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 又到了第十组回答问题。
本来满脸都写着‘放马过来吧’的周云景, 在听到问题是[请说出你爸爸所有出轨对象的名字]时, 直接现场表演了个笑容消失术。
他不敢置信,“你是不是有病, 你和我爸的小三杠上了是吧,我哪儿能记得他们叫什么名字?啊?”
可那声音显然不会理会他,只是冷漠地说,[回答错误。]
周云景睁开眼睛就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变高了,过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是自己变成小孩子,确切地说是他回到了小时候。
不过他并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行动,只是在自己的身体里再经历一次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这天是个阴天,乌云如同汹涌的海浪一般层层堆叠,那云很厚重,像是吸足了水分,随时都要倾泻出来。
虽然天气看着沉闷,但周云景的心情却非常好,因为他终于找到了让自己的小伙伴高兴起来的办法。
小小的人用肉乎乎的手抓着身后的好朋友,迈着小短腿雄赳赳气昂昂地大步向前。
小周云景自信开口,“季小初你别难过了,我已经找到办法了,可以让你喜欢的那棵树活过来!”
小季初水润的大眼睛红通通,他小嘴抿了抿,不放心地小声说,“真的吗?可是...我们这样偷偷离开家不好,云景,要不还是先回去吧,让哥哥带我们一起出来好了,而且马上就要下雨了。”
“哎呀,不用担心啦,我们一会儿就回去,你难道不想要你喜欢的那棵树活过来了吗?”
小周云景一路拉着小季初到了一条小河边。
乌云渐渐聚拢,天色彻底暗沉了下来,不多时,天上就砸下来豆大的雨点。
雨滴纷纷落在河面上,溅起无数水花,河流奔腾涌动,像是一条翻滚着,咆哮着的巨龙,气势磅礴。
小季初有些害怕地看着眼前汹涌的河流,他紧紧拉着周云景的手往后退,“这里好危险,我们回去吧。”
小周云景却摇了摇头,满脸自信地给季初介绍,“你别怕,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办法。”
他拍了拍小胸脯,信誓旦旦道:“你放心吧,这可是我从学校老师那里学来的,保真。”
“到底是什么办法呀?”小季初抬起圆溜溜的眼睛看他,不安地问。
小周云景凑近他的耳朵神神秘秘道:“听说河里有一个叫河神的,祂能实现诚实宝宝的愿望,待会儿我把我的圣光大宝剑丢进河里,祂就会出现,然后问我掉的是这个普通的大宝剑,还是金的银的,到时候我只要诚实地回答,祂就会实现我们的愿望啦!”
“是吗,是这样的吗?”小季初觉得有点怪怪的,但是五六岁的年纪他又想不明白。
他看着小周云景准备把自己心爱的玩具剑丢下河,忍不住阻止他,“云景,要不换一个东西丢吧,万、万一河神不出现怎么办,你不是最喜欢这把剑了吗?”
小周云景看着自己的圣光大宝剑沉默了片刻,随后一抬下巴,十分义气道:“没事,我相信老师,而且老师说了一定要是自己的心爱之物丢进去才行。”
说完他就闭紧眼,一鼓作气把大宝剑丢进了翻滚的河流里。
重物落在奔腾不息的河面上激起一阵水花,而后就再没了反应。
两个人在岸边伸着脖子望了好久,直到浑身都淋湿了也没见到河神。
小周云景不敢置信地跑近几步张望,两颗荷包蛋眼睛里裹着大泡泪水要掉不掉,过了两秒他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可恶的河神,快把我的大宝剑还给我哇啊啊啊啊。”
说着他就蹲下来要去河里捞。
雨水将泥土冲得疏松湿滑,小周云景个子小手短身子短,又一个劲儿往下够,不出意外脚底一滑翻进了河里。
他原本是会游泳的,但一直都是在自家泳池游,从来没见过这种湍流,再加上事发突然一时慌了神忘记了怎么游,整个人不停地挣扎。
小季初看到急得边喊救命边去拉他,可他也是个小孩,一时不察也滚了进去。
瞬间混浊的河水淹没口鼻,河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压迫着身体,窒息感强烈,两人呛了不少水,幸好被及时赶来的季凌明和韩黎救了上来。
被救上来的小周云景又哭又喊又咳嗽,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好长一段时间,这都是周云景晚上必做的噩梦。
季初看到周云景双眼紧闭,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双拳紧握呼吸急促,嘴巴蠕动呓语的模样,焦急地摇着他的肩膀呼喊,“云景,云景,你怎么了?快醒醒!”
