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纲吉的横滨!(霜湘家的猫)


强大的异能者的承诺让众人喜笑颜开,但为首的白发少年显然并不满意。他双手插在口袋中逼问道:“就算是在附近,真的出现什么危险中也来不及支援怎么办?都这么多年了也无所谓这几天吧,你非要出去吗?就这么着急找回自己的过去吗?找回来做什么?背叛羊,背叛我们吗?”
白发少年的质问显然戳中了众人隐密的心思,眼看着中原中也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粉发的少女柚杏连忙道:“怎么会呢白濑,中也怎么会背叛大家呢,对吧中也,你可是我们的领导,必须要保护我们的呀!”
“……啊,就算找回了过去,我也不会不管你们的。”中原中也承诺着,随即对面前的白濑沉声道:“还有,我上次就说过了不要老是欺负纲,他也是我们的同伴。”
纲吉连忙道:“啊?没有没有——”
“什么啊,不过是一个戒指而已,看看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们不是同伴吗?!”中原中也的话让白濑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又涌了上来:“小气的家伙,难道还担心我拿了就不还了不成,连这点信任都没有谈什么同伴啊!不过是被你捡回来的身份不明的小鬼,谁知道是不是港口Mafia那里安插来的叛徒。不过仗着和你关系好就这么傲慢,难道不知道你还是我们捡回来的——”
“戒指?你们想拿纲的指环?!”中原中也这才算知道发生了什么,根本不是白濑说的口角,也不是他猜测工作分配问题:“我不是说过了指环是纲重于生命的宝物,只要他不愿意就不许动吗!”
“就一个破戒指而已,他一个刚来的!”
“啊那个,没事,没什么的中也!”眼看事态升级,纲吉连忙插到两个人中间劝阻道:“确、确实是我的问题,那个,大家都是同伴,看看也没什么……”
“纲。”
“……”
中原中也冷淡道:“纲的戒指在我这里,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不希望再有下次发生。”
“……哈!”白濑冷笑一声转头就走,柚杏和周围的少年们不知所措的来回看了看,下意识的跟在白濑身后回了自己的房间。不过片刻,堆积着木箱的杂乱“大厅”就只剩下中原中也和纲吉两个人。
“……那个,真的没什么关系的。”纲吉挠挠头:“其实中也在的话,就算拿给大家玩玩也没关系。”
其实白濑有一句话没有说错,纲吉不肯将指环交给他们就是因为害怕会被拿走——没有什么证据,就是一种直觉,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怀疑起了自己同伴,他知道这样不好,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削去心头的阴霾。
就仿佛……已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对方拿走了一样。
“不想做的事情就拒绝,不要强迫自己。”中原中也吐出一口气,放软了声音:“好了,别想那么多,你都快脱力了吧,赶紧回去休息。”
纲吉确实是累的狠了,也就不再推辞老老实实的回了自己的房间。他的房间在中原中也对面,两人之间就隔着一条窄窄的走廊,这让纲吉再度有了一种安心的感觉。
连梳洗都顾不上,满是尘埃的少年做出的最大努力就是脱掉了鞋袜和外套,直接躺在床上就进入了梦乡。
意识的最后一刻他突然想起了中午遇到的那个被他拖累了的独眼少年。
他记得对方似乎在生病,身体也确实很烫,大概率是真的发烧了吧。
也不知道过了一晚,对方有没有好一点呢?
