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一切重新来过。
他又回到了二十三岁、得知真相的那天。
这一次怀着血海深仇的他,并没有急着回首都星,而是汲汲营营、在充分强大自己和稳固势力后,才带着滔天愤怒返回首都星。
然后他理所当然地胜过了那对夫妻、取代了他们的位置。
他无视了他们的求饶和忏悔,铁面无情地公布了他们这些年的恶行,让他们如曾经的自己一般人人喊打。
但报复完这一切后,取而代之的却是铺天盖地的空虚感,和莫名其妙的无力感。
……他为母亲报了仇,但母亲就没错么?母亲的死,就真的与自己没有一点干系么?
真正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
他下一步,又该找谁报仇?
他依旧不知道自己是谁,因何而来,该往何处。
他还是坐上了那个位置。
不到一年,便因为无法自控的精神力暴走而主动退位。
帝国不需要一位无法自控的君主。
军队也不需要一位无法自控的元帅。
没有人喜欢他,甚至无人可以靠近他。
有奸臣向他提议,大意是说他生性喜怒无常、身世特殊,还有个精神力暴走的毛病,也许可以考虑成为一位“暴君”,征战四方,统一联邦,照样名垂千史。
但郁诚晏想,那些都是什么东西,没意思。
退位后,他也苦苦挣扎过两年。
总觉得人的一生不该这样,至少他的存在,不应该从始至终都是这样的一场笑话。
那时的他,更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行尸走肉,好像是无法感受到光和温暖的。
于是想不明白的问题,似乎永远都无法想明白了。
于是好像,他最后的命运依然还是只能将自我放逐。
原来复仇与不复仇,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意识到这一点,却无可奈何。
最终,他只好再度将自己送去了遥远的外太空。
——人民需要土地,需要安稳的生活环境。
于是他选择将自己投放到那些被虫族占领、被污染物占据的废星。
……被联邦重点保护、严防被任何污染因子入侵的植物养殖基地——ME31-ME39号星球,在近一百年的时光里,也已经有七颗星球遭受了虫族的袭击。
他率先将自己投放到充满虫子的ME31星球。
然后一颗星球、一颗星球地杀过去。
只有这样,才是他存在的唯一意义。
于是,他不记得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该去往何处。他不知道时间究竟过去多久,也不记得已经是他杀穿的第几个星球。
他在这样的茫然和麻木中,终于在某一日破晓、黎明的太阳就快要升起的时候。
膝头点地,重伤不愈,力竭身死。
之后,就在他觉得这一次总应该结束了的时候。
他再度听见了那个声音。
宇宙说他为联盟子民奉献了一生,整个联邦、包括帝国的子民在知道了他的事迹后,集体祈愿他不要死去。
宇宙问他,还愿意再来一次么?
他冷酷回答:不愿意。
宇宙说,人民的愿力很强大,可以为他实现一个愿望。
他淡淡回绝:不需要了。
他没有什么想要的愿望。
他甚至从没有设想过,自己应该拥有什么。
所以他没有愿望。
那之后,宇宙说他该多出去走走。
那是一段很长很长的漂泊和旅途。
但或许是他已经不是“郁诚晏”,脱离了那肮脏罪恶的躯体,不再拥有那传说中神明一般强大的能力,他反而觉得那个时候轻松了很多。
他去看了自己从未认真欣赏过的高山与深海。
他曾在黎明中醒来,也在落日中陷入过沉睡。
他的灵体飘去过许多地方、许多个国家、地区,甚至是许多不同的世界。
只是没再回过联邦。
但是有一天,他还是跟宇宙说够了。他不需要再存在下去了。
因为其实,他依然什么都感受不到。
宇宙便对他提议道:“不最后再去看看雪吗?”
“再去看看雪吧。”
“……”
郁诚晏这才想起,自己好像的确还没有欣赏过雪景。
首都星总是那么的潮湿多雨。废星上多为沙漠。而他不喜欢雪。
因为自身信息素的味道,他甚至一度十分厌恶那种大雪封山的景象。
但,他已经不再是郁诚晏了,不是吗?
