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星女先是被钢骨吓了一跳，然后忍不住扁起了嘴。“呜呜呜，好可怕啊蝙蝠侠，”逐星女小声说，终于有人听见她的害怕使她说起话一时停不下来，“我以为我不会害怕的……”她难过极了，挫败的。“我还以为我终于和你们一样，能做一个超棒的超级英雄了。”
“哦，孩子，这很正常。”钢骨安慰她，“蝙蝠侠能靠他的影子把一个哥谭大汉给吓尿裤子，他花了这么多年去做这件事呢，你才只是见了他一面，你甚至坚持到现在还没有被他抓住，这不是很棒吗？”
逐星女感到好了一些，她沮丧的抽了抽鼻子，拿手背抹了一把脸。“我很棒，是的，我很棒，”她为自己加油打气，“我要努力！我可以打败蝙蝠侠——不！”她小声尖叫起来，“我做不到！”
“……”钢骨说，“不要把目标一下子设置得这么高嘛。你看看我，你觉得我干嘛要拿纳米机器人和你说话？”
逐星女也看了直播，她想起敌人是怎么拿蝙蝠侠的计划让正义联盟全军覆没的，感到刚刚才升起的一点微末的勇气，迅速从胸口冷却了。
她往角落更深处蜷缩了一下，和钢骨抱团取暖。“我甚至不知道你们平时是怎么和他打交道的，”逐星女小声说，“我没有……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你知道的，”逐星女磕磕巴巴地说，“他真的超级无比吓人。”她说。
哦。钢骨熟悉这个，他是个哥谭人，他知道这座城市对待她的骑士是一种怎样又爱又恨的态度。他说，“因为这就是蝙蝠侠。”钢骨语气含笑，“你害怕他是因为他在‘狩猎（hunting）’你，你也可以讨厌他因为他有时候真的是个混蛋，当然你可以对他产生各种各样负面的情绪，因为蝙蝠侠像是一堵吸收了所有回音的不出声的墙。”
逐星女安静的听着。
“这将是你学会的下一课，孩子，”钢骨说，他的用词将他本人的心理年龄同他尚且年轻的外表分隔开。“你得要学会摘下你的滤镜才行，”钢骨说，“我们没有一个是完美的。蝙蝠侠是这样，超人也是。我们之中没有一个是万能的神，你也是。当你能飞在高空拯救其他人的时候，你千万要记住：不要飞得太高，我们都只是凡人。”
逐星女闭上眼睛，神情之中流露出挣扎。“是我太天真了……”她反思道，又踌躇的，“如果，如果我实在害怕得爬不起来……”
钢骨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就逃走，立刻马上，不管那有多么狼狈，哪怕连滚带爬，你也要逃走！”他斩钉截铁道，“没有人要求你必须成为超级英雄！你愿意冒着风险踏入战场，只是因为你自己的高尚。——不要为了这份高尚而葬送你自己，好孩子，天啊，你们都还这样年轻。”
逐星女也笑了，用手指抹掉眼泪。“尽管你这么说了，”她又哭又笑，“你们没有一个人逃走——没有人逃走过，哪怕一次。看在上帝的份上，在劝我们不要做这种事情之前，你们能不能先看看你们自己？你们都为拯救世界牺牲过多少次了，正义联盟？”
她用两只手用力搓了搓脸，又拼命深呼吸了一次。逐星女抓着自己的星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和出发前比起来，逐星女看起来狼狈了不止一星半点，她的制服破损了，其中一边的衣摆上有着燃烧后的焦黑，并且她的脚踝超级痛，天啊，她真怀念不久前百无聊赖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的日子。——逐星女突然理解了，为什么绿灯侠突然说他“好想放假”。原来超级英雄不止表面风光，原来，超级英雄是这样一个危机重重、全靠自愿、并且全年无休的工作。
但是，一种坚毅的神色，点亮了逐星女的双眼。
这位稚嫩天真和初出茅庐的超级英雄，好像突然成长了。
