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第一分析师(沙舟踏翠)

穆境予：“。”
纪云停担心他不答应，小声：“这笔钱没在计划内, 所以得特签, 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就拒了。不过, 我跟你爸说好了，你要是不走公账, 这笔钱就要你自己掏腰包哦。”
穆境予：“……”
纪云停：“咳, 反正你是他儿子, 就当养老钱嘛。”
穆境予：“……我没说不批。”
什么钱该花什么钱不该花，他还是知道的。
纪云停：“那你赶紧。”
穆境予：“。”
将打开的文件勾选确认，手书签名。
视讯对面传来一声轻微的“叮”响。
“搞定。”纪云停喜滋滋的，“那我去干活了，回聊。”
“啪”一下把视讯挂了。
穆境予：“……”
扶额, 转向赵其深, “你让人招的商务谈判这么不堪吗？”
赵其深惭愧：“这块我们确实不太了解，都是看专业和过往就业挑的人。”
林均晨摇头：“也不是，我问过几名在大集团任职的同学，他们说, 这算是行业潜规则了。”
穆境予等人不解。
林均晨解释：“因为他们是算日薪，而招商大会一共二十多天, 他们要是几天就把活干完了，后面时间岂不是都闲着？要是招商会提前结束了，他们就领不到这么多日薪。而且，如果早早就把事情干完了，有些企业会觉得事情很简单，容易有经济扯皮……反正这种工作通常都不着急，所以行业内就有一个墨守成规的潜规则，前半段时间都是在试探和磨嘴皮，后面才发力。”
他摊手，“所以我之前建议把招商会的日期缩短。只是当时，公告已经发出去了，来不及更改而已。”
穆境予：“……”
赵其深：“……怪不得云停受不了。”
林均晨莞尔：“他这小工作狂，根本看不得这种毫无意义的拖沓。”
赵其深深以为然：“确实。”
“咱现在是最闲的时候，他手里工作也交出去不少，怎么还天天忙得不见人影呢？”
林均晨：“他好像是忙着学习微生物这块的知识，还跟凯琳他们在研究星兽肉在精神力上的作用效果。”
赵其深点头：“是个好学的孩子。不过，他才21，怎么天天琢磨着学习？是不是给自己太大压力了？”
看向主席位的穆境予，提醒道，“这年纪，正是好玩的时候，还是要注意点。”
穆境予领了他的好意，点头：“放心，我会注意的。不过，你们也不用太担心，云停他……享受学习的过程。”
赵其深：“那就好。”
林均晨却不赞同：“还是要盯着他，听说他这个月已经借口忙碌，逃掉了四次常规训练了。他的体质本来就不算好，还不加强锻炼，以后怎么办？”
穆境予扶额：“我知道了，我会盯着他的。”
走在路上的纪云停打了个喷嚏。
抱着资料走在旁边的恩德莱看他一眼：“着凉了？”
纪云停揉了揉鼻子：“没有，可能灰尘过敏了吧。”
恩德莱皱了下眉：“听说你的体质只有C+。”
纪云停：“对。”
他遗憾，“要是高一点我就能开机甲了。”
恩德莱：“你更喜欢战斗？”
纪云停还真是仔细思考起来，然后摇头：“算了，我还是更喜欢现在的工作，而且我真没有什么运动天赋，机甲交给我就浪费了。”
他在战场上见惯了机甲战士们的丝滑连招，转到军校联赛上，却发现军校生们在高速状态下连躲避障碍物都不太容易，他才发现，他习以为常的一些战士状态，原来是高阶能力……他扪心自问，他估计连军校生都比不过的。
他想到什么，反过来问，“那您的体质精神力等级是多少？”
恩德莱：“体质A++，精神力S。”
纪云停诧异：“这么高？那你怎么没开机甲？”
恩德莱淡淡道：“以我的体质和精神力，在战场上坐不到顶端。”
言外之意，他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而在商场，他可以。
