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第一分析师(沙舟踏翠)

奥利弗：“……”
看了眼坐在篝火另一头的学生们，咽下到嘴的话。
纪云停察觉不妥，停下说话：“怎么了？”
奥利弗：“没有——我们继续。”
纪云停茫然，但奥利弗已经把话题带开，他就没放在心上。
另一边, 学生队伍正在低声讨论他们新兑换的调料品, 一瓶沙土状的粽色褐色夹杂着白色的颗粒混合物。
“5积分是不是太贵了？”
“外面调料包也才多少钱，坑我们的吧？”
“估计只是为了给我们增加积分难度。”
“浩哥说肉片就是用这个调料腌制的，味道确实很好啊。”
“再好，也是花了5积分。”
“咱好歹是白女票了长官们的星兽肉, 别的队伍可是白花15积分呢。”
其中一名学生探身，小声询问负责教他们烤肉的钟浩：“浩哥, 这是什么调料品？哪个牌子的？”
钟浩：“什么牌子？哪个牌子能跟我们西境军出品的调料相比，5积分是便宜你们了。”
他听到了学生们方才的嘀咕了。
那学生：“啊？就这不到50g的调料？”
钟浩轻哼：“放市面上，至少两万星币。”
“两万星币？！”那名学生下巴都掉了，“我感觉星兽肉就很香了，这调料充其量就是个点缀啊。”
其他学生也不敢置信：
“就这么点调料值两万？”
“浩哥你吹牛的吧？”
方骁笑眯眯补一句：“两万确实不太对——我觉得应该值三五万。”
众学生：“！”
直播间：“！”
直播间如何议论不说，这群学生开始缠着钟浩俩人问情况。
钟浩神神秘秘的：“你们自己感受一下。”
方骁却恍然：“不怪他们，他们第一次吃星兽肉。”
这话更让人在意了。
直播间也开始各种猜测。
钟浩俩人都是穆境予的亲兵，要是没有穆境予或者西境军的示意，怎么敢爆出什么所谓内幕。
所以，这大概率就是西境军要透露出来的一点讯息。
直播间的人数很快就掉了一批——全都跑出去查西境军最近的动态和公示。
直播间情况如何，纪云停等人自是不知。
穆境予又烤了两片肉，吃完开始收拾。
钟浩几人立马过来帮忙。
纪云停也转头：“你不吃了？”
穆境予：“尝尝味道可以了，太晚了影响你们休息。”
马森忙道：“不用在意我们，我们几个年纪大，觉少。”
穆境予淡淡道：“纪老师还在长身体，会缺觉。”
马森：“。”
卡尔等人：“。”
纪云停：“。”
面对众人视线，纪云停窘迫干笑：“上将真会开玩笑哈哈哈哈。”
话音刚起，发现所有人都站起来了。
他连忙，“我不缺觉，你们不用顾及我。”
奥利弗看了眼穆境予，笑道：“也差不多该休息了。这些赛队大都休息七八个小时，现在都过去一个多小时了，再过六个小时我们就得继续干活了。”
也是。纪云停遂不再多说。
众人开始收拾东西，再把剩下的肉送给学生队伍——他们还没吃饱呢。
把篝火留给学生，一行人乘坐飞行器，返回飞船休息。
休息时间一晃而过。
等大伙回到赛场监控室，各赛队学生所在的地方已经彻底进入夜时区，有些学生队伍甚至已经收拾好营地，开始追寻星兽踪迹。
纪云停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时间，皱了皱眉，问：“这几支队伍休息了多长时间？”
昨晚值班的生物组教授想了下，回答道：“将近六个小时。”
纪云停脸色有点严肃了。
马森察觉，错过来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纪云停：“我没记错的话，非紧急状态时，即便是战时状态，每一次休息要尽量保证六个小时。因为刨除掉检测环境、收拾布置的环节，所有人最多只有五个小时休息，这是保证人体能最大限度得到恢复。他们现在环境安全、没有星兽袭击，却……”