“我突然想起我是为了正义联盟才来到这个战场的，”逐星女说，坚定的。“哪怕只有一击也好，我要打中蝙蝠侠，我要帮助你们恢复正常。”
钢骨有点哭笑不得：“我记得我刚才是让你逃走来着？”
“我会逃走的！在我打中一击之后！”逐星女恢复了活力，又开始吱哇乱叫，“呜哇啊啊啊果然还是好可怕啊，蝙蝠侠！”
这样喊着，逐星女发动了自己的超能力。
她踩在星杖上起飞，依靠星腰带，捕捉着附近微弱的心灵感应。
她没有捕捉到任何像是蝙蝠侠的心灵活动，逐星女本来也没有指望自己能做到这一点，但是她因此找到了一片心灵波动的空白区。
逐星女猝然回头。一片阴影安安静静的站着，唯独探出两只长长的尖耳朵。原来蝙蝠侠自始至终都在这里，逐星女甚至不知道他把她和钢骨之间的对话听见了多少。
逐星女：啊啊啊啊啊啊——！！！
一种在偶像面前丢了脸的羞耻使她尖叫，对于青春期的女子高中生来说，强烈的羞耻感反而让她暂时战胜了对蝙蝠侠的恐惧。
逐星女心一横，把星杖对准蝙蝠侠，大喊：“心灵感应！心灵感应！恢复正常状态吧，蝙蝠侠！！！”
蝙蝠侠：“……”
蝙蝠侠从他的影子里走出来，他根本没有躲，那一击确确实实击中了他。
逐星女屏息凝神，等待着超能力起效。她感到心脏跳到了自己的舌头上面。
蝙蝠侠似乎是经过了一番思考，对她谨慎的露出了一个微笑。
逐星女差点晕厥过去。
于是蝙蝠侠叹了一口气，指缝里魔法般出现一枚蝙蝠镖。
“算了。”蝙蝠侠说，“我就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逐星女，也算是比较新的角色，可能大家比较有印象的是JLA里面蝙蝠侠、超人、逐星女三个人身体灵魂互换，蝙蝠侠in逐星女，逐星女in超人，超人in蝙蝠侠（笑死），经典台词是逐星女控制不好热视线，超人大喊：“想想让你冷下来的东西”，逐星女：“啊啊啊啊蝙蝠侠不赞同的眼神！”
可爱捏，JLA即《正义联盟在行动》，真是近年来dc非常可爱的子供向动画了……呜呜我真的好想念凯文叔（蝙蝠侠经典配音演员），R.I.P凯文叔
*超人：“让我把地球从轨道上推开”，《正义联盟：毁灭》动画电影梗，蝙蝠侠：“就算给我一个星期也说不完你这个决定的不靠谱之处”。默默吐槽的阿蝙，超级无敌可爱
*蝙蝠侠“狩猎(hunting)”，bvs电影梗
——2024年9月11日
是到处乱吓人的恐怖深渊巨猫
此时的互联网belike：质疑哥谭人，理解哥谭人，成为哥谭人
——啊啊啊啊啊好可怕啊你蝙蝠侠！！！
逐星女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最后的视野中, 那枚蝙蝠镖笔直冲她掷了过来。流畅的弧线，漆黑的颜色，灵活得简直像有自己的灵魂, 蝙蝠侠挥出这枚小小的金属造物, 百发百中，指哪打哪。
逐星女心想，她曾在穿上这套超级英雄的制服之后，在激动短暂的冷却下来时, 她模模糊糊的幻想过自己的死法。
没想到她竟然会死在世界末日之前。
没想到她居然会死在蝙蝠侠手里……
呜呜呜呜呜，逐星女在心里尖叫, 等她死后会发生什么？正义联盟会去翻找她的东西吗？就像电影里那些寻找死者生前线索的警察或者侦探？——不，不不不, 她的偶像海报！她的日记本！她的聊天记录浏览器密码还有那个收藏了很多篇蝙布布蝙各种拆逆R18的极密文件夹——！！！
不！等等！她不要——她不能就这么死掉啊！！
逐星女在最后一秒尖叫着抬起星杖，超能力力场及时把蝙蝠镖拦在几英寸之外。
以及一支箭从场外射了过来。
一个紧绷的声音说, “跑，女孩。”绿箭侠瞄准了这里，他说, “听我说，转头就跑。”
这是逐星女学会的最后一课：听从指挥官的命令，绝对不要仗着自己是青少年而擅自行动。
女子高中生立刻听话，她抬高星杖, 在那枚喷射出烟雾的箭矢掩护之下，头也不回的飞速逃离了战场。
蝙蝠侠并没有再去抓她。
因为——显然。
处于狩猎之中蝙蝠侠, 换了一个新的猎物。
