直接从现场的炎炎夏日拽入冰天雪地，如同极地的冰刺一般，抵在在场所有人的喉咙上，甚至忘记呼吸。
这样的气质，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练成的，陆晓见过的上一个有这样自动降温气场的人还是......
秦总......
陆晓望了望周围人的眼神，毫无疑问，大家都没想到沈轻云会有这么让人惊艳的一面，而秦总看上去好像没有怎么动摇。
陆晓虽然很讨厌沈轻云，并且对更是沈轻云对苏少音死缠烂打的行为深恶痛绝，但是不得不说，他本人是一个很有艺术追求的人，看见沈轻云这副扮相，他对沈轻云的厌恶程度整整降了一个level，如果在《东乾王朝》的整个拍摄进程中，沈轻云都能做到这样的水平......
不用想都知道沈轻云会引起多大的轰动了！
片场众人的情绪更多是震惊，而苏少音看向沈轻云的眼神就带有一丝怪异了----
这几天，沈轻云都没有按时来打卡了，难不成是一直在苦苦准备，好在他面前亮相，吸引注意力？
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够到达这种境界......如果是别人，苏少音还真要担心会不会被抢了风头了。但是一想到有这样气质的人是沈轻云，他便放心了下来----
演戏可不是当平面模特，就算造型好看，以沈轻云那样的台词功底，一到镜头前就会穿帮，到时候观众只会叹息浪费了这样好的妆造，萧业的书粉还不是照样骂。
再说了，就算沈轻云真的突然开窍，连台词都能过关，苏少音依旧有办法。到时候只要给沈轻云发个消息，那个演技辣眼的沈轻云不就回来了？
想到这儿，苏少音的笑容从容了许多。
为了方便给沈轻云做思想工作，苏少音决定给沈轻云一点甜头，他甚至大方地鼓起了掌：“几天不见，轻云你的气质真得得到了很大的提高。”
闻言，众人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几天不见？那不就是几天前沈轻云曾经跟苏少音见过面？
联系到沈轻云对苏少音的痴迷，众人像是被榔头敲了天灵盖一样，一下子清醒了。
还能是怎么回事呗，沈轻云肯定去纠缠苏少音，让苏少音传授秘籍了呗。
苏少音话音刚落，陆晓看沈轻云又不顺眼了----
这阴魂不散的沈轻云，明明少音这几天都和他在一起，沈轻云是什么时候偷偷接触少音的？
【宿主，你去找过主角受？！】系统又惊又喜，【我就知道这本书还没有完全崩坏，按照剧情，怎么会有人不喜欢香香软软的主角受呢？】
“喜欢你个der啊。”沈轻云不爽地咋舌，他扫了眼周围人的眼神，就知道在场的人下意识都相信了苏少音的说法。
当然，别人怎么想，沈轻云并不在乎，他倒是想知道，秦斯年是怎
么想的。
所以沈轻云并没有急着澄清，他卸去伪装，以最本质，甚至连沈轻云都不是的眼神看着秦斯年的眼睛。
秦斯年本来还有些怀疑沈轻云是不是趁着他去公司的时候偷跑出去了，可看着沈轻云的眼神，他莫名地觉得心安。
“嘘，斯年，你就躲在这儿，你相信我。”
秦斯年一阵恍惚，他看见脸上带血的少年坚定地看着小时候的他，眉眼温柔......
所有的疑虑暂且放到一边，秦斯年这次不打算躲。
“苏少音，你是记错了吧。”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秦斯年居然因为这么一件小事情开口了。
苏少音被秦斯年冰冷的声音吓得抖了抖，他难以置信地转过头，这还是秦斯年第一次这么连名带姓地喊他。
不好，秦斯年不会吃醋生气了吧......
苏少音回想了一下原著中秦斯年得性格，不由得想。
然而，下一刻秦斯年的话却让苏少音彻底摸不着头脑了。
秦斯年的话语掷地有声，他的话语被每一个人听见，像是说给每一个人，眼睛却只为沈轻云停留：“沈轻云这几天都跟我待在一起。”
彻夜“交谈”，“相谈”甚欢。
考虑到人多眼杂，后面的两句秦斯年留在了心里。
但沈轻云却从秦斯年的眼神里读懂了。
“是啊，少音。”沈轻云的嘴角微翘，缓缓说道，“我这几天都跟秦总待在一起，相谈甚欢，可从来没有见过你啊......”
沈轻云话一说完，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天，演痴情路人甲演入迷了，叫“少音”都叫顺口了。
相谈甚欢......