…………
………………
今夜的港口Mafia灯火通明。一直到半夜十二点,这个以往全天都安静地宛如无人之境的顶层依旧人来以往,哪怕大家都在竭力保持安静,往来的人群依旧发出了不轻的声音。
——这本应是绝对的禁忌。
港口Mafia的首领年事已高,病痛的折磨与死亡的阴影让他变得比年轻时更加残暴不仁,曾经健壮的身躯也已经形销骨立,干瘦的宛如一具披着人皮的骷髅。过去只要有一点嘈杂的声响都会成为死亡的号角,首领身边的人的死亡率甚至比火||拼还高。
但是今晚注定是不同的。
已经被所有人在心中默认活不了多久、连床都已经下不来的老首领却在今天下午两点左右突然恢复了精神,不仅能自己坐起来,还可以自己下床、不依靠轮椅或拐杖,健步如飞的行走、跑跳——这已经只能用神迹来形容了。
——就算是强大的异能力,也无法逆转老病带来的诅咒。
与老首领表现出来的一样,由他的私人医生森鸥外出具的体检报告也证实了他的身体已经大好,虽然不能说的上健康强健,甚至还有点虚弱,但是对比那种距离鬼门关一步之遥的状态已经好了太多了。
他的身体已经有太久没有如此的轻松过了。
虽然已经是午夜,但所有的港口Mafia高层都聚集在了首领室。在这个首领的命令是绝对的地方,没有任何人敢抱怨一声。所有人都单膝跪在地上等候着坐在主座上的老首领的命令,对方神采奕奕地看着他们,那双血色的眼睛虽然不再浑浊,却依旧充满了无尽的残暴与杀意。
但是与他眼中表现出来的神情相反,他的声音甚至于表情都是充满狂喜、甚至可以说是狂热的。
“老夫找到了,终于找到了!找到了老夫丢失十几年的亲生儿子!”他枯瘦的手指指向窗外,那里是横滨无尽的美丽夜景,圆月高悬在夜空中,让群星也为之失色:“他是老夫胜过一切的珍宝,他就在那里,就在那个方向,离老夫近在咫尺!”
“老夫的儿子就在那里,他拥有比天空更美丽的眼眸,拥有比太阳更耀眼的火焰,他翱翔于天空,能净化所有污秽!”他就像是在背诵着从旁人那里听到的诗词,毫无真情实感,却激烈到疯狂,用力捶打着面前的桌子,发出一阵阵压迫人心的沉重闷响:“他是老夫唯一的继承人!港口Mafia的少主!老夫的一切都属于他,也只会属于他!”
他俯视着跪在他面前的所有高层,下了命令:“将他带到老夫的面前,用你们最高的敬意!第一个找到他的人,老夫可以实现你们的任何要求。若是找不到……”
“现在,立刻,马上!”
…………
………………
太宰治还没有睡。
他靠坐在窗户边,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的明月,鸢色的眼睛似乎倒映着月亮,又仿佛什么也没能映入。身体的高热让他不舒服地皱着眉头,但是那种濒临死亡仿若飞天的昏沉却又让他沉迷其中,连动都不想动弹了。
他甚至觉得就这样死去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在如此美丽的月光之下。虽然过程略显痛苦让他有点不快,但是……脑海中总是翻滚不休的火焰却似乎压制住了这种痛苦,让他迷乱的大脑把握着最后的清明。
突然,身后的门被打开了。
“唉,真是累惨我了,医生果然是个辛苦的职业啊,我果然不适合干这行呢。”森鸥外一脸疲惫地走了进来:“哦呀,太宰君还没有睡吗?小孩子熬夜可不好哦,容易长不高的。你还在发烧吧,需要我开点药吗?”
“不用森先生你多管闲事。”太宰治百无聊赖的甩动着手中的折叠小刀,这把小刀身上有很深的磨损,甚至刀刃都残留着被扭曲和高温灼烧过的痕迹:“看你的表情,似乎计划真的要完了?哈,真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呢。”
“太宰君还真是过分啊,好歹也算是我的弟子吧,吃住都是我负责吧,这么说真的好吗?”森鸥外将身上的物品依次摆放回药柜,突然笑了起来:“‘拥有比天空更美丽的眼眸,拥有比太阳更耀眼的火焰,他翱翔于天空,能净化所有污秽’……简直就如同怀春的少女对情人的赞美一样。”
“哇,好恶心,纲吉君还不到十五岁吧,某方面来说比森先生的兴趣还糟糕啊。”太宰治做出一个呕吐的表情:“他的身体真的好了?”
