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但他终于愿意承认对布鲁斯的在意了，这到底算不算一种自我治愈？”
提姆：“大概，大概是吧。但我不由得留意到另一点：这算不算是蝙蝠侠要在阿卡姆面前当众扮演布鲁斯？”
杰森：“他到底能骗得过去谁呢……老天，该不会布鲁斯到最后还是得自己上场吧？”
两个年轻人一齐回头，冲着蝙蝠侠露出了不信任的目光。
蝙蝠侠：“……”
蝙蝠侠：“直升飞机这么小，我全都听见了，孩子们。”
罗宾们完全不害怕，又是一阵挤眉弄眼，互相飞眼神。
然后他们开始换装。
这一次蝙蝠侠完全没有之前提姆主动帮他穿战甲的待遇，两个年轻人理所当然，等着蝙蝠侠自己把战甲扒下来。
好。蝙蝠侠一边脱衣服一边心里想，果然适当的示弱是有道理的，布鲁斯的存在可以润滑家庭关系，可以促进亲子合作……还可以让他适度偷懒。
真好。说不定等他版本更新到4.0的时候，就终于能从接受自己，走向热爱他自己。
然后杰森接过了蝙蝠侠的披风。
他伸手去拿那条漆黑布料的时候，手指情不自已地一抖，泄露了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平稳的内心。蝙蝠侠迟来地意识到这个场景过度的像一种传承，让他想起不同世界里他的孩子们的命运，纠缠在蝙蝠的披风之下，那并不是什么好东西……蝙蝠侠，超级英雄，它从来不是什么幸福的代名词。
蝙蝠侠有些迟疑。杰森意识到了，立刻恶狠狠地抓过了披风。
“你好像又要发表什么絮絮叨叨的言论，”杰森凶巴巴地说，“晚了！我已经拿到了！听到了吗？它现在归我了！”
蝙蝠侠不由自主地说：“可你本不必……”
“不必什么？不必被你捡回去，不必被布鲁斯养大？”杰森冷哼道，“那我说不定根本活不过犯罪巷里的第二天。听好了，蝙蝠侠，你总是无视我的这句话，但总有一天希望你能彻彻底底把它印在心里：你要知道，不是你误导我走上歧途，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不管前方会怎样流血，那都是我自己选择的结果。”
蝙蝠侠望着他。“或许你们都会死。”
杰森回视了他，禁不住露出一个讥讽的笑。“轮得到你说这句话吗？”他说，声音几乎要颤抖起来，“如果你真的要劝我们——不如你向我坦诚，你已经死过几次了？”
蝙蝠侠不说话了。
杰森非常生气，大声地哼了一声，怒气冲冲，到另一边更换制服。提姆接过直升飞机操纵台，控制它停到了安全区。
这样逼仄的空间里，就显得现在只穿了身西装的蝙蝠侠可怜兮兮的。
蝙蝠侠想开口，提姆抢先说：“停。”他的声音也冷冰冰的，“先提醒你好了，我也在生气。蝙蝠，如果你这时候让布鲁斯替你出来说话，我这段时间也不会再理睬你了。”
蝙蝠侠被孩子们预判了行为，默默闭上了嘴。
杰森换好装。他把蝙蝠侠的头罩拉下，一种非人的森冷立刻笼罩了他的全身。那身披风像哥谭的夜色，把他整个人罩在阴影下。蝙蝠侠注视着“蝙蝠侠”，意识到平时其他人就是这样看待他自己。
杰森看着他，用右手掀起披风：
“看。”他轻声说，“你也不过只是一个会受伤的普通人……蝙蝠侠，我现在也可以用披风笼罩着你。总有一天，会轮到我们守护你了。”
他这句话说完，感到一些羞耻，紧接着又抬高声音，凶恶地放狠话：
“我的意思是，到时候你就该退休了，老头子！”
蝙蝠侠很感动，于是提出抗议：“你从来不会喊布鲁斯‘老头子’。”他埋怨说。
“那你这么硬派，能和柔弱的布鲁斯一样吗？”杰森冲他没大没小地翻了个白眼，不过紧接着安慰道：“但你这句话听起来就有点像布鲁斯了，加油，蝙蝠侠，你要相信自己的演技是可以的！”
蝙蝠侠：“……”
蝙蝠侠安详地想：我不相信。要是我戏剧课表演成绩优秀的话，可能这个世界就先被夜枭毁灭了。
他只有一个有信心的演技，那就是布鲁斯·韦恩被绑架的场景！