纪云停：“……”
恩德莱看他一眼：“不欣赏这种人生态度？”
纪云停：“不，是觉得你们真牛X。”
恩德莱：“我们？”
反应过来，“你是说莫兰蒂？”
纪云停：“对。”
反正这位BOSS就喜欢用“莫兰蒂”称呼穆境予，习惯就好。
恩德莱轻嗤一声。
纪云停看了眼前边的会场，拐回正题：“所以，你打算怎么搞定这些代表们？”
他想到拦截穆境予的那一队炮火力量，忍不住打趣，“你的助手们可都不在这里哦。”
恩德莱：“这种场面，我一个人就够了。”
纪云停：“？”
这么嚣张？
没等他问，守在会场外的高嘉盛看到他们，小跑过来，道：“你们可算来了。”
纪云停是趁上午就溜出来找外援的，加上协助恩德莱看资料，忙到现在已经快三点了。
隔着走廊，还能听到会场里双方依旧在磨嘴皮子，拿上好的扩声系统讨价还价的样子，比菜市场也没差几分。
高嘉盛打完招呼，就朝恩德莱伸手：“资料交给我吧，纪老师整天念叨我们要敬老的。”
还不到六十的恩德莱：“……”
纪云停摸摸鼻子：“咳，主要是之前游学团太吓人了，每天都说好几遍。”
恩德莱无语了下，把资料丢给高嘉峰，道：“把我这个老人家放去抚育园的时候，怎么想不起来敬老？”
纪云停：“……敬老是意识形态跟行为礼仪上的，又不是给你养老。泰奥老师都还在努力工作呢，你好意思不干活吗？”
恩德莱挑眉：“你倒是不怕我。”
高嘉盛不知道他身份，抱着资料跟在旁边，闻言笑道：“你算啥，我就没见过纪老师怕谁，我听他们说，他刚入伍就敢指挥上将，胆子贼大。”
恩德莱：“哦？”打量纪云停，问，“你是怎么想的？”
纪云停：“我家乡有句话，叫身正不怕影子斜。”
恩德莱若有所思。
抱着资料的高嘉峰压低声音：“到了，要开门了。”
俩人遂不再多说。
会场的大门自动打开，三人在乱糟糟的会场声浪中走进去。
纪云停打头，率先走上光屏侧方的小演讲台，将光屏上展示的规划图关掉。
所有人望过来，谈判组的人也一脸茫然。
“很抱歉，会议暂时中止。我方工作人员、流程都有所调整，需要向大家同步一下信息。”
纪云停指着旁边淡定站立的恩德莱，介绍道，“这位是恩德莱菲——先生，接下来的招商会将由他接手主持和主述，我协助讲解。”
那群占据会场一排长桌的商务谈判愕然。
其中一人站起来：“纪老师，那我们……？”
纪云停笑眯眯：“辛苦几位老师了，麻烦几位老师多帮帮我们恩德莱老师。”
本质只是临时打工人的商务谈判们面面相觑。
倒是各集团、企业代表们惊呆了。
外行人、军区的人不认识恩德莱，他们可全都认识——别的不说，连恩德莱都不认识的话，那估计也是不够资格瓜分西境军这场大饼的。
纪云停让出带扩声系统的小演讲台：“恩德莱老师，请。”
恩德莱微微颔首，从高嘉峰手里摸出一份文件，慢条斯理踏上小演讲台，开口道：“下午好，我就不多做介绍了，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
翻开文件，“开了这么多天的会议，相信大家对各种项目已经很熟悉了，我也不多说了。让我们直接翻到第一项第一类，小型哺乳类星兽畜养合作。”
“烦请各位再次查看本类目的项目介绍，包括但不限于预估年产出、首次合作年限。”
众代表早就对这些内容熟得不能再熟，也没人低头看，只等着他后面的话。
恩德莱却停下来，拿起小演讲台上的会场操作遥控，招呼纪云停：“过来，刷一下权限。”
纪云停连忙上台，一边打开自己的个人军码，一边气声问：“要干嘛？”
恩德莱没回答，对着开了权限的会场设备一通捣鼓，然后道：“好了。”