他抬头向上望。远程弓箭手出于习惯和本能选择了制高点, 绿箭侠依然穿着他成名时的制服, 那套罗宾逊式的英雄的武装。那只多米诺面具盖住了他的双眼, 绿箭侠同样低下头, 同蝙蝠侠对视。他金色的额发盖住一点面具，而神色晦暗不明。
“绿箭侠。”蝙蝠侠先开口说，依然是那种恼人的镇定，仿佛一切都没有超出他的预料。他说，“你躲我躲了一阵子。让我想想，我差点以为你忘记邀请我去星城参加派对了。”
绿箭侠神色一沉，他握着弓的手指收紧了。“那个邀请不是给你的。”他说，嗓音低哑，一些激烈的负面情绪紧随其后。
蝙蝠侠沉思了一下。“你依然不愿意承认，我就是布鲁斯·韦恩？”他这样说着，居然带了点笑意。“别这样，GA。我知道你不是很想接受你和布鲁斯……你和我还有安东尼睡了的现实。”
这句话像针尖一样狠狠戳痛了他，让绿箭侠猛然抬高了声音：“别跟我提他！”绿箭侠高声道，“在你把托尼杀了的现在？不，你怎么还能坦然说出他的名字？！”
……蝙蝠侠顿时陷入了一阵沉默。
在绿箭侠看来，他似乎让蝙蝠侠的人性有了些许动摇，这让他备受折磨的同时，感到一丝微弱的希望。
“就只是……停手吧，求你了。”他低声而挫败地说，“你不是那种人，蝙蝠侠。不要被你体内的小丑病毒打败，等你清醒过来，你一定会后悔的。”
蝙蝠侠，蝙蝠侠说，“我好像不是很想知道你脑补的版本。”
这一刻蝙蝠侠突然想起被绿箭侠脑洞所支配的恐惧。
上一次绿箭侠这么坑了他的兄弟，还是在纽约，蝙蝠侠只差一步就能说服纽约人他就是布鲁斯·韦恩的时候，绿箭侠横插一脚，编造了一个“布鲁斯·韦恩是蝙蝠侠替身”的谣言，直接带跑了美国队长。
现在，蝙蝠侠有了新的不妙的预感。
他想，这就是为什么他和安东尼搞事情的时候总是不带奥利弗……不是他们忘了这个童年小伙伴，而是奥利弗明明很正经的在做正确的事，命运却总是喜欢让他走到一条岔路上，从而把他们这两个无辜（无辜）的人猝不及防的撞到了腰。
“住口，绿箭侠。”蝙蝠侠试图阻止他，“我甚至没有把你写进正义联盟团灭计划里，你为什么突兀的参与进这个战场？”
绿箭侠：“所以你已经直接把它叫做‘正义联盟团灭计划’了？”他冷哼，“以及你别以为这样就能动摇我的意志。不，蝙蝠侠是我的好兄弟，他怎么可能这样直接无视我？他的计划里之所以没有对我出手，一定有他的深意。”
“有深意的蝙蝠侠”决定保持适时且高品质的沉默。
绿箭侠接着说：“他一定是把我视为正义联盟最后的希望……蝙蝠侠等待的正是这一刻，是的，我会从天而降，打倒你心底最大的恐惧！”
不能说自己真的没有想过这一幕的蝙蝠侠，他很想说至少他之前设想的并不是现在的这一幕。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奥利弗的想象同现实的偏差，或者说每个人自由发挥的剧本终于又变成了一个回旋镖，稳稳的扎到了他的背上。
蝙蝠侠拒绝去想现在网络直播里大概是个怎样狂魔乱舞的状态。他挣扎着张了张嘴，“绿箭侠……”蝙蝠侠虚弱道，“你听我解释。”
绿箭侠冷冷瞪着他，一种对待仇敌的怒火，但又因未能完全熄灭的希望，做不到彻底的仇恨。“不，你先回答我的问题。”绿箭侠说，嗓音沙哑。
蝙蝠侠在这样真挚的痛苦下妥协。他心底甚至产生一丝后悔，为绿箭侠的始终不知情；同时蝙蝠侠感到“幸好如此”，是的，还好他第一个先送走了钢铁侠。否则的话，以托尼·斯塔克隐藏在钢铁罐头之下的丰沛同理心，现在托尼要么焦虑症发作急得上蹿下跳，要么已经用不可理喻的强硬态度，抓着蝙蝠侠去强行注射了绝境病毒。
这时候绿箭侠提出了同样的问题。他们这一刻想到的是同一个人，是的，毕竟他们三个人拥有共同分享的童年回忆。
“你第一个……先杀死了钢铁侠。”绿箭侠说，声音紧绷。
“对。”蝙蝠侠回答道，以一种过分的坦白。
绿箭侠闭了闭眼睛。“第二个你杀死了闪电侠。”
“对，但就事论事的话那好像不是我出的手，猫头鹰动的手也要算在我头上吗？”蝙蝠侠说，有点抱怨的意味。
