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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皇帝偷看心声日志后(三傻二疯)


在飞玄真君数十年的皇帝生涯中,的确也曾有过先祖入梦的征兆。但这种梦却多半是朦胧而模糊的,闪回过的不过是从记忆中截取的一点零散印象,其政治意义多半仰赖于巫师别有用心的解读。但最近的梦境却大大的不同,他梦到的居然不是自己永不忘怀的生父生母,而是毫无印象的高祖与太宗。这两位也并非是太庙画像中模糊而抽象的脸,面容与举止都和活人无异,甚至说话中还带有某些费解的口音;整场梦境清晰可辨,完全超出了以往的经验。如果说先前的梦境还能用“日有所思”来形容,那这种梦似乎就只能解释为是祖先显灵……
可是,如果这就是祖先显灵的梦兆,那它暗示的结果,恐怕……
皇帝的脸色沉了下去。
总的来说,这种梦兆也是随着时间而逐步发展的。一开始这梦境诞生于真君讨平倭寇后上告太庙的那个夜晚,那时的梦境还很平静,很简单,他被自己的亲爹引到了高祖与太宗面前,蒙受祖宗的恩赐品味祭祀的美酒,醒来后犹有余香在口,矜矜以为自得;但从半年以前开始,梦境的征兆就越来越不对了——高祖太宗先是怒斥,再是大骂,最后甚至脱下了腰带要将飞玄真君抽得如龙卷风一样的旋转;两个武将出身的老祖宗筋力强壮,随手抽上一鞭能疼得老道士满地打滚。要不是亲爹兴献皇帝拼死拦了一拦,真君可能也就只有嚎啕了……
真君的嘴角微微抽搐,不觉摸了摸自己薄薄道袍下的手臂,仿佛仍有幻痛。
都说棍棒底下出孝子,但这样劈头盖脸的鞭子也有极大的副作用。真君倒是将满地打滚的剧痛记了个十成十,但高祖太宗在暴怒时痛斥的种种言辞,却在一觉醒来后忘了个干干净净。这几天梦里的罪吃得不少,但老祖宗到底是为什么而暴怒失常,皇帝却是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只有那种惊悸而恐慌的感觉历历在目,至今仍不能消散。
不过,记不起来也没有关系,真君的聪慧举世无双,猜也猜得出来高祖太宗的雷点——讨平倭寇制服西夷训练军队是肯定不会激怒先祖的;但这一年多以来真君求长生愈急,不惜残害宗室鞭笞百官疯狂向外扩张,置列祖列宗的祖训于不顾,悍然自行其是。这种种举措大大动摇了朝政的稳定,当然会激起祖上巨大的愤慨。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做狠心人,难得自了汉。如果连这么一点身外的权势都念念不舍,怎么能求得长生不死的大道?再说了,祖宗们的威胁当然非常可怕,有高祖太宗两员虎将把守地府,真君若有一日御龙宾天,多半会在地下被抽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就是亲爹也无力救援。但反过来想,只要皇帝修成大道长生有望,从此永别地府鬼道,那死去的祖宗又能有何作为?
天命不足畏!人言不足恤!祖宗不足法!皇帝要是连几个怪梦都怕,那也枉称了飞玄真君万寿帝君清妙帝君!
障碍障碍,一切都是他成仙的障碍;解脱解脱,必须从祖训与人情中解脱;拔汝三涂苦,施汝九玄庆,临当受食时,诸天皆赞咏……大不了归真了道之后,再入地府荐拔各位先祖。事情有大有小,有缓有急,为了成仙的大计,祖宗之法也算不得什么了;祖宗越是反对,越说明他的正确!
皇帝深深吸一口冷气,再次坚定了从无动摇的决心。
当然,在下定决心蛮干之前,真君还需要确定自己手中的力量。所以他抬手招来了李再芳:
“召外务处,召兵部,召内阁!”
