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第一分析师(沙舟踏翠)

纪云停高兴了：“不错，看来效果很好。”
“肯定，但太痛苦了，能用舒缓剂我们还是建议用舒缓剂的。”刘毅调好设备，再次转回方才位置，“刚才说到哪来着？”
“讲到调整的注意事项。”
“哦对，调整要按照属性……”
因为分了队伍，二队休息，就轮到二队出发去清剿星兽。前后加起来，二队的临时休息时长将近一个半小时。
纪云停已经大体搞懂精神力疏导器的操作模式，开始给刘毅打下手。
西境军这回过来的医疗兵统共就五人，幸好联赛每个队伍都有医疗专业的学生，不然他们铁定忙不过来。
但纪云停打着学习的名义过来帮忙，刘毅还是很欢迎的。
这边受伤的学生全部疏导完，刘毅几个又推着设备回医疗飞行器。
前一天，因救援不及时而受重伤的学生都还在这里躺着，他们需要继续给这帮学生使用疏导器。
进飞行器前，刘毅低声跟纪云停解释情况，直言这几名学生估计以后都不能再开机甲，现在持续疏导，不过是争取多补救几分，尽力让这些学生往后日子不要那么难受。
纪云停沉默。
精神力受损的严重性他听过很多次，也直面过穆境予那混乱的精神力内核，但……
医疗飞行器比侦查用的飞行器大，前后舱分开，十几名精神力受损的机甲生并排躺在里面，却没有一点声音。
纪云停以为他们都在休息。
走进去，才发现这些学生一个个都醒着，不是发呆看着天花板，就是无神地看着某个点。
纪云停心里憋得慌。这帮学生才二十出头，本该是天之骄子、意气风发的年纪。
要不是为了保护同学，他们……
一起搬疏导器的医疗兵扬起笑容打招呼：“我们又回来啦，又要继续做疏导咯~~谁先来？”
没人搭理他。
哦不，有一个。
靠门边一名黝黑小伙闭上眼睛：“我不做了，林哥你安排其他人吧，做了也是浪费。”

医疗兵笑容不变, 准备开口，刘毅搬着一台设备越过他走进去。
“按顺序来，疏导器虽然不多, 一个小时内轮一遍还是足够的。”
那小伙不吭声了。
刘毅放下东西, 朝纪云停道：“你那小身板别搬了，不管砸了人还是砸了设备，我都没法交代——你过来盯数据。”
医疗小哥：“噗。”
纪云停：“……哦。”
六台疏导器，除了显示屏还有主机。刘毅跟医疗小哥先搬进来一套，调试好设备, 把贴片头盔给其中一名学生戴好, 再启动疏导。
躺在担架床上没什么精神的小伙瞬间痛呼出声, 绷紧肌肉，咬牙撑着。
医疗小哥不为所动, 盯着屏幕仔细调整, 同时小声跟纪云停讲注意事项。
等他调好, 将设备交给纪云停，同时叮嘱：“有问题记得喊我们。”
纪云停：“好。”
小哥拍拍他，看了眼学生，出去继续搬设备了。
因为分队作战，前方还有战事, 其他医疗兵得随时待命, 所以这里只留了两名——医疗队的人都会疏导器，但刘毅希望能帮到这帮学生，就留下来，打算亲自盯着。
纪云停看他们出去了, 收回视线，拍了拍学生：“痛的话记得开口。”
学生不吭声, 只有用力抓着担架床的手显示着他的痛苦。
纪云停没管，手指挪动，轻轻贴在设备接触片边，极力压缩精神力成细丝状，顺着疏导电磁流送进学生体内……
十几名学生的疏导持续了三个多小时，期间前线队伍交班三回，连穆境予都过来看了两回。
他过来就罢了，反正他也不会做什么。
问题是他一下战场就过来，外放的精神力即便收回去了，身周还是带着残余波动。
他第一次过来的时候，站哪儿，哪台设备就会开始响。
吓得刘毅他们赶紧检查调整，却没发现问题。
接连两次，刘毅受不了了。
所以，当穆境予再一次顶着凌厉气息钻进来，走到纪云停身后，刘毅就忍不住开口：“我这里不吃人的——”
“滴滴，滴滴！”