“哇啊啊,小美老师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周云景大叫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前方,双眼久久不能聚焦,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的他,扑过去抱住季初的腰,眼泪鼻涕糊人一身,边哭边嚎,“季小初对不起,我不该拉你去河边,差点我们两个就都没命了,被打屁股是我活该,都怪我连累了你!”
季初听了半天他含糊不清的话才弄明白这家伙在说些什么,连忙安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我又没怪你,再说你也是好心,没事吧,刚刚到底发生什么了?”
怪物面露不悦,拎起周云景的后领子就给人丢到了旁边的朱绒身上。
被扶住的周云景抽抽噎噎地说,“没,没什么,就是像做了个噩梦,我梦到我们小时候掉进河里那次了。”
季初结合之前看到的那些场景,恍然大悟,侧头对楚笺言说,“所以这个媒介人的能力就是噩梦吗?”
“可能是,”小怪物提议,“我看了一下这里最有杀伤力的就是那个巨婴,不如我直接将他给解决掉逼媒介人现身?”
季初觉得可行,就是...
他看向还在抽泣的周云景,小怪物也顺着他的视线盯过去。
突然被两个人这么看着,周云景左右开弓抹眼泪的手都不敢动了,“干,干什么?”
小怪物十分理解自己小伴侣的顾虑,要是这么做了身份肯定会暴露,到时候肯定没安生日子过了,他给出解决办法,“全都打晕吧。”
“可行吗?”
“没问题。”
周云景听到他们可怕的谈话,瞳孔剧烈颤抖。
他紧紧抱住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自己,死死往朱绒强壮的怀里缩。
游戏一刻也没有停下,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又轮到了第一组,这次是谭儒校长回答问题。
那声音问:[海晏市第一中学每年都会失踪很多贫困生,这些学生都去哪里了?]
谭儒半点没犹豫,全都一股脑说了出来,“我和一个叫‘月光’的公司做了交易,提供给小孩的家庭信息和身体信息给他们,人都是他们抓走的,和我没关系啊。”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什么比他的命重要,更何况这些小孩不是从山沟沟里招来的就是孤儿,就算说了又怎么样,不会有人找过来的,也没有证据。
[你说什么?]那声音变得有些激动。
谭儒哆哆嗦嗦地说,“我说的都是真的啊,没撒谎。”
就在这时,一旁的杜东晴突然笑出了声,盯着虚空处,淡淡道:“我知道你是谁了。”
他故意拉长声音:
“初三(10)班的林樊。”
话音刚落,一个人就出现在了场上。
季初看到那熟悉的破双肩包和长长的刘海,惊讶道:“居然是他,怎么会是他?”
他拽拽楚笺言,“他就是媒介人,他居然是个异种?”
本以为这么轻易就见到了媒介人。
谁知小怪物摇了摇头说,“不是他,他确实是异种没错,但并没有这类能力,不过他能使用这个能力应该是和他本身的能力有关。”
实验室的人以为他的能量就是让人类可以和其他生物的基因融合,但其实这只是其中很小的一个作用,最大的是获得特殊能力。
他的能力可以分为三种类型:基因异变和体质增幅、自然元素调动以及精神空间控制。
像这种噩梦空间和之前他进入哥哥梦境的能力就属于第三种,形态变化和体温调节属于第一种,最开始对付的在健身广场遇到的那只丑东西时,他是改变了气压,属于第二种能力。
而最特殊的一个能力就是治愈,这是他本体自带的功能,并不需要使用能量。
季初听到这话叹了口气。
果然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找到啊。
他抬头看了一眼斜对面站着的艾梦书,见她没什么表情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同学,你没见过他吗,那个人也是住在三水小区的。”
艾梦书垂着眼摇了摇头,声音细小,“没见过。”
“这样啊。”季初不再问。
那边突然出现的林樊显然引起了轩然大波,不少有钱有势的学生喊着愿意给钱,请求把他们放出去。
但林樊充耳不闻,他抱紧自己的书包,被刘海遮挡的黑沉沉的眼睛直直盯着杜东晴,“你怎么知道?”
