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第一分析师(沙舟踏翠)

“对！时间不多！”纪云停倏然抬头，泛红的眼眶瞪他，“你都要死了，你还顾忌这个那个的干嘛？”
穆境予：“……你太耀眼了，我担心你——”
纪云停摆手打断他：“这个以后再说。”
穆境予：“。”
“我总结一下现在的情况。”纪云停走前一步，确认般，“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对吧？”
穆境予：“……对。”
纪云停：“好的，男朋友。”
穆境予：“！”
纪云停趁他愣神，上前一步，垫脚扶上他肩膀，快速一啃：“男朋友再见。”
抱着板子，撒腿就跑。
穆境予：“！！！”
纪云停飞快跑回驻扎地中心，找到正在收拾设备刘毅。
“刘中校，可以打扰您几分钟吗？”
刘毅放下东西：“当然可以……你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纪云停：“我们到旁边说话吧。”
刘毅大概猜到什么，一句不问，跟着他走到远离人群的机甲边。
“我想问问上将的情况。”纪云停礼貌地，“你要是不好说，我可以让当事人出来同意一下。”
刘毅：“……”
他忍俊不禁，“这是破罐子破摔，直接走明路了？”
纪云停已经过了最尴尬的劲儿，很坦然：“对，来了解一下我新上任男朋友的情况。”
刘毅：“哈哈哈哈哈哈恭喜恭喜，回头——”
纪云停心一沉。
刘毅却盯着他，笑道：“你这小孩儿还想套我话呢。”
纪云停认真地看他：“是真的。”
刘毅沉下脸：“上将不可能跟你——”
“刘毅。”高大身影走过来，站在纪云停身边，“告诉他。”
刘毅瞪大眼睛：“上将？”
再看旁边的纪云停，震惊，“你真的跟他搞对象了？”
穆境予似乎有些尴尬，轻咳一声，含糊道：“做了这样的事，总得负责任。”
纪云停怒了，转头瞪他：“很勉强吗？”
穆境予：“……没有，非常荣幸。”
纪云停轻嗤了声，转回来，继续看刘毅。
刘毅：“……行吧行吧。”
开始介绍穆境予的情况。
穆境予的问题根源，不全然在精神力暴动。
他的精神力太高了，现有的设备和安抚剂，对他的安抚作用太小。
所以每次他使用精神力，即便喝完高倍剂量的安抚剂，依然会残存近三分一的精神力在脑子里继续活跃。
然后逐步累加。
非黑洞活跃期时，他每次使用完精神力，每日强效的安抚剂和足够的休息时间，能让这种累加减缓，甚至减轻。
但进入黑洞活跃期后，这种累加会持续几个月，直至部分精神力再也无法被安抚剂安抚，保持着高活跃性，不停刺激他的大脑。
他在西境军这几年，经历了数次黑洞活跃期，导致他体内过半的精神力持续处于过度活跃。
这也是为什么在巡航时，他每次使用精神力，都需要战友陪练，帮他将这些过度活跃精神力耗尽，才能停下来，否则活跃精神力会带动剩余精神力一起运转，颅压因此迅速升高，痛苦又危险。
但他把精神力耗尽，又会陷入部分精神力无法被安抚剂安抚的处境。
恶性循环。
他这几年去了几趟首都星，找了几家联盟最具盛名的研究所和医院，都只能给他做保守的安抚治疗。
治疗效果……就是可以让他再多撑一段时间。
去年最后一次，所有专家、医生都给他下了最后通牒，不可以再频繁使用精神力，比如参与黑洞活跃期的清剿任务。
否则，他会活不过这次黑洞活跃期。
介绍完情况，刘毅叹了口气：“我们跟了上将这么多年，太了解他了，他根本不会不上场。”
纪云停点点头，道：“正是因为这样，大家才尊敬他、跟随他，不是吗？”
刘毅笑了。
看了眼一直盯着纪云停的穆境予，他忍不住叹气：“但我们也真心希望上将不要再上场。”
