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理。”
沙滩上的玩家聊天的时候，登船的艾利卡遇到了出航的难关。
第一百二十二章 雇佣市场
租赁市场的讲解员陪同冒险队检查了一遍航海船的情况, 就走了，留下艾利卡几个对着船舵默默无言。
此时艾利卡面临一个不算突发的问题，没有人也没有精灵会开船！
“我以为蒂娅会操控航海船。”艾利卡手搭在船舵上, 侧头迎上吹来的海风, 空气中混入淡淡的腥味, “她出过海。”
出过海等于会开航海船, 科勒蒂丝不明白他的联想逻辑, “我以为你会。”
看艾利卡买船的态度那般理所当然，她还以为艾利卡考虑好一切了, 包括航海船出航的问题。
菲尔纳多左右看看, 道：“我不清楚你们会不会，反正我不会。”
“糟糕的开头。”艾利卡推开独角兽挤过来撒娇的脑袋, 思考对策, 现在开始学习航海技术, 时间明显来不及。
不过波尔特作为一座佣兵城市，最不缺的就是给钱就能雇佣的佣兵了。
艾利卡道：“你们俩谁跟我去一趟雇佣市场？”
菲尔纳多没有丝毫停顿, 道：“你带蒂娅去吧, 我不懂这些东西。”
科勒蒂丝没异议, “我去，我跟祖父去过别的城市的雇佣市场，大致流程还记得。”
“好。”艾利卡点点头，把又挤过来的独角兽推回它的小伙伴身边, 按着它的脑袋道：“听话，和菲尔保护好我们的船, 我和蒂娅很快回来。”
听到守船任务, 独角兽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带着棕马和飞蜥绕着航海船的甲板巡逻。
艾利卡和科勒蒂丝下了船, 按路边的指示牌前往雇佣市场。
雇佣市场坐落于波尔特城的西北角，占据城市总面积的四分之一，里面由大大小小的雇佣点组成，每个雇佣点分属于不同的势力，所以雇佣条件也有差异。
进了几个雇佣点，没雇到人，反而被科勒蒂丝找出雇佣点出示契约好几处的漏洞。站在雇佣点和佣兵的立场，算是不好的那种。
有些条款，雇佣方心思深懂利用的话，能使佣兵失去自由人身份，沦为雇佣方的所有物。
雇佣点的负责人被科勒蒂丝说得一愣一愣的，最后身份差点反过来，负责人问她愿不愿意接受市场的雇佣，成为专门的契约审核人。
边上围观全部过程的艾利卡摸摸下巴道：“你以后如果不想当冒险者了，还可以来这。”
“可以考虑。”科勒蒂丝笑了笑，继续帮忙指出雇佣契约的漏洞。
找完漏洞，婉拒负责人的挽留，进去是两个人出来还是两个人，艾利卡和科勒蒂丝接着前往下一个雇佣点。
懂航海技术，同时愿意接受长期雇佣的佣兵不少，但他们来的时机似乎不凑巧，符合条件的基本被雇走了，剩下的都是些因为体质问题，无法长期出海的佣兵。
再次从一个雇佣点出来，科勒蒂丝提议道：“实在不行，我们去问问有没有会开船的玩家？”
艾利卡思考她提议的可行度，过了一会摇了摇头，玩家待在这个世界的时间有限，海上不比陆地，万一突发事件刚好撞上玩家返回原世界的时间，整船人都有危险。
他不能拿伙伴的性命开玩笑。
何况尚未明确魔兽市场是否会接纳玩家的到来，玩家不是安分守己的存在，贸然带他们过去，可能会扰乱市场秩序。
进入未知的领域，最初的时候最好按照原有的规矩行事，摸透了再顺从内心考虑遵守还是改变。
科勒蒂丝稍加思索，也明白艾利卡的顾虑，不再劝说。
合适的人选没找到，还得继续，就在他们走到下一个雇佣点的时候，突然有人出声喊住了他们。
“冒险者，我这里有合适的人选。”一道年轻带着活力的嗓音响起。
刚听到的时候，艾利卡不知道对方叫的是自己，因为附近的冒险者并不少，所以没有停下脚步。
出声的人见他没停下，急忙跑到他前面，伸手拦住人，重复一遍：“冒险者，我这里有合适的人选。”
出现在艾利卡面前的是个长相带着孩子气的少年人，十三四岁的年纪，比艾利卡矮几厘米，亚麻色的头发被汗浸湿，缠成一缕一缕，汗珠沿着脸颊滑落，气喘吁吁的模样。