于是他去看了雪。
又无意中,他在他厌恶的皑皑白雪中,看见了一个黑曜石般璀璨闪亮的少年。
然后莫名其妙地,郁诚晏留在了那个世界。
多半时候,他都留在那名少年的身边。
就只是看他认真地训练,一次次、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各类滑雪的动作。
他也看他和同伴们玩闹,看他总是富有生命力和活力地过着每一天,以及时不时地展臂、一脸幸福和满足地拥抱霜雪……
他总能听见他的笑声。
在那样清澈的笑声里,他就那样麻木地、有时候仍旧很不能理解地,只是在旁边看着、听着。
真的,非常莫名其妙地。
有一次,对方又不知道为何,再度一脸满足地、做出忽然去拥抱霜雪的动作。
少年修长的身骨飞扑到了一个雪堆上。
而郁诚晏,恰好正附在那团雪上。
于是,极近的距离里,他清楚地看见了男生根根分明的长睫,和那颗点在眼尾、略显娇羞泪痣。
那个瞬间,他仿佛感受到了男生的柔软和清甜。
一股淡淡的桃子味。
他想起来,原来是嘴馋的小少年刚吃了一颗反季节的桃子,作为今天的下午茶点。
那个瞬间。
郁诚晏觉得自己早就不再拥有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
霎然间方寸大乱。
从此以后,他几乎半步不离少年左右。
因而有幸,他亲眼目睹过少年在属于他的战场上,辉煌拿下金牌。
他想他会记得少年那时的笑容。永远。
魂魄的时间,跟少年的总是有些不一样。
他身处错乱的时空中,偶尔仅仅只是一眨眼,少年的时间就过去了很多天。
自己总是会弄丢少年。
他开始为此觉得懊恼。
当有一次,郁诚晏发现自己再一次弄丢了少年、重新找到他时,昔年一往无前征服雪山的少年,却已经坐上了轮椅。
少年的时间,竟然一过就是三年。
郁诚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疯了一样地查询过往的新闻、男生相关的资料,他的病历报告。
这位曾经做过君主的人表现出了和那时一样的暴戾和愤怒,于是很快被他查到,少年不是在滑雪时受的伤。
那是一场不能避免的飞行事故。
他乘坐的直升机出了事,致使他必须立马从高几千米的高空跳伞降落。
据说这个世界乘坐1小时直升机的事故率是0.004%。而如此倒霉的少年,却还需要完成一套普通人生存概率几乎为0的动作。
但运动员出身的少年还是活了下来。
却永久失去了双腿的觉知。
郁诚晏看着这一切,久违地想起心情复杂的滋味。
之后的几天,他都飘在已经长成青年的人身边,眼睛都不太敢眨一下地。
他惊奇地发现,原来青年已经找到了新的爱好和营生。
他早就开始画画。
还小有所成,已经举办过属于自己的画展。
并且这个总是挑着漂亮的唇角、安静作画的男生,在事故后依然可以对着自己的家人哈哈大笑。
他安慰他们,像自己不曾受伤一样。
于是,只有郁诚晏知道,夜里男生偶尔也会哭泣。
小小的泪滴浸染着眼角底部的泪痣,将整个眼尾都染得泛红。
可第二天起来,男生依旧笑咪咪。
这就好像是他们之间的一个小秘密。
……好奇怪,他也拥有了跟人拥有秘密的体验。
但是更奇怪的是,郁诚晏并不因此觉得愉悦。
终于,在一个男生再次独自哭泣的夜里,他因为自身无法解读的情感,而抱住了他。
他抱住了这个一度喜欢簇拥霜雪的青年。
青年是软的,暖的。
郁诚晏觉得应该是这样。
如果自己还有身体可以去感受的话。
又一天,忽然之间,他想到了宇宙承诺给自己的愿望——
画面一转,大概又是一眨眼的时间,他身处男生的车祸现场。
……已经很悲惨却依然坚强无比、仍旧还是那个征服雪山的青年,却死在了他发展另一条职业的路上。
“我想要他活下去。”
他使用了自己的愿望。
“你确定吗?即便是你,也只能拥有一个愿望。”
宇宙说:“而你的愿望是,希望他可以活下去?”