其他人隐隐觉得秦斯年和沈轻云之间貌似有些不对劲，但是却怎么也说不上来。
“五集十六，action！”执行导演接受陆晓的指示后，纵使天气炎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片场----
沈轻云的外表确实足以饰演萧业，可是谁知道他的台词会不会跟以往那样浮夸拉跨。
在场的谁没有看过沈轻云的尬剧？
这个剧组的场务跟之前那个丧尸片是同一个场务，见识过沈轻云的嗓子，他下意识就把耳朵给堵了起来。
一切准备就绪，沈轻云收敛了本身的气质，再一睁眼，他已然是萧业。
烧着次等炭火的炭盆里冒出呛人的青烟，跟着萧业前来受苦的小厮捏着鼻子，被烟熏得苦不堪言。
天寒地冻，萧业的床上却只有一层薄薄的被子。
蒙图尔部落多的是上好的皮草，这其中是谁做的手脚自然不言而喻了。
“公子，这是那位送来的羊奶，说是公子您若是不喝，就......”小厮的面上有些为难。
萧业没有动，他端坐在床上，尽管唇色已经跟雪一样白，他仍旧没有展现出半点落魄的样子。
萧业伸出布满伤口的手，在接过羊奶的一瞬间，瞥了眼小厮。
“不要叫我公子。”萧业看着自己手上的伤口，兀自笑了，幽深的眼眸中阴狠乍现，“是殿下。”
“哗啦!”搪瓷碗摔碎的声音，羊奶洒满了地。
在这一幕，本来应该是萧业接过碗一饮而尽，可是碗还没有递到沈轻云的手边，饰演小厮的演员手一抖，就把碗摔在了地上。
饰演小厮的演员是真的被沈轻云的眼神给吓到了。
没有感情，就像是因为这个称呼要将他满门抄斩似的。
陆晓忘记了喊停，沈轻云的表现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
这么个小插曲让饰演小厮的演员紧张不已，但是恰好，剧中的小厮在此时需要的正是紧张的情绪，这个小演员并不知道，他此时的真实反应会给他带了一波不小的流量。
陆晓没有喊停，沈轻云自然而然地演了下去。
见小厮这副胆寒的模样，萧业忽然温和地笑了笑，冰凉的指尖点了点小厮的眉心。
小厮有些呆傻了，他受宠若惊地跪下叩首。
接下来便是阮蒙的出场了。
“不就是东乾来的一个人质，谁给你的胆子！”阮蒙掀开帐帘，腰间别着佩剑，那架势跟要把萧业当场杀死似的。
“烈王上只不过是心地善良，你一个人质就蹬鼻子上脸了？”阮蒙揪住了萧业的领子。
再下面就是萧业跟阮蒙的对峙。
面对苏少音，沈轻云能狠下心吗？
在场的人捏了一把汗，他们其中的大多都不喜欢沈轻云的为人，但看了沈轻云前面的表现，怀揣着对艺术的珍惜，此时的他们不由得为这个曾经讨厌的人在心里加油鼓劲。
沈轻云并没有动作，直到气氛焦灼得要压迫众人得神经，沈轻云的眼神突然变了。
他看向苏少音。
不屑，轻蔑，就像看着蝼蚁。
或者准确来说，苏少音被沈轻云冷酷的样子给惊讶到了。
一种不安在苏少音的心中蔓延，他忽然想到了自己这副身体是怎么来的。
长年累月地处于这具身体之中，享受着沈轻云的追捧，苏少音几乎已经忘记自己原本的模样了。
难不成沈轻云真的也拥有了穿书的契机？
苏少音的呼吸被抓住了，他脸上的恐惧几乎达到了夸张的地步。
众人刚开始还感叹苏少音的演技饱满，但是也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
“卡！”
纵使再怎么想继续拍下去，陆晓也不得不停止了。
“快叫随场的医务人员过来！”陆晓急忙扶住了苏少音的肩膀。
感受着陆晓的刻意接近，苏少音忽然觉得踏实了许多，这次，他没有阻止陆晓，而是刻意往陆晓的怀里靠。
【宿主，陆晓抱住苏少音了!你快去阻止他！】系统在沈轻云的脑海中尖叫，【这可不是什么人物塑造问题了！这关系到我们的最终任务！】
沈轻云迟迟没动。
在所有人都涌向苏少音的时候，他反而观察起了秦斯年的反应。
而秦斯年似有所感，两个人四目相对。
见沈轻云不吱声，系统看了看秦斯年决定祭出杀手锏。
系统说道：【宿主！你要真的想跟主角攻过一辈子，退休申请书上就应该尽力减少重大污点！】
闻言，沈轻云不怒反笑，他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悠悠道：“污点？在你们眼里，我等路人甲跟主角攻在一起，不正是最大的污点吗？”
系统被沈轻云的话呛得一噎。
正当系统以为沈轻云要撂挑子不干的时候，沈轻云却向苏少音走去。
尽管已经暂停拍摄，可是众人仍旧沉浸在沈轻云的表演之中，一时间竟然下意识地，把沈轻云当作了那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萧业，不由自主地为沈轻云让出了一条道路。
“陆导演，您别抱着了。”沈轻云冷声道，“还是赶紧让专业的医护人员来看一下吧。”
在众人都看不见的角度，苏少音微微一笑。
......