刘毅：“……”
他就知道。
把手里记录数据的板子一拍，怒道，“就算你是上将，再来打扰——”
“毅哥！”纪云停指着屏幕上的数据，“波动值降了！”
刘毅：“！”
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一把推开挡在担架床前的穆境予，凑到屏幕跟前，“真降了？！竟然真降了？！”
几张床外的医疗小哥也不淡定了，冲过来一起看数据：“我靠，波动值竟然降了！”
正在做疏导的学生顶着头痛抬眼看他们，其他学生也望过来。
纪云停退后两步，站到穆境予身前，问：“波动值降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刘毅激动不已：“精神力混乱导致颅压升高，精神力数值也无法稳定，所以伤者才常年处于头痛欲裂的状态，也无法调用混乱的精神力，现在精神力波动值下降了，表示精神力趋于稳定——这是恢复的迹象啊！！！”
医疗小哥也激动了，用力拍了下那名疏导中的学生：“指不定你还能继续开机甲！”
那学生瞪大眼睛。
刘毅手指飞快操作：“颅压也降了！希望很大！这几天继续保持疏导，争取一把！”
那学生眼睛红了。
其他学生脸上的羡慕更是溢于言表。
不过，既然有人能疏导成功，他们的是不是也可以？
十几名学生的颓然一扫而空，甚至开始聊天。
纪云停微松了口气，借着身体遮挡，抓住穆境予的手指捏了捏，再飞快放开。
穆境予看他一眼，转向刘毅：“我下回还能过来吧？”
刘毅无语：“你一过来机器就响，你那些外溢的精神力——”顿住。
他扫过周围目光灼灼的学生，打了个哈哈，“随便你，反正你是上将，你爱上哪上哪，我管不着。”
穆境予：“行。”
于是，后半天，以及接下来的几天，只要纪云停在医疗室这边，穆境予只要休战，就过来这边。
他过来也不多说话，只是跟在纪云停身边，看他操作、记录，偶尔摸摸他耳朵、头发啥的。
一天下来，这十几名学生对他俩的关系就心里有数了。
只是精神力受损，疏导的时候还痛苦异常，没有心思八卦罢了。
除此之外，穆境予每回过来，总有有设备数值波动。
第一天，一名学生的精神力波峰下滑。
过了两天，又一名。
再过一天，又一名。
几天下来，刘毅看穆境予的眼神都不对了。
有一天终于忍不住，把穆境予请到外边，单独聊了将近二十分钟。
返回来的时候，俩人神色如常。
纪云停却不淡定，把穆境予再次拽出去。
“他跟你说什么？”周围都是人，纪云停凑近青年身边，小声询问道。
穆境予拂开他略长了些的额发，道：“没事，他想测一下我的精神力而已——回普尔星后。”
纪云停担忧：“会不会查出问题？”
穆境予：“我的精神力向来混乱，连几大研究院都搞不明白，甚至测不出准确等级，再多一个功能，也没什么影响。”
他捏了捏忧心忡忡的年轻人耳朵，“以我的身份和武力，全联盟能动我的不超过五个，他们没有必要为了一个研究结果尚不清楚、效用也局限在伤者领域的医疗效果跟我撕破脸。”
纪云停：“既然不是大问题，不如还是——”
“这件事我们已经讨论过了。”穆境予打断他，“即便要曝光，那也是以后，你现在够忙的了。”
总而言之，不接受讨论。
纪云停：“。”
穆境予不放心，再次提醒：“我不在的时候，不许上强度。”
纪云停：“知道啦！”
纪云停泡在医疗室的这段时间，也没把生物指导的工作落下。
大部队的路线行程早就定好，沿途的星兽即便有波动，也有整个生物指导组做后援，不需要他太过操心。
每场战事之前，他只需要扫一眼目标星兽确定没有问题，再加标一个“可否食用”的标注，就够了。
度过了等待救援的慌乱和绝望，有全联盟最年轻、实力强横的穆境予在前头，还有每日休息时间的烧烤活动，这一批临时征召的学生逐渐适应战斗节奏。