森鸥外淡淡道:“啊,好的不能再好,虽然依旧有着符合年龄的衰弱,但现在的他就是拿着枪去火拼都绰绰有余呢。”
“诶……对这位‘亲生儿子’的寻找从186天前开始,形容虽然模糊,却坚定不移的确信对方的存在,并在全国搜寻。哪怕是后来神智开始不清醒,也始终没有忘记寻找对方。与其说是寻找儿子,更像是在寻找救命稻草呢。然后现在又开始寻找‘丈夫’了?像个怀春少女一样?真倒胃口啊。”
太宰治吐槽:“我猜猜,森先生这个时候还会回来而不是留在那边,是不是现在那个人不仅像个怀春少女为情人吟诗,还指明了纲吉君具体的所处方位?被变||态盯上,纲吉君还真是倒霉呢。”
“真正倒霉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才对,唉,首领当众声明自己的一切都是纲吉君的,就算我现在动手杀了他也没法像计划一样‘名正言顺’的夺取首领之位了啊。几年的计划毁于一旦,实在让人痛心。”森鸥外颓废的坐在电脑前的椅子上,房间没有开灯,就算是窗外明亮的月光也无法照亮他此时的表情:“不过也没有糟糕到那种地步,现在的我反而更好奇纲吉君的存在。”
“太宰君没有亲眼看到首领的表情,那可真是太可怕了,那种激烈与疯狂,与其说是爱着这个‘儿子’,更像是性命被握在手中的憎恨呢。”
“一定很难看。”太宰治无所谓道:“森先生总不会是想让我摸一下首领,用我的异能力‘人间失格’去无效化对方吧?先不说八成不会有用,我可一点都不想那样没意思还痛苦的死去啊。”
“怎么会,我怎么忍心呢。”森鸥外笑了起来:“好了太宰君,快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去接我们的‘少主大人’呢。”
“既然已经失去了先机,就更需要率先抢占新的机会才行。”

纲吉从纷乱繁杂的梦中苏醒。
在这半年的时光中他已经做了无数场宛如镜花水月一般的梦境,每次醒过来都只剩下遗憾。梦中的场景只留下淡淡的虚影,有些醒来直接遗忘的干净,不管是哪一种,他都像是在旁观的局外人,难以引起任何共鸣。
时钟的指针指向凌晨三点,今晚的月亮格外的明亮,透过模模糊糊的窗户照进房间。
双手手背上的血色纹路于月光下波光流转,宛如浮于表面的鲜血。不知为何,纲吉总觉得非常不安,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到来。
他下意识的想去摸口袋中的指环,那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直到摸了个空才想起指环和手套都放到中原中也那里去了。
犹豫了一会,在月光下感到恐惧的少年还是从床上爬了下来,敲响了对面的门:“中也,我进来了哦。”
屋内没有回答。
两个好友早就习惯了随便进入对方的房间,方才的敲门也只是纲吉被某个记忆中的人影刻进身体中习惯。
羊之王是房门被打开,在这寂静的夜里发出轻轻的声响。房间被月光照亮,被洗干净的毛线手套吊挂在窗前,不大的床铺有睡过的痕迹,但床上并没有人。
纲吉走进去,熟门熟路的打开了桌子的第三个抽屉。抽屉中只放着两个小盒子,纲吉依次打开,材质特殊的橙色奶嘴和华美的宝石戒指被月光照亮,一如他此时的心情,沉静温和。
虽然什么也想不起来,但是纲吉很清楚的知道,这两个东西很重要。而其中的宝石戒指更是他决不能丢失的宝物。
“我到底是谁呢……”
喃喃自语着,纲吉合上抽屉,朝着楼顶走去。
正如他猜测的那样,凉凉夜风之中,中原中也曲腿坐在房顶的边缘,望着天上月亮不知在想些什么。
“中也。”纲吉坐在赭发少年的身边,轻声道:“你……你不让我说出异能的事情,是不是也因为……不想让我和你一样背负大家沉重的‘期待’?”