纪云停没接话，接着询问：“那他刚才昏迷，是不是加快了这个过程？有具体的数值吗？这些数值可以给我一份吗？”
刘毅看向穆境予。
穆境予没注意，
纪云停无语，抬手捣他一记，重复问题。
穆境予：“给。”
刘毅啧了声，低头操作手环。
纪云停的手环“滴”一下，资料到手了。
刘毅接着道：“既然数据都给你了，我再多说几句。方才上将醒来后，颅压下降了一截，精神力数值也有波动，我们几个分析了一遍，猜测跟他昏迷后进入深度睡眠有关。”
纪云停忆起方才那场荒唐的它丨慰，微窘。
好在刘毅没发现，继续道：“所以，我们需要尽量定时采集上将的精神力数值，等他下一次昏迷，再测试。”
纪云停连忙：“好的好的，麻烦到时喊上我，我也想听听。”
刘毅点头。
纪云停谢过他，拿着数据走到一边，找了块石头坐下，开始翻开。
穆境予跟着他：“你能看懂？你的专业不是生物学吗？”
纪云停头也不抬：“我可以查。”
穆境予：“。”
纪云停察觉不妥，抬头：“你怎么还在这里？”
穆境予：“……休息时间只剩下5小时24分，你该休息。”
因为他的意外，大家都跟着没有休息好，所以他方才已经下令，休息时间延长俩小时。
此刻，临时驻地里此起彼伏的鼾声，也就这家伙还在看数据。
纪云停：“……”
行吧，也不差这一晚上。
他关掉光屏起身，转身走向侦查队的气垫床。
穆境予还是跟着他。
纪云停走了两步，停下来，转头看他。
穆境予顿住。
“你去休息啊，跟着我干嘛？”纪云停压低声音。
穆境予犹豫了下：“好。”
抬手，微凉指间拂过他眼角，轻声，“男朋友晚安。”
纪云停：“……”
怂货，亲都不敢。
他眼神如是道。
穆境予似乎读懂了：“有人。”
虽然都躺着。
纪云停下意识扫向周围气垫床，对上好几双眯出精光的眼缝。
他：“……”
穆境予似乎低笑了下：“明天见。”
纪云停干巴巴地：“哦，明天见。”
穆境予最后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纪云停也赶紧爬上自己跟几名同僚同睡的气垫床。
星际时代的气垫床，加入气体是为了隔潮防冻，本质跟外形都与他认知里的气垫床相距甚大，比如，他爬上去，床不会晃动。
就算晃动也没事。
同床的钟浩几个都戏谑地看着他，包括摘了眼镜的樊林涛。
纪云停窘迫，抓过自己的小薄被，掩面躺下。
其他人嘻嘻哈哈一会，见他不出来，慢慢也安静下来，各自休息。
纪云停心里压着穆境予的事情，压根睡不熟。
脑子一直转着乱七八糟的念头，一会是穆境予死了怎么办，一会是“万一救治过来了呢？”。
反复持续。
迷迷糊糊的，直到各种铃声响起。
醒来比睡了一觉还累。
接下来又是一整天的清剿工作。
纪云停惦记着某人的状况，每次遇到星兽都忍不住去看穆境予的机甲镜头，生怕他动手。
为此，他还出了几次小错误。
好在及时反应过来，当场纠正。
“……抱歉，刚才说错了。”再一次走神犯错后，他赶紧懊恼补救，“这种星兽是胎生，不是卵生，刚才口误了，待会挖矿师也不用找蛋。”
指挥频安静了会，穆境予轻描淡写地：“纪老师要是累了，可以适当休息一下。”
这是拐着弯批评了。
纪云停微窘：“是。”
群聊频道里。
“哟纪老师累了啊~”
“纪老师这不是你的水平，你被什么影响了呀~~~”
“老大双标啊，换了我，说错三句，炮都轰过来了。”
“你为什么要跟老大男朋友比地位？你这是自取其辱！”
“老大你为什么不骂人？老大你是不是舍不得？”
连周围同僚都送来揶揄目光。
纪云停尴尬又心虚。
私聊的灯亮了下。
低沉嗓音传来：“真累了？”