几处机要机构的重臣倒是很快就来了,但来了也只能在外面站等。这是皇帝开始发梦魇后的新习惯,因为飞玄真君常在梦中被老祖宗抽得如陀螺一般旋转,醒来后也是浑身发痛眼圈乌黑,所以需要有贴心的宫人为他按摩筋骨,热敷双眼,等到一切妥当后再召见大臣。这个时间可长可短,来得早的人就只能在外面等着闲聊。
到这种聚众闲聊的时候,就能看得出来大安官场持之以恒的等级霸凌了。入值机要的阁老们可以躲在宫门边的阴影里,还有一把椅子坐着纳凉,次一等的六部尚书也可以在影子里站着吹风;而资历最浅的、在外务处“学习行走”的诸位临时工就只能缩到屋檐外面,半拉屁股还得顶着外头热辣辣的太阳,往往会汗流浃背,非常狼狈。
不过,今天的情况就好了不少。去年十一月初的时候,外务处为了证明钢筋水泥在建筑上的优越性,特意用新技术修缮了西苑几处破旧的宫殿,供君父安居消闲。虽然并没有完全更换木质建材,但新加入的钢筋水泥已经大大增强了结构强度,所以工匠可以撤掉支撑房顶的大量梁木,腾出足够的挑高与跨度,让空间又清爽、又明亮。夏日池苑的凉风长驱直入,可以极大的缓解暑热。最妙的是,这玩意儿又是水泥又是钢铁,它不容易着火啊!
对于三番两次被烧烤的圣上来说,这可太重要了!
所以也无怪乎皇帝宠爱外务处、大力支持新政变法。新的技术就是有这样一目了然的好处,让保守派都不能不偃旗息鼓。想来想去,也只有不经意的在预算上试探试探:
“好宽敞的所在!不知修这样一座宫殿,所费几何呢?”
外务处内部或有矛盾,对外却是团结一致。高肃卿张太岳等默不作声,工部侍郎闫东楼则挺身而出:
“也没有多少,至多不过二三十万两罢了。”
二三十万两!几位不明究底的大臣眼睛都快鼓了出来——自从皇帝迁居西苑之后,修整宫殿打造新居就被提上了日程,一心一意要替自己造个修长生的安乐窝;但此事纠结十余年始终没有定谳,就是因为消耗实在太大:云贵的木材早就在历次营建中消耗殆尽,巨木要从深山及南洋运来,运费就在百万两以上;如今二三十万就能打贴下来,那简直是天工造化一般的奇迹了!
没有人能比闫小阁老更懂工程造价,所以大家只有闭嘴领受这个奇迹。当然,在短暂沉默之后,还是有人不甘心的:
“这宫殿修得如此之快,所用的劳力……”
“所用的劳力,也不需朝廷挂怀。”小阁老应声作答,略无窒碍:“春日正是耕作的时候,当然不能为了修宫殿耽误国家农耕的大事,所以我们没有征调京中的民夫,只是请示圣上,设法调来了工兵入西苑修筑,又方便,又可靠。”
“这‘工兵’的意思是……”
“这是穆国公世子所倡之‘工农兵’的变种;京郊的火枪兵分为两拨,轮番操练;在一半兵卒闲暇之时,就可以将他们调到各个工坊,帮忙修筑内外、组装机器。”出乎预料,回话的居然是张太岳:“这一面是为了严整纪律,为火枪兵日后熟悉工厂,谋求生路做准备;另一面也是节约开支,不浪费圣上的银米。”
这几句话简单明了、绝无异议,但环绕的人群中却莫名沉默了下来。听话听音,在场的老狐狸们当然立刻听出了外务处几个小辈一唱一和的暗示:
工兵重要么?修建筑重要么?崭新的训练制度重要么?不,它们其实都不要紧,要紧的只有话中暗伏的那一句话——皇帝已经可以绕开兵部绕开户部,绕开绝大多数的国家机关,悄无声息的调动部队了;而这些部队在京中组装机器修筑宫殿,重臣们居然连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随意调动,说明部队如臂使指,足可信赖;毫无风声,说明部队纪律严明,可堪大用。一支随意调用且纪律严明的部队隐伏于京城内外,那究竟是个什么概念?
司马师阴养死士三千,一朝而集,立刻就能控制宫廷罢黜皇帝,奠定西晋的基业。同理,当真君在禁中拥有了不受朝廷百官约束的武装之后,他想要悄悄收拾掉谁,就真只是动一动手指而已!
力量对比的转换总是这样的冰冷而悄无声息。崭新的时代也从来不会留给遗老们喟叹惋惜的时间。宫门之外一片寂寂,大家都只能愕然对望。而这沉默持续了片刻,李再芳终于从门中走出,呼唤众人入内。
仿佛就等着这一句话召唤,闫东楼抖一抖衣袖,抬手扶一扶头顶梁冠,昂首阔步随太监而入;虽然一言不发,而仪态中已经充分表现出了那种恣意的喜悦。
——走,走出个虎虎生风,走出个一日千里,走出个恍如隔世!