杜东晴嘲笑道:“你问的那些问题太明显了傻子都能想到,我逗过的那些人,死了的我参加过葬礼,活着的我也每天都能收到他们的现在的惨状,他们的家人朋友也全部在我的掌控之下,唯独只有一个人,从掉下悬崖后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除了你还有谁。”
林樊呼吸变得紊乱,血丝爬上眼白。
他当初在他们的欺凌下失足掉下了悬崖,因为被老大捡到,才保住了一条命,后来他自愿接受了实验,获得了强大能力得以留在袁秋的身边帮助她。
这次任务是乔博士交给他的,他知道乔博士是给他机会自己报仇。
他死死瞪着杜东晴,突然裂开嘴笑道:“你知道又怎么样,现在的你就像一个随时会被人踩死的蚂蚁,弱小得要命,我不会立刻杀了你,游戏要慢慢玩才有意思。”
杜东晴听到这话沉下来脸,嘴角的弧度变得阴森,“我父亲会找到我的,别以为你搞这些装神弄鬼的,我就会怕你。”
林樊看了他一会儿,没有回一句话。
就在他准备继续游戏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笑吟吟的声音,里面却不带一丝温度,他瞬间浑身紧绷了起来。
“哎呀,小樊,是袁秋推荐你,我才把任务交给你的,怎么都这么久了才死一个人,你是不是在偷懒啊~”
季初听到这恶心人的调调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定睛一看,果然是那个人。
乔贺云带着慈安悠哉悠哉地出现在了游戏场上。
他左手拿着一杯可乐,右手还抱着半桶爆米花,像是刚从电影院出来一样。
林樊见状连忙低头道歉,“对不起乔博士,我...”
乔贺云暼他一眼,冷冷打断他道:“看在你是袁秋养着的,这次就算了,滚一边看着吧。”
他笑着对所有人说,“从现在开始,这个游戏由我来主持,想必大家都玩得无聊了,接下来有些规则变动,回答错误一次倒退六格。”
这话一出,场上一片哗然,因为很多组都没有前进到六格,只要失败一次他们就会死。
许多人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还有的责怪起了先前回答错误的队友。
乔贺云很满意地欣赏眼前的画面,然后继续慢悠悠开口,“刚刚好像有人破坏游戏公平,我可是最讲究公平的,这可不行。”
他慢慢走到第十组的地方,毫不畏惧地和楚笺言对视片刻,而后将视线移到了季初身上,“就从你开始吧。”
“你敢。”怪物冷声道。
乔贺云故意往后退两步,凑到慈安身边,装出害怕的神情,“哎哟,这么凶啊,你能怎么样呢,在领域里,你永远都是被压制的,和我们慈安势均力敌,要动手你输不了也赢不了,但必定会波及身边的人,况且你就一个,确定能顾得上你的小男友吗?哦~差点忘了。”
他四处看了一圈,“另一个你呢?”
怪物眼中出现了浓烈的杀意,暗沉的瞳孔宛若深渊,仿佛立刻要将眼前的人撕碎吞噬。
见他不说话,乔贺云也不生气,反而笑得更愉悦,他贴心地给出一个办法,“你可以把媒介人杀了,我直接告诉你好不好?”
他指了指季初背后的艾梦书,“她是一个。”
“另一个就在那个巨婴里咯~”
乔贺云笑得灿烂,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状,两颗虎牙露在外面,他不怀好意道:“我要提醒你一下,这个小姑娘只是个普通人类,你要杀吗,你敢杀吗,你的小男友会允许你杀吗?”
怪物抓紧小伴侣的手,低头看他。
季初承认,他确实不希望小怪物为了自己杀人,他看向艾梦书,“你能不能放大家出去,再这么下去死的人会越来越多。”
如果实在不行...只能保更多人了。
艾梦书拒绝了,比任何一次都要坚定,她声音颤抖,“不行,不要,该死的人还没死,不能放!”