艾利卡后退一小步，躲开少年混合汗水的泥手，道：“说说看。”
他没问少年从哪里知道他招人条件的，不用想也知道是别的雇佣点的负责人透露出去的，雇佣市场就这么大，这里的人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自然会互相透露消息。
“我听罗布先生说的，他说市场来了一对会看契约的冒险者姐弟，想要知道雇佣契约漏洞的就把契约拿给他们看，我多打听了一句，就问出了先生你的雇人要求。”他没问，少年自己透露了消息来源。
罗布是他们进入雇佣市场第一个接触的负责人。
科勒蒂丝：“……”她算是知道为什么每进入一个雇佣点，还没说几句，那些负责人就拿契约出来给她看的原因了。
“我说的那个人，他是整个波尔特航海知识最丰富的佣兵，他称第二，没人敢说第一，愿意接受长期雇佣，忠诚度高，绝对能让你满意……”少年说话的时候，眼睛仿佛在发光，透着崇拜。
安静的听少年夸完他口中的完美佣兵，艾利卡道：“你把人带过来。”
“这个……可能有点困难……”少年面露难色，语速变得吞吞吐吐起来：“他不方便过来，两位冒险者能跟我走一趟吗？”
应聘者不主动过来，要雇主亲自登门算什么事，科勒蒂丝露出怀疑的表情，少年的话越听越像骗子，像要带他们到人少的地方下黑手。
艾利卡戴着面具，看不到表情，科勒蒂丝的表情却能清楚看见，少年心情愁苦，越说越慌，乞求道：“你们跟我走吧，去了就能见到他。”
三个人塞在门口，严重影响了生意，雇佣点负责人想不注意都不行。
负责人走出来，看到少年便明白发生的事情了，“泥巴小子你还来，我说过了，威达的条件太苛刻，不改变不会有人雇佣他的。”
少年顿时愤怒得跟小狮子一样，瞪着负责人，“威达先生值那个价格！”
负责人也没生气，略带可惜道：“他以前确实值那个价，现在就难说了。”
想到威达的情况，少年无法反驳，既难过又生气。
艾利卡不说话抱着手将两人的神情收入眼中，等两人都不说话了，他才开口：“他，威达先生符合我提出的条件吗？”
他说话的时候面朝负责人，提问的人选十分明显，少年抢答道：“符合的，绝对符合。”
负责人迟疑一下，道：“符合倒是符合，只是……冒险者还是亲自去看吧，我这边说出来不太尊重人。”
艾利卡朝少年扬了扬下巴，道：“带路吧。”
少年眼睛蹭地亮起来，往前一蹦一跳的带路，由内到外散发的愉悦的气息。
科勒蒂丝靠近小声问道：“艾利卡，我们真的要跟过去吗？”
“跟去看看没关系。”艾利卡注意到她透着紧张的眼睛，想了想道：“别怕，情况不对躲我身后。”
“好，我不怕。”从矮她差不多一个头的艾利卡口中听到类似保护的话语，科勒蒂丝莫名感到几分好笑。
少年带着两人离开雇佣市场，兜兜转转进入城市的住宅区，这片区域靠近海岸，涂成白色外墙连绵组成独特的风景线，靠近墙壁细看，会发现白墙上沾满了细碎的小颗粒，曾经有具备求知精神的外乡人舔过，小颗粒带着咸味。
无意外的话，上面附着的是海风带来的水分蒸发成的盐。
在带两人经过其中一堵独立的，没有连接房屋的石墙时，少年停了下来，从衣兜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灰色小袋子，和一把小刀，刮起墙来。
小刀刮过墙壁，白色的小颗粒落入灰色小袋中，直到装满鼓鼓囊囊的一袋，少年才停下来，收起小刀，将袋子绑严实，然后递给艾利卡。
少年道：“这些是深海盐，城市的居民专门晒的，送给即将出海的家人朋友，据说身上带着海洋的味道，会得到海神大人的庇护，航行顺利。”
“谢谢。”艾利卡接过，当着少年的面挂在腰间的匕首的旁边。
看到他的动作，少年的笑容愈发灿烂，继续一蹦一跳的带路，偶尔还会问一句“累不累，需要不需要休息。”之类的话。
艾利卡一直不嫌麻烦的回答他。