没错,很多人都对新法不满,很多人都在忌恨外务处,很多人都在忧虑皇帝的操切激进。但那又怕什么?反正有兵在!

第135章 招揽
穆国公世子连夜奔赴回京, 刚巧赶上了一年中最热的时候。这样炎炎炙烤的夏日,就算人可以忍耐,赶路的马匹也是断断忍受不得的。所以他只有在河南的驿站处稍歇, 用兵部的调文从周遭的驿站中调取备用的马匹。结果四面的驿马多半已被调走,一时半会实在没有运力;世子索性就在驿站待了下来,等天气凉快一点再走。
这么待着实在也是无趣, 穆氏索性每天都去黄河上看河工, 旁观堤坝的改造工程——有了飞玄真君勇于担当的亲身实践,新兴的钢筋混凝土技术排除了政治上的一切干扰, 立刻被推广到了北方各条河流的水利修缮中。大量的水泥与钢筋从不远处的工坊中被源源不断的运来, 填入河工这张永远不能满足的大嘴中;技术革新后的工业化效率远远超过落后的手工,所以今年召集的民夫要大大少于往年, 费用上也要充裕得多;只要工厂连续生产一两个月,大抵就能满足黄河南段所有的需求。
这种效率在现代是微不足道的,但在古代却已经能带来相当明显的改变。至少世子带着人延堤坝的工地逐一看去, 一路所路过的乡村还算是百业兴旺,基本没有往日强征壮丁时村社一空,只有壮妇独守门户的凄凉景象了;甚而言之, 因为河道上经费足粮米多, 偶尔还能按着工时发一发工钱,所以四面的小商小贩都来凑趣,希望能从大人们的手指缝里蹭一点残羹剩饭来吃吃。
直到如今为止, 由炼钢业水泥业纺织业做支撑起的那一点工业化都只是浮于表面的一点点缀而已;但仅仅只是这一点浮皮潦草的点缀, 也足以引发某些微妙而深刻的连锁反应了。譬如穆祺一路走来,就在街头巷尾看到了大量贩卖的铁制器具, 做工粗糙材质简陋,大概是商贩买来了附近工坊中丢弃的废铁后二次加工所成;虽然简单但也足够便宜, 能让最底层的百姓享受到一丁点工业化的利益,而不必忍受往昔盐铁高昂的垄断。
甚而言之,世子一行人徐徐步行,还亲眼看到了附近的村民煅烧石灰、填埋污水,用草木灰处理脏物——似乎工厂里那一套消毒和集中管理的流程,也随着好用的器具一起扩散出来了。
没有太重的傜役和税赋,天下太平无旱无涝,有趁手的工具可以改善生活;消毒技术进步后能够隔绝绝大部分瘟疫……大概封建时代最梦寐以求的平安治世,也不过乎如此了;虽然先前被真君折腾过好几回合,但国家的元气毕竟还在,只要上面能乖乖躺平不作妖,天下人总该有十几年的好日子可以过。
不过,就像这座全新修缮的堤坝一样,即使采用了新的材料加固了工程,也不过只是稍稍延长了使用寿命而已。延续数百年的老旧治水理念是没有办法应付新局面的,就算数千吨数万吨钢筋混凝土持之不懈的扔上去,也终究会有约束不住黄河的那一天……不说一劳永逸,哪怕只是想谋取一个长久的安稳,也非得换一条治水的新思路不可。
至于新思路哪里来嘛……这就是世子特意要在驿站驻留,不惜耽搁时间也要独自等候的原因所在了。
如此徘徊了七八日之久,将黄河沿岸的小吃逐一尝遍之后,世子才终于等来了他期待已久的关键人物。
八月七日,大理寺左少卿、广南道巡按,兼管广东特区海贸诸事务的潘印川奉命入京述职,同样经过河南驿站,于是立刻被等候已久的官员迎入驿站,奉上了穆国公世子早就备好的请帖,邀他“就近一叙”。
官场上请客说话都是在深宅大院,哪有在这窄蹩蹩的驿站办事的?但久历世事的潘印川亦绝不敢违拗掌握内阁机要的重臣,于是老老实实洗漱更衣,从随身的行李中千方百计的凑了一点薄礼,自己捧着去朝贺上官。
但出乎意料,出身勋贵的穆氏居然并未盛设宴席,夸耀声势,而是只在驿站边的高楼上摆了小小一桌,陈设几道酒肉菜肴而已。世子本人还亲自起来邀他坐下,并称呼他为“世兄”,而不唤其名;又主动回忆两人之间的交情:
“说起来,我与潘世兄还曾在外务处的会议上见过一面呢,想不到匆匆一别,已是数年!”