熟能生巧！知不知道什么叫熟能生巧！！
蝙蝠侠在心里复盘自己接下来的计划，同杰森和提姆一齐离开了直升飞机。
杰森看着他，强调般说：“从现在起，你就是布鲁斯·韦恩！”
布鲁斯本人aka蝙蝠侠，麻木地重复：“对，我就是布鲁斯·韦恩。”
都到了最后了，杰森看起来仍然不太放心，显出一些狐疑，提议道：“你先演一下试试看。”
蝙蝠侠绝望地抹了把脸，冲两个孩子露出个笑容。
杰森：“……”
提姆：“……”
两个年轻人又开始头碰头，嘀咕道：
杰森：“要不然还是让布鲁斯自己上吧，我们早点做完任务早点过去接应。”
提姆：“你刚刚有没有从蝙蝠侠的笑容里感到一股杀意？”
蝙蝠侠：“——任务开始。现在，立刻，马上。”
蝙蝠家族的年轻人们耸了耸肩，不再开玩笑，绷起精神来，进入了状态。
提姆去进行他自己的准备，而杰森——换上了蝙蝠装的杰森，则站到蝙蝠侠面前。
他打开了声音转换装置，低哑如地狱炭火的低语，替代了杰森自己的声音。
“出发吧，布鲁斯。”“蝙蝠侠”这样说。
那只带着皮革手套的尖爪伸过来，停顿一下之后，搂住了穿西装的蝙蝠侠的腰。
这两人同时顿住了，分别感到一丝尴尬。
“为了方便发力，”“蝙蝠侠”不符合人设地解释道，“为了安全。对，必须要注意施力，否则从高处往下跳的时候，钩索有可能会把你的身体给勒成两半。”
蝙蝠侠阴森森地提醒“蝙蝠侠”：“蝙蝠侠不会解释这么多话。”
“蝙蝠侠”也冷哼一声反驳道：“布鲁斯也不会这么冷冰冰地对蝙蝠侠说话。”
蝙蝠侠：……
每当他以为自己可以反过来创飞这个世界的时候，这个全民cp脑的世界就反过来创他一下子。
“蝙蝠侠”没再说什么，带着人一起往下跳。
他克制住了做任何动作的本能。信任并不容易，蝙蝠侠从不轻易说出口，但他愿意用性命相信他家族里的每一个孩子。
簌簌的风声下，“蝙蝠侠”搂着“布鲁斯”落到纽约的地面上。
“蝙蝠侠”已经进入了自己的角色。黑暗骑士一如既往，寡言，而沉默。在微不可见的一点头之后，“蝙蝠侠”一振披风，隐入了夜色。
他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见到另一个自己总是挺奇妙的。虽说穿着那套衣服的是杰森，但在过去这么多年里——若不是夜枭的强势登场——在布鲁斯看来，只有蝙蝠侠才是真正的他自己。
他现在好多了。正视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说不定，治愈自己也是同样的道理。或许有一天，连阿卡姆疯人院的那群愚人们，都不会认为他们再是同一类人。
——但蝙蝠侠远远看见了贝恩。
这符合他的预期，不过在不久前“布鲁斯伪装蝙蝠侠伪装布鲁斯”的笑话过后，蝙蝠侠不得不承认：他对自己表演艺术的新高度有了认知。
至少，普通人是不需要通过屈打成招，来让别人承认他就是他自己的。
因此蝙蝠侠悄悄吸了口气。
好。是时候让“蝙蝠侠伪装布鲁斯伪装蝙蝠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耶，看起来是蝙布，其实是鸟蝙
吃一口，吃一口，吃一口，我左吃右吃，吃吃吃
——2024年6月8日
这句话的意思是, 当蝙蝠侠看见贝恩的时候，贝恩也看见了他。
——贸然出现在纽约街头，背景是点亮了霓虹灯的街区, 左边是无人的黑暗小巷。
这片街区现在没有人。人们被美国队长出面指挥, 虽然不是特别乐意，但最终暂时从这里撤离了。
因此，就好像突然从地里长出来的“布鲁斯·韦恩”，看起来就像一个陷阱。
贝恩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对方, 这个哥谭悬赏的对象，猫头鹰法庭出资暗杀的一仇, 总是多灾多难的阔佬，蝙蝠侠的姘头。——想到最后一个名头令贝恩感到不悦, 他谨慎地向前走了两步，并没有冒冒失失就靠近。