科勒蒂丝严重怀疑，艾利卡是不是同龄人见得太少，突然遇到一个，就想和人交朋友才跟过来的。
如果艾利卡知道她的想法，也许会说：不，他纯粹好奇心犯了。
进入住宅区，目的地很快就到了，少年停在一座带院子的房子前面，木头组成的院墙上缠绕的藤蔓类植物完全遮挡住院墙的缝隙，让外人无法窥视。
少年抬起手准备敲门，就看到手上的泥巴，忙拉起衣服擦了擦手再去敲门。
敲门声过后，门内响起询问的声音：“谁啊？”
“是我，泥巴小子。”少年紧张回话。
“巴瑞吗？等等，马上开门。”柔和的女声由远到近，门轻轻开启，出现在艾利卡面前的是一位眉眼温柔的女性，“哎呀，巴瑞带朋友来做客吗？”
艾利卡的视线穿过女性身边的缝隙，与院子里坐轮椅的男人敏锐的目光对上。
他心里意外又不算意外，之所以不方便去到雇佣市场，是因为威达先生是个残疾人？
第一百二十三章 残疾的佣兵
名为巴瑞的少年看到开门的女性, 脸唰的一下红透，脸蛋处的两朵红云尤为明显，连脸上的泥巴都无法掩盖住。
巴瑞磕磕巴巴道：“伊娜太太, 下午好。”
伊娜摸摸巴瑞的头, 丝毫不嫌弃上面的泥灰, 微笑道：“下午好, 巴瑞, 不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吗？”
“哦哦。”巴瑞两只手按住头顶被摸的位置，高兴道：“不是朋友, 是来雇人的冒险者, 他们想出海，想雇一个懂航海的佣兵, 我一下子就想到威达先生了。”
说着巴瑞一脸骄傲的等待夸奖。
“谢谢。”对于他的好意, 伊娜有些为难的回头看着男人。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朝她点了点头。
得到允许, 伊娜将院门完全打开，同时低声交代：“两位冒险者, 进来吧, 威达的情况特殊, 拜托两位不要露出类似同情的表情。”
对于她的请求，带着面具的艾利卡无所畏惧，脸都看不到，哪来的表情可以看。
科勒蒂丝则微笑应了下来, 拿出在家里应付她父亲的淑女表情，走进院子。
然而, 看到威达真实情况的时候, 她眼睛还是微微放大了。
“这……”科勒蒂丝压低音量，小声询问：“艾利卡, 坐在轮椅上的残疾人怎么控制航海船啊？”
艾利卡小声回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有别的技巧。”
伊娜回到威达身边，替他拉起快滑到地面的毛毯，将腿完完全全遮起来。
即使遮住了，艾利卡还是看到了威达膝盖以下空荡荡的左边裤腿。
问题比较严重，他不是暂时的不便行动，而是永久的失去了半条腿。
“我的佣金按日结算，每日十枚金币，如果觉得不合适，就请离开吧。”威达并未解释失去腿的原因，直接便开口说了身价。
科勒蒂丝看向艾利卡，表明一切由他做决定。
“你的腿怎么失去的？”男人不说，艾利卡就直白问了。
他知道这问题很没有礼貌，但他本来就是因为好奇跟少年走的，不问清楚心里憋得慌。
威达不屑用失去腿的原因来博取同情，说完身价便恢复缄默状态。伊娜不太愿意重提丈夫的旧事，揭开他心里好不容易修复好的伤疤。
巴瑞没有这些顾虑，在他看来，威达先生失去的那条腿是英雄的勋章，代表他绝对的忠诚。
“威达先生是因为保护上一位雇主失去左腿的。”巴瑞眼神充满崇拜。
伊娜不赞同的看着巴瑞，让他别说了。
巴瑞沉浸在威达的英雄事迹中，根本没注意到她的眼神暗示，继续说了下去。
“威达先生和他的雇主遭遇了巨化黄蜂群的袭击，其他佣兵都跑了，只有威达先生留下保护雇主，替雇主挡住致命的攻击，左腿因为这样被蜂针刺中……”
“巴瑞！”伊娜显然有点生气了，脸上没了笑容。
巴瑞缩了缩脖子，一口气把后面的话说完：“中了蜂毒附近没找到牧师耽误了治疗时间最后只能截掉左腿了。”
伊娜气得准备上手捂他的嘴。