医护人员给出的答案是暑热导致的头晕目眩，怕苏少音累到，陆晓便让萧均的饰演者拍摄第一集以及第二集萧均被接回皇宫的片段。
萧业并非主角，最多也就算个重要配角，拍摄的安排没有那么紧张，今天是刚开始，总共就只有一段情节需要拍摄。
“托苏少音的福”，沈轻云今天的戏份暂时结束了。
沈轻云跟着助理去了私人更衣室，见秦斯年没有继续跟过来，而是转身离开，沈轻云旋即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叮咚。”
就在沈轻云估摸着秦斯年是不是生气的时候，就见这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秦总居然发来了消息。
【斯黏：打不到车，就来地下停车场。】
沈轻云正想回复，就见聊天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然而沈轻云等了许久，硬是没看见秦斯年多发来半个字，甚至连表情包都没有。
【斯黏：刚刚忘记熄屏了。】
沈轻云觉得有些好笑----
他真是不知道，秦斯年有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跟行动是有多矛盾。
瞧瞧这因为一两句话就别扭，但是还忍不住发消息的样子，是对一个商品，一个毫不在意，随便就能抛弃的情人应该有的态度吗......
“沈老师？”见沈轻云突然停下来，沈轻云的助理小刘疑惑地问道。
她是皇途新配给沈轻云的助理，本来还因为网上的传闻担心来着，今天一见到沈轻云的表现，只恨自己签了保密协议，不能把沈轻云的表现发到《东乾王朝》的书粉群里。
没错，她在私下里是一个萧业的狂热粉丝，同时更是文画双修的大触。
“沈老师，您今天演的真的太好了。”小刘虽然内心十分激动，但是表面上仍旧是一副官方的客套样。
“真的吗？”沈轻云谦虚地笑了笑，他问道，“小刘，你能不能帮我跟服装组问问，有没有多余的，干净些的，适合我穿的这种衣衫，我向剧组买件回去。”
小刘心中纵使万千疑惑，也还是点了点头，照着沈轻云的吩咐去办事儿了。
剧组的地下车库内，秦斯年坐在后座闭目养神，他的腰有些酸，特地让司机回去开了辆低调点，又带着软垫座椅的车。
秦斯年的右手一下又一下地敲着左手腕上的手表。
“秦总，网上好像兴起了不利于沈先生的言论。”副驾上的助理报告到。
“公关团队呢？”秦斯年终于睁开眼，说道。
“已经联系到陆导演了，陆导演的意思是这次的热搜有他们的主推在，主要是为了《东乾王朝》的开播热度，所以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助理道。
“什么热搜？”秦斯年皱了皱眉。
助理道：“沈先生NG多次，害得苏少音中暑的热搜......”
说罢，助理咽了咽口水，他观摩着秦斯年的表情，总有种秦总下一秒就要说出“天热了，是时候让苏氏破产了”的错觉。
“他们有问过沈轻云的意见吗？”秦斯年冷冷地笑了，“你跟陆晓说，沈轻云是我的人。”
助理被秦斯年的这句话吓了一跳，还以为沈轻云已经再次跟秦斯年完全和好，如胶似漆成大学时期的样子了。
他并不知道秦斯年永远都不敢把这句话当着沈轻云的面讲，只敢在内部员工面前说说，满足满足自己的霸总欲。
秦斯年正想继续说下去，就听到一阵声音。
“扣扣”
敲打车窗的声音响起，秦斯年一抬头，就看见了沈轻云那张笑得跟太阳花似得脸庞。
秦斯年的瞳孔肉眼可见地缩小，他堪堪转过头，很明显地回避了沈轻云看过来的视线。
虽然秦斯年知道沈轻云不可能听见，但是还是难以避免得觉得面子上挂不住。
秦斯年让司机解开车锁。
沈轻云抱着剧组的服装，几乎是蹦到了车上，开开心心地就挪到了秦斯年身边，完全不像是深陷于舆论当中的人。
秦斯年正想若无其事地问问沈轻云对于热搜的看法，就听沈轻云说道----
“斯年刚刚是在说我是你的人吗？”
秦斯年差点跳起来。
完全是个意外。
拿着助理小刘找服装组要来的衣服，沈轻云像特种兵一样观察了一下四周，带着绝对偷感，背着剧组的人来到了地下车库。
说起来，就算没有秦斯年相送，沈轻云也不至于沦落到要打车的地步。
《东乾王朝》剧组的待遇在一众剧组中算是最顶尖的，再加上又有秦斯年的投资在，不至于连送演员的保姆车都没有。
沈轻云相信秦斯年肯定不会不知道这一点。
所以，沈轻云觉得秦斯年的话有更深层的意思----
要么坐他秦斯年的车，要么自己走回去。
保不准秦斯年已经托助理，跟剧组那边的保姆车打好了招呼
嘶----
沈轻云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越想越觉得秦斯年做了手脚。
要不然剧组的人怎么不来问问他是不是需要搭车。
秦总还真是霸道。
沈轻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嘴角微翘。
【宿主，你也不用偷偷摸摸到连背都缩起来吧......】系统自认为行得正坐得直，大可不必这么偷偷摸摸，再说了，沈宿主这副样子，总给系统一种......
说不出来的感觉。
“催什么催。”沈轻云懒洋洋地说道，“偷情呢，当然要小心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