纪云停看了一眼主控台那边的机甲视角，确认某人悬浮在半空看别人干活，微松口气，捂住通讯器气声：“没有，这时候你私聊干什么？”
穆境予似乎在叹气：“我只是想提醒你，你再出差错，我就不好不罚你了。”
纪云停：“……”
老实道歉，“对不起，我后面会注意的。”
穆境予：“嗯——在想什么？一直走神。”
纪云停烦着呢，脱口：“废什么话，除了想你还能想什么？”
穆境予：“。”
纪云停反应过来，脸都要烧了：“不是，我是说，在想你那个精神力——”
“我想亲你。”
通讯器里，机甲战士那边的炮轰声不绝于耳，却不妨碍那几个字被拾音进私聊频道。音调标准，吐字清晰——
也有点油。
纪云停：“……你让我认真工作，自己却占着指挥位置调戏自己男朋友，该怎么罚？”
穆境予：“……”

这一天, 他们遇到了几波大型星兽群，还碰上两只S级星兽。
这两只S级星兽应该是互相抢过地盘，离得不远, 且都受了伤。
穆境予没出手, 让赵临和雷彬轮流上场，单挑两只受伤星兽。
他甚至指定时间，规定俩人在时间段内不能杀死星兽，还必须将星兽困在一定范围内。
赵临、雷彬俩人打得酸爽不已、嗷嗷乱叫，骆心舒还在小群频道里调侃他们, 一会“啧啧啧”, 一会说“菜, 太菜了”，气得赵临这老实人都嚷嚷着让她闭嘴。
骆心舒几人不清楚穆境予的情况有多糟糕。
但他们跟了穆境予好几年, 多少都知道他精神力有问题。
昨天穆境予一晕倒, 再看刘毅、凯琳等人毫不意外的表现, 他们隐隐有了几分猜测。
穆境予今天一反往常效率为先的状态，在黑洞活跃期都要挤出时间让他们练习，他们愈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所以，他们几个虽然打打闹闹、嘻嘻哈哈，对穆境予的指令却没有丝毫异议, 全都在拼命努力。
除了这两只S级星兽花了点时间, 其他星兽群，穆境予也没有出手，骆心舒几个轮流带机甲战士冲上去，靠绝对力量直接推平。
扫清完数百公里, 他们又该驻扎休息了。
这回他们驻扎在一片平缓坡地上，往上是光秃秃的岩峰, 往下是树林。
草、叶、根，所有能吃的，基本都被星兽啃了个干净，只留下光秃秃的灰褐枝干，和零星挂在树上的枯叶，一眼望去，非常荒凉。
他们刚收拾了一波从林子里出来的直翅目蝼蛄科星兽，这帮家伙估计是把林子的树根、草茎全部啃噬干净，准备迁移到下一个有食物的地方，然后就撞上他们。
临湖驻扎地还在布置，挖矿机甲也还在林子外围收拾那帮蝼蛄虫兽，樊林涛带着俩人拿着板子走过来。
纪云停正在给其他星球的队伍做分析，看到他们拿着板子，秒懂，快速把星兽情况说了一遍，确认他们都记住了，挂断通讯，转过来。
“纪老师，”樊林涛将板子递给他，“你看看这里有没有问题？智脑检测有数值异常，一直报警报。”
纪云停吓了一跳，接过板子先问：“峰哥他们还在底下收拾蝼蛄吧？有让人注意吗？”
“已经报给上将了，他带着人在那儿守着呢。”
纪云停松口气，接着又提起心。看了眼枯树林下方的机甲们，他按捺心神，打开板子查看。
“异常数值是什么？精神力吗？”
“不是，是生命数值。”
纪云停翻看照片：“生命？这些树木还活着吗？”
樊林涛：“有些确实还没死透，估计是刚被吃光，还能活一段时间……但应该不至于报生命数值。”
纪云停翻完，琢磨了下，问：“哪些位置被标记生命数值异常？”
樊林涛挨个给他指出来。
纪云停将照片放大。
平平无奇的枯树枝，零星几片枯叶，并没有什么异常。
他切换下一张，依旧如此。
然后他开始把生命指数异常的照片，跟没有异常的做对比。
几张下来，他琢磨出几分：“是因为叶子？这些叶子看起来干枯，但我们本来就不知道这些树木的叶片颜色，要是这些叶子新鲜，这几棵树活性比较高就很正常了。”