什么都做不到的她好不容易抓到这次机会,杜东晴那群人用钱用权逼得她朋友自杀,而法律奈何不了他们半点,这是唯一的办法,她不会放手。
这时,乔贺云也不愿意再等,叹了口气无奈道:“哎呀,行了行了,只是玩游戏而已,我可不敢杀你,开始吧别磨蹭了。”
他盯着季初的眼睛,好奇地问,“你杀过人吗?”
季初看向他,果断道:“没有。”
乔贺云吸溜了一口可乐,看向一旁的林樊,“他回答正确了吗?”
而林樊像是看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轻轻摇了摇头。
“唉!居然回答错误唉~”
乔贺云捂住嘴,做出十分夸张的表情。
痛苦的记忆会被大脑刻意隐藏, 像被海浪不断冲刷的沙滩一样逐渐被抚平。
可如今那些被遗忘的记忆却都被翻出,血淋淋地摆在自己眼前。
季初睁开眼时,就知道这里是自己最害怕的噩梦。
四周一片漆黑, 完全密闭的房间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恐惧、孤独、焦虑、压抑, 无数负面情绪交织翻涌。
这里是「纠正室」, 是上辈子他的父母针对他犯错时的惩罚手段。
上辈子的季初出生在一个小康家庭, 他的父亲是家中老二, 他的母亲是家中长女, 两人在家里都是不被重视的那个。
一直想要争口气的两人, 在发现自己的儿子十分聪明时,就决定着重培养孩子。
「小初, 你要做到最好,最完美, 比任何人都要优秀。」
这句话是父母每天都要耳提面命地在自己面前一遍遍强调的。
而在这种教育下长大的季初对自己比任何人都要更严格,任何事都要做到完美。
他眼中的父母就是自己的榜样,父亲兢兢业业坚韧不拔,母亲沉稳坚定睿智果断。
哪怕父母会因为自己考试没有拿到满分就将自己关起来反省, 他也坚定地认为是自己的错, 是他没能达到父母的期望。
他认为自己的父母是完美的, 所以他也要做到完美。
季初做的所有努力都是希望得到父母的认可,父母于他来说,就是最尊重, 最遥不可及的信仰。
可是有一天, 他的父母突然烂掉了。
他在外人面前正直高傲的父亲, 因为嫉妒大伯偷偷在大伯的车上动手,被发现后祖父母和他彻底断了关系。
父母亲的相敬如宾也是装的, 两人都在外面各玩各的,父亲在外面甚至还有私生子。
被他发现后,父母在他面前也不再伪装,但严厉的要求依旧。
母亲常常对他这么说,“我都是为了你才不离婚的,你可不能让妈妈失望。”
被残忍的真相当头一棒的季初就像失去了水分的植物,变得枯黄而卷曲。
他的信仰崩塌了,也失去了继续前进的方向。
季初在昏暗的空间里躺着,他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但却能感受到周遭的一切。
地面是冰冷刺骨的,掌心是麻木的,心脏也在抽痛。
他不会忘记这一天。
三月一号,是他前世的生日。
前天,状态不佳的他在奥数比赛中只拿了第三名,父母很生气,因此将他关在这里反省了三天。
久远的记忆并没有在时间的长河中褪色,所有的细节季初都清晰地记得。
晚上六点他会被放出去,七点他的父母各自出门和情人约会,八点他完成了父母留下来的奥数作业,之后他会离开家,走到隔壁街的一家店,点一份餐和一块蛋糕,因为上次他在这边遇到过同学和家人一起过生日,同学分了自己一块蛋糕,很好吃。
吃完,他沿着路边走,走到跨江大桥,站在上面看不远处的庆典。
三月一号也被当地人称为‘萌春日’,人们会在这一天表演民俗歌舞,来庆祝春天的萌发。
绚丽的灯光交织闪烁,灵动的舞蹈和嘹亮的歌声,无一不在展现着人们的活力与生机,围观的人也是热情似火,掌声不断,瞧着热闹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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