威达拉住生气的伊娜，摇摇头道：“算了，你别气坏身体。”
“坏小子，这个星期别想我给你留饭！”伊娜恼怒道。
巴瑞吐了吐舌头，小声嘀咕：“你们都要跟冒险者出海了，不还是一样吃不到。”他貌似十分肯定艾利卡会雇佣威达。
科勒蒂丝同情男人的遭遇，可同情并不能成为必须雇佣的理由，她看向艾利卡，表明一切由他做决定。
艾利卡目光放在威达脸上，男人的表情很平静，似乎完全放下往事了。
和无法看到脸的人说话有一点不好，不知道对方表情，就不明白他真正的意思，要一直等着，仿佛时间都变长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巴瑞的肯定渐渐消失，他好像搞砸了，冒险者好像对威达先生不满意。
就连科勒蒂丝都以为艾利卡不满意，准备转身走人的时候，艾利卡开口了。
“你现在能控制中型航海船远航吗？”
威达愣了愣，立马回答：“可以。”声音里带着微小的期待。
艾利卡又问：“如果在海上遇到危险，你会怎么做？”
威达回到：“一切以雇主的安全为前提采取行动。”
“不对。”艾利卡道，“在我这里，你应该先自保，不成为我的累赘。”
长达十年的佣兵生涯，威达从佣兵前辈身上学习来的佣兵精神都是一切行动以雇主的安全为前提，从未有人告诉过他要先自保。
威达垂眸看着自己缺失的左边下半截腿，心里苦闷，没想到他也有成为累赘的一天。
不过，他刚的回答不符合冒险者心里的答案，估计他连累赘都做不出了。
正想让伊娜送客，就听到冒险者又开口了：“一天十枚金币可以，但要带上你的……”
艾利卡不清楚威达和伊娜的关系，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好。
“我是威达的妻子，叫伊娜。”伊娜见事情有转机，连忙开口，生怕他因一点不顺就反悔。
“你得带上你的妻子伊娜女士一起出海。”艾利卡顺口接下去。
巴瑞产生不好的联想，张开双臂挡在伊娜和威达面前，咬牙切齿道：“你想干什么？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艾利卡觉得他有点莫名其妙，“不带伊娜女士，谁来照顾你家威达先生？”
“啊？啊啊啊！”发现自己想岔了，巴瑞捂住脸大叫，急忙道歉：“对不起，冒险者你就当我刚刚脑子被鱼人吃了，说了傻话。”
“鱼人吃人脑？”艾利卡的关注点一如往常清奇。
巴瑞不知道鱼人吃不吃人脑，他也是听来的，波尔特的人喜欢用鱼人喜欢挖脑子吃来吓唬不听话的小孩，避免小孩下海玩出事。
威达道：“鱼人不吃人脑，他们觉得人族是臭的，碰都不会碰，倒是人鱼偶尔会狩猎人族来换口味。”
艾利卡：奇怪的知识增加了。
科勒蒂丝：这和她听过的故事不一样，食物和猎食者的身份完全调换了，故事明明说的是人族吃人鱼肉可以延缓衰老！
巴瑞这么一打岔，话题偏离了方向，伊娜记挂契约未签订，雇佣关系还没生效，担心拖下去因此错失威达重拾信心的机会。
而且，她不放心威达一个人，便开口道：“没问题的，我可以跟着去。”
“伊娜。”威达不太赞同妻子的话，“我能照顾好自己，你去把我的支撑腿拿来。”
“你不是能照顾好自己吗，自己去拿。”伊娜挣脱俩人牵在一起的手，退开两步，生气道。
威达无奈的叹了口气，手转动轮椅的轮子，往房子里面移动，到了门边，他扶着门框艰难的单腿站起来，单脚跳着往里走。
伊娜实在不忍心丈夫在外人面前这般难看，顾不得生气，快步走过去扶住人，把他按回轮椅，独自进屋去拿东西。
五分钟不到，进屋的人便拿着一根小腿那么长的木棍出来，木棍一端类似碗的形状，几条布条穿过碗状部位下方的孔。
伊娜举着假腿不给威达碰，半真半假道：“不让我跟着，我就把支撑腿藏起来，你也别想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