他没有任何犹豫:“确定。”
——如果他真的有资格许一个愿望的话,他希望青年活下去。
他要青年活下去。
他愿意付出全部,无论还能用他的什么去交换,他都要换成青年的好好活下去——
“盛澜,活下去。”
他在他耳边低语。
不止一次地。
盛澜听到最后, 几乎快从男朋友的腿上蹦起来!
……如果不是被还被裹着,他真的会蹦。毕竟……
……噫惹。
他由于过于惊讶而做出的各种小动作都被打断。
——郁诚晏忽然摸了摸他眼尾的泪痣。
一下子涌来的信息量太大,盛澜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就只能躺平追问:“后来呢?……你只能许一个愿望, 你许愿我活下去……那你呢?”
这是他眼下最关心的问题!
“主神无法改变你那个世界的时间线。祂说祂只能将你投放到我原来的星系, 继续生活一段时间。”郁诚晏说。
后来的事情郁诚晏也不知道太多, 因为他真正想许的愿望是想要青年好好地活下去,没有残疾没有创伤、继续快乐无忧地度过一生。
但主神却说, 他身上承载的愿力只能够救青年一次, 让他在他们的星系里存活一段时间。
总归,他们最后又做了一场交易。
“什么交易???”盛澜连忙追问。
“祂想我第三次再重活一次。”郁诚晏说。
“?”这是什么特殊的要求?他就觉得这个主神不对劲!
眼见青年今天第N次的炸毛,郁诚晏不由有些失笑。
天已经快黑了, 夕阳照进这间活动室里, 青年莹白的脸蛋被打上了一层绒绒的金, 乌黑的眼珠里还有落霞的余韵。
郁诚晏不由低头, 干燥的唇又在那双漂亮的眼睛碰了碰,感受着上面的柔软和湿润,片刻后他才直起腰说:“主神本身没有善和恶的概念。祂想要的是观察, 喜欢看不同人经历不同的事时会做出的反应, 以此获得反馈。”
“那祂想让你再来一次是……”
“我不确定祂究竟想要看到些什么。”郁诚晏说。他也不在乎。
只是重来一次就可以多交换一个愿望, 他当然愿意。
交易时,他提出了数点要求:要青年复活、要复原他的腿,要给他安宁良好的生活……
可是主神告诉他,神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祂需要能量以完成他的要求, 而郁诚晏所携带的愿力和与主神做交易所获得的报酬,依然只够满足他提到的前两项要求。
并且即使祂实现了郁诚晏的前两个要求, 最后青年还会发生新的意外、他还是会死,他就是活不过二十岁的命格。
盛澜:???
不过主神还告诉他,神就是靠人们意识产生的能量来实现愿望的。
如果青年想要拥有更好的人生,祂倒是可以破例提供一次“上升路径”,即安排青年完成“系统”发布的各项任务,快速赚取能量值,到达一定程度后,他二十岁必死的局面也可以被改变。
盛澜:?
合着自己花能量买命,就真的只是在给自己买命。
难道还是他冤枉主神和系统了?