环视四周，道，“既然大家都不需要看资料，那我们直接开始吧——小型哺乳类星兽项目现在开始首轮竞拍，底价135亿开拍，每参拍一次加价五千万，诸位左手边扶手红色按钮可以参与竞拍。”
……竞拍？
众集团代表：“？”
众商务谈判：“？”
纪云停：“？”
现场一片安静。
恩德莱微笑：“如果流拍，这些项目将交由菲格斯家族全权代理。”
纪云停：“！”
不是，他没说啊？！
“路可森集团，135亿。”智脑机械音响起。
恩德莱笑容微敛：“看来——”
“尼伊沙集团，135亿5千万。”
“兰博集团，136亿。”
“明斯福集团，136亿5千万。”
一口气刷出三家出价集团。
纪云停怔住。
众商务谈判：“！”
智脑机械音：“明斯福集团，136亿5千万一次，136亿5千万两次……明斯福集团确认。”
恩德莱微笑：“恭喜明斯福集团以136亿5千万获得小型哺乳类星兽畜养合作项目，请明斯福集团代表移步到光屏左侧，跟我们工作人员签订协议。”
纪云停：“……”
众商务谈判：“……”
众集团代表：“……”
磨了好几天几乎心力交瘁的军区工作人员们：“……”
几位明斯福集团的代表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冲下来：“合同在哪里？！快快！”
这几天一直抱着合同打瞌睡的法务工作人员一激灵，连忙翻出合同。
在众人震惊及不敢置信的注视下，明斯福集团以他们预料不到的价格、飞速签下了第一项合作合同。
众集团代表：
“不是！刚才我们没有反应过来！”
“这价格，你们不亏吗？！”
“重来重来！刚才不算！”
恩德莱微笑：“不好意思，合同已签，下回请早——接下来，我们进行第一项第二类，中型哺乳类星兽畜养合作竞拍……”
吵吵嚷嚷中，纪云停的手环收到一份合同确认通知。
他：“……”
他们军区的项目确实是大家抢着要……竞拍，没毛病？
所以，他们前面几天在干嘛？

三点左右开始竞拍, 不到三个小时，拍完了一半多的项目。
眼看恩德莱又要进行下一项目，有集团代表硬着头皮抗议：“剩下项目的经费太大, 我们需要提前跟总部沟通确认上限。”
立马有人跟上：“对对, 后面项目我们也还没做好利润评估，麻烦请给我们一点时间！”
恩德莱不打算理会，操作系统：“接下来，我们进行——”
被人一把挤开。
他，“……”
把他挤开的纪云停快速关闭系统, 停下了今天这场刺激无比的竞拍活动。
他朝众代表道：“今日招商会议到此为止, 明天同一时间——不, 明天下午两点继续下半场。”
众代表们大松口气。
“太好了。”
“谢谢纪老师。”
“嘶，赶紧联系总部。”
“张老师, 这里的微量元素您可以再给我一份电子表吗？”
“高老师, 有个项目细则我有点疑惑……”
竞拍暂停, 场面却极为热闹，各集团代表将工作人员团团围住，拿出十二万分的热情认真分析数据和报告，连谈判人员也被拉住，拐弯抹角地打探各种数据和底线。
纪云停松口气, 想了想, 还是把操作系统关掉，连光屏都不给留下。
被推开后就一直袖手旁观的恩德莱嗤笑：“你这是替这些大财团心疼钱吗？”
纪云停白他一眼：“我是心疼我们的项目。抢了一轮他们都没说话，价格肯定是心里有底的，但他们前面几天谈判的慢吞吞的, 后面的项目估计都还没准备好，你得给时间给别人。”
恩德莱不以为意：“如果他们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 不会被派来负责这么大的项目。”
纪云停：“不行，我怕他们搞不好回头跟我们扯皮，还有十几天，现在已经完成一半，剩下的明天估计也能搞定，我已经很满足了。”
恩德莱：“……行吧。”
纪云停看了眼还闹哄哄的会场，扬起笑容：“你已经帮了大忙了，走，请你吃饭！”