绿箭侠定定看了他两秒。“你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尤其是为自己辩解的时候。蝙蝠侠，你在你自己遭受冤屈的时候总是保持沉默……如果不是你现在状态不对，我真想说我非常怀念这个风格的你。”
蝙蝠侠当着全球观众的面，大胆暗示：“有没有一种可能，蝙蝠侠也可以是开朗活泼心理健康的？”
绿箭侠面露怜悯：“兄弟，你知道你刚刚给自己开了一张精神病院入院通知书吗？”
蝙蝠侠：“。”
蝙蝠侠：“说得好像阿卡姆疯人院里没有我自己的房间一样，而且我刚从那里出院。”
蝙蝠侠：“哎，算了。让我们再来谈谈杀死钢铁侠和闪电侠的故事。”
他熟练的摆烂道，同时意识到他确实对绿箭侠的视角感到了一点好奇：整件事在一知半解的正义联盟其余同事眼里，会演变成什么模样？
这一类人虽然不是正义联盟元老，但是同样知道地球重启的真相，也同样赢得了这群老牌超级英雄的信任。
如果不是这一次重启情况特殊，他们并没有把来自黑蝙蝠的主世界情报共享给除元老成员外的其他人，蝙蝠侠想，如果超级英雄先了解整件事的前提，那么肯定没有这么多人还会接着误解他。
蝙蝠侠充满希望的保持了沉默，于是绿箭侠继续提出质疑。
“在你忙着毁灭正义联盟的时候，蝙蝠侠，”绿箭侠说（蝙蝠侠：“认真的？猫头鹰动的手真的全都要算在我头上吗？”），“我们其余的人得出了结论：为什么你要对两个联盟的这两位超级英雄先下手。”
蝙蝠侠心想：那是因为钢铁侠是真的会担心，而他确实一向偏心闪电侠。当然了——谁能不喜欢正义联盟的良心？连中心城的反派都喜欢！他们超爱闪电侠的。
然后绿箭侠说：“那是因为，钢铁侠一直在纽约研究时空接收装置，而闪电侠是众所周知的神速力持有者。”
蝙蝠侠；“——？”
蝙蝠侠：“等等，不是。”
蝙蝠侠缓了缓。他语调放慢，以一种感到费解的语气说：“所以，”他慢慢道，“你们认为……我在试图，做一件有关时间的，呃，可怕的事？”
绿箭侠看着蝙蝠侠陷入困惑，如同望着一个身陷绝望却不自知的可怜人。他再度浮现出怜悯的神色，开导般继续说，“钢铁侠和闪电侠的尸体都不见了。”绿箭侠说，“事实上，他们被吞噬之后像是直接消失在了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尸体的存在。”
蝙蝠侠已经不在乎全球直播了。他说，“事实上那是死亡之力的效果，钢铁侠和闪电侠被送去了生与死的罅隙，或者更准确来说：‘无生命之地’。”
绿箭侠发现蝙蝠侠依然什么都没有意识到。他甚至产生了一丝踟蹰，为他是否应该点醒对方。
短暂的盲目是自欺欺人的。他不愿意……他不愿看到蝙蝠侠欺骗自我到这个程度。不，等到蝙蝠侠清醒过来，一定也会感激他的。
绿箭侠咬紧了牙。“你理智一点！”他怒道，“蝙蝠侠，你到现在还在回避这个问题吗？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布鲁斯·韦恩的尸体也消失了！到现在为止，任何人都没有找到他。”
蝙蝠侠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蝙蝠侠：“对，但那是因为我就是布鲁斯·韦恩。”
绿箭侠：“可是你刚刚承认了你在阿卡姆疯人院——就在那里，就在那时。我查过的，你自己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蝙蝠侠：“那不是我——那个是——他——”
绿箭侠冷眼看着蝙蝠侠有口难言，他心里没有终于战胜了蝙蝠侠的喜悦，只有同情与悲哀。
“……你醒醒吧，蝙蝠侠。”最终绿箭侠沉重的说，“就算你把钢铁侠和闪电侠带走，也没有办法使时间逆流，把布鲁斯带回来。”
蝙蝠侠目瞪口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