总之,郁诚晏考虑后觉得这个方案可行,最终点头答应。
他相信青年无论在哪里都能过得很好,坚强阳光地生存下去。
“只是我没想到祂会将你投放到废星。”
很明显,宇宙有自己的打算和恶趣味。
答应交易的瞬间,郁诚晏也回到了二十三岁、得知母亲死亡真相的时间点上。
那时候,他仿佛就真的回到了第一个或者第二个二十三岁的那年和那天,没有记忆。甚至没有觉察到任何异样地。
但与前两次都不同,这次他返回首都星的路上,因为精神力忽然暴走而流落到一颗废星。
在那里,他遇见了一颗倔强固执的小桃子。
那段时间对于郁诚晏来说是混乱的。但彻底恢复记忆前,他却只将那些混沌归为精神力暴走的后遗症。
只有一项、只有关乎于一件事的时候,他的头脑是清晰的、想做的事也是前所未有的清晰的——
就是想要靠近这颗小桃子,想看着他,不想离开他。
盛澜:“……”
小桃子被他说的耳尖又泛起了红。
“那,那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他用大氅的衣领稍微遮掩了一二,问。
“彻底想起来么?”郁诚晏清晰地回答说:“是你刚搬进城堡住的第五天。”
住在一个房间的好处有,他可以早上跟爱人一起吃早餐,然后送对方上学或去工作。
夜晚,他将人接回,分开之前还可以获得一个晚安吻。
入夜后,他甚至还可以一整夜都在自己的房间阳台上,端详着承载爱人梦境的卧房。
或者他也可以深夜悄无声息地离开卧室,来到老婆房门前的门厅上,坐等着对方起床后推门出来的一瞬间。
尽管还分房住,但郁诚晏却觉得越住越熟悉,日子越过越觉得满足。
是灵魂上的满足。
就好像他曾经已经渴望了许久一样。
于是在某日清晨,当小桃子起身洗漱、换好衣服,推门出来的瞬间,一切记忆都如拉开帷幕一般,翻涌呈现。
“你……那那那,你装得也太好了,我都没发现!”
盛澜懵。
他是真的没感受到变化,完全没觉得那时候的郁长官多了段记忆!
“正常。”
郁诚晏微微笑着,用手戳了戳青年因为过分震惊而鼓起的包子脸,低声说:“我拥有关于你的记忆时,你的世界中还没有我。”
盛澜:“……”
盛澜愣住。
这话听起来,好落寞啊。
联想到阿晏那时候的经历,他眼眶忽然又有点发红。
郁诚晏却说:“不过我只要你活着就好。”
男生可以不认识他、不知道他,甚至永远不知道他存在过,这些都好。
他只要他如自己所愿的那般好好活着。
所以恢复记忆的郁诚晏,是有一点点慌张和无所适从的。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以真正拥抱这颗小桃子。
……真带着一股桃子味的、香香软软的青年,就住在他家里,吃他喂的饭,会靠在他怀里、喜欢被他背着,是他亲亲爱爱的小伴侣。
无论是失忆前还是恢复记忆后,每每意识到这点,郁诚晏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骨子里并不觉得自己值得这一切。
却又在小伴侣每天无比自然的亲亲贴贴后,彻底地沉迷沦陷。
于是他想要做、且唯一要做的事情,就变成了给青年最好的、他想要的一切。
“该不会,那会儿给我的临时体验卡和我S+的体力也是???”盛澜忽然想起来。
他就说,系统怎么忽然就做起活动,还给他打折儿了呢!
而且自从转入军事学院后有了更多的比较,知道S+究竟是什么样的水平后,盛澜就觉得自己赚大了。
也可能是他最近赚了好多积分。
……来自各方面的人气值不断涌入,他已经轻轻松松地赚了十万多。于是就越来越觉得系统给自己的这个S+太便宜……
即便是原价也有点太便宜了!
盛澜一脸震惊地抬眸,看着自己的男朋友。
郁诚晏:“……”
郁诚晏抬手,盖住了男生圆杏核一样的眼睛。
盛澜:?
郁诚晏忽然觉得掌心一痒。
钻心的痒意让他不得不撤回了手。
低头,就见男生还疯狂眨着眼。
——刚刚就是他的长睫毛,像小刷子一样刷动自己的手心。
郁诚晏:“……”
不被遮着眼睛,盛澜就不眨眼了。
只是见对方还不答,他直接鼓起了腮帮!
“阿晏,你不会是想骗我吧?”
郁诚晏:……
郁诚晏最终还是如实点头:“我体力值分给你一些,也不影响什么。”
盛澜:?!!!
竟然!他获得的真是阿晏的体力值!!!
“那,那你的体力值现在变成……?”盛澜直接颤抖着问出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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