马森：“噢，毕竟比赛只有几天时间，他们大概是想抓紧时间多清几只星兽刷积分吧，很多学校都喜欢这样，也确实能刷到高分，前十队伍基本都是这样刷出来的——”
智脑的声音突然响起：
“XX军事学院、XX军事科技学院……XX军科大学，未按照军事管理规定合理安排休息时间，盲目追求进度，每队罚扣20分。”
马森：“！”
众学生：“！！”
众校领队：“！！”
刚爬进直播间的观众：“！！”
奥利弗转向纪云停：“……上将提前跟你说了规则？”
纪云停无辜：“没有啊，这本来就是军事规定，我们在战场上都得严格执行呢。黑洞活跃期最长的记录是四个多月，如果不保证充足的休息，大家都扛不住的。”
马森有点生气：“这是比赛！他们拼积分有什么不对？”
纪云停挠腮：“可是，他们都是军校生。”
马森：“……”
直播间就这个扣分问题开始争吵，各参赛队伍和校领队也恨得牙痒痒的，但却没法申诉——这确实是军事规定，只是从来没有人在意并真正的落实扣分。
不管如何，好几支尖子队伍一大早被扣20分，排名直接掉到中后段，各队伍都更为谨慎了。
科技设备极为强大，但夜间的光线确实直播效果不好，很多观众都把直播间挂起，离开去做别的事情，弹幕也减少了很多。
直到热搜爆炸。
赛事接近尾声的时候，所有直播间突然中断。
以现在的科技技术，这样大的联赛，怎么可能会出故障？
有人去翻军校联赛过往记录，查到两百多年前也曾经断过一次——当时，是黑洞刷在赛事星球附近，剧烈的能量波动影响了卫星信号，导致直播中断。
等到直播恢复，一百多支军校队伍，两千多的学生，牺牲了将近三百名，损失惨重。
也是自那之后，军校联赛决赛场，都会调配一名上将或准将来统筹赛事，以求最大限度保证赛事的安全。
这一次……
联盟政府跟议会那边更是焦头烂额，通讯器都快按烂了，也联系不上穆境予或指挥船。
而能联系上的南境军，大部队还陷在星兽堆里，抽调出来的队伍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但他们从地面升空，进入航空舰，再飞到赛事星球，起码得一个小时起步——在没有外界因素干扰的情况下。
要是能救援，政府跟议会倒是不担心。
他们担心的，是两百多年前的事故重演——假如真的有黑洞刷在赛事星球附近，那救援队伍根本无法靠近赛事星球。
所有社交媒体全面沸腾，无数人涌进直播间，焦急地等待信号，还有人开了个祈祷专页，数百万人涌进去给参赛学生们祈福。
赛事星球确实遇到了黑洞刷新。
急剧上涨的黑洞能量打乱了近地卫星的信号，所有参赛队伍连带总指挥穆境予、护卫队全都失去联系。
指挥舰在宇宙中轰炸了近半个小时，才堪堪从黑洞源源不断的星兽群里闯出来。
等穆境予带着的侦查、技术队伍初步布置好地面信号点，已经过去大半个小时。
通过断断续续的信号，跟随在学生队伍边上的护卫队逐一联系过来。
“017队人数20，暂时安全。”
“042队人数20，暂时安全。”
一共67队有汇报。
高速飞行的铁灰机甲内，穆境予沉静发问：“林涛信号点都放完了吗？”
樊林涛：“还没有，星兽太多了，刚一口气折损了7台，我们要重新调整模拟模式，近地操作，还需要十二分钟。”
穆境予：“好。信号机都在什么地方折损？”
“集中在西南向，有两台是在东南边。”
穆境予：“所有队伍朝东移动，坐标地点集合等待，注意避开大型星兽群，雷彬过去护送；老秦队伍跟我去西南边，张朝、林海波去东南边。”
所有护卫队：“是。”
过了几分钟。
樊林涛：“报告，东南向信号推进了320公里，捕捉到19支队伍信号。”
穆境予：“好。”