另一名侦查员挠头：“是不是之前那批蝼蛄在树根底下留了卵什么的？”
樊林涛：“那应该会有精神力反馈，而且，异常数值不是在地下。”
盯着照片的纪云停猛然想起什么：“有视频吗？”
“有。”樊林涛立马给他找出来。
纪云停道了声谢，盯着那些树枝、树叶细看。
樊林涛：“智脑就只会报异常，但具体在哪里它也不知道，真是——”
“这里。”纪云停暂停视频，放大，再放大，“这里是不是有点毛毛？”
樊林涛几人连忙凑上来。
“有，能看到一点。”
“是不是什么动物上树留下的？”
“这么短，虫子吧？”
纪云停盯着那片叶子看了半晌，突然按上通讯器。
“上将。”
樊林涛等人立马闭嘴，凝神盯着他。
纪云停也顾不上他们了，快速道：“你们注意一下，枯树上那些叶子，可能是野尾壁虎，会拟态，可以伪装成树叶，喜欢吃昆虫——那些蝼蛄星兽指不定被它们吓走的。检测仪一直在报丨警报，却查不出来源，我猜这些也是星兽。”
对面的穆境予淡定地：“试一下就知道了。”
“轰——”
通讯器及耳边同时响起炮轰声。
纪云停：“！”
旁边侦查员手里的检测仪瞬间爆出警示：“精神力等级A+，体能未知，速度未知，数量37。”
红色警报数据同时传送给在场所有成员。
穆境予的声音在炮轰声中清晰传来：
“蛐蛐你带挖矿师退到营地，11团护送。”
“1团切换1V型弹。”
炮火声一顿，立马切换成”砰砰砰”枪弹声。
接着有人嚷嚷：
“老大这玩意这么小，你让我们上1V弹？”
“打不中啊老大！”
“这什么玩意，能隐身还能跑这么快——根本打不中！”
“老大能不能换3V！？强烈要求换3V。”
穆境予语气平静：“结束后检查弹匣，十弹中不了一次的话，明天不能参与轮休。”
也就是说，十次打不中一次，明天就得跟星兽相亲相爱十个小时。
众人哀嚎。
响成一片的枪弹声却减少了。
所有人盯着林子里被雷达锁定的红点“树叶”，开始练习精准度。
纪云停几人也飞快赶回飞行器，从主控台同步穆境予视角。
穆境予还是悬在战圈外围，看起来没有动手的打算。
那些枯叶状的壁虎星兽动作非常快，即便有智脑雷达协助定位，等机甲战士瞄准，可能已经飞走了。
灰褐色影子在枪林弹雨中窜动，很快，有不少壁虎窜到了机甲上。
它们在高大光滑的金属面上飞快爬行，很快找到机甲舱门外。
“不能打了。”
“扒拉不下来，机甲臂速度跟不上。”
“太小了，抓不到啊啊啊！”
“抓到——草，尾巴断了还能跑这么快？”
纪云停连忙：“这玩意尾巴容易断，但有很强的再生能力，断尾巴就比断头发稍微辛苦一点——还有，它们攻击多是用舌头，舌头能弹射——”
“啊！”有人大叫，“这玩意的舌头能打穿机甲舱门！！”
“……注意它们的舌头。”纪云停默默说完最后半句。
穆境予：“注意，舌头能打穿机甲舱的防爆门——第一个被破的舱门算是试验品，再有舱门被破，机甲师承担一成维修费。”
众人：“……”
“老大你太狠了。”
“那扇门这么贵！赔一成我都要破产了！”
“看来，是时候拿出我单身三十年的手速了！”
“好像谁不单身似的——哦老大我没说你。”
“哈哈哈哈。”
穆境予压根没搭理他们的口嗨。
他下令的同时，已经飞到了舱门被破的沈东机甲跟前。
沈东的精神力等级只有A++，在团里算中下，对上这种枯叶壁虎倒是不怕精神力出问题，但这玩意的舌头能打穿机甲舱门，只有A级体质的沈东就很危险了。
好在，舌头打出的孔洞，叶尾壁虎也钻不进去。
穆境予抵达机甲面前的时候，沈东还将精神力外放出洞，按住了试图攻击他的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