中原中也没有回答。
“成为了异能者,就无形之中和大家划出了界限。越是强大的异能,这道隔阂就会越深。”
夜晚的凉风吹起两位少年的额发,格外温柔。
“但是越是期待,就越是需要。越是需要,就越是忌惮,然后进入糟糕的循环里。而我们自己明知如此……也无法拒绝。”
“因为这里……是我们的‘家’。”
记忆的开端,安生立命之所。哪怕有许多不愉快,却也有快乐的记忆。回忆并非都是糟糕的,也有大家一起快乐玩耍的美好时光。
——这里属于迷茫漂泊无所凭依的野犬的落脚之家。
“中也,我还是想和你一起承担。果然还是把我的事情——”
“羊之王。”中原中也突然开口,语气带着嘲讽:“我算是什么王啊,不过是拿了张强大异能的好牌罢了。”
“中也……”
“我没有那个能力领导大家。如果不是因为异能,白濑比我更适合成为‘羊之王’吧。”中原中也嗤笑:“……纲,你认为‘王’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
纲吉双手抱住膝盖蜷缩着仰望明月。两位年龄相仿的少年互相依靠着,在这略显寒凉的夜晚成为彼此的温暖。
“我……在梦里,我看到有三个看不清的人影坐在我的面前,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但是我明白,他们都是非常非常了不起的‘国王陛下’。”
“一个人告诉我,王是孤高的,也必须是孤高的。王不需要别人的理解,因为他是王国的养料。他的痛苦与人民的幸福成正比,他越痛苦,人民就会越幸福。所以他甘之如饴,一直走在这条荆棘之路上,哪怕知晓前方是深渊也不会后悔。因为王是清高的灯塔,必须要站在无人的高处,向子民展示正确的道路。”
中原中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一个人告诉我,王不是孤高的,身边的人是他的下属,也是他的朋友,是他的臣民,也是他的武器。世上大多的人生而愚昧不知前进的方向,他们只需跟随王的意志与脚步前进便好,一即为万,万即为一。他自称暴君,却受万人爱戴。”
赭发少年听得出神。
“最后一个人……在他的心中,王自然是孤高的,因为愚昧的人民没有资格触碰王的光辉,他们只是王的棋子,但也有着属于愚者的值得怜爱之处。只要低头俯首,王就会赐予愚者蒙昧却幸福的一生。”
纲吉下意识地看着印有圆环图案的手背,就仿佛通过那血色的印记看向自己记忆的深处:“我明明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又好像听懂了。中也,我到底是谁呢?我明明这么的没用,却认识能说出这么了不起的话的国王陛下吗?”
“……你在说什么呢,纲。你明明……咳……明明很好,哪里没用了。”中原中也撇过头不好意思看身边的伙伴,沉默了片刻又问:“纲,你呢,你的答案又是什么?”
“我?我哪里能回答这种问题呢。我……只是觉得中也不应该这样辛苦,可我又出不了什么主意,只想尽可能的帮你分担一些‘期待’,结果却让你更不高兴了。”
——因为这里是中原中也无法放弃的“家”。
少年低落道:“对不起,结果到头来我什么忙也帮不上,我果然还是‘废柴纲’啊……”
“胡说八道!”中原中也咬牙切齿:“是谁这么说你的!”
“啊?你说‘废柴纲’?没人这么说我。”纲吉也有点茫然:“就是自然而然的想到了……”
“下次再说这种话,我可真的要揍你了。”赭发少年说着毫无威胁的话,佯怒道:“别想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么美的月色,好、好好欣赏月亮就行了!”
“哦……哦,中也这么说的话……”
月色下又恢复了宁静,但是赭发少年明显并不安稳。他红了脸,连夜晚都不能掩盖这抹红晕。不知纠结了多久,才终于憋出一句话来:“你能坐在这里,和、和我说这些……那个……就、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我、我很高兴。”
他并非孤独一人。
“纲,我有个秘密想告诉你。抱歉瞒了你这么久……”中原中也深呼一口气:“我……”
“并不是人类。”
话音落下,他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身边伙伴的回答。但是对方就像是被吓到了一样始终没有回应,这让中原中也的心不断下沉,直到忍无可忍:“喂,你说句——”
他转过头去,这才发现疲惫的伙伴早就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他靠着自己的肩膀毫无防备的睡着,而自己因为过于紧张居然一直都没有发现。
“什么啊,搞了半天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唱独角戏。”中原中也冷哼一声,嘴角的笑意无论如何也按耐不住:“真是的,明明这么疲惫,还跑过来安慰我,也太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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