樊林涛：“飞船信号接过来了——不是，不是飞船，是有飞行器落地！！”
穆境予盯着前边逐渐放大的星兽身影，闻言皱眉：“谁下来了？”
纪云停的声音出现在频道内：“62233报道，请上将指示！”
穆境予：“！！”
“纪云停！谁让你下来的？！”
即便因为黑洞能量，信号时断时续，所有人也能从中听出穆境予少见的、形于色的震怒。
纪云停：“报告，是我决定的。以及我们是在飞船上捕捉到学生大部队前进轨迹，确定安全后才落地的。”
穆境予：“谁告诉你安全——”
“上将，我不认为现在是追责的时候，您的前方3公里处有一群星兽，鞘翅目天牛科，草食性，额生触角，前胸后背有坚硬甲壳，第6、7节背、腹面具步泡突，第9节背面通常发达……”[注1]

前方不光有星兽群, 还有被星兽围困的学生队伍。
因为信号铺设到位，护卫队立马联系过来——有学生受伤了。
穆境予只能压下急怒，疾飞过去帮忙。
方骁大松口气, 小声：“纪老师, 记得你说过的话啊，要是上将罚我，你得保我的。”
纪云停还盯着光屏里那道刷出重影的铁灰色身影呢，闻言都懒得看他：“上将不傻。”
不用动脑子都知道罪魁祸首是他。
方骁：“但我确实擅离职守了。”
纪云停：“我是上尉我扛着——把学生们都安全带回去，他自然会看着办, 要是主动冒险干活还得挨罚, 那就是他脑子不好。”
在星兽堆里穿梭的穆境予：“……骂我之前建议先切个频道。”
纪云停：“。”
方骁：“。”
虽然情况紧急, 频道里还是冒出了几道气息声。
好在，局势紧张严峻, 大家偷笑两声就把注意力转回战场。
这支学生队伍很不幸, 正在战斗的时候遇到天降天牛兽群。
光是数量就超过50只, 平均体质都在B+以上，每一只还足有机甲大小，力量奇大——天牛之所以被称为“牛”，正是源于它与昆虫身形毫不相符的力气。
纪云停看着光屏里被撞出一个大洞的山壁，即便知道穆境予等人实力强横, 依旧止不住紧张和担忧。
按照往年规矩, 每支赛队会安排护卫机甲3名，加上学生队伍里固定的8名机甲生，统共有11名机甲。
但是，别忘了南境军目前正处于黑洞活跃期, 精锐机甲战士基本都在战场上，能放在赛场上的护卫兵, 能力也是不错的，但要以少敌多、带着学生对付超过50只力大如牛的高体质星兽，完全没有胜算。
更重要的是，天牛会飞。
这群天牛兽落地后当场将飞在半空、装载着侦查、维修师的飞行器按住，机甲生跟护卫本就寡不敌众，又投鼠忌器，导致全员被困，脱身不得。
穆境予他们来之前，坚硬无比的飞行器已经被敲到变形、还有一名机甲生受伤——机甲生受伤，可不单单是机甲受损，通过外放精神力操控机甲的人精神力才是最危险的。
因着纪云停的指点，穆境予等人落地就开始大劈大砍，招招对着天牛兽细长有力的足肢关节或触角、复眼，眨眼功夫就让一堆天牛受到重创，飞行器也解困起飞。
但他们的目的不是要清剿缠斗，穆境予断后，机甲成员扛起受伤的机甲生，一行人边战边退，迅速退出天牛兽包围圈，继续往东南方向飞行。
学生使用的飞行器受损太过，没飞多远，操控室就发出刺耳警报。
大家只能暂停下来，让学生快速转到纪云停、方骁所在的飞行器里。
上了飞行器，纪云停才发现这帮倒霉学生竟然是熟面孔。打头就是眼熟的浓眉小伙布雷特，后面依次是伊赛尔、盖伦、伊丹、莫莉、麦考利，还有六名陌生面孔，估计是机甲维修师和挖矿师。
看到纪云停，布雷特几人也很激动，想上前说话，看到光屏里的战斗情况，又把话咽了回去。
纪云停朝他们点了下头，继续看向光屏。
布雷特环视一周，发现这飞行器里竟然只有驾驶员跟纪云停俩人，犹豫了下，拉着莫莉站到了侦查位置上。
方骁看了他们一眼，问：“会操作吗？”
莫莉紧张道：“报告长官，我会操作侦查设备。”