这期间，西境军的技术后勤给他们送下来一堆的捆兽绳，特殊材质制作、还增加了简易版的精神力屏障器。
于是，他们在清剿之余，开始尝试使用捆兽绳活捉星兽，利用星兽的食物链特性，将星兽绑起来当下一轮清剿行动的先锋。
他们甚至开发了星兽的新功能——
南境军第一波黑洞星兽清剿结束，休伯特带着主力部队赶往下一个黑洞祸害区，赫连振带着两个团过来XU-34星。
因为XU-34星的星兽没有经过宇宙航空舰的轰炸清剿，星兽数量庞大无比，靠这波经验不足的学生，效率太低不说，要是有学生出事，作为此次联赛承办方的南境军绝对讨不了好。
所以，那边战况一结束，他立马带着人过来替换。
抵达星球之前，按照常规，赫连振先联系XU-34星里目前的战队负责人穆境予。
视讯很快接通。
通过视讯，赫连振清楚看到对面穆境予的机甲光屏两侧山峦树木飞快后退。
赫连振顺嘴：“是不是在赶路准备去清剿星兽？你可以停下了，我们还有十二分钟抵达XU-34星，那些星兽就交给我们，你带着学生返回南斯星吧。”
穆境予却没有停下的意思，透过视讯看他一眼，道：“你们要清就清，路线图我发给你，别过来抢星兽。”
赫连振噎住，过了几秒才开口：“星兽是什么好东西值得我们抢吗？”
穆境予：“还行，可挖掘空间大。”
赫连振：“……”
再看一眼对方光屏，忍不住，“我看卫星图，星兽分布很密集，你们应该走几步就能遇到一波星兽，现在怎么跑这么快？是打不过在逃跑吗？”
穆境予：“没有，休息时间，到处转转。”
赫连振：“？”
那光屏上显示的数据，都快接近每小时500公里了。
他没好气，“谁到处转转用500公里时速的，星球要是小一点的，几个小时都能绕一圈了。”
穆境予：“主要是测试一下星兽的速度。”
赫连振：“？？”
穆境予也不废话，调整光屏，将视角往下拉——
赫连振瞳孔一缩。
光屏里，穆境予那台铁灰色机甲的下肢清晰可见。
同样清晰可见的，还有被机甲踩在脚下的、巨大的、棕色星兽。
他：“……你这是在干什么？”
穆境予：“骑行。”
赫连振以为自己幻听了：“你拿星兽当坐骑？！”
是的，光屏里，穆境予的机甲正踩在星兽背部，机甲手里还绕着一圈灰色粗绳，绳子另一端捆在星兽身上。
随着机甲拽动粗绳，星兽随之改变方向。
穆境予：“有什么问题？速度快、前进平稳，纪老师还说这种星兽生命力顽强、繁殖力也顽强，回头我再抓两只带回普尔星——”
“不行！”纪云停的声音从他操控台传出来，语调暴躁，“什么星兽都行，这个不行！我不接受我身边一百公里范围内有蟑螂这种生物，绝对不行！！”
穆境予：“。”
赫连振：“……”
重点是这个吗？！

赫连振压根没听穆境予的安排, 十几分钟后，顺利抵达大部队所在的临时驻扎地。
此时，这片地区正处于昼时, 恒星亮晃晃地挂在天空上, 地表温度温暖宜人，但探测器实时播报目标坐标温度接近30度，比附近区域高了将近五度。
赫连振早在太空就通过卫星图看到情况——西境军那帮人，正带着学生在折腾所谓的晚饭。
所以，当他走出飞行器, 迎面一股热浪时, 他丝毫不觉奇怪。
他带了两个团的人, 也全部涌进这片热闹异常的地方，瞬间把原本平坦空旷的荒野地挤得满满当当的。
挖矿机甲那些防辐射耐高温的生物箱被架在火上, 箱体里的水混着肉块翻滚。火堆周围还坐着一堆学生, 手里拿着各种工具, 上面无一例外都叉着肉块。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肉香和某种诡异的香味。
落地前，穆境予已经提前在全频道打了招呼，让所有人不必在意南境军的到来。