“布鲁斯·韦恩？”贝恩说。他说这句话时把疑问句说成了肯定句, 那是种充满威胁感的、胁迫性的语气。
这样一个小山般的巨人立在他面前，被泰坦毒素改造过的身躯像恐怖故事里那种在背后追杀人的怪物。贝恩隆起的手臂肌肉几乎要大过正常人的脑袋，说起话来声音隆隆, 像是从天边打下的雷声。
被这么个臭名昭著的超级反派站在面前质问，“布鲁斯·韦恩”硬是愣了一下，反应慢了半怕，好像用脑子思索了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之后, 才露出一个虚弱的讪笑：
“呃……贝恩，”这位阔佬说, “你怎么在这里？呃, 我是说, 是我不该在这里, 我这就走, 我这就走。”
贝恩有点疑惑。对，这个感觉有点对味，是韦恩式的装傻。他也不是第一次绑架韦恩，上一次还颇有礼貌地问了韦恩“你姘头在哪里”，最终和蝙蝠侠打了个天昏地暗。按理来说他应该按照绑架的流程接着往下走，但他直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贝恩并不是肌肉多于大脑的那种反派，有些人被他可怖的外形所迷惑，忘记了贝恩性格深处的残忍与狡猾。他此时察觉到了不对，便立刻不动声色起来，非但没有立刻抓住自己送上门来的悬赏奖金，反而稍稍后退，保持了距离。
“布鲁斯·韦恩”似乎有点无语，站在原地，也没逃走，就有点儿尴尬的看着他。
贝恩借着霓虹灯的光，仔细打量阔佬那张价值千万的脸。是的，这确实是布鲁斯·韦恩没错啊。那张俊俏的小白脸，镁光灯下总是显得迷醉多情的蓝眼睛……等等，啊，稍等，等一下。贝恩顿了顿，深深盯着韦恩那双蓝眼睛看，韦恩也像个被车灯照傻了忘记从车前逃跑的兔子一样，毫不避讳地看了回来。那些微表情标准得像是教科书，皱眉令人显得犹豫、目光躲闪则意味着害怕，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完美诠释了一个直面反派害怕得忘记逃跑的阔佬。——但贝恩忍不住无语地闭了闭眼睛。
……是这样的，有没有一种可能，由于一切神态表情都太过标准，所以刻板得像是从舞台上等比例临摹下来的？
贝恩甚至觉得有点害怕了：因为他感觉蝙蝠侠好像有病。
是的。蝙蝠侠。
肯定是蝙蝠侠。
除了蝙蝠侠，除了布鲁斯·韦恩的爱人，还有谁这么在乎一个被人推到台前的活靶子？
一个普通人，一个有钱阔佬，一个花花公子。
是的，布鲁斯·韦恩是个好人没错，贝恩愿意承认这一点，这年头愿意花大笔真金白银砸在哥谭建设上的傻子可不多。但他不乐意见到布鲁斯出现在他和蝙蝠侠对峙的场合里，那让他感到蝙蝠侠只是一个被弱点所束缚的凡人，蝙蝠侠被拉下了高处的祭坛，变得软弱，变得像人一样执着于自己的情爱。
贝恩感到一阵怒火阴暗地在心底燃烧。他感觉蝙蝠侠变了，从上一次布蝙cp异军突起、从上一次蝙蝠侠来阿卡姆却没有回答他的质问。是的，蝙蝠侠变了，他被韦恩睡服了！他甚至为了爱情亲自上场，假冒自己的姘头！天啊，贝恩看不起他。
贝恩在心底发出冷笑。他不打算现在揭穿，他要继续演下去，看看蝙蝠侠到底还能堕落到什么程度。
这股怒火使贝恩的声音紧绷，他借助这一点，完美表演出一个“感到自己被超级英雄耍了”的反派形象。“我不信，你的出现太突然了，‘布鲁斯·韦恩’，”贝恩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把它在牙齿间嚼碎，“你的背后是谁在指使？”
“布鲁斯”乖乖站在原地没动，像一个听话的俘虏，尽管贝恩还什么都没对他做，他却依然站在那儿。
似乎感受到贝恩的难以相信，“布鲁斯”眨眨眼，看起来经历了一阵头脑风暴，然后善解人意、符合cp地回答：“蝙蝠侠。”
贝恩按捺着怒火，低声重复：“蝙蝠侠。”
“布鲁斯”没有察觉，继续说：“对。是蝙蝠侠把我放在这里的。”