布雷特：“我可以协助。”
方骁：“上。”
莫莉按捺不住兴奋：“是！”
布雷特也松口气。
飞行器上的侦查设备开始运作。原本只有正面镜头的巨幅光屏左右开始加入其他视角。
纪云停看了眼主操侦查台的莫莉、布雷特，再次将注意力转回正面光屏。
天牛兽已经被他们甩开，目前他们正疾速往东南方向奔，只这么一会儿功夫，附近已经刷过几波星兽或星兽群，星兽密度高得让人胆颤。
站在后边的盖伦等人忍不住吸气——要是穆境予他们没有过来，凭他们的战力，就算逃出天牛兽的包围，也逃不出这片地方。
放出的信号设备逐步外扩，陆续收回来好几个信号源，全是赛队和护卫队发出的求救信号。
但穆境予只有一个人，他带的机甲队也只是十人小分队，他们身后还拖着一队学生赛队。
穆境予当机立断，在地图上找了个离各处星兽比较远的地方，把学生赛队安置下来，开启空气循环罩隔绝气息，几名南境军的护卫留守。
同时，他把西境军的十人小分队拆开，三人一队，分开去支援救助学生队伍，多的那名，就留下来接应待命。
当然，他自己也单独成队。
同时四支队伍分散出去，所面对的星兽全都是未知物种，卫星网络未通，飞船上的生物指导组根本联系不上。
布雷特几人紧张极了，紧紧盯着前边跟着停下来的飞行器——那是跟着上将一起来搜寻他们的飞行器，从方才的频道对话里，能清楚知道那艘飞行器里有侦查师在调控信号和侦查设备。
但分析师呢？
主控台前的外放声传出穆境予的声音：
“纪老师。”
纪云停：“骁哥，接入各队频道。”
方骁：“来了！”
啪啪一顿敲。
主控上方的主光屏一分为四。
“好了。”
其他声音陆续响起：
“纪老师罩我！”
“接上纪老师的频道我就安心了！”
“纪老师快快快!”
穆境予：“闭嘴。”
静默片刻。
有人小声哔哔：“啧，酸了。”
几道气声。
穆境予：“高小土你是不是想跟我练练？”
方才说话的人小声抗议：“老大，高尘，不是高小土。”
穆境予：“呵。”
纪云停压根没搭理他们，盯着光屏，开始说话：“秦大哥注意，你那边是两栖纲蝾螈科星兽，皮肤润泽无鳞，体表可能会有黏液毒性，不要直接接触。如果体质不高没有毒性，可能精神力会很高，注意防范。”
“尘哥你那边是环节动物蛭纲，前后端都有吸盘，这类生物咽部肌肉发达，吸血应该很厉害。在固态附着物上主要通过纵肌、环肌收缩和前后吸盘——算了，打的时候把它的前后吸盘打掉，它的行动力就会大幅下降了。”
“陆哥，你那边是……”
“上将，你那边是……”
布雷特等人下巴都掉了。
所以，包括上将在内的四支队伍，星兽分析工作全都由纪云停一个人搞定？
四支队伍！
秒出分析还带攻击建议！！
是人吗？
然而，接下来的事实告诉他们，这只是开胃菜。
樊林涛那边铺设开来的信号设备，参赛队伍、救援队伍陆续接入信号，全部连到了纪云停这边。
主控台上的巨大光屏已经切成八个视窗，光屏两侧的分屏也全部被征用。
布雷德等人站在纪云停身后，每次有新信号接进来，他们想上前帮帮忙，但不等他们看明白星兽的情况，纪云停已经把星兽的情况说出来，有条不紊、语调平稳但快速地提炼出星兽主要特征、提出攻击或闪避建议，仿佛完全不需要思考。
十四个窗口，他扫完一通，还有余力去看后续，给机甲战士们调整攻击方向。
完全没有他们的用武之地。
几人都麻了。
卫星信号就是这个时候接进来的。
“喂——喂——”
“……视觉听觉发达，嗅觉退化，可以适当使用昏睡制剂。”纪云停抽空看了眼比划手势的方骁，皱了皱眉，继续说话，“但要注意它的速度，非常快。如果体质不高，打哪里都行，胸腹四肢都可以重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