赫连振下来之前也发了通知，让大家随意。
赫连振一行人涌进来，学生们除了有点紧张, 屁股都没离开地面或者石头, 全在烤肉炖肉。
穆境予还没回来，赫连振带着人满场溜达。
但没人搭理他，还是很新奇。
毕竟，他又不是穆境予那种懒得搭理媒体的冷性子, 网上随便翻翻都能找到他的视频跟照片。这次联赛又是在南境军，这帮参赛学生不可能不认识他。
他凑到一圈篝火堆旁, 问学生：“你们看到我们，不紧张吗？”
那名学生抓着串着肉的金属叉站起来，略显紧张地：“报告副将，紧张！”
赫连振笑笑：“没事，你们不归我管。”指了指他手里东西，道，“那你先放一放，跟我们介绍一下这是什么。”
那名学生犹豫。
赫连振不解：“不方便吗？”
学生紧张但小声地：“副将，我们只有80分钟晚饭时间，现在就剩下32分钟了，待会还要收拾火堆。”
言外之意，他们不太方便，别影响他们晚饭。
赫连振：“……”
他嘴角抽了抽，道，“从现在开始，XU-34的星兽丨交（这个口口属实没想到）给我们南境军，待会穆上将会带你们返回南斯星，你们不用再有压力了。”
篝火周围的学生都望过来。
另一名学生壮着胆子：“副将，我们没有收到命令。”
赫连振：“……”
战场上铁令如山，这些学生做得没错，他也无从反驳。
看看周围，他走上前，拍拍那学生肩膀，“那就让一让，我们蹭一顿。”
学生们：“……”
因为补给到位，加上议会、联赛委员会等人都拿穆境予没办法，所以联赛的直播一直挂着——仅限于学生场景，之前特殊状态下，直播了飞行器内部情况，等情况稳定后，直播就再也没有进入飞行器内部，直播各种作战情景。
所有设备只直拍战斗场景和学生休息场景。
除此之外，直播还按照学生的作息上下线，每天播完晚饭内容就下线。
这个过程持续了大半个月，原来因为赛事、因为担忧学生安危而来的群众已经退了很多，留下来的，大都是把这直播当美食节目或电子榨菜。
比如现在。
因为赫连振等人的到来，悬浮在半空的摄录设备仿佛捕捉流量密码一般，直接聚焦到这位即将统帅南境军的准上将身上。
于是，上亿人蹲着的直播间，清楚明白地看到了这一幕。
“好不好吃不知道，我只看到后面几个人都在咽口水。”
“赫连副将说话的时候，眼睛也是一直瞟向那咕嘟冒泡的汤肉。”
“我要是在现场，我都不敢想象我有多能吃。”
“呜呜呜呜看这些学生，打了大半个月的仗，都胖了。”
“每天这种强度，还能胖了，可见星兽肉有多好吃……”
“赫连副将过来，这些学生应该就能回去了吧？”
“可能这是学生们最后一顿了吧？”
“噢，怪不得这些学生都不让位，还跟南境军的人抢起来。”
是的，不光赫连振挤进了学生队伍，两个团将近三千人，全都硬生生挤进各篝火堆里，把这个原本还算宽敞辽阔的临时营地，挤得满满当当的。
人太多，没法全部挤到篝火边的坐着，南境军这些人直接站在学生后边询问。
“这是什么星兽？”
“报告长官，分析师们说这是偶蹄目鹿科，我们也刚吃。”
“星兽真的可以吃吗？”
“可以的，长官，我们天天吃，可好吃了。”
“我看肉好多，我们也尝尝。”
“……”
“来来，教教我们。”
“……”
数千人的临时休息地，吵得堪比中丨央星最繁华的街道，直播间里甚至听不清赫连振几人的对话，还需要调低音量。
直到有人喊了句“上将回来了”。
镜头似乎不打算转，在弹幕各种催促之下，犹豫半天，还是转了向，将远处逐渐放大的机甲身影摄入镜头。
“上将依旧帅气！”
“机甲的速度真快啊！”
“不过上将去哪儿了？”
“之前抓了几只星兽，好像要去测试什么来着——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