恩德莱并不感兴趣：“不用——”
纪云停抱住他胳膊，带着他穿过自动门：“反正都要吃饭，不吃白不吃嘛。”
恩德莱皱眉：试图挣脱：“不用麻烦了，我对——”
“上将，”抱着他胳膊的纪云停举起另一手手腕，对着光屏另一边的头像欢快招呼，“你那边忙完了吗？我跟恩德莱叔叔下班了，现在准备去吃饭，你要不要一起呀？”
恩德莱：“。”
越过纪云停跟光屏里的儿子对了下眼。
他若无其事般转开视线。
“好，等我十五分钟。”光屏里传来答话。
纪云停：“好嘞，我们去三食堂，不要跑错了~”
“好。”
挂了通讯，纪云停拽着恩德莱走出大楼，高兴不已：“不错，有人过来付钱了！”
试图挣脱的恩德莱再一次停下：“……你缺钱？”
“那当然是不缺的。”纪云停想到这是穆境予父亲，笑眯眯补了句，“上将还把我的账号绑定了，每个月足有几百万额度呢。”
恩德莱眯了眯眼：“那你为什么要让他过来付钱？”
纪云停嘿嘿笑：“他叛逆期这么多年，你不得狠狠宰他一顿或者几顿啊？”
恩德莱：“……”
还真不问了。
纪云停暗自闷笑，见他不抗拒吃饭了，松开他胳膊，慢悠悠往前晃。
西境军现在已经有三栋食堂，分布在军区几个方位，大部分食材菜品相同，但每个食堂各有特色，目的是为了分流，省得大家都挤在一起。
他们所在的会场大楼距离三食堂最近，所以纪云停就把用餐地点定在这里。
这会儿差不多六点，晚餐高峰期差不多就要到，又是休战训练期，大家时间多得很，食堂每天都是爆满。
纪云停干脆进包厢，狠狠花钱吃大户。
往前有中丨央星访查团、游学团，加上现在的招商大会，还有未来即将入驻普尔星的各大企业，他们军区未来避免不了各种客人。所以军区规划新食堂的时候加上了各种VIP包厢、甚至还有宴会场。
反正，他们军区的配套是越来越好了。
恩德莱进了包间就坐下来开始翻菜单。
纪云停在研究自动茶水机，顺嘴问：“你在这里一个多月了，应该吃过不少口味的吧？”
“没有。”
纪云停诧异回头：“为什么没有？那你下了班在忙什么？”
恩德莱瞟他一眼：“集团的工作。”
纪云停：“……”
哦，穆境予只是把他按在普尔星，没有断掉他的通讯。
他嘶了声，“你怎么不说？你这把年纪了，还一天两份工作，岂不是要累死？”
恩德莱：“……一把年纪？”
扫过他那小身板，无语道，“就算再加五十岁，我也能一巴掌把你撂倒。”
纪云停：“……”
倒也不用拿他举例。
恩德莱没再说话，操控餐桌边上的触控屏，欻欻下单。
隔着几个位置，纪云停都看到他点了一长串，惊了：“我们食堂的菜品，份量可不小啊。”
毕竟要照顾军区这么多高体质的壮汉呢。
恩德莱：“吃得起。”
纪云停：“。”
于是，等穆境予推门进来的时候，就被大圆桌上堆叠起来的菜品惊得顿了下，才关上门走进来。
他问还在协助机器人摆菜的纪云停：“请了谁？要点这么多？”
纪云停指了指恩德莱：“就请了他。”
恩德莱淡定地坐在边上。
穆境予：“……”
默默坐到纪云停边上。
纪云停：“你怎么不说话？待会可是要你结账的。”
穆境予：“……没事，付得起。”
纪云停：“……”
然后就没人说话了。
父子俩仿佛同时对那上菜机器人很感兴趣，一直盯着它。
纪云停帮着机器人摆好菜品，看他俩还在看菜，无语了下，开口道：“这么多菜，吃一圈都得凉，赶紧吃。”
父子俩开始动筷子。
依旧相对无言。
纪云停没法，主动捞起话题：“叔叔，你平时有什么娱乐吗？我是说，在家里的时候。”
恩德莱咽下食物，道：“我平时不在家。”
纪云停：“……这么忙吗？每个月总得回去几天吧？”
恩德莱神情平静：“我就一个人，住哪都一样。”
纪云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