其实从事实上来讲这句话真的是真话，但贝恩只是更加无语。他追问道：“蝙蝠侠让你来你就来？你不知道我们跑纽约来是要做什么的吗？”
“布鲁斯”轻轻“哦”了一声，听起来有些轻飘飘，像是喝醉了，又像是对自己这条小命完全不在乎，表现出一种美丽的精神状态：“我知道，”他轻笑起来说，“你们是来绑架我的，所以我来了。”
贝恩不敢置信道：“所以你来了？”
“对。”“布鲁斯”说，“蝙蝠侠希望在你们绑架我的时候，抄后路把猫头鹰法庭和阿卡姆疯人院一锅端。Yep，所以我来了。”
贝恩：“……听起来你真的好爱蝙蝠侠。”
“布鲁斯”：“对，我爱死他了。”
贝恩：“……”
贝恩：“…………”
贝恩难以置信：你他妈，蝙蝠侠，你好不要脸！！！
怎么会有人这么臭不要脸宣称自己爱情美满的？！天啊，天啊——贝恩难得语塞了一会儿，最终艰难的在心里找到一个词：是的，我的天，这对狗男男！
他被猝不及防的爱情宣言糊了一脸，现在看着“布鲁斯”的表情都显得很嫌弃，又往后退了一步。
“布鲁斯”：“……”
这明显不符合蝙蝠侠的预期，他想了想，觉得果然是主动跑进嘴里的鸭子不值钱，但他一般都是被动式绑架，人在家中坐，绑架天上来。这还是蝙蝠侠第一次策划自己的被绑架案，业务不熟练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依然对自己被绑架时的演技拥有信心，反正从来没有人质疑过布鲁斯·韦恩为啥被绑架了都那么镇定，大家都觉着这叫做轻车熟路、债多不压身，最后所有人都觉得很圆满：绑匪可以得到韦恩的空头支票，韦恩会被英雄救美，蝙蝠侠可以顺藤摸瓜，砸了绑匪的大本营。
哦，对，布鲁斯被绑架时的第二步还没有出场。蝙蝠侠清了清嗓子，熟练道：“拜托，不要绑架我——我可以给你钱。”
贝恩：“？”
贝恩难得有一种被碰瓷了的恐惧，他看了看两个人之间足以放一排泰迪熊的距离，重复道：“‘不要绑架我’？”
蝙蝠侠：“对。”他想了想，在空中比划了一个空白支票本的轮廓，“我没带现金，但我可以签支票。拜托——多少钱都行，就只是放过我。”
贝恩忍不住又往后退了一步。“我倒是想请你放过我……”贝恩低声说，“怎么，周围有什么在摄影吗？有人在录像？你要拿这段摄像去威胁谁？？”
蝙蝠侠也开始感到有些不对，他思索着为什么贝恩离布鲁斯的距离反而越来越远了，啊，该不会是布鲁斯表现出的恐惧还不到位吧？他深呼吸一口气，来到布鲁斯被绑架的第三步，“救命，”他喊道，“救命——”
蝙蝠侠突然卡了一下。
在呼救的时候，他下意识地环顾了一圈四周。
这本来只是一个确保没有普通人卷进眼下场合的保险举动，却突然创了蝙蝠侠一下。
——就在对面的楼顶，露出一对金属质地的小小耳朵。
不像蝙蝠侠的尖耳那样又尖又长，它们斜着向上提，构建出一个呼之欲飞的形象。
像鸟羽，像翅膀，像——猫头鹰。
夜枭就蹲在那里，旁边拎着他的战俘。他也不知道在那儿看了多久了，此时彬彬有礼地歪了歪头，像枭鸟一样打了个招呼，冲蝙蝠侠挥舞了一下手机，不用想，它肯定保持着录像模式。
蝙蝠侠眼前一黑。
他当然知道夜枭满脸笑容是什么意思。
他的演技被看穿了，夜枭发现他现在是蝙蝠侠，不用担心布鲁斯的安全，自然乐意看他的笑话。
蝙蝠侠迅速进行了一番脑内风暴，反思了布鲁斯被绑架以来的种种言行，不由得狐疑地眯起了眼：该不会哥谭所有绑匪，都觉得布鲁斯一整个流程里都演得很烂吧？
糟糕。他的信心受到了重大冲击，差点维持不住脸上“蝙蝠侠在扮演布鲁斯”的表情。
“咳咳。”这时候夜枭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从蹲姿站起了身。
贝恩不动声色，仰头注视着夜枭，身体肌肉默默紧绷起来。
阿卡姆还没有和这位新来的疯人交过手，但是同属超级反派，他们一眼就能辨认出对方身上叫人不寒而栗的气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