两年以前外务处初建,为了执行真君扩大海贸加强海防的训示,特意在广东江浙及山东青岛划定了所谓的“特区”,试点对外开放及自由贸易的政策。新政初行,尤须得人;其中,负责江浙的海刚峰、负责青岛的谭子理,背后都有内阁高人鼎力相助,派出了心腹强将空降地方,要轰轰烈烈地做一番事业——唯有潘印川,只有潘印川,区区三甲进士末流浊品出身的小官,不晓得从何处蹭到了这祖坟冒烟的官运,居然也被大佬钦点为广东特区的领头人了!
这一笔擢升真是青云直上,轻轻一带妙不可言,少说也节省了十年的功夫。潘印川本人是恍兮惚兮云里雾里,浑然不知这祖坟的青烟是何因由,只能懵懵懂懂随着同僚入京培训,领受外务处关于“特区”的指示,记忆各种资料文件而已。而在两年前的培训中,小小外务处里就真是众星云集,内阁中数得上名字的大佬几乎都来看过几回,或多或少都讲过几句好话,当然也包括彼时主抓海贸的穆国公世子。所谓“见过一面”,还真不是虚谈。
但如果较真来讲,这“见过一面”,也就真只是见过一面而已。毕竟中枢地方云泥之别,顶层的大佬随便一望,都不一定能记得下面是高是矮。穆氏居然能一口称呼他的名字,已经让潘巡按感激莫名,乃至于惶恐不能言语了。所以他小心斟酌,不敢失了半点分寸:
“世子居然也识得下官,真是感愧莫名!”
“其实外务处一面之缘,在下也未必就能认得先生。”世子含笑道:“但翰林学士张太岳屡屡称赞先生的贤能,我耳熟能详,当然也就记忆犹新了。”
潘印川愣了一愣,记得自己在外务处行走时倒真与当值的张太岳盘桓过数日,彼此言谈甚欢。只是万万料想不到,区区几日往来交谈的情分,居然还真能凭空争取到这样大的脸面和赏识——每一匹千里马都渴望伯乐,但伯乐来得太猛太快,也实在叫人害怕。
中枢重臣的赏识是足以直飞上天的火箭;但当事人也该想想,就凭自己那几根小胳膊小腿,能顶得住火箭的压力吗?
潘印川讷讷开口了:“下官实在担当不起……”
“我都还没有复述张太岳的话呢,先生怎么知道担当不起?”世子微笑起来,请潘印川坐在身旁,轻描淡写的岔开了话题:“张学士为我论述先生的贤能,最为推崇的不是文章政绩,而是先生在治河及水利上的创见,称为‘千古无双’、‘可与夏禹争先’;敬仰之情,溢于言表。在下因此而好奇万分,所以才特意等候在此,希望能向先生请教一二。”
“可与夏禹争先”!这句话实在是将人的身份抬得太高太浮夸,几乎有造神的嫌疑了。但潘印川默然了片刻,却只道:
“恐怕张翰林是过誉了。下官至今也只是纸上谈兵,并未运用什么。”
世子挑一挑眉,立刻意识到了这句谦辞中微妙的情绪:虽然潘先生口称过誉,貌似惶恐,却绝不否认这赞扬中近乎于过激的比喻,而仅仅只以“没有实践”作托辞而已——换言之,在潘巡按心目当中,他的治水方法是真正当得起“千古无双”这四个字的;能不能与夏禹争先不好说,但纵观黄河治水这千余年的历史,他也未必就比前人差了什么!
推陈出新、勇攀高峰,抵达前人从未抵达之境界;当仁不让,居之不疑;这是不是也算专业技术人员浪漫与自信的一种呢?
……当然,作为这个时代最顶尖的水利专家,潘印川绝对有资格表达自信。这也就是封建时代利出一孔自然科学太不受重视了,如果换到推崇技术与理性的现代世界,这种超绝当世、足以改变黄河治理局势的水利专家,地位可绝不是混吃等死的勋贵子弟可以比拟的。勋贵家的饭桶每朝每代都有,过江之鲫不足为奇,但一言可以兴天下的水利人才,五百年内能够遇到一个独苗,那都算是老天爷高产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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